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姗姗来迟的你 作者:鹿渺 文案 女主家世好,样貌俏,有手腕,会赚钱,还拎得清。 就是嚣张的过了头。 男主想自由,会撩妹,能力强,长得好,还被女主爱着。 就是揣摩错了爱情。 这是一场风水轮流转,我先诱惑你追我,然后我再拼了命去追你,看着跟玩儿似的爱情。 可是你不知道的是,女主有多嚣张,就有多隐忍。男主有多矫情,就有多深情。 ps:分卷大致是按男主感情变化分的,先是五年前学校里的事儿,接着是他回来之后作女主,最后就是跪着把被自己作跑的媳妇儿追回来。 pps: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ps,大概是……我无聊吧。 [小贴士] ①作者第一次写文,以绝对不低于任何新人的热情对待这篇文章,保持日更到完结(一般10点)。 ②权当它是平行世界中的一个都市童话。 ③这是这个系列中的一个故事,将来还有其他的坑会呈上,希望小天使们喜欢。 最后最后的ppps:你这么美这么可爱确定不收藏一发跟你一样美一样可爱的承祈妹妹的故事吗?!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花季雨季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承祈、陈闵执 ┃ 配角:林尔真、谢睿隽、华泽 ┃ 其它:HE   ☆、五年   女人纤长素白的手像是难以忍耐的弯曲,深深的掐进伏在身上的男人的背脊里,乌黑的发暧-昧的散在玲珑白皙的胴-体上,情难自已的弓起腰贴近男人的胸膛。   小巧可爱的脚趾使劲的向下压,双腿大张着,任由情-欲炽热的男人将她困在身下恣意折磨。   一声声娇娇的呻-吟从那张樱桃小嘴中溢出,而画面,也只是堪堪能看到女人那张嘴而已。   她叫着,“闵执、闵执”   ……   顾承祈从睡梦中惊坐起来,额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一绺一绺的贴在额角,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做这样的梦了,这样香艳、又恐怖的噩梦。   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看到手机上的日程提示着,花泽02开业。   ……   花泽系列酒吧的老板华泽,是整个城都知道的,华家最受宠的小儿子。02开业的当天,几乎整个城的纨绔子弟齐聚一堂。长着一张雌雄难辨的脸,拥有令广大女粉丝为之癫狂的忧郁气质,坐在百花丛中,一颦一笑都犹如一只欲求不满的……   “花蝴蝶。”   华泽正演到剧本的□□部分,正待男儿泪慢慢酝酿出来惹姑娘们怜惜,这一声叫的华泽整个人都不好了,嘴角抽搐看向来人,却在看清楚之后愣住了,惊讶的迎过去,热情的抱住他。   “陈闵执?我的天呐小执执是你吗!”   5年了,陈闵执离开已经五年了。华泽每每回想起这段奇哉妙哉的三角恋,那颗粉红色的少男心都无不为之荡漾,说起来第一个让他为之生为之死为之哭泣为之癫狂的话本,就活生生的在他眼前,想到这华泽不禁望着怀中人喜极而泣。   太好了好吗!被折磨的终于不再只有他了!   陈闵执被热情似火的华泽勒的几乎喘不过来气,没好气的推开他,“你也是一点都没变。”   华泽松开怀抱,捧着心口含情脉脉的望着他,服务生靠过来,小声的对华泽说顾小姐来了。   真棒,三角恋到齐……哦不,还差一个……咦?他这才发现陈闵执身边竟然跟着个姑娘,媚眼如丝红唇欲滴。   如果说站队,曾经华泽内心中是站林尔真这边的,毕竟尔真这股娇娇弱弱又带着韧劲的性格,怎么看都是女主角的配置,而且话本子嘛,自然是落魄书生与千金小姐,或者是豪门贵子与落难公主的戏码最好看了!   可这回,华泽可不敢,毕竟女配是那位姑奶奶……再给华泽10086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自个儿大喜的日子里惹她不开心。   “尔真妹妹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什么妹妹你还有事?哦那真可惜你有事你先忙吧Jon送送林小姐。”   从始至终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的林尔真面对这一大通自言自语哑然失笑,有些无奈的看向陈闵执,陈闵执的那双黑眸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失神,感觉到身边人的注视,这才回过神,笑着看他,淡淡的开口:“胡说什么呢。”   华泽一边拼命给他使眼色,一边当着林尔真的面对他瞪眼抹脖子,陈闵执不置一词,默默的别开眼看向一边。   ……   顾承祈真的是自带主角光环的少女,哪怕华泽曾千百次的暗示自己,只有以林尔真那样的性格为女主角的小说才最受欢迎,可是如今就连他也不能否认,穿着简简单单的黑裙子,披肩随意的拢在肩头,往那一站,那种与生俱来的说是自信也好,自负也罢的气场,就足以吸人眼球。   顾承祈停在那里,看着他,陈闵执看着她。   华泽那颗少男心在旁人看不懂的对视中泡的又酸又酥,他还记得三角恋另外一个角。   5年,5年到底能改变多少?   当年的顾承祈任性嚣张,当年的陈闵执少年老成,当年的林尔真……也绝对不是现在这样在这两个人的对视下,还能有礼有节的接受另一个男人的搭讪。   不过华泽也并不关心她如何。   现在的他,看看两边,不知道该先去跟谁搭话,以他为圆心,沉默的范围越来越广,渐渐的连三米外尔真的轻言细语在嘈杂的酒吧中都清晰可闻。   顾承祈笑了笑,那双曾经一笑就弯成桥的眼睛却没动。   “看来我的礼物买少了,不过我真的不知道你回来了,下次补上?”   陈闵执也笑,她长高了,眉眼更深刻了。   “好久不见,又不叫哥。”   周围恢复了该有的嘈杂,陈闵执低低的对她说,抬手揉了揉她的发。这曾经做惯了的动作,像打开了回忆的闸,陈闵执愣住了,顾承祈也惊讶的重新抬头看他,可在那双眼睛里,顾承祈看不清自己。   “承祈,嗨。”   林尔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聊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顾承祈这才回过神,自嘲的笑,怎么还能以为……   “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国的?”   林尔真站在陈闵执身旁,是绝对的占有者姿态,“刚回来不久,闵执说一定要来给华泽捧场的,真巧,在这儿见到你,文莞呢?没跟你一起呀?”   华泽闻言心头一凛,心想这把刀插-得好啊!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是女主角的属性嘛,只是别这么欠,在他的地盘上提啊!   承祈面色如常,可华泽看到了她有些青白的指节。   她温婉有礼的寒暄着,“你呢,回国后跟家人联系了吗?”   林尔真噗嗤一笑,举举手,“好啦我投降,承祈还真是得理不饶人呢,一点没变,是吧闵执。”   陈闵执没说话,顾承祈也没看他,两个人之间像是默契的都结了一层“接近者死”的结界一样,把对方拦在外面。   “爷!”那个通报顾小姐来了的小服务生冷不丁的小声嚎了一嗓子,把还沉醉于爱情片的华泽叫醒,他神色兴奋的指指怀里包装精美的盒子,“顾小姐给您带礼物啦!”   这句话像是一个台阶一样,让被自己举得高高的没法下来的三个人都可以回到地面,顾承祈又是个到哪里都玩得开的脾气,常年跟华泽混在一起,跟酒吧里的人自然都熟悉。   “哦对,开业礼物,我花了大价钱的,你好好用可别浪费了。”顾承祈收到小服务生的挤眉弄眼,答道。   突然被打断其实华泽很不开心的,明明爱情片看的好好的,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可是收到陈闵执骤然投过来的目光,被他自以为是的曲解为“羡慕”之后,华泽骄傲的挺直了胸膛,爽快的从手下手里拿过来,大刀阔斧的撕包装。   “我们小可爱就是有心!不像某些人!光知道拖家带口,就不知道带礼物!”   拖家带口?顾承祈神色有些难看了,“你哪这么多废话!”   林尔真笑的有些羞涩,“好啦,回头我再补上一份大礼啦,我跟闵执分开送好不好?”   华泽这才满意的点头,只是小服务生不依,能入得了华泽眼的,大多是人精,更何况顾承祈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小服务生立刻回嘴,“这位小姐诚意欠欠,礼讲究的事心意,没了那个心,多大的礼我们老板也不要的,毕竟我们华爷,还是有一点点节操的!”   林尔真也不恼,“一点点?”   小服务生骄傲的抬起头,“嗯!一点点也代表是有的!”   “哦。”尔真了然的点头,探头探脑的看过去,“那我先看看承祈的‘诚意’!”   小服务生更加骄傲了,这个礼物可是顾小姐在他的暗示下买的,又值钱又实用,绝对有面子,他试图再次跟同一战线的顾小姐进行眼神交流,可是好像她有点落寞呢?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她这样了,小服务生深深的困惑了。   华泽也深深的困惑了,“小可爱,你是在……羞辱我?”   “啊。”顾承祈面对着华泽,笑意有些发抖,“听说你最近有些腰疼,我特意买来雪中送炭的,贴心吗!”   华泽切了一声,瞪了身边摇着尾巴要邀功的小服务生一眼,把东西扔给他,“你要是真的想雪中送炭,麻烦你要不接受我的求婚,或者赶紧把自己嫁出去!你一天不嫁人,我们家华老头就一天不能消停!你说说你哪里好?怎么华老头就是看上你了呢!”   一提这茬顾承祈就烦,不说华家,就是自己的爹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小聚会都要把自己带在身边,除了相亲没别的解释了,她不耐烦的摆摆手,“彼此彼此,我去那了,你们聊吧。”   华泽一皱眉头,“你最近还失眠?”   顾承祈不置可否,余光瞥见陈闵执神色有些不自然,正想好好打量一番,林尔真凑过来,“承祈,你送的到底是什么啊?”   “鹿鞭。”   林尔真有点不敢相信,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摇了摇头笑着对陈闵执说,“你看,能把这种东西乱送的,除了承祈,你还认识第二个人吗?承祈,”她的笑意越来越浓,“你还是这么可爱。”   ……   那里,就是华泽专门为顾小姐准备的包间,各式各样的烈酒,应有尽有。   等华泽过来的时候,顾小姐又有些神志不清了。   “我不好吗?我不美?”   华泽熟练的给她接了一杯蜂蜜水,敷衍道“好好好,美美美。”   顾承祈醉眼迷离,一双鹿眼蒙了水一样,拉着华泽的胳膊切切的问:“那我做错了什么?”   华泽看着她,像愣住了一样,这孩子又来?   这些年,顾承祈几乎喝遍了他的库存,喝着喝着,就开始不停的说话,不哭也不闹,但会把她身边的人都认成那个人,或者是那几个人,不停的问你为什么要走,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那双眼睛睁的大大的,要哭不哭的样子,说不心疼不心软是假的。   华泽像这五年来做了无数次的一样,轻轻的,又有点不耐烦的回应她:“是我错了,我不该走。” 作者有话要说:  梦中人是不是心上人?   ☆、曾经   顾承祈得到答案,抱着酒瓶子,脸上一片酡红,笑的很满足。   顾承祈酒量实在是不行,这么多年也没练出华泽的二分之一,可是酒品却意外的很好,没有往日的张牙舞爪,醉了就睡,像个安静的小猫。华泽刚开始担心,还让酒吧里的女服务生整夜的守着,后来发现她从没有起过夜,也不要水喝,一觉就睡到第二天,又是一个铁打的顾承祈。   于是后来,华泽也就不管她了,醉了就把她扔到房间里,让她一个人睡到天亮。   华泽正给另一瓶兑水,抬眼看到她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心里暗暗的又一次感慨是造了什么孽,弯腰打横把她抱起来,像以前很多次一样,往特意为她准备的房间里头走。   刚出门看到正靠着墙抽烟的陈闵执,这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烟都快烧到手指了。   华泽横过来走拿顾承祈的脚甩他:“小伙子干嘛呢?欲求不满啊,别怕,这丫头醒的时候都管不了你,这会她已经醉死了,更管不了你,去找琳姨,算我帐上。”   陈闵执看了眼窝在华泽怀里睡得正熟的人,把烟拧灭,皮笑肉不笑:“你怪我?”   华泽冷哼了一声从陈闵执身前走过,本没打算搭理他,可想了想自己这五年受的苦,又觉得不说委屈了自己。   “我没立场评价你什么,只是你这一走……”华泽转过身深深,深深的看他一眼,“你知道你把我害的有多惨吗!你以为我开酒吧是为了什么!我特么完全是被这丫头喝穷了好不好!还有你知道这五年,这臭丫头长了多少肉吗你!我胳膊上的肌肉比我全身其他地方加起来都厚!”   再看一眼,这个傻小子还没有接他话的意思。华泽再次为自己叹了口气。   天才的智商,怎么这么难被人类理解?   华泽又等了一会,准备委婉的提示他:“你很愧疚吧?所以今晚,代替我照顾她怎么样?”   陈闵执一挑眉,华泽直觉很可以这个臭小子要拒绝我了,马上把怀里的人塞到他怀里。   “好的小伙子,就知道你是社会主义有情有义好儿郎,去吧,Lisa会带领你找到光明的方向!”华泽说着大力的拍了拍陈闵执的肩,震得自己手生疼,强忍着不让五官扭曲的太难看,抬手招呼不远处的服务生。   顾承祈被塞到怀里的时候,陈闵执一点准备都没有,这丫头很轻,听华泽的话还以为她有多沉……他看着她沉静的睡颜,燥了一晚上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   “陈先生?跟我来。”   陈闵执回过神的时候,华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轻轻颔首,示意服务生带路。   顶层是VIP房间,四周安静的不得了,陈闵执开口问她:“顾小姐经常来……这儿吗?”   这里的服务生,都是华泽一手□□出来的,见大富大贵的人见的多了,Lisa又被特意的叮嘱过,她对陈闵执笑的很轻:“陈先生忘记了?02可是第一天营业呢。”   陈闵执轻笑一声,自己自然问的不是这个,只是……   Lisa补充道:“不过01顾小姐倒是时常光顾。顾小姐酒量不大好,常常用不了多久就醉了,不过她很安静,陈先生不要担心,顾小姐这一睡会一直睡到第二天的。”   她拿房卡开了门,对上陈闵执若有所思的眼神,微微低了头,恭敬道:“我曾经被华爷吩咐照顾过顾小姐。”   陈闵执点点头,没再回应。Lisa安排好一切后安静的离开了。   ……   陈闵执看到这屋里的装饰就相信这位顾小姐消耗了花泽多少酒水。   长毛地毯,摇椅,鲜花。顾承祈的生活必需品。   他把她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她还真的很乖,睫毛下一片阴影,呼吸清浅。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陈闵执又在心里问自己。   他其实不明白什么叫爱,是不是就是我想和你在一起?那么我能忍受和你在一起算不算呢?   这个世界上又那么多的人,她们形形□□,可是能让我想和她厮守一生的,我能想到的是你,听说你被家里人变相带去相亲,会让我心慌的还是你。   可是我想不明白,如果这叫爱,我当时为什么会离开你?   是因为,不够爱?   那么你对我呢,你口口声声说着喜欢,那你为什么要变成我最讨厌的人?   所以你和我一样,也是因为不够爱是吗?   在他的手碰触到小姑娘软嫩的肌肤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忙不迭的收回来,却被她一手拉住。   “陈闵执……”   这一声呢喃像是敲裂了封存多年的寒冰。他坐在床边,任由她抓着手,她的呼吸轻轻的喷到他的手背上,是与她本人不相符的温柔。   “陈闵执……莞、莞莞……奶奶,奶奶不要,我……为什么?”   她瘪起嘴,委委屈屈的样子,陈闵执用力的听也只听到这几个字,一头雾水,不由的发问:“怎么了?”   承祈在睡梦中,抓住了一匹骏马,掌下是马儿温热的温度,它一路狂奔,一直奔回了五年前。   ……   “萌萌啊,你多吃点,怎么又只吃这么点?还想吃什么让小刘给你做,啊。”顾老夫人一边往顾承祈的粥碗里添粥,一边不停的碎碎念,“还是我们国家的饭最养人,老头子你说你那个混账儿子干嘛非往那个什么炸鸡的国家跑,我要把萌萌接回来接对了吧!不然我孙女非得吃成个胖丫头。依我说,承元哪天也得给我接回来……”   “奶奶!”顾承祈划拉着不停说少一点少一点可还是满满一碗的粥,“被您这样的喂我才迟早要变成胖丫头!”   “胡说!快吃!”   慑于老夫人的淫威,顾承祈不情不愿的继续往嘴里塞东西,一边给宋柏简使眼色,江湖救急好吗大兄弟?   老将军敲了敲桌子:“妙汝啊,美国也不止有油炸食品,再说了,慎之跟明玥也带了厨师去,你别担心了,啊。”   顾承祈听了半天,感情老爷子一句话不为自己说?   老将军看到孙女的眼神,补充说道:“还有萌萌,她都多大了,你别把她当小孩硬塞,回头把胃撑坏了再。”   顾谨言也跟着附和:“是啊妈,再说我看萌萌没长什么肉,倒是我们家阿简最近是胖的不行了。”   顾承祈正偷偷往宋柏简碗里舀粥,突然被cue到,两个人的小伎俩瞬间暴露,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哭丧着脸的顾承祈,深深的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孩子啊!”   ……   顾承祈揉着肚子瘫在汽车上,不停的叹息,宋柏简哭笑不得:“大小姐,大半碗都给我了,剩下的老爷子还破例准你可以不吃完,你还撑?”   “还成,就是平时做惯了今天不做有点不习惯!”顾承祈嬉皮笑脸的坐直了身子,扒拉着车窗往外看,一只手外后划拉着她哥,“哥哥哥,陈闵执几点来上学啊?我们下次能不能跟他一起来?”   宋柏简翻了一页报纸,淡淡的嗯了一声:“好,从明天开始你自己骑自行车来。”   顾承祈转头看他:“啊?”   “你闵执哥哥比较独特,来来往往都是自行车,哦对了,你还可以跟其他女生一起竞争车后座了。”宋柏简把报纸重新折好,拿在手里指了指承祈,然后放在一边,“我看好你。”   车子稳稳地停下,宋柏简倾身下车:“孙叔,麻烦了。”   顾承祈有样学样,老孙笑的褶子更深了:“不客气!萌萌啊,这中午学校的饭如果不喜欢吃,就给你刘婶儿打电话,我给你带来,啊!”   顾承祈眯着眼睛笑:“谢谢孙叔!”   下了车宋柏简还在原地等她,揽过她笑:“我们顾家疼闺女真是疼的不同凡响啊萌萌小姐,来吧,需不需要我带你去初中部吗?”   顾承祈拽着包带子,盯着一个背影出神,拍拍他的肩膀敷衍:“不用不用,中午来找我一起吃午饭啊!”   跑了几步又回头叮嘱:“记得带上陈闵执!”   宋柏简看着骤然空了的怀抱,摇着头笑了笑。   ……   “文莞!文莞!”顾承祈冲过去,从背后抱住一个女生。   那女生拿下耳机,惊讶的转过身看她:“萌萌?你回国了?什么时候?”   顾承祈揽着文莞的肩:“刚回来不久,你在哪个班啊?我要去你们班!”   “黑幕啊……”文莞顺着她的力度往前走,笑着揽着她的腰,轻捏着她腰上的软肉感慨世态炎凉,“我这拼死拼活考,你竟然能随便挑!”   顾承祈欠着腰大笑着拖着她往前走。   ……   宋柏简回到教室,把作业递给陈闵执:“中午去初中部吃饭?我妹妹热情的邀请我务必带上你去一起吃个饭。”   陈闵执坐在位置上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本子:“你妹妹……顾晏啊?怎么这么突然?”   宋柏简放下书包,坐到位置上往后转看着他笑:“萌萌。”   陈闵执一愣,手上的动作跟着顿住了:“承祈回国了?”   “上个月回来的,刚回来就被老爷子锁家里补国内的课程了,不过萌萌基础还真的不错,四中的入学考试考得还蛮好,直接进来了,本来家里都打算走后门了。”宋柏简冲他一挑眉,语气里全是自豪,“我妹妹,不错吧?”   陈闵执接过几个人递过来的作业,翻了一下拿起来:“你们顾家宠姑娘也平均一下。”   宋柏简挑挑眉,转过身来背单词。   陈闵执走到前面,敲了敲桌面:“林尔真,物理作业。” 作者有话要说:  对我来说,承祈意义非凡,不会坑,会一直写下去。   ☆、他们   林尔真趴在桌子上嘤咛了一声,换了一个方向继续趴着,陈闵执面无表情的敲了敲桌子,她这才悠悠转醒,看了一下来人,抓了抓头发,从书立里拿出习题本递给他,哑着声音:“不好意思。”   陈闵执收了作业,往门外走,跟迎面跑来的华泽撞了个正着,华泽抱着陈闵执的胳膊拍了拍,眼睛却仍看着前方:“小执执对不住啊。”说完撒腿就跑,陈闵执站在门外,都听得见华泽大嗓门儿的叫:“贱贱宝贝儿,承祈呢承祈呢我的小可爱呢!”   宋柏简被他摇的早饭都快吐出来了:“初二呢,你要去吗?让你家华先生帮帮忙,就你这智商去了也不突兀。”   华泽坐到他前面的座位上,“啧”了一声,白了他一眼继续说:“中午约出来,华哥请客!”   “唔。”宋柏简翻了一页单词,眼都没抬,“排队,今天我们家大小姐翻牌陈贵妃。”   “哎呦喂。”华泽恨铁不成钢的一拍桌子,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个姑娘打断了:“同学,麻烦你起开。”   姑娘昂着下巴一脸颐气指使,华泽翻了个白眼:“你谁啊你。”继续拉着宋柏简的胳膊喋喋不休:“小可爱眼光不行啊,放着我这么个大帅哥不见见什么……卧槽你特么谁啊撒手撒手!”   宋柏简一抬头,就看到蒋灿眯着眼手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揪着华泽的耳朵,蒋灿比他整整矮了一个半头,气势却不矮,华泽将近一米九的老爷们,被蒋灿扯得整个人都向后仰过去,宋柏简握拳放到嘴边轻咳了一声,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小伙子可以啊,再跟姐爆个粗口来听听?”   华泽混江湖向来遵从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原则,当下求饶:“姐姐姐姐我错了您撒手撒手,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蒋灿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华泽服软了,目的也就达到了,放下书包坐下。   华泽揉着耳朵瞪着蒋灿的背影蹲在宋柏简桌子边:“你们班的女生都暴力狂啊。”蒋灿回头瞪他,华泽马上噤声躲到宋柏简身后。   “说好了啊,这周末,带小可爱出来玩,我预定了的!”说完就跑了。   班里有女生嬉闹着走过来,站在最前面的姑娘在好友的撺掇下红着脸问,“班长,我数学这次考得太差了,你有时间跟我讲讲题吗?”   宋柏简叹了口气,这单词是没法好好背了。   “最近恐怕不行,过段时间好吗?”   “那……什么时候呢?”小姑娘耳朵都红了,声音低低的又充满期待。   宋柏简仍微笑,心里却直耸肩,他怎么知道,这得等老爷子觉得他的宝贝孙女适应了国内生活才行。   蒋灿翘着凳子往后倾,伸长手把小姑娘怀里的试题集抽出来,支着腮翻着:“哎呀这么简单的题你都在错啊,得,别等班长抽时间了,灿姐给你讲,灿姐数学比这货牛!”   被拿了本子的女生有些羞愤的看了看宋柏简,宋柏简严肃的拍了拍蒋灿的肩,“蒋同学真是乐于助人的好同学,那就辛苦你了。”   蒋灿乐呵呵的,“好说好说,都是一班的同学,应该的应该的。”她抬头看那女生,“妹妹,时不我待啊,咱今儿就开始?”   女生一把夺过本子,咬着嘴角恨恨的,“不麻烦了。”   蒋灿看着女生跑走的背影,依然没心没肺的乐呵着。   顾承祈跟着文莞走到初一9班门口,文莞还是担心:“你真的不用跟班主任说一声吗?”   “不用不用!你坐哪?”   “喏那儿……唉你干嘛!”   顾承祈松开手,直直冲到文莞同桌跟前,“大兄弟,你这个位让给我呗。”   那男生挑着一双桃花眼,“理由?”   “省的你挨一顿打啊。”顾承祈手撑在桌边,苦口婆心的劝他,“我们中国有一句古话,叫‘能动手就别bb’,反正这个位置早晚都是我的。”   文莞跑过来,哭笑不得的看她,“你怎么还是这么暴力啊!”   男生饶有兴致的笑着,翘着二郎腿,“那你还跟我bb?”   “初次见面,总得讲点礼貌嘛。”   “行。”男生站起来搬着桌子往后移了一下,“还要我礼尚往来一下帮你把空桌子搬来吗?”   “不用不用。”顾承祈自顾自的跑了出去。   文莞对严豫说:“谢谢你啊。”   “没事儿,很少见哪个人嚣张的这么明目张胆了,也挺好玩的,插班生?”   文莞摊摊手:“应该差不多……”   说话间顾承祈风风火火的又回来了,“老邓,哦不邓校长,就放那儿就行,谢谢啊!”   邓世平依言放好,拍了拍手,严肃的对顾承祈说:“不许欺负新同学,知道吗?”   顾承祈也严肃的点头:“我保证。”   严豫靠着窗户懒洋洋的揭穿她:“报告校长,这位新同学刚刚抢了我的同桌。”   顾承祈啧了一声:“新同学你这就不讲义气了,这明明是我们好商好量的结果啊。”   邓世平轻轻推了一下还在狡辩的小姑娘的脑袋:“你还能好好商量什么?莞莞,这个惹祸精就交给你了,必要的时候,可以动手,啊。”   文莞抿着嘴笑,顾承祈一摔包:“嘿老邓,你可不能这么双标哦!”   邓世平一推她额头,翻腕看了下手表:“臭丫头,没大没小。行了,我得去开会了,听话,知道吗?”顾承祈鼓着嘴装听不到。   文莞狠狠的戳了一下她的腰,顾承祈往前一个踉跄,不情不愿的说:“知、道、了。”   上午的最后一堂是英文课,文莞向来是乖乖女,上课时间半句话也不愿意跟承祈说,顾承祈这课听得不胜其烦,左扭右扭不安生,严豫在后面捅她:“小姐,‘痔疮’英文怎么说?”   顾承祈不疑有他,向后靠,小声的回答他:“‘haemorrhoids’,干啥?”   “哦。”严豫应了一声,“Do you need a haemorrhoid operation,madam?”   “想和我一起吗?病友什么的听起来挺不错的。”   “……”   ……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铃响,顾承祈拉着文莞就往外跑,文莞笔帽还没拧上就被拽走了:“我的大小姐,你急什么?别以为我没看到你英语课吃了一盒水果。”   顾承祈嗯嗯的敷衍她,眼睛在人群中转来转去,“哎这里!”其实目标还是很好命中的,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也就是了,顾承祈甩下文莞一个人跑过去,跳到男生背上,手亲昵的勾着男生的脖子:“陈闵执,好久不见!”   陈闵执嘴角勾着笑,略略弯下腰,反手托住她:“皮死了,下来。”   毕竟还是在公共场合,顾承祈多少还是会给别人面子的,依言跳了下来,不过仍然抱着他的胳膊不愿意放。宋柏简在一边直叹气:“女大不中留啊~”   顾承祈冲他吐舌头,文莞站在她身边有点手足无措,顾承祈另一只手伸过来拉她:“嗯?哥,不走嘛?”   宋柏简双手插在裤兜里,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等一下,我们再等一个人。”   ……   承祈支着下巴,打量着坐在宋柏简旁边的女孩子,雪肤乌发,小小年纪,看起来就这样的美艳不可方物,只是低着头有些拘束的样子。   “宋柏简!”顾承祈在饭桌下踢着这个若无其事斯条慢理吃着饭的男人,恶狠狠的问,“你就知道吃吗?”   文莞失魂落魄的坐在角落,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塞米饭,顾承祈有点奇怪的看着她,给她夹了块肉:“宝贝儿,你吃点菜啊,红烧肉,咱两的最爱!”   原本没什么反应的宋柏简也抬起了头,盯着文莞看了一会,了然的笑了起来,转过头对顾承祈解释:“顾晏啊,你不认识了?”   “What?”顾承祈惊讶的转过目光看顾晏,“你都……哦对,你跟我差不多大的。”   顾晏有些怯生生的看着她,咬着嘴唇像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一样。   “是小舅的女儿。”宋柏简补充道,撑着头含笑再看文莞一眼,那丫头的脑袋都快低到饭碗里了,宋柏简像恶作剧得逞一样,笑的无比舒心。   “啊?我知道啊。”顾承祈疑惑的看着他,虽说多年没见了,但是这个名字说出来当然就想起来了,宋柏简笑了笑,没说话。   顾承祈戳着米饭,其实有些事,说是豪门秘辛,不如说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丑事,更何况是顾家这个风流的小儿子,“你现在住哪儿呢?”   “跟我外公外婆住在一起。”顾晏揪着衣角,好看的小脸儿都涨红了。   “哦……你多吃点啊。”承祈低下头,旁若无人的吃着自己的饭,但她忘了调戏陈闵执跟文莞。   放学的时候顾承祈还有点魂不守舍,挽着文莞往前走。文顾家两家世代交好,在一定程度上或许可以说是知根知底、守望相助,只是到文莞和顾承祈父辈这一代,顾家的重心渐渐往商业上转移了。   “萌萌,原来顾晏是你家的孩子啊?”   “嗯?啊是的,她跟承元不是一个妈妈,她妈妈是后进门的,可她比承元大,然后还因为一些原因,我奶奶一直不愿意让她进顾家的门。”   文莞沉默的听着,她向来是细腻柔软的性子,也明白宋柏简这个时候把顾晏介绍给承祈,是想让她在长辈面前探探口风,毕竟在顾家,最得老爷子老太太喜爱的是顾承祈。   而千金顾萌萌此时满脑子都是浆糊,文莞看着顾承祈的表情,对于她文莞向来都不用考虑要如何词斟句酌:“可是,顾晏到底还是无辜的。” 作者有话要说:  校长之所以姓邓,是因为亲爱的邓布利多啊~   ☆、童养媳   顾承祈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这道理谁知道都没用,家里最应该在意,最应该去征求同意的是小三子……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小四子了。”   文莞想了想:“你说的倒也是,只是……”   顾承祈一拍她的肩膀打断她:“有的时候呢,因果论还是有道理的。再说,这十多年她没进顾家不也过过来了,今天还考进四中,她还是很不错的!别瞎担心啦。”   文莞想了想前段时间,同班女生八卦,说初二的顾晏被班里女生孤立,又无缘无故被指责跟多个高年级男生牵扯不清,虽然跟顾晏并不相熟,但到底看在眼里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说了几句都是学生,谁能有这么多花花肠子?八卦的女生撇撇嘴,倒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比起顾晏,小圆子跟我要更亲近一些,所以我肯定会先考虑他的感受。”顾承祈看着文莞的眼睛,“你明白吧?”   文莞也清楚这姐弟两的感情,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顾承祈问她:“等会你家司机来接你吗?打发他走嘛~你看我们这么久都没见了,你跟我回家,然后我们晚上睡一块!好不好好不好?好的你同意了!”   顾承祈那样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文莞想不同意都不行,只好笑着点头,“好的好的,我同意了!”   可惜,文莞差点忘了这丫头有多见色忘义,文家的司机才刚离开,顾承祈就扔下她跟宋柏简,两眼发光的往陈闵执那里冲了过去。   “哦,这位女同学,你想都别想了,这个位置,已经被我承包了,懂吗?”   顾承祈昂着下巴挑衅的样子,真像一只高傲的小天鹅。   拦着陈闵执的女生,冷冷的嘲讽:“你哪位啊,说话这么狂,以为自己是电视剧女主角呢?搞笑。”   承祈看着她,趾高气扬的挽着陈闵执:“对啊,我就是女主角。”她抬起头看他,“是吧?男主角。”   很多年后,哪怕在陈闵执最迷茫的时候,他仍然记得那时的顾承祈,一双干净的鹿眼,盛满了细碎的阳光,明晃晃的闪进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也记得他当时的举动,虽然仍旧懵懂,却是心之所向。   “对。”   ……   顾承祈从来都不是个老实的孩子,坐在陈闵执自行车后座,晃着腿叽叽喳喳讲个不停。   “你今天来我家吃饭吧我奶奶烧的红烧肉可棒了,世间一绝!”   “我刚刚说承包你后座不是开玩笑啊,你明天上学的时候要来接我~”   “你今年高三是吧,你想考哪个大学?Z市的吗?”   “高三课业忙不忙?我爸说国内的大学跟国外的入学难度不一样诶……”   陈闵执这么怕吵的人,今天依然是这样,但是他却意外的不感觉厌烦:“你怎么这么多话,炫耀自己中文好吗?”   “嘁,我本来就是中国人好吗?我需要炫耀吗!”   ……   早春三月的空气清凉又新鲜,这是好多年都没有过的感受。   到了顾家,顾承祈拉着陈闵执进门的时候,看到文莞小媳妇儿一样蹲坐在老夫人脚边,小脸莹莹如玉微微扬起,宋柏简坐在不远处出神的看着她。   顾承祈拉低陈闵执:“唉,文莞像不像我家的童养媳?”   陈闵执点点头,是有点这个意思。   顾承祈一脸期待的对他说:“这个程度我也是能做到的!我还可以更入木三分!”   “不错,这个职业很有前途。”陈闵执笑的淡淡的,看着承祈瞪大的眼,笑意越来越深。   “阿执来啦,来来快坐。”   陈闵执噙着笑走过去,“顾奶奶,您最近身体还好吗?我爸常念叨呢……”   顾承祈愣在原地想,这个……职业?还很有前途?真的假的?   宋柏简端着果盘从她身后走过,瞟了一眼石化中的少女,又走了回来,杵在她跟前,顺着她的目光看一眼其乐融融的伪祖孙两,往嘴里塞一块哈密瓜,又看一眼她,“想什么呢?”   “在想童养媳的问题。”   “哦。”宋柏简给她递了一块,“陈闵执啊?”   承祈嘴里咬着哈密瓜,转过头看他,眼里的逆流成河的恍然大悟,说起逗老太太开心,明明陈闵执做的更好!   顾家有孙辈的饭桌少有规矩,老爷子老太太也乐意跟小辈说说话,只要别有人胡言乱语,基本顾老将军是不会在饭桌上生气。   顾谨言看着文莞轻声细语的回话,又懂事又温婉大方,满意的不行,余光扫到身边怔怔出神的董琦,伸手给她盛了碗汤,小声问她:“怎么了琦琦?”   “没事儿姐,我只是看到这些孩子……”或许是因为饭桌上的气氛太好,也可能是顾行之最近又频频出现的那些乱七八槽的丑闻,董琦自嫁到顾家,少有这样沉不住气,“我就想到了小晏,也不知道她……”   董琦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被坐在首席的顾老爷子听到。   老爷子膝下三个孩子,大女儿谨言十足的名门千金,温柔又懂事,大儿子慎之又是商业奇才,唯独这个小儿子顾行之花名满天下,这让一生战功赫赫,一身傲骨的顾焕山常感到无力。   行之的第一位夫人是顾焕山老战友的独女,老将军疼爱的像自己的亲闺女一样,可惜红颜薄命,她在生承元的时候难产,而那时顾行之偏还流连花丛乐不思蜀,承元母亲去世那晚,老将军第一次对已成年的儿子动了家法,承元满月那天,董琦娘家人带着董琦和小顾晏来到顾家,老夫人气的当场昏厥。   承元三岁,董琦入门。   老爷子一掌拍在桌上,吓得董琦立刻噤声,老太太反而面色如常,给文莞夹了一块鱼肉,这边再给承祈添一碗汤,“老头子你想吓死老太婆我吗?”   老太太捧着汤碗,声音轻缓可那语气毫不含糊的果决:“除非我王妙汝死,不然你想都别想!”   “奶奶!”顾承祈皱着眉头打断她,“您这是在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快呸呸!”   董琦咬着嘴唇,眼眶都红了,看向老太太的目光甚至还带着点不甘和怨怼,老爷子气的胡子都发抖,叫来勤务兵:“给顾行之打电话!叫他立刻滚回来!”   闹了这么一出文莞和陈闵执自然不能多留,吃了饭立刻找了由头告辞,家里火药味儿这么重,顾承祈也不想多呆,拉着陈闵执就出去了。   大院到了夜晚向来都安静,承祈垂着头跟在陈闵执旁边,踩着地砖缝走,昏黄的路灯暖融融的像一团温柔的火,加上这是小丫头难得在独处的时候还能安静着,陈闵执庆幸不已的享受着这个宁静的夜晚。   “哎,顾晏在学校,过得好吗?”   陈闵执垂眸看她,“不是同个年级,不清楚。”   “哦,也对。”承祈声音轻轻的,“其实我奶奶人特别好,她对我们从来没说过重话。之前顾晏是跟着妈妈进门的,只是她跟承元相处的太不好了,我奶奶才生气把她赶出去。”   陈闵执礼貌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只是有些不解她怎么没头没脑的说这些。   顾承祈怕他误会自己家冷漠,排斥一个小姑娘,这会看他点头,顺理成章的理解为他明白了,“所以你不要犹豫的来我家做童养媳吧!”   “……”   陈家不在院里,顾承祈自告奋勇要去送人家,还霸道的扣了人家的自行车,这会儿路还没走到一半就吭哧吭哧的喊累,死活不愿意再走,耍赖非要陈闵执背,他无法,只好弯下腰,容忍满血复活的小姑娘在他背上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嗳?你怎么往回走了啊?你家在那边!”   “我知道,可是我把你背回我家,只有两条路给我走,一个是你赖在那里不走,一个是我再把你背回来,这样的话我只能选择死亡。”   顾承祈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那,那也可以你叫你家司机送我回来啊?”   陈闵执顿住了脚,似笑非笑的回头看她:“你会愿意?”   承祈冲他傻笑,迅速的搂紧他的脖子,干脆利落的回答:“不会!”   陈闵执一脸我就知道的转过头,顾承祈笑嘻嘻的窝在他脖颈处,温热的呼吸扑在那块肉上,他只觉得心里最冰凉的那块都要化了。把她送回家之后,他从善如流的接受了始作俑者叫司机送一程的好意,即便如此,到家的时候时间也近九点了,一进门被亲哥吓一跳,“你杵在那干嘛?”   陈佑闵从冰箱门前直起身,把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去书房吧,爸爸找你。”   陈闵执点点头,换了鞋径直上了楼,进了书房顺手关了门,“爸。”   “坐。”陈烜仪做事向来一板一眼,是个十足的商人,“去顾家了?”   陈闵执坐在父亲对面,“嗯,柏简有事跟我说。”这话一说出口,陈闵执就后悔了,理由找得太粗糙了。   陈烜仪淡淡的嗯了声,不置可否,一双鹰眼却盯得陈闵执浑身不自在,“顾家的孩子回国了吧,这小丫头是浮躁娇纵了些,不过本质不错,性子长大了之后好好磨一磨也就是了。”   陈闵执皱着眉头,他已经习惯了跟父亲说话也像对待敌人一样,从来一句话都不是字面上那么浅显的意思。   没错,顾家在国内乃至国际上都极有声望,而顾承祈是顾家的掌珠,无论哪家与顾家联姻,都是一桩稳赚不赔,甚至可以说是大赚的买卖。   陈闵执明白父亲的意思,毕竟顾承祈向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感,可如果按他的意思,陈闵执就要活成父亲和大哥这样,才能让两家的联姻和顾承祈的价值得到充分的利用,可他不想。      ☆、尔真   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房间里的空气骤然剑拔弩张了起来。   “怎么,你有别的看法?”陈烜仪盯着小儿子的表情,眯起了一双鹰眼。   陈闵执自嘲的一笑,“您能容许我有别的看法吗?”   陈烜仪打开放在一旁的文件,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随口说出一样,“你说。”   “好。”陈闵执应了声,认真的看着父亲,“我可以选择我想过的生活,我想娶的妻子吗?我有这个权利吗?”   “自由?”陈烜仪没看他,语气里全是嘲弄,声音冰冷,“儿子,你还真是天真。”   陈闵执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只是心底仍然冰冰凉的一沉,“没错,自由。您容许吗?”   “陈闵执,你早该知道答案。”陈烜仪从文件堆里抬起眼。   是啊,他早就知道。   陈闵执站起身,“您早点休息。”说完就走了出去,门被“咔”的带上,陈烜仪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神色不明眯起了眼睛。   ……   几乎是一夜无眠,第二天陈闵执揉着脖子出门才想起来自行车还在顾家,正打算返回去让家里的司机送一下。   “陈闵执!”   这个声音简直像魔音一样,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折磨他,顾承祈逆着光,一只腿蹬在地上,一脸兴奋的朝他挥手,大概都是命一样,陈闵执又无奈心里又像是解脱了一样,轻笑了一声,这一整个晚上的阴郁一扫而光,他朝她走去,“你会骑自行车?”   “小瞧我?上来,姐带你!”   陈闵执挑着眉,把书包甩到身后,坐到车后座上,“开车,姐、姐。”   “喂陈……”陈闵执上来的瞬间,车子失去平衡让顾承祈这个新手一下子有点难以控制,可刚夸下的海口怎么收回来?不过对她来说,带着个男生真的是很吃力,“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吃了一头牛?沉死了啊魂淡!”   陈闵执在她身后,看她艰难的往前蹬,还有点左摇右晃的掌不稳,一向内敛的陈闵执难得笑的那么开怀,风轻云淡的嘲笑她,“技术不行借口找得还是蛮不错,不过顾小姐,你还记得昨天我背着一头牛走了多久吗?”   “喂!啊啊啊……”   顾承祈本来就是为了陈闵执,今早才刚刚学会骑车,这会一分心,车子一歪眼看两个人就要摔倒,陈闵执长腿一伸稳住车身,伸手抱住往一边倒的承祈,勾着唇笑她,“学艺不精啊。”   顾承祈像炸毛的猫一样,在陈闵执怀里乱捶乱打,“都怪你都怪你!你下去我不带你了!”   “真的?”   “……我说着玩的。”   顾掌珠累的满头大汗带高三年级冰山面瘫男来上学的事,转眼间就传遍了四中的大街小巷,连文莞都跑来八卦,可顾承祈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直到去吃饭的时候腿都软的直发抖。   午饭时操场上宋柏简把球传给陈闵执,笑的不怀好意:“可以啊陈少爷,竟敢差遣我们家的千金给你做苦力?”   陈闵执笑的淡淡的:“过奖。”   宋柏简气的一个扫堂腿踢过去,两个人你踢我挡幼稚的不行,宋柏简看他突然不动了,锤他一下:“看什么呢你!”   陈闵执往前走了几步,对他说:“那是不是林尔真?对面那个是谁?”   宋柏简啧啧的感叹:“想不到啊万年冰块陈闵执今天也这么八卦?”陈闵执斜他一眼,宋柏简清清嗓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哎呦我去,这非主流铁定不是我们学校的啊,哎陈闵执你干嘛去?你等等我!”   陈闵执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究竟在想什么,竟然会管起别人的闲事儿,“你是哪位?”   林尔真浑身都在发抖,看到陈闵执的那一瞬间,像是溺水的人无意间抓到了一块浮木一样,“陈……就是他。”林尔真正色,对背对着陈闵执的那个男人说,“他就是我的男朋友,看到了吗?你自己对比一下,哪里比得上他?所以求你,放过我行吗?”   陈闵执拧紧了眉,正要开口,对上林尔真哀求的目光又犹豫了,那个男人转过身看他,了然的笑了声,“真真,你没必要这样骗我。”   “我没骗你!林启成,你神经病吗?那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相信,啊?那这样呢?”林尔真向前,勾下陈闵执的脖子,嘴唇贴上陈闵执的唇角,一触即离,她转过身对林启成说,“这样可以了吗?还要我怎么证明?我做!”   林启成的目光骤然阴鸷,盯了他两半天,转身走了。林尔真舒了一口气,惊魂不定的跟陈闵执道歉:“对不起,我刚刚……”   陈闵执甩开她的手,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看到宋柏简一脸玩味的站在不远处,不禁黑了脸。   “我连你小时候尿床的事都知道,被小姑娘强吻算什么?放心,我不会跟萌萌说的。”   陈闵执脸更黑了,阴沉着脸往前走,宋柏简坏笑着跟上。   ……   “吃饭了祖宗。”文莞把餐盘推到顾承祈跟前,这丫头借口腿酸脚疼,说什么都不愿意排队打饭,文莞无法,只好亲自去伺候小祖宗,“你看看我是怎么对你的顾小姐!你呢?”   承祈嘴里塞着菜,不解的含糊着问她:“我怎么啦?”   文莞拿筷子敲她,“我们见色忘义的顾小姐记性真差。”   承祈被打的一缩脖子,啥啊这是……哦对了!“你是说昨天啊,哎呦宝贝儿你想啊,我跟陈闵执一起走了,家里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这样就算宋柏简那货自己没眼色,我姑姑也会让他送你的呀~我聪明吧!”   文莞脸都红了,周围相熟不相熟的同学意味深长的“哦~”让文莞更不好意思,顾承祈还火上浇油,“嫂子我错啦~你回去别跟我哥告状嘛!”   “你别说了……”   顾承祈看文莞的脸都快自燃了,笑眯眯的咬着筷子放过来了她。   “哎听说高中部的陈闵执跟一个女生在操场后边接吻了诶。”   “真假的?就那个冰山男?天呐谁啊竟然敢追他?还真不怕死啊……”   “当然是真的!我不是学校记者团的吗?负责校报照片拍摄的记者是我学长,他刚把照片传给我叫我修。你看你看!”   “你学长偷拍技术不错啊,哎他是真的帅诶!这样的话,被冻死也值得了!”   “嗯嗯!”   两个女生笑作一团,顾承祈一摔筷子,“站着。”   “嗯?叫我们吗?”其中一个女生指着自己犹疑的问。   “你刚说谁?”顾承祈站到她跟前,脸色很难看,文莞伸手拉住她被她抬手甩开。   “陈,陈闵执啊……怎么了?”女生手里还拿着手机,被她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愣在原地。   顾承祈一抬手抽过她的手机,眼角直跳,那女生还以为是志同道合的八卦者,缓过来之   后兴冲冲的跟她分享,“这个在高中部那边都传遍了,据说女生是他们本班的……哎你干嘛!”   女生把手机一把夺过来,焦急的翻看相册,竟然一张照片都没有了?   “还有备份吗?”顾承祈问她。   “没啦!”那女生急坏了,瞪视着她,“学长刚蓝牙传给我!你是谁啊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顾承祈没再理她,得到了答案快速跑了出去。   文莞跟那两个女生道了歉,赶紧追着承祈跑了出去,眼看就看不见人影儿了,文莞喘着粗气儿给宋柏简打电话,却打不通,文莞无可奈何的只能继续追。   高三的作息时间跟其他年级不一样,这会高三那栋教学楼整个都静悄悄的,顾承祈踢开五班的门,一半的学生都被吵醒,迷迷瞪瞪的看着来人,顾承祈站在讲台旁边,环顾了一圈教室,没看到陈闵执也没看到宋柏简,正好,她动手的样子也不想让他们看到。   “哥哥姐姐们好,我是顾承祈,刚听说闵执哥哥交女朋友啦?是谁呀?”   顾承祈本就名声在外,不过大家只知道这位是顾家小姐,四中姑娘们的梦中情人前三的宋柏简的妹妹,此刻乖乖巧巧的站在眼前,笑的人畜无害,像朵朝露里的鲜花,而且她问的又是新鲜出炉的八卦,大家纷纷选择性忘记了刚刚踢门的是谁。   “哦~林尔真快来认小姑子啊!”   班里的男生纷纷起哄,这下剩下的一半也都醒了,林尔真有些无所适从,在起哄声中红着脸手足无措,顾承祈在众人视线的聚集点看到了她,似笑非笑,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你叫什么?”顾承祈问。   林尔真站了起来,“林尔真。不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陈闵执只是帮我,我们不是……”   “不是什么?”顾承祈步步紧逼。   “抱歉,我想我还是要先跟陈闵执解释比较好……啊!”   顾承祈一把掀了林尔真的桌子,书本试卷飞的到处都是,水杯砸在地上玻璃渣子碎了一地,林尔真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周围的女生被顾承祈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纷纷退出战火圈一米之外。      ☆、冲突   “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又把这儿当什么地方?这么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你妈知道吗?”,虽然个头比情敌矮了些,但顾承祈火力全开的时候还是能唬住人的。   “顾承祈!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宋柏简沉着脸大步走过来拉她,承祈被拉的一个踉跄,皱着眉瞪他,越过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陈闵执。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让顾承祈心里咯噔一下,刚才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灭了个干净,看见陈闵执走过来下意识的往宋柏简身后躲。   要说顾承祈,家里娇惯,又是个女孩子,脾气常常说发作就发作,倒也不足为怪。可宋柏简很少见过这么吓人的陈闵执,侧身挡在了两人中间。   “那你又算什么?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陈闵执问。   “你还护着她!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被……”   “跟你有关系吗?”   顾承祈几时被这样当众教训过,委屈的不得了,文莞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顾承祈红着眼看陈闵执在众目睽睽下,神态自然的弯腰捡地上的东西,周围一片安静,她看向宋柏简,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宋柏简皱着眉,心疼顾承祈可又不好当众安慰她。   “哥哥姐姐们对不起呀,打扰你们休息啦。”   陈闵执听到顾承祈这么说,手下一顿,片刻又恢复如初,顾承祈也没再看他,道完歉头也不回的拉着文莞走了,宋柏简看了陈闵执一眼,也追了出去。   等他们都走了,有好事的男生不怕死的问:“陈闵执,这么水灵的丫头你不要介绍给哥儿几个呗,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这还剩半年,能温存多久都是赚的!”   陈闵执没作声,大致帮林尔真收拾了一下,他才起身,拽着那男生的领口拉到教室门口,“你碰她试试看。”   男生莫名其妙的骂他:“你神经病啊,陈闵执,看你平时不声不响的,还想着脚踏两条船?你别霸着林尔真还想着别的女孩。”   “不是你想的这样。”林尔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我跟陈闵执不是男女朋友。”   “哟,那你们作风很开放嘛,不是情侣还在那热吻?那照片都传疯了好吗,牛逼啊。不过兄弟你能撒手吗,小的比不了您精力旺盛,这会得去休息了。”   男生离开后,林尔真问陈闵执,“要我去跟她解释吗?”   陈闵执靠着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不起。”林尔真无话可说,低着头走开。   ……   顾承祈简直要被气死了,像一只气红了眼见谁咬谁的兔子,宋柏简听他妹妹嘴里不清不楚的一会英语一会粤语的骂人,撑着额头乐不可支,文莞正急得不知道怎么做才好,这家伙还笑呢。   “到底怎么了啊?怎么照片都传出来了?不会是P的吧?”   “你们都知道了?怪不得这丫头跑来兴师问罪呢,看不出来我妹妹还是很有正室风范的,不错!”   “你还胡说!”   宋柏简看文莞是真的急了,赶紧严肃了起来:“其实这事也没有很复杂,我跟阿执在操场打球呢,然后就看到林尔真好像跟校外的一个男人起了冲突,那个男的对她拉拉扯扯的,然后阿执就过去问了问,我估计被强吻的时候他自个儿也是一脸懵比的,不过从我这个角度看,林尔真亲的是脸,准确来说是嘴角,没接吻。”宋柏简食指搓着下巴,认真的补充说明,“可是他从来都不管别人的事啊,这次竟然……哎你说,我们萌萌跟尔真比,有几成胜算?”   文莞一惊,“你的意思是他真的喜欢别人了?那萌萌怎么办?”   宋柏简一摊手,“该怎么办怎么办呗,反正有顾家的背景在,她怎么也不会嫁不出去。”   饶是温文尔雅如文莞,也气得直跳脚。宋柏简逗得正开心,一抬头发现惹事精却不见了,不过料想这丫头发了通脾气也折腾不了什么了,揉了揉跳脚的小丫头发顶,“回教室吧,下午放学看着点她,等我来了再走,知道了吗?”   宋柏简的温柔太突然也太苏了,文莞的小火山一下就熄灭了,只能乖乖点头。   ……   午休都快过去了,顾承祈才回到教室,文莞把她拉到一边悄声问:“你干嘛去了?”   “去了趟记者团办公室,又去了趟超市。”   文莞点点头,记者团肯定是要去一趟的,那些照片绝对不能传出去,“你一个人就搞定啦?我听说那里的人不大好说话的……”   顾承祈撸了撸头发,不以为意,“啊,还行吧,打了几下就乖了。”   文莞默然,沉默了一会还是忍不住,“你除了暴力就只会暴力解决吗?”   “他删完照片我就道歉了!而且我没打很重!”   文莞显然不信她,“那你又去超市干什么的?”   顾承祈噎了一下,眼珠子乱瞟,“嗯哼就随便逛逛……”   文莞还想再问,承祈赶忙拉着她坐好岔开话题,严豫摇头晃脑的从教室外进来,给承祈扔了一根棒棒糖,又递给文莞一根,幸灾乐祸的问顾承祈,“听说你把谢睿隽给打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学校太八卦了吧!”   严豫坐回位置,自己撕开一根塞到嘴里,含混不清的说:“瞎扯,小爷我可是摄影部的杠把子,我们部门里还能稍微比我强一点的也就谢睿隽了,我肯定知道他啊。”他胳膊放在桌子上,略略前倾,一脸坏笑,“不过你一个小姑娘下手也太黑了,你都把老谢打哭了……唉你眼睛进东西了吗?”   顾承祈朝严豫使眼色使得眼睛都要抽筋了他竟然还不能理解?她放弃的捂住脸,偷偷看文莞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又冲满脸写着“我就是故意的你打我啊”的严豫恶狠狠的抹脖子。   文莞伸手扭她耳朵,“干嘛呢你,顾小姐厉害啊,还把人家打哭了?”   严豫不嫌事大,竖起大拇指,“厉害了厉害了!”   顾承祈按着文莞的手,装可怜,“我听你的话了我先交涉来着,他不肯删嘛!而且我走的时候不还没……哎电话电话!我先去接!”   她掏出口袋里嗡嗡作响的手机给文莞看,文莞刚一松手,她就逃命似的跑到楼梯间去接听。   “这孩子就是不听话!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还动手打人?该管!”严豫撞了撞文莞的胳膊,冲她一抬眉。   “这次是事出有因,承祈不是会乱动手的姑娘。”文莞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说,严豫一怔,只点头两下。   ……   “萌萌,怎么了?”   顾承祈手指戳着楼梯扶手,转着眼珠子憋坏水,“佑闵哥哥,我今晚可不可以邀请陈闵执去我家玩呀,刚好明天是周末呢!”   陈佑闵刚结束一场会议,跟助理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之后,秘书说期间顾小姐打了电话来,陈佑闵点点头,回到办公室靠在椅子上回了电话,“可以啊,你直接跟闵执说就好。”   “可是他不愿意嘛,那……我再磨磨他,不过你要帮我,如果他给家里人打电话,你们不可以让司机去接他!”   陈佑闵失笑:“好。”   “也不可以偷偷告诉他!”   “好。”   顾承祈心满意足的收了线。   ……   陈闵执先生今天结结实实的得罪了顾小姐,原本就已经做好被报复的准备了,只是实在没想到顾承祈竟然这么幼稚……   他立在车棚前看着凭空出现的五把锁,还有身边快要笑成傻逼的宋柏简,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怎么办?”   宋柏简笑的脸都酸了,他指着自己:“你问我啊?我怎么知道啊!哈哈哈我妹妹怎么这么天才!   陈闵执摇摇头,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不管是司机还是亲哥,无一不用有事没空来搪塞他,宋柏简惊叹:“你家来亲戚了还是司机不愿意继续工作了?”   陈闵执斜他,“但愿不是你天才妹妹的杰作。”   宋柏简心虚的笑了笑:“那你今天跟我回顾家?”   陈闵执捏着手机,“她会愿意?”   “谁知道。不过我说,你今天怎么对我妹那么凶?”   陈闵执低着头,还没开口就被打断。   “亲爱的们~今天周五哦,别忘记我们的周末之约哦,好吗宝贝儿们!”   “花蝴蝶,你怎么还是这么骚气啊。”   顾承祈远远的看见华泽往这里飞扑,就拉着文莞跟了过来,大老远就听到他一口一个亲爱的一声一个宝贝儿的叫着,恶心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嫌弃的站在跟前瞟他。   华泽才不管她嫌弃不嫌弃,听承祈这样说只说了声“淘气”,就扑过去抱住两个姑娘直絮叨,“要是有你们两在这儿,谁稀得跟臭老爷们玩儿啊,小可爱,周末跟哥出去玩,啊?莞莞宝贝儿也一块去哈!”   顾承祈被华泽勒的直咳,捶着他单薄的后背,“孽畜你是想谋害本宫吗!撒手撒手!”承祈理了理衬衫,故作无事,“等周末干嘛,今天就出去呗?”   “现在?”   “嗯,去不去?不去拉倒!”顾承祈回避着陈闵执的目光,华泽只迟疑了一下,她抬腿就踢。   “哎呦小可爱,你今天是特殊日吗,怎么脾气这么大!去去去!谁说不去了!”   顾承祈挑衅又心虚的看陈闵执,“你不去吧?刚好我也不想看到你,估计你也不是很想看到我。”   陈闵执抱臂看她,“我不去,我等家里司机来接。”   “司机?你哥不是说不会来接……”   陈闵执一脸的我就知道,笑意怎么都压不住,顾小姐,抓到你了。   宋柏简在一边叹息,深思这妹妹是大智若愚玩欲擒故纵呢?还是大愚若智根本就是技不如人?      ☆、快点长大   华泽真不愧是Z市名声响当当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无一不通无一不晓,带着两男两女,自己像个浴霸一样却丝毫没有不自在。   宋柏简靠在沙发上,看顾承祈拿桌球杆当扫帚,一个不顺心就扫华泽,华泽气的跳脚,文莞就乐呵呵的笑,偶尔还帮腔拉偏架,突然有种这生活果然一片美好的感慨,只是陈闵执依然像个冰块一样讨厌,时时刻刻都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哎,其实你喜欢萌萌的吧?你别这么看我,我了解你胜于了解她。”   陈闵执收回目光,他与宋柏简认识这么多年,说推心置腹都不为过,他没想瞒他什么,也知道瞒不过。   “承祈很讨人喜欢,而且光是她背后的价值,也足够让任何人趋之若鹜了。”   宋柏简有些意外,在他心目中,陈闵执一向是内敛的,话能说一个字就绝不用两个字,哪怕是“啊”这样的语气助词,难得他这样直白,他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我爸那个人你是知道的,凡事都追求利益最大化。”陈闵执一想到父亲,就莫名烦躁,伸手解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衣扣,靠在沙发上,“他决不能容忍一个不进商界的人,得到能让生意更上一层楼的机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不想从商?”宋柏简当然知道陈父的雷霆手段,确实,承祈作为“妻子”对陈家生意的影响,绝对胜过作为“弟媳”的影响。   “嗯,不想,准确的说我不想成为他。”陈闵执抬头望着天花板。   宋柏简默了默,“这不是主要原因吧?至少在顾家,长辈还是会尊重小辈的自由选择意志的,如果萌萌不肯嫁给你哥,你爸会拒绝她嫁给‘不愿意成为他’的你吗?聊胜于无,有总比没有强的道理,你爸会不知道?你会不知道?”   陈闵执顿住了,他闭上眼睛,语气淡淡的说:“你说的对。”   原因还有,我憎恶他,我不想顺应他说的任何一件事,和……   如果是别人,或许我还可以继续追求我想追求的东西,多的只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妻子罢了。   可如果这个人是顾承祈,我就必须对她负责,我就必须放弃一切自由,从此坠落,囚于无边黑暗。   可是,如果这个人是顾承祈,他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看到承祈傻兮兮的往这边看,被抓了个正着又故作镇定的转移视线。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宋柏简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伸手探他的额头,陈闵执睇他一眼:“如果是顾承祈,可能也不是没法忍受,是吧 ?”   宋柏简更莫名其妙了,赶紧收回手试自己的温度,“你没事儿吧,自言自语什么呢?你今天奇怪死了,你是不是中毒了?”   “我有吗?”拿定了主意之后,陈闵执浑身都轻松了起来,走在墙角去挑桌球杆。   “你有。”宋柏简往墙边的沙发挪了挪,“先不说这个,林尔真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没跟你解释?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   陈闵执拿着杆子掂了掂,“反正不会再有下文了,听这些废话干什么?再说,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   宋柏简勾着他的肩,一脸坏笑的:“也是,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你初吻被夺走了的事实。”   陈闵执眼神也没给他一个,只是离开的时候拿手肘狠狠的捅了一下他,宋柏简弯下腰捂着胸,指着他痛苦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闵执走进三人组小分队,桌球一片惨不忍睹,两小姑娘二打一又加上耍赖皮都没能赢了华泽,他冲承祈勾勾手,“过来,我教你。”   顾承祈从他走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僵了,华泽趁机连进了几个,顾承祈瞬间失去了用武力解决敌人的最佳时机,反应过来的时候气的嗷嗷叫,哪还理会陈闵执在讲什么,举着杆子追的华泽满屋子跑,华泽吓得花容失色,可宋柏简正躺尸等待回血,文莞又是只会助纣为虐的主,他迫不得已只好叫着“陈兄救我!”,一边往陈闵执身后跑。   顾承祈不疑有他,陈闵执向来就不会管别人的事,她这样想着就放心的去他身后抓人,哪知道情况有变,她刚跑进陈闵执一臂范围圈内,就被他一把抓了过去,圈在怀里。   下午护那个臭女人,晚上护这个?顾承祈气的理智全无,又抓又挠的不消停,华泽一看有人拉仇恨了,乐的嘴都要咧到后脑勺,为防文莞毫无主见的上阵攻击陈闵执,让顾承祈得以脱身再次来追杀他,他自鸣得意的拉着战斗力最弱的文莞跑到隔壁做SPA。   周遭终于安静,陈闵执看着怀里这个不安生的小姑娘,皱着眉轻声说:“你就不能用安静一点的方式解决问题?”   顾承祈新仇旧恨一起在脑子里翻腾起来,又委屈又窝火,“不能!”   “就气成这样?嗯?”陈闵执声音又轻又温柔,只是怒火攻心的顾大小姐听不出来。   “谁跟你生气,你抱着我干嘛!回头再让你女朋友知道,来掀我桌子怎么办?反正你只会凶我,又不会护着我!”   陈闵执笑了起来,冰山很少笑,那是对别人,对顾承祈他情绪可是丰富的很,所以顾承祈也没多惊讶,但火气倒是消了大半,毕竟……陈闵执笑起来好好看啊!顾承祈没出息的想,没出息的红了脸。   “我没有女朋友,能做我女朋友的那个小姑娘还太小了,得再等等她。”   顾承祈的重点全在他的第一句话上了,怀疑的反驳他,“你少骗人了,你们都亲,亲……kiss了。”   “贴到脸就叫kiss啊?我还以为kiss是指两个人在你情我愿的前提下接吻。”陈闵执循循善诱的哄。   果然严豫就是个粗俗的人,还亲嘴儿嘞。顾承祈暗暗的想,然后又继续说,“当然是你情我愿啊,男女之间不管在做什么都要你情我愿的才叫情侣啊。”   真好哄啊,陈闵执喟叹着想,嘴角眉梢的笑意是能融化人的温度。   “你是说……”顾承祈不确定的问,“她强迫你?”这话说了她自己都不信,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强迫了他?   “只是我不知情而已。”陈闵执明白她的疑问,只是承祈年纪太小,性格又太冲动,林尔真的事就算不能帮忙,也不能添乱,更何况是在自己都没弄清楚来龙去脉的情况下,他只能继续哄劝,“你遇到事情了,不先来找我商量,反而先去班里胡闹,你说你做得对吗?怪我生气吗?”   “哦……”顾承祈毫无防备的跟着他的思维走,毫不意外的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老老实实的道歉,“对不起。”   陈闵执一向厌烦做事莽撞不动脑子的人,本欲在多说几句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可看到她这样乖巧的道歉,心一下子就软了,动作比脑子快一步,他低头,轻轻吻上小丫头的额头。   承祈愣愣的看她,惊讶的眼珠子瞪得溜圆,陈闵执只是笑着,挑挑眉示意她有什么问题吗?顾承祈捂着额头,“你情我愿?”   “心甘情愿。”陈闵执回答的很利落。   “那为什么不kiss?”   陈闵执失笑,把她拢进怀里,下巴放在她的发顶,像是说服自己一样,“因为你还太小了。”   顾承祈似懂非懂的“哦”,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撞得晕头转向,傻乎乎的只觉得他说什么都好,做什么都对。   重新复活的宋柏简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两人,独自刷新着自己的世界观和承受力,“陈闵执你神经病啊!你就这么忽悠我妹妹?!”   顾承祈正要开口问什么忽悠,陈闵执怀抱紧了紧,承祈抬头看他,他问:“还想打桌球吗?”   承祈点点头,想到是想,可是……“华泽跑了。”   陈闵执看着宋柏简笑,宋柏简正义愤填膺呢,瞪他一眼,“笑屁啊,来来来,打,看哥哥怎么虐你。”   顾承祈有点烦恼,小心翼翼的问宋柏简:“哥,如果我跟陈闵执打你一个人,你会不会哭?”   宋柏简气的直冷笑:“亲妹诶,谢谢你了,有你这个拖油瓶,哥哥这次是稳赢了。”   陈闵执拉住暴走的拖油瓶,一声不吭的虐的宋柏简再次刷新了承受力,拖油瓶小姐双眼发光的跟着,陈闵执心安理得的接受小姑娘越来越不加遮掩的崇拜。   晚上玩的太疯了,回去的时候顾承祈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头一点一点的,车一个转弯,顾承祈砰的撞到车窗上,捂着头哼哼唧唧的,原本闭目养神的陈闵执这才睁开眼,抬手把她按到怀里,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她,安抚着半梦半醒的小姑娘。   文莞显然也困了,华泽体贴的把自己的肩膀借给她靠,自己仰着头睡得四仰八叉。   宋柏简一直默默的盯着陈闵执,直到陈闵执暗觉再也没法回避,“有事?”      ☆、宠   宋柏简笑着摇了摇头,“顾承祈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姑娘,她被我们宠坏了,从来不认为有什么是她不能得到的,如果有,就要抢,但是顾家的长辈是不会放任她这样任性的。你不必担心她会一直对你死缠烂打。”   陈闵执淡淡的开口,“我知道。”   “所以你想好了?如果你招惹她,那她绝不可能放手的,等你想放手的时候,可能是跟整个顾家为敌的时候。那你的自由呢?你不要了?”   “我不知道。”陈闵执深深的叹气,“但是如果我必须这样活,跟她在一起的话,可能没这么难以忍受。你现在就让我把未来的一切都安排好啊,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宋柏简自知过分了,哂笑道:“是啊,只是你们两都是我……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人受伤害。”   “那你呢,以文莞跟她的关系,你要是欺负文莞,她不跟你拼命?”   “我跟你可不一样,我不要自由,我只要美人儿。”   他洋洋得意,自诩不凡的样子太讨厌了,陈闵执抬腿踢他,宋柏简疼的直叫唤,碍于姑娘们睡得正香又发作不得,只好干瞪着。   深夜里,车子开得又快又稳,像极了命运的齿轮,永远不知道下个路口会发生什么变换,会遇到什么人,这些人会代替我们生命中的其他什么人。   那时候的他们,车子上的这些人,都不知道。   ……   车子停下,陈闵执睁开眼,手下拍抚的动作这才停止,宋柏简打了个呵欠,挨个儿叫醒,顾承祈的起床气一直很严重,醒来的时候嘟嘟囔囔的不开心,趴在文莞背上跟着她一步一挪,文莞已经算是顾家的常客了,但从来没住过客房,一直都是跟顾承祈睡一块,这会刘婶儿看到来人,忙让人准备两间客房出来。   宋柏简安顿好两个姑娘,来到陈闵执房里,胳膊支在门框上搔首弄姿,“帅哥,要不要特殊服务啊。”   陈闵执刚脱掉上衣,□□着精壮的上身,看也不看他,抬手把上衣扔到他脸上,“出去,把门带上。”说完就去了浴室。   宋柏简哈哈大笑,把衣服扔回床上,带上门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   陈闵执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站在窗边,能看到路灯微弱的光亮,陈闵执没有哪一夜比此时更平静,他想到第一次见到顾家的小千金,那时的承祈,白裙黑发,像一个小天使,一双眼睛又圆又亮的看着他,少年时的陈闵执,穿着笔挺的燕尾服,从餐桌上拿了一块蛋糕递给她,哪知刚开口说道“小妹妹”,这小丫头就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皱着秀气的眉一挥手就挠花了他的下巴,憋着嘴去拉来宋柏简,宋柏简听到事件的起因,乐的不行,顾承祈以为哥哥是在嘲笑自己,眼睛一眨哇的哭了出来。   怎么会有小姑娘,炸毛的点这么奇怪呢?陈闵执靠着窗户,想着往事就笑了出来,房门被敷衍性的敲了一下,就被从外面打开了,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进去,看到陈闵执衣衫整齐的站在窗边,好像特别失望一样,小脸都皱了起来。   “你怎么还不睡觉啊?”顾承祈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头发还滴着水的散在肩头,眉眼还沾着潮湿的红霞,俏生生的站在他跟前。   “那你呢?”陈闵执微微低下头看她,去浴室拿来干毛巾和吹风机,“坐下。”   顾承祈乖顺的盘腿坐在床上,背对着他,吹风机的风暖融融扑在头发上,陈闵执抬手拨弄着小姑娘柔软的长发,在吹风机的嗡嗡声中,心软成一片。   “吹干了就去睡觉?”   “嗯~就在这儿睡!”   “不行。”   “为什么?”   陈闵执垂着眼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坐在她身边和她平视,戳了下她的额头,“没有为什么。”   顾承祈转着眼开始憋坏,抱着枕头倒在床上,卷着被子满床打滚耍赖,“不嘛不嘛我就是不走就是不走。”   陈闵执对待普通女生没什么辙,但是处理起不听话的顾承祈,办法多了去了。他倾身压在毛毛虫身上,手撑在她身侧,两人之间呼吸清晰可闻,他哑着声音在她耳边热热的问:“不走?做什么?嗯?”   顾承祈只觉得半个脑子都麻了,连滚带爬的从他身底下逃出来,满脸烧云,“你,你你变态啊!我还是幼女好不好!”   陈闵执手撑着头躺在床上,淡淡的挑着眉,“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   竟然比不要脸顾承祈输给了陈闵执?   顾承祈输了?   太丢人了!顾承祈暗暗的想,捂着脸落荒而逃。   陈闵执躺在床上,鼻端都是少女清甜的香味,现在他枕着这个枕头是不是小姑娘刚刚抱在怀里的那一个?青春期的男孩经不起半点撩拨,这会陈闵执燥的浑身发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认命的叹了口气,起身去浴室又冲了个凉水澡。   月色清清凉凉的,顾承祈捂着脸踏着一地月光跑回房间,文莞已经熟睡,她掀开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塞进去,只留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的模样。   这是一场美梦的结束,一场噩梦的开端。   后来的五年里,深以为睡眠才是女人最佳好友的顾承祈,日日最怕的,就是入睡后可能会到达的那个世界。   梦里好友反目成仇,梦里爱人远走他乡,梦里亲人只身离去。惊醒后在与那日一般的如水夜色中恍然大悟,是梦啊,是梦……可现实呢,现实告诉顾承祈这是真的,这曾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发生过,并且如今,已很久没见到梦中人的嬉笑怒骂。   命运,不管你愿或不愿,他总会裹挟着鲜花与沙砾,在该来的时候吹进你心里。在岁月的碾磨下,酿为美酒或终将腐烂,血肉溃烂或磨成珠宝。   ……   那日之后顾承祈还是那样,在英语课上不遗余力的看小说,还美其名曰学习中文,或者给陈闵执发信息骚扰他,天道酬勤,大概发个三四条,他就能回几个字吧,严豫往前探了探,从后面偷窥顾承祈的手机,小声的嗤笑一声。   “喂,你矜持一点好不好?”   顾承祈还在打字,打完之后才往后靠了靠,同样小声的回他,“矜持干嘛?人生苦短,喜欢就要说出来啊。”   “喜欢就要说?”严豫好像有点怀疑,有点不屑,“你过来,哥哥教你。这男人啊,对倒追的妹子通常都没什么成就感,新鲜感没了,你也就没了懂吗?”   “你喜欢吃西瓜吗?”   “喜欢啊,干嘛?”   “陈闵执不喜欢。”   顾承祈头也没抬的反驳他,严豫好像被点了哑穴一样,一下子噎住了。   下课铃一响,顾承祈把手机揣口袋里,对文莞说:“我们去高中部的食堂啊!我跟陈闵执说了今天去他们那里吃。”   文莞脸皱皱的,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拽住兴奋的小孩,“我,我肚子疼,你去吧。”   承祈顿住脚,小小声的问:“特殊日啊?”文莞点点头,顾承祈重新拿出手机拨号,边对文莞说:“那我让他们过来……”   文莞抢下电话,“不用了,你去吧,我就在这边随便吃一点就行,然后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一份那边的红糖糍粑呗?”   顾承祈想了想,好像这样办也行,“那我快去快回,你不舒服给我打电话啊!”   文莞点点头看着顾承祈脚下生风的跑开后,低着头表情瞬间落寞。   严豫一直站在座位上没走,看着她忍不住开口:“心情不好?”   文莞吓了一跳,“没有啊,你怎么还不去吃饭?”   严豫手插在裤兜里,站在文莞身边嘲笑顾承祈,“你当谁都跟那家伙似的,一天到晚跟个饿死鬼一样?”   文莞笑了笑,“我也饿啦,吃饭去!”   ……   高中部有一个窗口的狮子头是四中的一绝,文莞带顾承祈吃过一次,她就牢牢记着了,次次都囔囔要去吃,今天陈闵执状似无意的提了句,“今天食堂好像有狮子头。”顾承祈这就欢天喜地的跑了过去,高中部的食堂比初中部大了一些,但是陈闵执跟宋柏简两个毛病多,喜欢在固定的区域坐,所以找起来就特别容易。   宋柏简看着陈闵执面前的餐盘,狮子头,红烧肉,糖醋排骨,锅包肉。“少爷,你不怕便秘吗?”   陈闵执凉凉的瞥他一眼,起身去取了一个空碗,往门口看了看。   顾承祈悄无声息的靠近他背后,顺着他的眼光看去,踮起脚靠近陈闵执耳边,“找谁呢?”   陈闵执微惊,转头看到笑眯眯的小姑娘,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头发,“吃饭。”   宋柏简看到顾承祈跟个树袋熊一样的黏着陈闵执走过来,下意识的往她身后看了一眼,“你一个人来的?”   顾承祈捏着一块小排往嘴里送,看了他一眼,“啊,我宝贝儿特殊日,我等会给她带红糖糍粑,她想吃。”   宋柏简递了一碗汤给她,狐疑道:“今天?”   顾承祈睁大着眼有点莫名,“不然应该是哪天?”   宋柏简点点头,低头自顾自吃着饭。陈闵执看了一眼奇奇怪怪的宋柏简,拨了半碗米给她,顾承祈正戳着一颗狮子头吃的忘乎所以,想都没想把碗推过去,“太多了,吃不完。”   陈闵执又给推回去,“下次还想来吗?”   “……一粒都不剩!”      ☆、林启成      陈闵执抿着嘴角看她欢欢喜喜的用筷子把狮子头夹碎,舀了肉汁拌饭,勾着唇问:“看起来你胃口很好啊,怎么顾奶奶还老担心你吃饭?”   顾承祈嘴里包着饭,看着他认真的想了想,咽下食物一本正经的回答他:“主要是你,下饭。”   陈闵执闻言失笑,宋柏简啪嗒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先走了。”   承祈咬着筷子头,了然的笑着点头,看他走远,鬼笑着扬声:“哥,记得买红糖糍粑呀!”   陈闵执从自己的餐盘里夹了一筷子蔬菜给她,“别人的事你倒是很明白?”   顾承祈摇头晃脑的一脸得意,“我什么事都很明白啊~”   陈闵执支着腮,略一抬眉,“但愿。”   吃完饭,两人绕着学校转了一圈,顾承祈问他:“还有两、三个月你是不是就要高考啦?你要考哪个学校啊?”   陈闵执慢慢踱着,“嗯,你想考哪个学校?”   “考你上的大学啊,不然你跟别的小姑娘跑了怎么办?”   “嗯?”陈闵执领着她往水果店走,逗她,“可等你上大学的时候我都毕业了啊。”   “啊!”顾承祈恍然大悟,吊在陈闵执胳膊上不愿意走,“那怎么办啊!你报Z大吧好不好?Z大已经是国内一流的大学了,你往外面跑也没意思啊!”   陈闵执拖着小赖皮行走艰难,索性站定不走了,捏着小赖皮的鼻子,“我考虑下。”   陈闵执把她送回班级,顾承祈捧着水果盒一再叮嘱他,好好考虑,认真考虑,直到陈闵执点头才放他走。   ……   生活有的时候就像是一场轮回往复,日子过得乏善可陈又那么惹人回味,想起当年陈闵执收到Z大金融系录取通知书,饶是情绪向来不外表的陈佑闵都有些诧异,“一直想问你,你不是一直都想学计算机的吗?怎么还是报了金融。”   陈闵执手里顿了一顿,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他:“这样过的比较舒服。”   陈佑闵一直对这个弟弟很上心,严苛的父亲,久居外地的母亲,如狼似虎的亲戚,偌大的家族却丝毫没有一丁点人间烟火的味道,唯独这个他从小陪在身边长大的弟弟,还能给他一种,这个世界上他并不是孤单一个人的感觉。   他承认,他们兄弟两都贪恋这种感觉。   所以互相支撑,所以相依为命。   “哥?”陈闵执握着衣服奇怪的看了一眼他。   “嗯。”陈佑闵敛神,端着水杯,靠在衣柜边,“说到哪儿了?”   “……承祈开学高一了,花蝴蝶考到Z大。”   “嗯。”陈佑闵低头喝了一口茶,“哦对,小丫头考得很好,顾老爷子前几天还特意致电了呢。那你打算带小承祈去哪儿玩啊?”   陈闵执抬眼看他,有些有气无力的,“F镇。还有她哥,文莞,花蝴蝶。”   “花蝴蝶。嗤。”陈佑闵笑了起来,“华家的这个小儿子平时是骚包了点,你也别这么叫。”   陈闵执示意他让一让,从衣柜里拿了几件换洗,“承祈起的。”   陈佑闵点点头,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身,笑意有些苦涩。   陈闵执抬头看他,忍不住有些担心,“哥,你怎么了?”   陈佑闵看着弟弟这张还略显稚嫩的脸,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在门口立了一会,秘书几个电话打进来,陈佑闵无法,接听后秘书仍是公式化的口吻,语气却有些急切:“先生,董事长等您许久了。”   陈佑闵收了线,取了外套赶回公司。   我们总是这样,单方面的羡慕着别人的生活。   陈闵执一直崇拜哥哥成熟稳妥,果决有担当。殊不知陈佑闵何尝不是也歆羡着他,能与可以相守一生的人相识相爱,这是陈佑闵穷其一生的求而不得。   ……   夏季的风,带着让人有些焦灼不安的热情,徐徐的吹进日子的缝隙。   对于陈闵执来说,开始在生活中无孔不入的是身边这个叫顾承祈的小麻烦。   “华泽你不是说这边有个酒吧特别有名,叫什么云端的吗?我们去玩吧去吧去吧!”   “你成年了吗小可爱?”华泽翘着腿修着指甲,漫不经心的问她。   顾承祈苦着脸:“不能偷偷进吗!”   “能啊!”   “不能!”   “不能。”   宋柏简和陈闵执凉嗖嗖的瞥了一眼华泽,华泽放下腿,立马改口,“不能!这肯定不能够啊小可爱!”   宋柏简帮着文莞把东西收拾好,给她倒了一杯果汁,又倒了一杯给顾承祈,“今天太晚了,我跟阿执去买点吃的,你们吃完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出去玩。”   陈闵执闻言站起身,原本舟车劳顿,大家都很累了,只是顾小姐好像还出奇的兴奋,文莞镇不住她,华泽跟她就是两人来疯,陈闵执看着这三个人越看越不放心。   “你留下吧,华泽跟我去。”   华泽那张小俏脸儿咣当当沉了下去,“为什么!”华泽又怒又哀怨,“我洗完澡了!我要跟少女们待在一起!外面又热又闷!我不……”   华泽话还没说完,陈闵执的目光像冰冻激光一样扫射了过来,冻得华泽直打冷战,往文莞身后缩了一下,看他一眼,又缩了一下。   文莞体贴的开口,“我跟你一起去吧,虽然华泽性别男,但实际用途上估计还不如我性价比高。”   陈闵执默了默,越过文莞看向华泽:“你好意思?”   华泽的脸哐哐哐沉了下来,“莞莞宝贝儿,在你心目中华哥哥的形象已经这么不伟岸了?”   文莞笑眯眯的,华泽羞愤难当的看向宋柏简准备告状,哪知这个臭男人眼里只有文莞,呆头呆脑的看着人家傻笑。华泽仰天长啸,还没啸完就被陈闵执拽了出去。   华泽吊儿郎当的跟在陈闵执身边,“你干嘛不叫小可爱出来?”   “如果她执意要去‘云端’,我怕我会妥协。”   这话简直让华泽大跌眼镜,“你丫还是陈闵执吗!你瞪我那股狠劲儿去哪儿了?”   陈闵执看他一眼,率先走出电梯,“我也希望这对她能有用。”   华泽骂了句娘,想说的话还没滚上舌尖,陡然脸色大变,“小心!”   陈闵执在华泽开口之前已经发现了端倪,可仍躲避不及,只能够抬手挡下对方挥来的铁棍,那声音饶是华泽这等没心没肺的旁观者都觉得疼。   酒店里大堂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走了个干净,对方下手又极黑,招招都是想置陈闵执于死地,要是宋柏简或者顾承祈在还能帮个忙,可华泽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让陈闵执在应付对方的同时还要分心照顾华泽,手腕后背不防都受了不轻不重的伤。   华泽一看陈闵执瞬间高肿的手腕,急得团团转,又无奈跑也跑不了,帮也帮不上,只能扯着嗓子破口大骂:“你们他妈混哪条道的?知道爷爷我是谁吗,一群没见过世面的龟孙,我他妈……啊!”   华泽抱头蹲下,迎面砸过来的酒瓶就碎在他脚边,那溅起来的玻璃碴吓得华泽尖声惊叫,陈闵执刚放倒一个,闻言急忙转过头看他,“去角落。”   华泽连连点头,这三四个人明显都是冲陈闵执来的,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陈闵执刚刚下飞机到这边,到底跟谁有这么大的仇恨。华泽窝在角落,想拿手机打电话,这才发现走得急手机在换洗衣服里根本没拿出来,眼看陈闵执就要体力不支,华泽抄起放在一边的拖把冲上去,酒店的玻璃门“砰”的碎了。   “住手!”   华泽停下脚步看着钻进酒店的车子,和从车子上踉跄走下来的女孩儿,但打手们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林尔真冲进人群,挡在陈闵执身前,大汉们面面相觑,聚众斗殴这才停止,她对着一个角落,声音又冷又缓的说:“出来!”   华泽看世界大战收尾了,赶忙冲上去扶住陈闵执,慌乱不已的问他:“你怎么样!会死吗你!”   陈闵执连瞪他都懒得瞪了,勉强站稳,看向林尔真的目光越发深沉。   林尔真没得到回应,语气愤怒而急切:“神经病,滚出来!”   那阴影处传来一声轻蔑的讥笑,一个身影走了出来,打手站着的躺着的或走或被扶着走到他身后,“我的妹妹啊,就这样说哥哥的吗?看来你被Z大开除是早晚的事儿了。”   林尔真双手握拳,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我们之间的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   “嘘!”林启成走近,食指放在唇前,阴险的笑着,那笑容想蛇信一样让人寒毛都炸起,浑身不自在,“他可是,我妹妹的男朋友啊,到了我的地盘,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好好招待一下,是吗?妹、婿?”   陈闵执站在他面前目光深深的看着他,微微眯着眼,“希望你能活到我礼尚往来的那一天。”   林启成眸光一冷,话还没说出口,迎面一个手机砸了过来,林启成侧脸也没躲过,手机重重的砸到颧骨上,林启成抬手摸了摸脸,咬牙切齿的看向始作俑者。   顾承祈看到伤痕累累的陈闵执,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狮子,指着林启成,“你干的?”   林启成拦下要冲上去的打手,笑的让林尔真更心慌,“妹妹,你是大的?还是小的?嗯?”   顾承祈这才看到了林尔真,但是看到她背对着陈闵执,所以承祈只皱着眉不耐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搭理林启成的挑衅。   “脑残。”      ☆、男友力max   顾老将军一身武艺,奈何长子腹黑无意继承,二子顽劣老爷子不屑教授,因此养在身边的三个孩子就成了老爷子最得意的徒弟,尤其是承祈,三个孩子里唯一被老爷子允许,且亲自起了乳名的掌珠,顾老爷子理所应当的在她身上花费了最多的精力,一招一式都是老将军戎马一生的经验所得。   宋柏简拦不住怒极的顾承祈,安顿好文莞,只好帮忙。想着这几个打手能站着的也被陈闵执耗去了大部分体力,拿别人给顾承祈解气,总比她等会向自己人撒火来的明智。   打手过分轻敌,顾承祈下手也够狠,招招往眼睛肋下和裆下招呼,林启成显然不是个练家子,不过片刻,人躺了一地,顾承祈拿着他们的铁棍,居高临下的望着林启成,“滚?还是再切磋一会?”   林启成撑起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尔真,抬手抹了一下嘴唇,“我们,来日方长。”   林尔真又是一抖,惊吓了一样抬头看他,青白的嘴唇紧紧的抿着。   林启成离开了,宋柏简简单的给几个人检查了一下,确定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让文莞和华泽扶着陈闵执,陈闵执摆摆手拒绝了,目光一分不错的看着承祈,宋柏简顺着目光看过去,这孩子……   “萌萌,走了。”   顾承祈好像没听见一样,“怎么又是你。”   尔真正低声跟陈闵执道歉,询问伤势,听到顾承祈的话,站直身子:“我很抱歉,但这似乎是我跟闵执之间的事,与顾小姐何干?”   顾承祈逼近一步,“你找死!”   “哦?”林尔真毫不示弱,“需要再为顾小姐搬一张桌子来吗?”   “不需要,我除了会掀桌子打人也是一流的好手。”顾承祈恼羞成怒,举起拳头欲挥。   “小可爱!”华泽匆匆跑过来,撞上顾承祈的目光,慌张的神色立刻恢复正常,对众人说,“我刚刚给张局长通了电话了,他马上带人过来,我们先送小执执去医院?”   林尔真忙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顾承祈稍霁的脸色一下子又难看了起来,华泽赶在承祈发火之前开口,声线平稳,一改平日不着调的模样,“这样啊,那不如林小姐先处理一下家务事再来看望病人?”   林尔真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宋柏简看着她良久,才开口:“等会我找人亲自送你回家。”   林尔真垂下眼帘,其实她也是个好看的姑娘,一双永远笼着一弯清泓的眸子像是藏着读不完的故事,诱人深入,她笑了笑,“不麻烦了。”她重新看向陈闵执,“连累你卷进来,真的很抱歉,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对不起。”   我一直在地狱的一隅仰望星空,以为天空就只有我眼见的这一角而已,虽美却狭小,所以我并不憧憬外面的世界。   我在这一角孤孤单单的守望了十余年,你带着让我目不暇接的精彩闯进我肮脏的世界,你以为的巧合,却是我的心愿。   我可以承受孤单,或者不堪,却受不了你冰冷的对我说,走开。   ……   宋柏简和华泽在病房外跟一个官僚模样的男子说话,文莞去医生办公室了解情况,偌大的病房里就只留陈闵执和顾承祈两个人。   顾承祈坐在离陈闵执最远的角落,从果篮里拿出苹果,拿着刀左右比划,不知如何下手,陈闵执看着她的别扭的小样子,窝心的不行。   他靠在床上,“过来。”   “……”承祈不理他,扔了水果刀和苹果,转移目标消灭果篮里的提子。   陈闵执也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有多滑稽,手臂上包的厚厚的挂在脖子上,腰部到肩头缠满了绷带,浑身都疼,可是他毫无办法,放任赌气的小姑娘继续这样别扭着。   陈闵执掀开被子,赤脚走到顾承祈面前,矮下身子与她平视:“我今天就处理这件事,绝对不会再让你经历一次,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顾承祈被眼前这张被紫药水涂的青青紫紫的脸吓了一跳,又心疼又生气,本打算重重的戳一戳他脸上的伤口,可抬起的手指怎么都戳不下去,“就这样去处理?顶着一张肿成HelloKitty的脸?”   陈闵执哭笑不得,伸手揉一揉小姑娘乌黑的发,按着椅子的扶手有些艰难的站起身,嘴里“嘶”的一声,吓死顾承祈了,忙扔了提子去扶他,陈闵执趁机把她按在怀里,声音几近叹息,“快点长大。”   重修于好的两个人,重又回归正常的相处模式,顾承祈挨在他身边,像只小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陈闵执冷着一张脸耐心的听着,时不时插-进一两句掰回小姑娘跑偏的思想。   华泽进来看到这个景象,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颤颤巍巍的指着他们对宋柏简说:“陈闵执给你妹妹吃了什么迷魂药?这就好了?这么快?”   宋柏简一回生二回熟,颇为嫌弃的看了眼隐约跟上一次被惊的自己一个德性的华泽,清了清嗓子,冲陈闵执扬了扬下巴,“完事儿了,下面的事张局长会处理。”   陈闵执点点头,并不意外。顾家在国内颇具名望,顾老将军即使已经颐养天年,但在军中仍极具威慑力,再加上政坛新星文家,商业巨擘陈家和华家。这样的家族,哪怕是一个人在谁的地盘上出事,谁都得慌乱,更何况这一次来了五个。   “那厮还讲要亲自给顾小姐道歉,几乎被打死的又不是我们小可爱,哎小贱贱,你说他是不是,这里有问题!”华泽指了指脑袋,不解的问宋柏简。   宋柏简毫不客气的一掌拍在他后脑勺,“你的问题最大。还有,我警告你,别再这么叫我,让文莞听到,我……”   “什么让我听到?”文莞拿着单子从外面走进来,刚好看到宋柏简抹脖子瞪眼睛的吓唬华泽,愣在原地,不确定的开口,“我是不是……进来的不是时候?”   宋柏简别开眼,华泽弱柳扶风的继续不要脸,抹着眼泪抱住文莞的肩,“莞莞亲爱的,小贱贱他欺负我!你要为我做主啊~”   顾承祈看戏看够了,看了看时间也够晚了,拍着桌子开始赶人,“快走快走,花蝴蝶你这个智障,带的一屋子的人智商都不正常了!赶紧走,病人要休息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都集中在了“病人”身上,“病人”一愣,看着承祈做的越来越顺手的“恶霸”模样,弯了弯唇角,“是啊,病人累了。”   华泽翻了个白眼,“我智障?excuse me?几乎被打死的是我?”   “华泽我警告你,再说‘死’我现在就把你从这里丢出去!”   华泽赶忙举手投降,文莞抿着嘴角笑了笑,“那今晚就辛苦我们萌萌了,要好好照顾‘病人’。”   其实哪有辛苦,两个护工守在外间,医生护士都在,文莞这么说,也不过是遂顾承祈想留下来的心思罢了。顾承祈拍着胸脯保证,宋柏简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三个人这才告辞。   顾承祈真的在照顾他,去拿温水打湿了毛巾,仔细的给他擦脸,擦完又伸手解他上衣的扣子,被陈闵执按住手,似笑非笑的看她:“干什么?”   顾承祈一脸认真,可再认真也藏不住那双鹿眼里头的跃跃欲试:“在‘照顾’你。”   陈闵执忍俊不禁,把小丫头拉进怀里,让她舒服的躺好。   “为了我的清白,只能委屈你穿着衣服睡觉了,乖一点,闭眼,睡觉了。”   承祈眨巴着眼睛看他,陈闵执闭着眼伸手抚上这双好看的眸子,一只手轻柔的拍抚着她,“以后不要跟别人打架。”   “可是他们欺负你……”顾承祈老老实实的窝在他怀里,想到今天晚上,她左等右等等不到他,打电话也不接,一颗心不上不下的坠着,闷闷的难受,不顾劝阻坚持要出来找人。当她看到陈闵执指尖滴着血,摇摇晃晃的站不直的时候,脑子“嗡”的一声都木了。   “你吓死我了,你怎么这么不经打呀,等回家了让我爷爷亲自教你。”她往他怀里钻了钻,软着声音抱怨,可谁能听得出其实她有多恐惧。   陈闵执那颗冷硬的心,有一瞬又酸又暖,他的手掌控着小姑娘的后脑勺,“是我的错,我应该第一时间就处理好。”   陈闵执本以为那次之后,这件事就结束了,当时没有说白一个是很快就毕业了,没必要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一个是林尔真毕竟也是个女孩子,说的太透她也没法做人。   谁知道这件事竟这么难缠,陈闵执拧紧了眉头,怀里香香软软的小人儿已经呼吸缓慢而匀长,他第一次意识到,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预估,有些人已经迈进了警戒线。   他低下头薄凉的嘴唇印在她的额头上,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如果你想走进来,就走进来吧。      ☆、她的曾经(上)   宋柏简一行人婉拒了张局长加派人手的好意,只是安排了几个信得过的人暗中保护着,所以林尔真虽然顺利的找到了陈闵执的病房,却被拦在了病房之外。   陈闵执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好,如今换了环境睡得更浅了些,外面有些嘈杂的声音轻而易举的吵醒了他,他下意识的伸手捂住怀里人的耳朵,迷蒙着眼看到她依然安睡,放心的翻身下床,披了件外套,推开门,制止了保镖,侧了侧身,让林尔真进来。   林尔真有些讶异,陈闵执神色如常,给她倒了杯水,平静的开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陈闵执的开门见山,让尔真有些局促,嗫嚅的解释:“我不是……我就是来看看你,我没回家,一直跟在你们后面,我……”   陈闵执抬手打断她,“我们都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我或许帮得上忙。”陈闵执看着她,她这么瘦吗?语气略微缓和,“或者由文家出面你会更能接受一些?毕竟文莞也是个女孩子……”   林尔真浑身一僵,慢慢的抬头看向他,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那丝叫做“怜悯”的情感,她冷了冷自己的情绪,“顾承祈也是女孩子啊,何况据我所知,顾家权势更高一些吧。”   陈闵执手敲着扶手,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并没有答话。   林尔真像是早就料到一样,低低的笑了一下,“有时候我都在想,为什么我不是‘顾承祈’,这样的话,我可以活的不那么辛苦了吧。”她平静的,却又炽热的看向他,“有没有兴趣听一听我的故事?”   陈闵执看了眼墙上的钟,至少还有三个小时,足够了,略一颔首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故事很简单,可能还有些枯燥。   林尔真把碎发撩到耳后,脖颈处一块乌青遮瑕液也没能盖住,她淡淡的笑着,就是风情万千的样子。   陈闵执靠在椅背上,手中转着只玻璃杯,尔真喝了口水,娓娓道来。   小时候,林尔真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慈爱的父母,值得依赖的哥哥。其实父母对哥哥并不好,哥哥做错了什么,哪怕只是吃饭前没有洗手这样的小事,都会爸爸被打骂,而妈妈,眼里就像是没有这么个儿子一样。   小小的尔真不懂为什么会这样,明明爸爸是会把她架在脖子上满街跑的大男孩,明明妈妈是会细心料理不爱吃饭的她一日三餐的慈祥母亲,怎么会这样对待同样是亲生的哥哥?尔真不懂,所以她会偷偷的给被罚跪的哥哥送吃的,送药。   而哥哥也是真的疼爱她,上小学的时候,有个同年级的男生明里暗里的找她麻烦,哥哥知道了,一声不吭的把人揍到医院,连住了两个月,回来后就转学了,那一次跟以前一样,爸爸什么都没问,拿起藤条就抽他,跟同学出去玩回来晚了的尔真,看到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哥哥,大叫着扑到他身上,哭着喊:“爸爸为什么又要打人!哥哥是为了我才跟别人打架的,要打就打我吧!”   爸爸高举的手顿住了,有些诧异,林启成默默的撑起身子,把她护在怀里,但藤条终究没落到任何人身上。   从那天起,父母对哥哥的态度开始变得温和,哥哥很聪明,长得也好,是整个学校的风云人物,中考又以全镇第一的好成绩考进了市重点,那时候家里的生意也做的风生水起,林尔真一度认为,这就是书中写的最好的时光。   可是,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偶然一次,从来周末不回家住的哥哥,那天回来的时候,正巧碰到送她回家的男生,哥哥的表情阴鸷的让尔真害怕,她忙打发走男生,跑到林启成身边撒娇,“哥哥回家啦?怎么事先都没有告诉我?”   林启成笑得很温柔,手轻轻的顺着她的头发,“临时决定的。”他的手圈着她的发尾不放手,眼神变得很快,“告诉你,然后,带着那个男生躲开我吗?我们尔真原来已经到了可以找男人的年纪了啊,我以为,你还小。”   林启成蓦然加重的手劲,让尔真吃痛的叫了出来,眼泪薄薄的蒙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可他丝毫没有放轻的意思,林尔真有些委屈,“不是的,只是顺路,他要送我回家的,哥哥你干嘛这么说我!我没有找,找什么男人!”   林尔真越想越委屈,哭的惊天动地,林启成松了手,把她按在怀里,林尔真以为哥哥不生气了,抬手抱住他的腰,哭的更扬眉吐气。可是被抱住的林启成,浑身都僵了。   回到家后,尔真的眼睛还红红的,妈妈还打趣说,兄妹感情真好,见到哥哥都哭了啊。   尔真良善,也软弱,似是而非的支吾了过去。   林启成说高二学业还不忙,想回家来住,能辅导一下尔真的功课。   林父点点头,“真真也要中考了,那你好好教妹妹,我让司机接送你上下学。”   “让司机接妹妹吧,她一个女孩子,路上不安全。”林启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总看着埋头吃饭的尔真、   “不了,你学校远,真真我亲自接送。”   林父拍了板,又对母亲嘱咐了一下:“不过我这几天应酬多,晚上恐怕送了真真回家又得出去,你一个人在家小心些,药让保姆按时煮给你。”   林母点了头,又重复了一遍,林父这才放心。   一切好像都还正常着,父慈母爱,如果不是一大早尔真发现自己躺在林启成怀里的话,一切就都还正常着。   林尔真吓坏了,推搡着林启成的胸口,那□□的胸口贴在同样□□的手臂上,肉贴肉的感觉让她感到恶心和心慌。林启成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弯了弯唇,“早啊,梦游的小姑娘。”   林尔真怔住了,“我梦游了?”   林启成点了点她的鼻尖,“是啊。平时我不在家的时候,你都摸去谁的房间?”   尔真愣住了,她从不记得自己有梦游的习惯啊,也从来没听父母提起过……“真的?我?梦游?”   林启成起身穿衣服,不知不觉中他的肩膀已隐约有了大人的模样,只是还仍然瘦削,林尔真拢着被子,她不敢相信那个可怕的设想,只好强迫自己相信他。   可是越来越多个早晨都是如此,似乎睡梦中还有一双手抚过她全身。   这个认知让林尔真害怕了,她只好撒娇要跟妈妈一起睡,爸爸笑她这么大的孩子了,还粘妈妈的时候,那时林启成的笑容,成了尔真后来噩梦时常常会在眼前一闪而过的画面。   太可怕了,尔真尝试着跟父母沟通,可她刚开口提到哥哥,爸爸皱着浓眉问,林启成欺负你了?   尔真吓得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摇着头说没有,回房间时,在转角碰到倚着墙壁的林启成,他弯下腰与她平视。   “我的好妹妹,你想跟他说什么?”   ……   林尔真拼尽了全力,几次模拟考成绩竟然比哥哥当年还高一些,父母喜出望外,尔真在餐桌上小心的试探,能不能报Z市的四中?   她假装自己没有看到林启成突然看过来的阴冷的目光,林父倒是很开心:“可以啊,我们家小真儿有志气,四中好,教学水平又高,里面的孩子也是非富即贵,真真啊,只要你想进,爸爸说什么也能让你去那里上学。”   林启成收回眼神,若无其事的开口:“离家里太远了吧,女孩子高中去这么远,身边又没有家里人照顾,太危险了。”   林母也点头,她不放心女儿独自在外。   林尔真马上解释:“不会的!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而且四中有宿舍,爸爸也说了,那里都是世家子弟,说不定我可以结交几个朋友,以后回来帮爸爸的时候,也多些人脉呢……”   林父满意的哈哈大笑,“好!我的女儿就是有志气,不要紧,爸爸在Z市买栋房子,让保姆跟着你去。”他拍拍林母的肩,“你放心吧,我们的女儿,非常优秀。”   尔真心里小小的窃喜,终于,终于可以……但当她的笑意还没有遮挡完全的抬起头,对上林启成若有所思的眼睛,心里一抖。   之后的日子,很平稳,很正常,就像以前一样。尔真也再也没有“梦游”过,中考后如愿进入了四中。   这个学校真的很好,大部分学生温文尔雅,哪怕是冰冷如陈闵执这样的人,也是都是礼貌的疏远着不相干的人,尔真在这里,感觉过上了她真正想要过的日子。   时光太美好,便觉短暂,便觉任何仇恨都是错误。   Z大是国内顶尖的大学,同市的A大亦是,林启成考入A大法学系是时候,尔真还由衷的打了个电话,久违的撒娇:“哥哥也要来Z大了呀,那周末就可以带我出去玩了诶。”   林启成在电话那头有片刻的怔忪,半晌才短短的回了一个字:“好。”   那时,陈闵执跟林尔真在一个小组,完成暑期前要完成的一个实验,陈闵执站在教室门口,敲了敲门提醒她,“该去实验室了。”   林尔真娇俏的吐了吐舌头,“这就去!”   “男生?”电话那头林启成语气平静的听不出一丝感情。   尔真早忘了曾经,“是啊,我们一个小组的。哥哥,先不说了,我要去实验室了啊。”   “好。”   这一个字,不知道林启成是以怎样的心态说出口,又抱着怎样的心态在家里等待着放假回家的林尔真。      ☆、她的曾经(下)      尔真回家的时候,是林启成去车站接她。   “爸妈呢?在家给我做好吃的吗?”   林启成帮她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爸有个项目要谈,去G市了,妈在家觉得无聊,就跟着一起去了。”   尔真点点头,“哦,这样呀~”   林启成的举止太正常了,真的像哥哥一样,他问她过得好不好,课业紧不紧张,跟同学们相处的好不好。   林尔真正摆弄着手机,丝毫没有多想,笑嘻嘻的回答他:“都很好啊!哥你知道吗,我们小组组长,几乎是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诶哥,你在你们学校也很受欢迎吧?好像现在的女孩子都很喜欢冷冷酷酷的男生呢。”   “那你呢,喜欢他吗?”   林尔真抱着手机,嘴角弯弯的,“还行吧。啊对了哥哥,我有他弹钢琴的照片呢,特别有气质,给你看看。”   尔真翻到那张照片,男孩子微微低垂着眼,灯光从身后照过来,白皙修长的十指按在黑白键上,那股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都温润了。   在红灯的路口,林启成停下车子,看了一眼照片,低低的应了一声。   林尔真暗自庆幸,真好,哥哥,还是哥哥。之前种种不可提,似乎只是生活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现在都结束了,一切回归正轨。   尔真回来之后,之前要好的同学纷纷聚在了一起,大家一面祝贺尔真考得好成绩,一面打趣她乐不思蜀,都不知道给他们打个电话。尔真大喊冤枉,可酒却免不了,一来二去,几个未成年竟然喝的酩酊大醉,林启成接她到家的时候,一脸怒气,可是醉酒后的尔真真是好看,嫣红的双颊,水润的星眸,她抱住他,娇声说:“陈闵执,我好喜欢你呀!”   林启成僵着脸,垂眸看她,手臂越拢越紧,直到她不舒服的嘤咛,他才缓慢开口,“有多喜欢?”   “有……”她眯着一双媚眼认真的思考,“嘻嘻,那你喜欢我吗?你根本不在意我是谁吧,你总是这样,从来不搭理女孩子,也没见你笑过……哦不对,是没见你暖融融的对谁笑过,你懂我的意思吗?”   她瘪着嘴,有点点难过,又有点点期待,酒精麻痹了五感,林尔真觉得世界越来越热,越来越混乱,她的嘴唇被重重的堵住,窒息感像十余米海浪迎面扑来,身上被揉弄的生疼,她不适的推着压在身上的这具身体,嘤嘤的哭,“我疼。”   那人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呼吸扑在她敏感的耳后,“我也疼,这疼,这也疼。”   他牵着她的手按向腰间,又重重的亲吻了下来,手上撕扯着尔真的衣裙,另一只手迫不及待的探向濡湿的那处,他诱-哄着她,又强迫着她,吃下她所有的哭喊与呻-吟,强行将她拉入深不见底的地狱。   次日清晨,尔真只觉得全身都像重组了一样,从头到脚,痛的连动都不愿动一下。她挣扎着睁开眼,入目的是她的亲哥哥,赤身裸体的坐在床边,拿着一块床单,像是欣赏画作一样欣赏着那块殷红。   林启成注意到她惊恐的目光,淡淡的,残忍的笑着,“醒了?原来我的妹妹,还是个雏儿。”   ……   林尔真第一次向别人说起这件事,这件她以为会永远烂在心里的一件事,竟是出乎她本人意料的平静,倒是陈闵执紧紧的皱着眉头,她笑了笑,继续轻描淡写的说:“从那天之后,他连伪装都懒得装,只要有机会,只要家里没有人,我就难以幸免,所以高二的时候我就申请了住宿,不过你肯定不知道。”   “不告诉父母?”陈闵执松了眉头,淡淡开口。   林尔真苦笑,“我妈妈身体不好,怎么说?当年的我爸爸,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打死他,可现在,林启成控制了家里的公司,把我爸爸软禁在德国近半年,我跟谁可说?”   “所以你不是顾承祈。”陈闵执站起身,突然说起这句话,“如果是她,她会在第一时间就把事情解决好,绝不会一拖再拖,搞得自己这么狼狈。”   “你很喜欢她吧?”林尔真亲眼目睹过陈闵执低着头看向顾承祈的目光多么柔和,笑容好像能融化最坚硬的冰雪。   谁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尔真也像她所唾弃的那些女生一样,暗暗的迷恋着心上人,但她依旧会故作清高的跟好友吐槽那些女生有多么花痴,多么不矜持。   她不甘心,“如果我生在顾家,如果我是她,那我就一定会活成‘顾承祈’。”   陈闵执背过去不看她,“你告诉我这些事,想我怎么帮你?我会先照顾你的想法,不到万不得已,我不用自己的办法解决。”   “不要伤害我父母,然后,”林尔真站在他身后,目光盈盈的,“带我走。”   陈闵执转过来身,不解又犹疑的看向她,话还没说出口,内室的门开了。   “你有病吧。”   顾承祈生气了,陈闵执心里一抖。   林尔真抿紧嘴角,笑的倔强又志在必得的样子,“你以为只有你顾承祈才配喜欢别人吗?”   顾承祈眯起眼,歪着脑袋,“不。”她也笑,宋柏简说的对,对于顾承祈来说,没有什么是她不可以得到的,如果有,就抢好了,“不过只有我配得上陈闵执。”   林尔真眼角一跳,面上仍是不以为意的样子,她重新看着陈闵执,“你会帮我吗?”   陈闵执这会哪还有精力应付旁人,眼看这小姑娘就要打人了啊。   他对林尔真说:“陈顾两家都不会坐视不理,我们同学一场,而且这件事牵扯过多,不宜闹大,你安心。我先让张局安排你回Z市,我哥哥会先处理你的住宿问题和短期的安全问题,其他的,我们从长计议。”   “可是……”   陈闵执打断她,“我认为,我们的关系不要太过复杂为好。”   林尔真面色如常,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可眼底的落寞她唯独瞒不过自己,“好。”   林尔真走后,顾承祈就冲回内间,怒气冲冲的收拾东西,陈闵执叹了口气认命一样的跟上,盖上她小小的,粉色的凯蒂猫大脸的行李箱,“这是做什么呢?”   顾承祈不理他,抛弃箱子转身就跑,陈闵执拽住她的手腕拉到怀里,“你听到了多少?以你现在的中文理解能力,我还是很担心,不然我重新给你通俗的解释一遍?”   顾承祈这会儿还是顾虑他全身的伤,不敢动作太大怕会牵扯到他的伤口,只能恨恨的瞪他,“你理解能力好,她也好,那你跟她走啊!”   陈闵执笑了起来,这种赌气又直白的发火,也只有顾承祈才能做出来了。   “你笑什么!撒手!我要回家,然后跟我爷爷告状,让他打断你的腿!”   “不许闹。”陈闵执忍住笑意,腿上还有些肿胀的感觉,不过现在的话潜意识告诉他说什么都不能放手。   他靠坐在床边,顺势把小姑娘拉坐在膝上,“听我说,她经历过一些不是很愉快的事情,那时候也是碰巧了拉上我做垫背的,当时我不清楚也没打算弄明白这些事,是因为我以为仅此一次而已,可是现在看来,继续放任的结果可能就是我要天天吃饺子了。”   “为什么吃饺子?”顾承祈又一次,不出意外的被陈闵执带跑。   “身边的醋味儿这么大,不吃饺子太浪费了。”   “你才浑身发酸呢!你是不是找打啊!”顾承祈恶狠狠,实际却无比轻柔的打了他一下。   陈闵执控住她这双手,“当时如果被拉垫背的不是我,可就是你哥哥了,你忍心让文莞难过?你哥的智商可低着呢。”   顾承祈当然不忍心,以文莞那个柔软性子,吃了什么亏都不声不响的,到时候的她一定比她现在更难过,至于宋柏简……算了,“为什么只能在你们两个里面选?华泽不行吗?打包送给她啊。”   陈闵执很给面子的认真想了想,“有道理。”   ……   即使后来陈闵执也试图跟顾承祈简单的讲一下林尔真的事,以防今后的事情做起来不方便,可顾承祈完全不配合,次数多了她也不耐烦继续找借口,便直说:“我跟她不熟,以后也不想熟,知道一个陌生人的秘密有什么意思?”   虽然宋柏简多次嘲笑他,对待承祈的态度简直像是在养闺女,可是陈闵执心里很清楚,没有比承祈更聪明的小姑娘了,她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怎么能让自己快乐。   可他不知道的是,再聪明豁达的姑娘,面对感情,也常常束手无策,也会无奈的缴械投降。   什么自尊,什么骄傲,统统见鬼去吧,只求你还在身边。   陈闵执拜托陈佑闵帮忙处理林尔真的事,陈佑闵虽然不解这是什么路数,但也没有多问什么,按照弟弟的想法做了起来,说起来简单,不过是安排个掩人耳目的住处,实则不然,别忘了,陈家还有个真正掌权的陈烜仪,陈佑闵只能暗中安排陈氏以外的人手处理,还得处处防范着父亲。   深夜,陈佑闵解着袖扣,敲开了弟弟的房门。   “一直没时间问你,怎么回事?”      ☆、生日   兄弟两面对面坐着,连气场都是如出一辙的淡漠。   “林尔真说动了我,我……我搞不清楚我现在的想法了。”陈闵执唯独面对哥哥的时候才会有这样无助,迷茫的神情。   陈佑闵有些诧异,这样的弟弟,很久没见到了,他松了松领带,解开衬衫上面的两颗扣子,“说说看。”   “她跟我说,她曾想过妥协,想过委曲求全,或许等到林启成成家之后,这一切都会改变,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林尔真没有向任何人求助过。   可是后来,她发现自己根本忍受不了,时间一长,就连想到林启成的名字都感到痛苦。哥,连她那样柔弱的性格尚且再逼不得已的时候会寻求帮手倒戈一击,那我呢……”   陈闵执抬头看他,屋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落地灯,可他的眼里盛满了细碎的星光,“我害怕有一天,我会连想到他的名字情绪都是厌恶的。连带的,会讨厌他给我安排的一切。”   包括承祈……   陈佑闵沉默了很久,“那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办?对顾承祈。”   “世界上好男人那么多,顾家会为她精挑细选。”   “可她似乎很喜欢你。”   陈闵执笑了,“她才15岁,懂什么‘喜欢’?”   “那你呢?你不喜欢她吗?”陈佑闵看了他良久,起身离开前,轻轻的开口,“好好想,想清楚。这世界上,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他知道。   陈佑闵走后,他一个人走到阳台,风吹进房间,这个时候,小醋坛子应该睡着了吧。   她跟同龄的很多孩子不一样,她不喜欢熬夜,到点了一定要睡觉,喜欢粉红色,也喜欢黑白色,喜欢一切毛茸茸可爱的东西,也不拒绝冷硬有趣的事物。   或者也可以说,她跟所有人不一样。   她是跟随陈闵执长大的一个咒,就是因为她喜欢,她想要,所以陈闵执要陪着她,要宠着她。小时候陈闵执总是不屑一顾,那时候他是多么骄傲的男孩子啊,初次见面就被小姑娘毫无道理的挠花了下巴,任性又嚣张,陈闵执怎么会喜欢她呢?   陈闵执,怎么会喜欢她?   他曾不止一次的这么问自己,可惜了,感情是这世界上最无法自控的事情之一。他也曾无奈的承认,这是陈烜仪为他规划好的,唯一一件让他愿意接受的事。   可是,现在是顾承祈想要,顾承祈喜欢,如果有一天她不喜欢了呢?怎么办?他要把自己的一切全部压在一个小姑娘的喜爱上吗?这太让一个男人憋屈了,不是吗?   林尔真在陈氏明里暗里的保护下,过了一段正常人的生活。陈闵执完全信任哥哥,只是有一天,陈佑闵面带豫色的告诉他要尽快,以父亲的人脉和情报网,我们最多能瞒住三个月。   陈佑闵到底还未入商场,不晓得父亲对待生意是对待家庭百倍不止的狠厉,不过既然哥哥这么说,陈闵执还是上了心,想着是否尽快给林尔真挪个地方更好一点,又或许直接询问她是否准备好,如果没有,能帮上忙的还是尽快,父亲那块撇开不说,还有个让人头疼的小麻烦呢。   他来到城山——陈佑闵暂时用来安顿林尔真的那处房产。按了门铃,站在门口等,听到门内呼呼喝喝的一阵风一样,门打开了,一股饭菜香扑面而来,陈闵执翻腕看了看时间。   “你这是吃午饭还是晚饭呢?”   林尔真腰上还系着一条幼稚的小熊围裙,手里拿着汤匙,有些惊喜又有点不好意思,“嘿嘿,就当是午晚饭好啦,你来啦?”   那副样子简直傻气十足,陈闵执看她杵在那儿半天也没有动的意思,不由柔和了唇角,抬了抬眉,“嗯,我可以进去吗?”   林尔真如梦初醒,吐了吐舌头,有些慌乱的往一旁让了让。   陈闵执进了门,站在玄关处没有动,挑着眉看她,“需要换鞋吗?”   “不!不用了……”林尔真摇着手,有些慌忙的解释,“没有另外的拖鞋……你要一起吃一点吗?我做了很多。”   陈闵执跟着她走到饭桌前,有些惊讶,“你平时一个人都会做这么多?”   林尔真的表情瞬间落寞,低着头看着脚尖,“今天是我生日……”   “抱歉。”陈闵执垂了眼,他从来对生日没什么特别的感情,都是一样的24小时,可承祈不这么想,她会想尽办法的找乐子,他不喜欢party,承祈就带他去游乐园,去陶艺工坊,去一切她觉得好玩的地方,还有什么来着,是了,“我让人给你带一份蛋糕来吧。”   “可以嘛?”林尔真的表情是很小心的雀跃,“我的意思是,会麻烦吗?”   “不会,稍等。”   大哥最近事情很多,不方便麻烦,陈家的人又大多不能用,承祈知道了非得掀了这里,宋柏简跟文莞又跟那个暴力小麻烦一个鼻孔出气……   陈闵执想了想,拨通了华泽的电话。   这个是软柿子,好威胁。他暗想。   华少爷最近被-操-练的颠三倒四,每天被他爹拴在裤腰带上混迹在各种社交场合,叫苦不迭。   陈闵执的电话,正好给了他溜号的好借口,很快,华泽带着和他本人一样浮夸的蛋糕来了,陈闵执给他开门时,华泽还贱兮兮的对他说:“金屋藏娇?可以啊陈少爷,你不怕小可爱家暴你?”   陈闵执接过蛋糕,脸色一沉,过河拆桥,立即要关门送客,华泽灵活的把半边身体塞到门缝里讨饶,“我瞎说的我瞎说的!求你了我不想回那里!全是一帮大老爷们儿的聚会有什么意思!”   陈闵执不为所动挑着眉瞧他,华泽马上改变策略,挺直了胸膛做出无所畏惧的样子,“我告诉你,你爹也在呢!你要是赶我走我回去就跟你爹说你在外面偷女人!怕不怕哼哼哼!”   陈闵执淡淡的看着他,惜字如金的开口,“关门。”   华泽欢天喜地的样子跟偷吃了灯油的耗子一样讨厌,不停的凑上来卖着让人反胃的萌,生生把冷面的陈闵执给气笑了。   到客厅的时候陈闵执把蛋糕放下,却没看到林尔真的身影,正诧异着,就听华泽对着饭桌上的饭菜啧啧称奇,“坏了,小可爱扣10分,她不会做饭。”   陈闵执默不作声的取出手机,“你再说一遍,我录给她听。”   “……”华泽马上转移话题,“我们家小可爱最好看了哈哈哈,啊今天天气好好啊,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一枝红杏出墙来哈哈哈哈。”   “什么红杏?”林尔真换掉了那身家居服,穿了一条白裙子,画了个雅致的淡妆,言笑晏晏的从卧室出来,看见华泽的一瞬间愣住了,“闵执,这位是?”   华泽也愣住了,啪的一下打在陈闵执肩上,小声的骂他,“你丫还真包二奶啊!”   陈闵执也没料想到她会特地重新打扮,不过到底还是人家的生日,也不好说什么,对她介绍道:“华泽,跟我和承祈都是好朋友。”   又转过身来跟华泽说,“林尔真,我高中同学,上次我们去F镇见过的。”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模棱两可的卖了亲哥,补充一句,“这是我哥名下的房产。”   华泽像是恍然大悟一样的“哦”了一声,林尔真适时的伸手示好,华先生从不拒绝任何美人儿的示好,马上正色,做出花间风流的样子亲吻尔真的手背。   “你学校申请的怎么样了?”席间,陈闵执双手接过林尔真盛的猪脚汤,味道是很不错的,香气浓醇的带着暖意顺着食道温暖了胃,只是在这个天喝起来,让人有些燥热,更何况,猪脚汤好像是小麻烦用来……他本欲放在一旁不再喝的,只是撞上尔真热切的求表扬一样的表情,他还是礼貌的多喝了几口,“味道很好。”   林尔真双手压在桌面上,小小舒了一口气,笑意盛满了眼底,“就是这几天了吧!offer应该就能拿到了。一直没来得及感谢你,谢谢你把我爸爸救出来,谢谢你送我妈妈就医,谢谢你闵执。”   那双眼睛里饱含的倾慕,花丛老将华泽是不会看错的,像看好戏一样挑着一双桃花眼乐呵呵的笑。   陈闵执对人冷淡惯了,拿了纸巾擦了擦手,动作优雅的像一只猫,“不会,你哥哥的势力做的太大了,会影响到陈家在G市的发展。”这也是陈佑闵的想法,“我们同学一场,顺带帮帮你,时间拉长一些也没关系。”   林尔真面上的欢喜淡了些,慢慢的有些意料之中的了然似的,“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她看向华泽,“也谢谢华先生,这么热的天劳您跑一趟。”   华泽大度的摆摆手,“哦尔真妹妹你这样可不公平,怎么叫小执执闵执,怎么到我就华先生了?我不管我不管,人家也要昵称嘛~”   林尔真有些讪讪的,面露难色,“那叫你小泽?”   如果这时候给华泽安上一只尾巴,他一定摇的很欢快。   华泽不负盛名,食指撑着额头,极有腔调的抬头眨着一双电眼犯贱。   “叫他花蝴蝶。”陈闵执冷不丁的冒了这么一句。      ☆、自由   这么有内涵有腔调的抬头深情一望被生生掐断一半的样子比kiss的时候一方打喷嚏还煞风景好吗!   华泽怒目而视,陈闵执不予理会。   林尔真笑了起来,抽了纸巾掩住嘴,“不好意思!不过这个名字真的是……谁给起的呀真想给她一个赞!”   太贴切了好吗!   “还能是谁,顾承祈那个小贱人!不过陈闵执真是奇了,我那么多外号你怎么记不住,就记住这个小贱人的话了!”华泽太生气了!太愤怒了!   陈闵执神色未动,“这个最贴切。”   华泽转念一想,再看看陈闵执的脸色,基本可以确认他在胡说八道了。   其他的绰号还有四中第一帅,玉面俏公子,别人班的男同学,哪个不比“花蝴蝶”有格调?真是。   陈闵执手指点点桌面,“吃好了没?吃完赶紧走,天黑了,呆在一个女孩子家不合适。”   华泽翻了个白眼,“吃着呢吃着呢你真烦。”   林尔真看着陈闵执欲言又止,无奈离别的时候还是没能说出口,而陈闵执也只是简单的道了声“生日快乐”,就拎着华泽离开了。   ……   华泽坐在副驾驶上哼着歌,摆弄着手机,想到刚才不由大笑了起来,“小执执你还真的是不解风情啊,林美人儿分明是想要名分的吧,你怎么就这么不咸不淡的打发了?还什么G市的生意,嗤,还有人敢跟你们陈家抢生意?”   “胡说什么呢,怎么就名分了,人家是个姑娘,你别满嘴跑火车。生意那个事是真的,G市的IT业我哥一直看好,林启成的手也确实伸过去了,不过是因为我先答应了林尔真,端掉林启成在G市的生意是后来的决定。”陈闵执看着路况,淡淡的开口。   “啧。”商人真可怕啊,这点就不像他华少爷,说帮忙就帮忙,除了美色不接受任何谢礼,“不过你哥真的打算发展IT?那你爹的公司怎么办?”   虽说华泽看起来不靠谱,但对朋友的人品还是及格的,“不知道。”   华泽也有点默然,当初陈妈妈被送走的时候,陈闵执就像现在的承祈那么大,那会顾承祈远在他乡,她不知道,但是陈家老爹的凶残他跟宋柏简都是有目共睹的。   说起来,华少爷真的心疼了,“看着林尔真,是不是想起了自己?”   华先生的温柔真是让人忍不住的想吐槽啊,陈闵执笑了,之后的表情更加落寞,“都这么久了,还能想起来什么啊。”   华泽笑了笑,“是啊,一转眼都这么久了。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跟你爸好好谈谈,或许事情能有转机?我爸也说,其实陈叔叔这些年变了很多,可能不会像对秦阿姨那样对……”   ……   陈闵执开了门,放下钥匙换了鞋,华泽的话还在耳边响,他笑了笑自己,怎么还会能奢望?   嘴上这么说着,可是为什么路过父亲书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进来,站在外面做什么?”   陈闵执这才回神,推门而入。   “今天玩得开心吗?”陈烜仪低着头聚精会神的看着文件,好像是随口一提,好像是平常父子唠家常一样。   可这句话是从陈烜仪口中说出,陈闵执只觉得背后的衬衫都紧紧的黏到了身上,“跟平时一样。”   陈烜仪看他一眼,继续看文件,“跟华家的小子在一起?”   陈闵执挺直了腰背,半分都不敢松懈,“是。”   陈烜仪终于放下了文件,往椅子上一靠,双手相扣放在身前,若有所思的看的陈闵执浑身发毛,“顾丫头生病了,明天备一份礼去看看。”   陈闵执皱了眉,心里有些乱,“她怎么了?”   “女孩子家家的小毛病,不过慎之最近对你可不是很满意,这个才是你需要上心的。”他说。   陈闵执原本那颗不安的心,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坠下,“顾叔叔回国了?”   “没有。很晚了,休息吧。”   陈闵执站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过身,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一样,“爸,我是一定要娶承祈的,是吗?”   陈烜仪眼中一瞬间精光毕现,“你累了,这种话,我不希望再听到。”   怎么会不知道结局呢?为什么还抱有期待?   他回到房间,把自己摔到床上,拿起手机,这才发现手机早就关机了,充上电开了机,最上面一条信息是那位生了病的顾小姐。   “陈闵执,我牙疼!”   ……   “好了好了,萌萌再吃一口,就吃一口啊。”   陈闵执来到顾家,就看到顾奶奶拿着碗哄小姑奶奶吃饭。   “哎呀阿执来啦,快来坐,吃过饭了没?喝一碗汤好不好?”顾奶奶看到他。是真的欢喜,毕竟自家的小祖宗油盐不进,但是倒是听陈家孩子的话。   他无视那只有恶意卖萌嫌疑的小麻烦,对老太太笑了笑,“好,谢谢顾奶奶。”   小姑娘的脸颊明显还有些红肿,可怜兮兮的像只屯了食物的小仓鼠,他坐到她身边,“怎么回事?”   “牙疼!你还不理我,然后我就生气,然后今天就发现比昨天更疼了!”   “胡说。”顾老太太又盛了些专门给她做的菜,哄着“再吃一口。”   “奶奶……我吃不下呀。”   陈闵执接过小麻烦的饭碗,盛了一勺,递到她嘴边,“把这些吃完,不然你明天就会比今天更疼了。”   顾承祈瞪他,“你威胁我?”   陈闵执不置可否,把汤匙更往前递了递。顾承祈不情不愿的张嘴吃了,却包在嘴里半天不动,陈闵执的眼神淡淡的扫了过来,她马上快速的咽了下去。   老太太看的眉开眼笑,“好,好孩子,我去厨房给你拿药。阿执啊,这丫头就交给你了,啊?”   陈闵执忙应了,等老太太走远,顾承祈小小声,正经的对他说,“这些不能治牙疼。”   陈闵执又递了一勺,“那怎么做能?张嘴。”   顾承祈很给面子的吃了,指着包了满登登的食物的脸蛋,“亲一口能!”   看着小姑娘夸张又可爱的小动作,陈闵执微弯了唇角,低声斥道:“吃饭!”   跟往常一样,顾承祈吃饱喝足又吃了药就开始耍无赖,陈闵执拗不过她的死缠烂打,只好坐在她身边陪她,“以后不要再吃那么多巧克力了知道吗?”   其实牙已经不是很疼了,家庭医生开的药还是很有效哒~   不过她一点都不想让他知道,当下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行不行,没有巧克力的甜品,是没有生命的甜品。”   “嗯,那正好,没有生命的甜品也不值得吃了,一起戒了吧。”   “……”   小丫头瞠目结舌的小样子看的陈闵执很是开怀,手机这会嗡嗡的响了起来,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起身接电话,承祈反应过来了,抱着他的腿死活不撒手,陈闵执哭笑不得,可当他听到电话的那一瞬间,脸色一瞬间没了血色。   他看了看来电,确定是林尔真的电话没错,电话那头是男女-交-欢时暧昧的呻-吟声,女孩子嘴里断断续续的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陈闵执。   顾承祈看到他的脸色就知道不好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她凑上来听电话,“哇,现场直播!谁啊!这么变态!她念着谁的名字呢,我要听我要听!”   陈闵执心里烦躁,他推开不断往跟前跳的小家伙,走到僻静的角落,“林启成,别装神弄鬼的,说话。”   电话那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声音嘶哑难听,“陈闵执,1990年出生,父亲陈烜仪,母亲秦可可,哥哥陈佑闵。兄弟二人的‘闵’字,来源于一个少女,而这个少女,我怎么听说不是你母亲秦家大小姐呢?”   “你想做什么?”陈闵执压低了声音,提到母亲,他周身全是不自知的戾气。   “哈哈。”林启成的笑声尖而细,听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的声音,“顾承祈的滋味很好吧?嘿嘿,她这么小呢,比真真被我吃掉的时候还小。陈闵执,其实,你也是个变态,对吧?”   陈闵执站在窗前,一只手紧紧的攥成拳,嘴角抿成一条线。   “那时候林尔真一直叫着‘闵执,陈闵执’,说起来我这个做哥哥的也是很不好意思,自己的妹妹竟然这么没皮没脸。哦对了,你在F镇住院的时候,真真对你讲这些细节没有?跟我做的时候,抱着我,叫着你的名字。哼,这段录音你要吗?别客气,我送给你。不过说起来,顾承祈有没有这个癖好?”   “闭嘴,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林启成笑的越来越嚣张,“嘘!别着急,这是我送你的大礼,马上,我会再送一份给她。”   陈闵执眯起眼,冰冷吐字,“你试试看,顾家是不是你得罪的起的。”   “好,那我就试试看。”   陈闵执握着“嘟嘟”的手机,半天没有动作,直到门被敲响,顾承祈探了脑袋进来,“陈少爷,你在这里边偷偷摸摸的干嘛呢?好东西一起分享呀!”      ☆、第一份礼      “你哥呢?”陈闵执拉着她往门外走去。   “跟我大宝贝儿出去了啊,应该快回家了吧……不会……”顾承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的捂住嘴,然后又好奇的拉着他的衣角,小小声的问,“刚刚是我哥吗?!他他他,禽兽啊!”   “……”陈闵执闭目揉了揉太阳穴,烦躁的情绪外露的很明显,“不是,你最近安生的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知道了吗?”   “为啥!闷死了!”顾承祈不合作。   “等林尔真的事情办完,这段时间很重要,乖一点。”   顾承祈竖着眉不悦,“陈闵执,你还能不能行?这都多久了?这件事这么难处理吗?你不行就让你爸来处理好了,或者我爸也行!”   陈闵执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冷冰冰的都是冰渣子。然而顾承祈这么嚣张的性格,也完全是因为家庭保护的太好,从未惧怕过谁的威胁,对待心上人也是如此。   “怎么,我说的不对?”   陈闵执淡淡的盯着她,那眼神看的顾承祈都有些发毛, “你觉得我爸会比我做得好?”   顾承祈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毕竟年龄阅历都放在那儿,顾承祈是喜欢他陈闵执,可是喜欢一个人也不能完全脱离事实的捧他吧,她点着头,十分“中肯”的给出评价:“没错。我真的好奇,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把这件事拖了这么久?”   陈闵执怒极反笑,掌着扶手,靠近她,“出于你永远都不可能懂的原因。”   顾氏一族,声名显赫,顾承祈作为小辈里唯一被顾家长辈承认的孙女,是怎样被疼爱长大的可想而知,父母鹣鲽情深,兄长宠爱,幼弟与她又亲近,她自然不明白,生命被威胁,想保护的人被威胁,是种多么痛的事情。   她不懂。   顾承祈挺直了背,眯着眼厉声反问:“你懂?你懂林尔真是吗?”   陈闵执自然知道她这个表情是要发脾气了,可今天他一点都不想伏小做低去哄这个被宠坏的小姑娘,他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   午夜,顾宅。   顾承祈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没法控制自己,挥手把抱枕砸了出去,哪知道这一下这么准,把那匹她亲手做的小陶马砸到了地上,啪嗒一下吓得她赶忙翻身下去看。   那匹模样怪异的“变异马”,本就要碎了的样子,这下被抱枕会心一击,哪怕摔进了柔软的地毯上,马尾巴依旧难逃厄运,顾承祈捧着一分为二的“马尸”,心里那阵惴惴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想起他白日那冷冰冰的表情,在这深夜里,小姑娘终于愿意承认她也会怕。   哪怕陈顾联姻早已是两家心照不宣的事,哪怕他也曾频频明示暗示他愿意接受她,可是他从未承认过愿意接受是因为喜欢。   所以其实陈闵执是不喜欢她的是吗?   搞明白这个事情,顾承祈一下子悲从中来,悲的不能自已,悲的稀里哗啦。   “萌萌?是你在哭吗?奶奶进来了?”   老太太进来的时候,顾承祈还蹲在地上,手里捧着宝贝哭的不能自已,只是那姿势实在是……老人又心疼又好笑,“怎么啦?哎呦这个怎么碎了,快放下别扎了手。”   “奶奶,我惹陈闵执生气了……”她想着想着,自己也深信不疑,哭得更厉害了。   老太太把陶渣清理干净,抹干净她的手和一塌糊涂的小脸,才搂着她往床边带,“你不是最会惹人生气了吗?怎么自己还哭成这个样子?”   “奶奶!”她挽着老太太的臂弯,可怜兮兮的告状,“他凶我了嘛!吓死我了!”   王妙汝失笑,小丫头是脾气坏了些,能把陈家的孩子惹生气了,想必自己家的这个宝贝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只是天已经很晚了,她捏了捏小姑娘的肩,“没错,这孩子太过分了,回头啊,我给烜仪打电话,让他爸爸教训他好不好!”   承祈破涕为笑,滚在老人怀里撒娇。   “好了,乖乖睡觉!”老人拍拍她。   “那奶奶跟我一起睡,还要听小时候奶奶唱的歌!”   老人宠爱的刮了刮她的鼻子,“好!”   ……   第二天清晨,顾承祈难得在饭桌上看到顾家的小儿子顾行之。   “哎呦小叔叔,您今儿得空啦?”一夜好眠的顾承祈满血复活,也把自己牙疼刚好的事抛到脑后,抹着巧克力酱调侃他。   顾行之天生一张花花公子的脸,桃花眼一挑背后就是碎一地的少女心,在家里可是百无禁忌,尤其是在小辈们面前,他拉开椅子坐在顾承祈身边,抽走她刚刚抹好酱的吐司,塞到嘴里,“拜你所赐,去,给小叔叔倒杯咖啡。”   顾承祈翻了个白眼,伸手去够咖啡壶,“怎么就叫‘拜我所赐’啦?”   董琦满面红光,姗姗来迟,走到桌边忙到了咖啡加了双倍的糖递给他,又问,“萌萌喝牛奶还是豆浆?”   顾承祈呵呵的笑着,“婶娘脸色很好呀,豆浆,谢谢婶娘!”   董琦看了顾行之一眼,有些娇羞的低下了头,顾行之还是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别给她加糖。”   说完没再看妻子,转过头继续跟侄女说,“你奶奶让我带你去参加一个商务酒宴,大半夜非逼着我回来,这不,你就久违的在早餐桌上看到你英俊潇洒的小叔叔了。”   承祈略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哦,什么商务酒宴?不去。”   开玩笑,谁要看一群大叔西装革履的刀光剑影啊。   “是啊,我就说我妈怎么回事,那种无聊到上天的商务酒宴哪适合你这种妙龄少女?不过这次我已经跟陈佑闵打过招呼了,你今儿长着蘑菇也得跟我去。”   “谁?”顾承祈一口豆浆险些喷了出来。   “陈佑闵啊,哦,就你媳妇儿他哥。”   老将军坐在上座,斥道:“瞎说什么呢,有没有点长辈的样子!”   顾行之耸耸肩,熟练的换上了乖巧的表情,眼神跟行为还是一贯的玩世不恭。   老太太端着煎蛋走出来,亲自往承祈和行之碟子里夹了一块,“你带着萌萌一块去,再给我毫发无伤的带回来,知道吗?萌萌你就跟着你小叔叔,听话,啊?”   承祈咬着蛋,唔唔的直点头,“奶奶你真好!”   老太太了然的笑她,“哎,谁让你是我孙女呢。”   一桌子人热热闹闹的,董琦原本因为顾行之回家而愉悦的心情,瞬间空了个干净,“妈,小晏……”   “你快点吃。”顾行之捏着杯子睇承祈,“等会还得带你去化妆挑衣服,快点快点。”   董琦看过来的表情有些悲哀,可顾行之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她的声音很快就被众人有意无意的无视,只剩下承祈不耐烦的回嘴:“哎呀你怎么一点都不绅士,这么催一个淑女吃饭合适吗?”   ……   顾承祈坐在顾行之那辆骚包招摇的不得了的车上,心情愉悦的哼着歌,顾行之一直风骚的笑看着手机,没了老将军的约束,顾承祈也没什么禁忌了。   “行之先生,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一只发情了的小动物哦!”   顾行之噙着笑,“去!哎小丫头,我等会有点别的事,你自己呆在那做造型,我回头来接你一起去宴会行不行?”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行之先生又有艳遇了,顾承祈向来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老将军的威吓尚且不足以制住他,更遑论是晚辈,她翻了个白眼,“别了,不麻烦您了,你派个车来接我就行,我可不想再被香水熏到窒息。”   顾行之笑着点点她,“乖巧,懂事。”   顾承祈只能翻个更大的白眼回敬他。   去的地方是顾家常光顾的,造型师都是熟知顾承祈喜好的熟人,一套做下来很顺畅,顾承祈撸着头发对着镜子里的戴安娜说:“太粉了吧?”   戴安娜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颜色很衬你,这套衣服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穿这个会好看,特地给你留下的。你才多大啊,粉一点怕什么,黑色你撑不起来的,再说,行之可跟我说了,你是去见心上人的,这个正合适!”   行之?顾承祈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顾行之先生,你到底招了多少桃花啊。   “那行吧,听你的!”   戴安娜一路把承祈送到门口,两腮淡淡的粉红,“行之说了,得把你安全的送上车……诶?这司机我怎么没见过?”   顾承祈一想坏事,别是顾先生把相熟的司机带去接送他和小桃花N号了。为了不拆亲叔叔的台,她含混的帮他敷衍过关,“大概是家里新来的司机吧?没事啦,我走了哈。”   承祈在戴安娜恍然大悟的目光中飞奔的逃上车,降下车窗跟她告别,拍了拍胸口,暗暗打算好接下来要怎样向顾先生邀功。   为防桃色新闻屡屡见报,顾行之的车子上一贯会将遮光布和隔板放下,顾承祈隐隐感觉这车程似乎有些太远了,狐疑的掀开看了一眼,周围景象全是陌生的,顾承祈心里一抖。      ☆、第二份礼      “顾小姐警觉性很强嘛。”除下帽子和眼镜,隔板被打开,从后视镜看到的那张脸,俨然就是那个林尔真的疯子哥哥!   顾承祈双手紧紧抓着手包,手心密密的出了一层冷汗,“你想干什么?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双倍,现在立刻把我放下。”   林启成嗤笑一声,那眼神像蛇信子一样,车里的冷气吹到承祈身上,她几不可见的打了个哆嗦。   “顾小姐别傻了,这荒郊野外的,手机都不见得有信号哦。你放心,我只是送你一份好礼,你只要乖乖看完,我保证不对你做别的事情,并且马上通知陈闵执来接你,怎么样?”   “你好像很能打,不过我那里有饿着的兄弟七八个,你要不要试试看是你的拳脚功夫快,还是他们扒衣服的速度快?”   顾承祈浑身都发抖,竭力控制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的跟他说,“你拿什么保证?如果你现在把我送回去,我保证对今天发生的一切守口如瓶,不然,顾家很快就会发现我不见了,你认为你能藏多久?”   “你别无选择。”林启成透过后视镜盯着她,“你只能选择跟我合作,不然,我不保证的是我的下属会对你做什么。我相信当顾家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生不如死了,小乖乖,我劝你识相点。”   林启成停下车,开了后门把顾承祈从车上拉下来,有几个男人迎了过来,上上下下的盯着顾承祈,“呦,今儿能开荤?这小妞儿够水灵,就是太嫩了。”   “你懂个屁,嫩的最好不过了,你不要正好,先给老子泄火。”   林启成站在一边没说话,眼看着那瘦子的手就要碰到顾承祈□□的肩膀,顾承祈忙躲开,慌忙的拉林启成,“你保证过的,是个男人就要言而有信。”   顾承祈怕死了,她怕这个男人真的是个疯子,怕他把她推给这群男人。   林启成勾起一边的嘴角,撩起她一缕碎发放在鼻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答应跟我合作了?乖孩子,就知道你是聪明的。”   那群男人还想凑上来,林启成含着笑看他们,语气不急不缓却让人心生惧意,“想活长点的话,滚。”   林启成把她带进一个狭小漆黑的房间,顾承祈看了看左右,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干什么,不过她真的怕极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周围没人回应她,只是周围的大屏幕一个接一个的打开了,里面放映着脸部没有被拍到的一男一女交欢的影像,尺度之大,内容之完整,承祈的脸白了又白。   顾承祈双手拧成拳头,“变态!你放这个给我看做什么!”   这次有了回音,林启成那不男不女的嗓音,透过话筒传过来更加刺耳难听,“小乖乖还是个雏儿啊?哎呦哈哈哈……”   林启成像是被自己呛到了,剧烈的咳了几声,缓了一会才说:“别急啊,我马上就给你放放声音,你就知道谁才是变态了。”   男人的粗喘声和女人娇娇的□□声穿插在一起,让顾承祈直恶心,尤其是那女人,一声一声,媚的滴水的叫着,“闵执,闵执。”   顾承祈只觉得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整个世界都在急速的向反方向倒退。   永远不懂的原因,就是这个吗?   所以陈闵执迟迟没处理林尔真的事吗?因为舍不得?   所以那天华泽无意间说去给林尔真过生日,其实是陈闵执在给她过生日吗?因为在意?   所以其实……   顾承祈抱住头痛苦的蜷缩起来,不是的,不要再想了。   “顾小姐,你不知道吧,真真就住在陈闵执名下的房子里呢。”   你不知道吧,其实两个人早就背着你搞在一起了。   你不知道吧,你都不知道吧,陈闵执要跟林尔真一起出国了啊,就等真真拿到学校的通知书,就是这几天了吧,然后再也不回来了哟。   你不知道吧……   “闭嘴,闭嘴!你闭嘴!”那声音无孔不入,在顾承祈的脑子里一下又一下凿出一个大过一个的洞,洞里发出声音,说着——   “顾承祈,你永远都不会懂。”   顾承祈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有些恍惚的摇着头,林启成看着监控里的她,笑的很满意。   “电话打了,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么个绝色不尝尝,就这么让人带走?”   林启成关掉声音,站起身,“尝尝?你有几条命!蠢货。”   ……   顾行之在酒宴上左右逢源,各型各色的美人儿络绎不绝。   心腹这时走过来耳语说顾小姐还没到,去接小姐的司机被发现捆绑住塞住嘴丢在了美容院附近的草丛里。   顾行之脸色大变,走到角落问他,“现在有消息了吗?”   还未等他开口,陈佑闵走了过来,正色道:“顾叔叔,承祈出事了。”   顾行之和陈佑闵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林启成一行人已经走了个干净,顾行之踢开那间被牢牢锁住的门,□□的影像黄黄绿绿的投射在顾承祈身上,顾行之冲过去蹲在瑟瑟发抖的承祈跟前,还好衣服还是完好的,顾行之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开口,“萌萌……”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承祈像受了刺激一样捂着自己的耳朵尖叫起来,“你滚!滚开!”   这下连最拿手的是哄女人的顾行之也慌了,把小姑娘抱在怀里,一遍一遍的重复:“是我,我是小叔叔,承祈乖啊,萌萌,乖,我是小叔叔啊……”   剧烈抗拒的顾承祈慢慢安静下来,眼泪无声无息的突然滑了下来,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你是小叔叔……”   陈佑闵跟在后面进来,看到这一屋子的录像,浓眉紧紧的拧在了一起,吩咐道:“去找陈闵执,避……尽量避开父亲。”   陈佑闵知道,事已至此,想绕过父亲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顾行之接过心腹递过来的外套,把承祈包的严严实实,打横抱起来,路过陈佑闵的时候,玩笑似的开口:“我这回去又要被家法处置了,转告你父亲,行之爽约了。”   陈佑闵恭敬道:“顾叔叔言重了,是佑闵没把事情安排好,马上就带闵执一起去顾家请罪。”   顾行之不清楚详情,但隐约知道陈烜仪最近在干什么,陈佑闵是个机灵的,顾行之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时恭候。”   ……   顾承祈,你看啊。   是林启成阴笑着贴近她的耳朵,手按着她的脑袋强迫她看向正在交-欢的男女。   看见了吗?那是不是你喜欢的人?他在做什么?   你快看,他身下的女人嘴里在叫着谁的名字,他们既然互相爱慕,你就不要碍事了行不行?   承祈抖着嘴唇,那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在极致的快感中回过神,那双淡漠的眼染上了情-欲的颜色凉凉的看过来,她惊恐的睁大眼睛,咬着嘴唇不叫出声,那张脸微微一笑,瞬间就变成了林启成的样子。   顾承祈惊坐起来,一身冷汗。撑着脸庆幸,梦醒了,没关系了。   她闭了闭眼,缓了缓才下床去倒了杯温水。   手机被放在了化妆台上,她把手机打开了,弹出了无数的电话和信息,在最上面的一条是一个陌生号码——   “顾承祈,要怪就怪我,全是我一个人的错,和闵执没有关系。”   她有些漠然的看着,然后抬手把屏幕截屏,又打了几个字,一起发给了华泽。这一梦醒来,顾承祈只觉得浑身又痛又沉,嗓子嘶哑的说不出话,情绪好像也被冻住了一样。   夜已经深了。   门被轻轻推开,刘婶儿看到顾承祈吓了一跳,转而又松了口气的快步走过来,“萌萌醒了?谢天谢地,你这孩子啊,真是吓死人了,老夫人在这守了你一整天,入夜了才被将军劝走呢,这粥温的呢,按夫人吩咐等你醒了就先让你吃的,哎你这孩子!怎么能喝凉水!”   承祈被她念叨的哭笑不得,乖乖坐在桌旁喝粥。   “唉,这小少爷也不知道得跪到什么时候,从昨天下午回家到现在这还一点东西都没吃呢哎呀这可怎么行……”   顾承祈垂着眼喝粥,闻言有些讶异:“小叔叔跪着?怎么了?”   刘婶儿收拾着她吃完的餐具,无奈的回答她,“是啊,昨天你回家的时候把将军太太吓坏了,将军把小少爷叫到书房,也不知道问了什么,后来晚上的时候陈家的大少爷也来了,老将军气的把他最爱的那个镇纸都给摔了,唉……好了萌萌,你别管这些了,好好休息,啊?”   顾承祈乖乖的点头,不多时刘婶儿离开,顾承祈蹑手蹑脚的打开门,探头探脑的看了一下,去厨房热了杯牛奶,又做了个三明治,拿餐盘端着走进书房。   果不其然,顾行之没有傻跪着,靠着书柜,散着领带睡得歪扭七八,顾承祈的开门声一下就把他惊醒,看到来人,顾行之重新闭上了眼,拍了拍身边的地板。   承祈放好餐盘,坐在他身边,“行了别装娇弱了,快吃东西。”   顾行之掀了一只眼看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真不愧是我哥的闺女!” 作者有话要说:  这场故梦里,人生如戏唱,还有谁登场? 讲真,伦桑版的故梦真的太戳我了。 所以这场姗姗来迟的梦,该登场的都登完了,承祈的噩梦也就正式拉开序幕了。 这是第一次写文,带了十二万分的热情,也有边写边唾弃自己的时候,尽力不脱纲不崩人设都要出萌点爆点,真的觉得了吃力,不过还是会继续加油的~如果在看文的宝宝,有什么意见,请不要有顾虑的告诉老乔吧!   ☆、火      他从来都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儿,用他哥的话来说,就是热爱惹事,但没有时刻能撇干净自己的智商的蠢货。   所以他总是会被罚跪,他哥就总得半夜偷偷来送吃的。   后来啊,顾慎之出国了,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敢惹事,后来蓄足了力惹了个大的,几乎死在这书房里头。   “恭喜你了啊,都成长到能代替你爹照顾我了。”顾行之咬着三明治口齿不清的说。   顾承祈抱着膝微微笑着看他狼吞虎咽。   顾行之拿老将军的桌布擦了擦嘴,看着小姑娘鲜妍的脸,其实小辈里的这几个孩子,最像他顾行之的,他一直认为是承祈。   “你觉得董琦幸福吗?”他问。   一个女人未婚生子,靠孩子嫁进顾家,十几年被顾家漠然的遗忘在一边,唯一的改变只不过餐桌的角落多一双碗筷,还要容忍丈夫明目张胆的在外面彩旗飘飘,这样的存在着算幸福吗?   哪怕她做这些就是为了嫁进顾家,最后也真的如愿以偿的嫁了进来?   顾承祈看着他,慢慢的摇了摇头。   董琦她想要的肯定不止这些。   顾行之笑了,“那你觉得我幸福吗?”   承祈不耐烦这没完没了的你幸福吗我幸福吗的白痴问题,插科打诨的开口,“你姓顾,父母健在,儿女双全,娇妻‘贤惠’,不幸福吗?”   身是顾家人,还可依靠祖荫,儿女都有,妻子不管你在外有多少红颜知己,还不幸福吗?   顾行之屈指弹了她一下,“如果,顾晏不是我的女儿,妻子不是我的心上人,你觉得这样的生活还幸福吗?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姓顾,你还觉得顾姓幸福吗?”   顾承祈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你你你,顾晏不是……我的天啊!”   顾行之毫不在意,神色还十分嫌弃瞠目结舌的顾承祈,那神情,就像是说今天吃了什么一样的随意。   ……   今天傍晚,陈佑闵没有带来陈闵执,他在顾家的书房里,“愧疚”的为弟弟开脱——   “顾爷爷,闵执在处理林尔真的事情上确实欠妥,但是,还请顾爷爷能理解,关心则乱,就像您对待承祈一样。”他说完深深的看了顾行之一眼。   顾行之想到这儿不由哈哈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陈家的人,都是做生意的好手啊,在顾行之面前提及“情非得已”,说“关心则乱”。   他想到自己威严的老爹情绪出奇激动的抄起镇纸砸到陈佑闵脚边,指着外人的鼻子大骂,“是,你弟弟对别人‘关心则乱’,就能把我顾家的孩子置于危险而不顾,陈烜仪真是教导了一双好儿子啊,滚出去!我宝贝了十多年的孩子不是交到你们家受委屈的!你的话,我的话,我会亲自派人一字不错的转达给你父亲,老孙,把这位陈先生请出去!”   承祈被他夸张的狂笑个不停的样子吓住了,“你别笑了,这黑灯瞎火的怪吓人的!”   顾行之抹着眼泪撑着额头,半晌才停住,半晌没有一点动静,直到顾承祈抱着膝快要睡着了他才幽幽开口,“萌萌,守着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不幸福。”   顾承祈抬起头,慢慢的笑了起来,“小叔叔,没能力让心上人喜欢上自己的人,才是真正的不幸福。”   昏暗的灯光下,顾行之看着这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深切的赞美自己的好眼光。   与生自来莫名其妙的自信,孤注一掷破釜沉舟的勇气。   飞蛾扑火。   顾行之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词就是这个,今天的事情发展到现在,陈闵执没有出面,陈佑闵直到傍晚才只身来到顾家对着顾焕山的面戳顾家的脓口,顾承祈,当下说什么也不可能嫁到陈家了。不管是因为顾焕山舍不得她受苦的心,还是为了家族尊严。   他摇头,“你还小,不懂这世界上大多都是事与愿违。”   顾承祈不以为然,把杯子里剩下的牛奶喝完,端着餐盘站起来,低头看着他,“差不多你就跪好吧,不然爷爷起来看见你睡成这样更生气了。”   顾行之已经换上平常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歪着脖子仰着头看她,痞笑着应了,顾承祈才离开。   这晚,彻夜失眠的还有华泽,正逍遥在销金窟的华公子,抖着手看着顾承祈发来的图片和文字——“下午3点,老地方见。”   华泽咬着被角默默流泪,好好的假期,战线拉多广?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吃瓜少年?说了会死,不说死得更惨啊啊啊!   ……   小姑娘们都爱ZOO,用华泽的话来说,文艺,矫情,小清新。   华泽也很喜欢这里,但今天,他一点都不想来这里,以后也不想来了。   美人店员掩着嘴笑着把面色惨白的华公子引到他们固定的位置上,顾承祈早就来了,未成年少女几天不见,好像脸都没有巴掌大了。   “你来啦。”顾承祈看着窗外,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华泽赶紧坐到她对面,又神奇又敬佩的问:“莫不是顾小姐去了霍格沃茨进修了一番,不然这脑袋后面怎么还长了双美眼?”   顾承祈转过看玻璃外的脸,像看智障一样看着他,华泽举手投降,“当我没说!”   “说说,林尔真究竟是怎么回事?”   “哎呀哪有什么,这点手段你都看不明白还谈啥恋爱?林尔真这是故意在挑拨你跟小执执啊!空穴来风而已啊!”   顾承祈只笑,“你是在暗示我,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吗?好的,我get到了,快说吧。”   华泽欲哭无泪,趴在桌子上哀嚎,小执执啊我真不是这个意思啊!我语文从来都不及格啊!   顾承祈的脸色很差,华泽连插科打诨都不敢了,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全招了。   比如林尔真的生日,比如陈闵执千里送蛋糕,比如林尔真的厨艺,比如她一直住在陈家名下的房子里。   “哎呀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小可爱你知道的,我向来跟你比较亲近!”   顾承祈的脸色红了又白,到后来几乎毫无血色,“是啊,还不知道有多少是你不知道的。不错,林尔真的胆子真的是很大。”   华泽吓坏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听说林尔真要出国了?”   华泽一听坏了,装疯卖傻的,“有吗?不可能啊,现在林启成被请去喝茶了,她爸在国外,她妈生着病呢,尔真她没有资金。”   顾承祈敲着桌面,撑着脸冲他笑,“不是有陈闵执吗?”   那笑容看的华泽寒毛都竖起来了,“卧槽,妹妹谁教你这么笑的!你吓死哥哥了!”   承祈收起表情,低着眼搅拌着果汁,“华泽,我知道你有办法,把林尔真给我留下来,不管是机场,还是学校,怎么都好。”   小可爱这是要黑化?   华泽抱着脑袋直摇头,“不要逼我,你们两都是我的心肝儿,我不想得罪陈闵执也不想挨你打!顾承祈你这样是不道德的,三个人的战争,就不要再拉进第四个无辜的帅气的我了好不好!”   “你不去我也有别的办法,你以为顾家没人吗?”顾承祈停下手,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华泽真的要哭了,“你这样陈闵执会恨你的!他费尽心思筹谋了这么久,把远在德国的林爸爸接出来,把住院的林妈妈接到另一家医院去,现在就差最后一步就大功告成,之后只要放开的手处理林启成就好,不会有任何无辜的人受到牵连,可是你……”   哪怕向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华泽,也不忍心这时候再给陈闵执添麻烦了。   可是到底怎么了,先是陈烜仪介入,接着是顾家,现在顾承祈也要插一脚吗?   “小执执挺不容易的,不如你就放过他,好不好?”   顾承祈眼中受伤和愤怒掺杂在一起,那神色看的华泽心惊。   “放、过?”   林尔真可怜?所以你就要联合她一起来欺负我对吗?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要走?想得美。   华泽虽说平日里娘里娘气的还很会抱大腿,关键的时候说话却能一针见血,“顾承祈,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这件事我不会帮你,阿执没做错任何事,你不可以这么任性。”   顾承祈把手中的小勺“啪”的按在桌子上,站了起来,声音又平又稳,“好。”   华泽被顾承祈过激的反应吓得要死,感觉拉住要离开的她,“你想干嘛?”   她一言不发,用了狠劲甩开华泽的手。   ……   神说,要有光。   于是,这个世界有了光。   顾承祈站在Z城郊区的一个疗养院里。背对着整片阳光,面前是大团大团化不开的黑暗。   “顾小姐,林女士的房间在这里。”护士温柔的带着她走到病房外,“林女士的病情有些不稳定,顾小姐不宜待太久,有什么需要请联系我们。”   顾承祈看着坐在床上打着毛衣的女人,转过头笑了笑冲护士点点头。   待她离开,承祈才敲门进去,把果篮放在病床前。   她的神志有些不大清楚了,拉着承祈的手,笑的很开心,“哎呀你是小真的朋友吗?长得真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你爱上别人了啊,那我就不让你好过。 真的是幼稚的、小孩子的思想,不过说起来,十字打头的爱情,哪个不幼稚,幼稚又深情,才是让我迷恋的地方。   ☆、眼中钉      承祈的手被她攥着,出了一手的汗,有些不敢看她的脸色。   “小真告诉我啊,她很快就会来看我啦,不过已经很久没来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如果你能见到她,告诉她我很好,就是有一点点想她,让她有空的时候啊,回家来看看,好不好?”   承祈胡乱的点着头,林妈妈像得了糖的小孩子,拍着手笑,“太好啦!你要不要吃水果,我给你削苹果好不好?”   顾承祈忙阻止她,但看到她的眼直勾勾的看着果盘里的苹果,便接了过来,“阿姨,我来给你削吧。”   她必须承认,来到这里的本意是不好的,甚至可以说是恶毒的。既然陈闵执需要万无一失才能带林尔真出国,那么,只要这其中有人出了问题,不就可以了吗?   可是……一个心智像孩子一样的妈妈没有做错任何事啊。   “我跟你讲啊,我们小真从小可听话了,学习也好,长得也好看,邻居亲戚都可羡慕我了!小真啊,小时候也调皮,最喜欢捉弄她爸爸了,把鞋带系在一起啦,给她爸爸画小胡子啦……哎呀真是可爱呀!”   林妈妈说起林尔真的时候,满脸都是骄傲。承祈切着苹果,微微笑起来,为人父母心都是围着孩子转,想她那位威严的慎之先生,面对她也是一脸柔情。   想到这顾承祈心里松了下来,总还有别的方法吧。   她其实不是很会削果皮,果皮干净了,果肉也带下去不少,或许是因为愧疚吧,顾承祈仍然耐心的把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插好放在果盘里,递到她手边,她应该和妈妈差不多大吧?   可是她鬓角却几乎全白,眼神也浑浊。   她的笑容越来越大,拉着顾承祈的手,先叉了一块递到她的嘴边,“乖乖,你也吃。”   “林阿姨今天心情很好呢!”承祈刚咽下那块苹果,就有护士敲门进来,“这位就是真真吗?”   林妈妈连忙摆手,“不不,这位是……哎姑娘,你叫什么?”   “顾承祈。”承祈忙答道。   “哎!”显然林妈妈对这位护士十分有好感,“这是小真的朋友,叫承祈。”   护士转了目光,眼神中带了打探的意味打量着顾承祈,承祈挑着眉看过去,她立刻笑容满面的继续对林妈妈说,“这位小姐真是漂亮呢!”   林妈妈笑眯眯的看着顾承祈,非常认真的点头赞同,“是的。”   “好啦,我们现在要打针了,顾小姐……”   她看向承祈,承祈了然,“林阿姨,那我就先回去了,您好好养病。”   “不不!”那护士伸手拉住她,“顾小姐,这针很快就打好了,而且,林阿姨太寂寞了,如果你方便的话,就留下来再陪她说说话,好吗?”   林妈妈一听,高兴的手舞足蹈,顾承祈本不想再多留,可稍一迟疑,林妈妈的笑容立刻收了回去,哭的像个稚童,顾承祈慌了手脚,只好安抚,“阿姨,我再陪您一会,您先把针打了,好吗?”   “哎!”她破涕为笑,抬手拿着衣袖抹着一脸的涕泪,顾承祈哭笑不得,走到病房外,把房间留给护士打针。   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四周的人都是轻手轻脚的忙碌着,偶尔有医护人员走过,笑着冲她点点头,又快速的投入工作中。   “啊!”病房内突然发出女人的尖叫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顾承祈立刻站了起来,那个护士尖叫着冲了出来,边跑边叫着:“医生!医生!林阿姨不好了!”   顾承祈一惊,站在门口向房内看了一眼,林妈妈趴在床上,全身都在不住的抽搐,这是怎么回事?   不远处有纷乱的脚步声,医生和护士快速的向这边跑过来,顾承祈唯恐会给他们添乱,忙又往后面退了几步,等他们进去。   “顾承祈?你怎么在这儿?我妈怎么了!”   林尔真看到顾承祈站在母亲病房外,各种猜想浮现在心头,她大惊失色,快步跑过去拽着顾承祈的衣服厉声质问。   顾承祈被猛的一拉身体不得已转向林尔真,秀气的眉毛一皱,抬手打开她的手,“你自己去问医生,我怎么知道!”   林妈妈几天前才出了重症监护室,林尔真经历了这一次已经是杯弓蛇影了,当下口不择言。“你不知道?哈,那怎么你一来我妈就出事了?你是瘟神吗?”   顾承祈哪是愿意跟无关人浪费口舌的人,但林尔真不是无关人,她是脑残,是顾承祈的眼中钉,“小姐,我看你才是死神吧,你妈妈是因为我住院?是因为你和你那个哥哥吧?”   林尔真心里溃烂的最厉害的伤口被顾承祈这样若无其事的拿钝刀插入,一寸一寸慢慢的挤到伤口里,把那些痛巨细无遗的再感受一遍。   她看着顾承祈,恨、妒、痛复杂的掺杂一起。   顾承祈抱臂等她反击,等了许久,只等到了这几天最想见却一直没见到的人。   “真是好久不见啊陈先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你。”   顾承祈看着他,那话里几分委屈几分醋意几分愤怒,陈闵执听得分明却无力分辨。   林尔真转过身,看到沉默站在身后不远处的男人,心一下子就安定了,陈闵执冲她安慰的点头,走上前来,声音没有一点温度,“你怎么来了?”   “你家开的呀?我乐意来你管得着吗?”顾承祈是打定主意要气陈闵执了。   陈闵执冷冰冰的看着她,眼神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不过片刻,医生从房间里出来,年轻的医生冲林尔真打招呼,“林小姐你来了,林女士的身体状况很不理想,这次是抢救过来了,但实在是不能再受刺激,还有……陈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陈闵执略一颔首,跟医生走到一边,顾承祈看到他遥遥的皱着眉头朝她这边看了一眼,什么意思?他也跟林尔真一样怀疑她?   已经是强压脾气的顾承祈登时暴走,甩手离开。   ……   陈闵执看到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知道了,您多费心。”   赵医生客气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尔真急忙迎过来,小心又后怕的问:“医生说什么了?是有人……故意的吗?”   “没有,你不要多想。”   林尔真有些激动,却还是忍了下去,“可是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闵执,我不是故意怀疑承祈,只是这是不是太巧了?”   陈闵执翻腕看了眼时间,“你去陪陪你妈妈吧,过几天就走了。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闵执!”林尔真叫他,眉眼蒙上薄薄一层水雾,在日光灯下被照的发亮,“我只有你了,你别丢下我不管好不好?”   陈闵执站定,略略偏了头,“不管是否关乎承祈,我都只能做到这里,接下来你需要依靠你自己。”   林尔真看着陈闵执的背影渐行渐远,她慢慢挺直了背脊,倔强的站在原地。   “小真……小真……”母亲的声音有些虚弱的从房间里传出来,林尔真匆忙抹了一下眼角,哑声应了一声走了进去。   ……   陈闵执走到电梯前,按了向下的按钮,在手机上按了几个键。   “在锦川?”   宋柏简的声音有些嘶哑,没精打采的样子,“嗯。”   陈闵执微皱了下眉,“好,我等下去找你,见面再说。”   “带点酒来。”   宋柏简上大学之后就从顾家搬了出来,常住锦川,本来两人是同住的,只是这几天,林尔真的母亲先是莫名从医院跑了出来,神志不清险些被车撞死,再是今天……   陈佑闵曾简短的告知他,父亲开始动手了,林尔真不能再留在身边。   主治医生非常严肃的说,林女士的药被人动了手脚。   路过一个红灯,陈闵执掌着方向盘,他一向都知道顾承祈的,虽然刁蛮,但不恶毒,他实在不敢想这些事是不是她真的掺和进来了,因为什么?是那天他的话说的太重了吗?   到锦川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他从后备箱搬了一箱酒上楼,宋柏简来开门的很快,屋子里全是酒气,酒瓶歪扭七八的躺在地上,宋柏简状态差极了,头发乱蓬蓬的,身上的白T有些发黄,眼底一片乌青,他坐在沙发上,难耐的揉着太阳穴。   “你随便找个能坐的地方坐吧。”他撑着脸,声音低哑的完全不像是他的声音。   陈闵执皱紧了眉头,“你这几天吃饭了吗?”   他摇摇头,漫不经心的,“忘记了。”   陈闵执拽着他大步走到浴室,“去洗澡,换一件干净的衣服。”   “好。”   他自己转身去了厨房,冰箱里塞得乱七八糟满满当当,牛奶芝士都过期了,还好还剩一些意面,陈闵执不善此道,大刀阔斧的也只能把面条勉强弄熟,端出去的时候宋柏简发梢湿湿的坐在餐桌旁出神。   他把面条放到他面前,宋柏简机械的吃了一口,像是灵魂回到了身体一样,眼珠子动了动,看了眼面,“真难吃。” 作者有话要说:  过了很久终于我愿抬头看,你就在对岸走得好慢。 当初转头离开的是承祈,后来念念难忘舍不得离开的还是她。现实与回忆交错的时候,她唯独对爱情勇敢不起来,或者她唯独对爱情勇敢了。 如果我是承祈,我做不到她这样,但是我真的、真的非常欣赏愿为爱情粉身碎骨,离开后又立刻坚强起来的女孩子,她把自己完全投入到任何一段感情中,是完全勇敢的状态。 勇敢的女孩子,也不是神,冲动的时候也会做一些不理性的事,但有善良作保,她依旧是我爱的小麻烦。   ☆、灾难      陈闵执不以为意,坐到他旁边,“你怎么回事?”   宋柏简许久没有正常进食了,吃的有些急,“蒋家人要上位,急着清路立功,文家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像陈闵执他们这样的出身,对待利益不同体时的尔虞我诈早就成了与生俱来的手段,只是蒋文两家在政界的势力相当,而且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你怎么知道的?消息可靠吗?”   “他们来找我爸了,文莞的舅舅被查出来贪污,数额还挺大的,蒋家手里有确切的证据,他们打算最好一锅端了。你知道的,顾家跟文家交好,蒋家与宋家交好,他们希望宋家能助一臂之力,同时,最好还能说服顾家保持中立。”   一直之间房间里只剩下叉子与盘子碰击,还有宋柏简咀嚼的声音,如今的在位者的铁血政策,文家又是根基刚稳的新秀,如果真如蒋家人说的那样,估计顾家就是想帮也是有心无力。   “那家里是什么态度?”   “舅舅把文件压下来了。”宋柏简拿起纸巾按了按嘴角,眼睛里一丁点神采都没有。   顾行之接到文件的当天,就压了下来去找了顾焕山,当晚文泰亲自拜访了顾家,只是离开的时候,两位老人都神色凝重。   局中人都心知肚明,文家倒台,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你呢?林尔真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宋柏简问他。   “快了。”陈闵执不想再给他压力了,文莞的事……宋柏简从来都不像他表面那样随性,他的深沉与深情,陈闵执从来都自叹弗如。   宋柏简吃完最后一口,放下餐具,“萌萌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陈闵执抬眼看他,“怎么说?”   他哂笑的摇头,“没什么,就是听说小舅带她去参加你们家的商务酒宴,估计出了点麻烦,当晚小舅被爷爷罚跪了一晚。我这些天正跟我爸吵架,没回大院,不过估计没什么大乱子,承祈的性子你也知道,最擅长把小委屈搞得惊天动地,不惹事的话,还能说一句可爱。”   陈闵执没答话,是,他们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承祈就是这样,如今回国之后,似乎变本加厉了起来。   他想起宋柏简曾对他说过的话——   “她从不认为有什么东西是她不能够得到的。”   “如果有,抢来就是了。”   所以,在她心目中,是不是陈闵执只是一个可以抢来的东西,他的意愿如何可以不作考虑?   只要是她想就行了?   陈闵执垂下眼,屋里的气氛沉闷而压抑,两个男人各有自己的无法说出口,各有自己解决不了的糊涂账,他们无能为力,他们无声给对方以支持。   ……   顾承祈离开医院,越想越气,气的直跳脚。   其实她心里还是相信陈闵执,也愿意相信这些不是真的,只是几天前那些录像还有那女人嘴里软糯叫着的“闵执”,像木柴一样接连不断的往心头那股邪火里扔。   这个事,她谁都没说。   所以顾行之和陈佑闵也不过以为是林启成狗急跳墙,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顾行之事后也问过她,承祈还是想为陈闵执开脱,闪烁其词的敷衍叔叔。   其实不止陈佑闵有这种猜想,就连顾行之在看到小侄女的神情,和在书房那一晚承祈说的话,他也在想,是不是这根本就是承祈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如若不然,这也实在是太蹊跷了。   林启成大费周章,只是为了把顾承祈掳去看一段少儿不宜的影像?   林家在F镇乃至G市,都颇有势力,但承祈和林家有什么关系?林启成有必要因为个没什么关系的人而惹怒顾家吗?   真正有关的应该是陈闵执和林尔真才对,而现在城内众说纷纭的陈家两公子金屋藏娇的说法,是否惹怒了善妒的顾小姐?   或者,其实是顾承祈与林启成联手,目的是各取所需?   陈佑闵这样向弟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陈闵执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子像爆炸了一样。   他坐在床边,看着弟弟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这也不一定是真的。”   “哥。”陈闵执打断他,“今天林尔真的妈妈又出事了,承祈刚好……就在那里。”   陈佑闵一怔,叹息了一声,兄弟沉默了一会,他才开口,“出国吧,和林尔真一起,我来安排。”   陈闵执第一次感觉到不知所措,心口想被大石头压住一样,闷闷的喘不过来气。   情感告诉他顾承祈是任性但是绝对不坏,可是现实种种巧合却把矛头全指向了她。   “哥,她会这么做吗?她才几岁,她……”他捂上眼睛,软弱的像个孩子。   陈佑闵握住弟弟有些颤抖的手,“其实我们也在算计,人都是这样,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人……都是自私的吗?   夜凉如水,天上没有星子。   “先生,顾小姐去了城山。”   陈闵执挂断手机,眼睛里最后一点亮光也挣扎着灭了。   ……   顾承祈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穿着宽宽大大的甩帽衫,球鞋踩在雪白的地毯上,长长的毛被踩的脏兮兮,可怜的纠结在一起。   陈闵执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林尔真被保镖压在地上,逼迫她在纸上写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   顾承祈看到他,一丝诧异都没有,表情还有些无辜的天真,她放下腿,把水杯放下,“来帮你照顾林姐姐啊,你处理不了,又不让陈叔叔出面,少不了就得我来帮帮你。”   陈闵执冷笑,走上前把林尔真从地上扯起来,林尔真本来就白,此时手腕肩膀上红红的指痕有些触目惊心。   保镖要阻拦,陈闵执暴怒,“滚!”   顾承祈抬手制止保镖,笑眯眯的走上前,“干嘛呀,发什么脾气?”   那张从小看到大的脸,一双鹿眼一笑就完成桥,小巧的鼻子嘴巴,还是那样的笑着,今晚却陌生的让陈闵执害怕,“顾承祈,这似乎不是你的家?”   “对。”顾承祈扬起下巴走到两人面前,保镖识相的退到她身后,“这是你的家嘛。但是我容不了她,是你家也不行。”   陈闵执冷冷的看着她,林尔真抿着嘴角一直没掉眼泪,她像拉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的拽着陈闵执衣袖,下意识的退到他身后。   这个动作落到顾承祈眼中,一下子击断了她维持理智最后那根弦。   顾承祈冷笑一声,猛的拉开林尔真,狠狠的扇了林尔真一个耳光,左手拽着她的衣领把她推倒在地上,抬腿往她小腹那里踹过去。   这套动作又快又行云流水,陈闵执没来得及阻拦那个耳光,倒在她抬脚的时候反应了过来,伸手狠狠的一拉,承祈单脚站立本就不稳,背后一个力道过来不出意外的摔在陈闵执怀里。   “你疯了!”陈闵执握着她的胳膊怒吼,顾承祈的脾气一下子被她吼出来了,劈手甩开他。   “疯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我!你不是想走吗,不是想跟这个女人双宿□□吗?陈闵执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你就哪儿都去不了!”   顾承祈暴怒的情况下根本不分敌我,甩开陈闵执的同时自己也顺着力道往后一个趔趄,堪堪站稳,保镖慌忙上来扶,她抬手推开,指着林尔真继续说:“你是这个样子的吗?今天在医院训我的能耐去哪儿了?一见到男人骨头都软的站不住了是吗?”   她逼近她,直直盯进她眼底,声音又低又狠,“在我弄死你之前,你可还能让我看到你有魄力的那一面?”   “顾承祈,出去!”陈闵执挡在林尔真身前,瞪着承祈,额头上青筋毕露。   顾承祈丝毫不惧,抬着头正视他,牙根咬的酸疼。   林尔真的心暖成一汪水,她知道,被男人用后背挡住的人,是多重要的存在。   至少,你已经开始偏向我了不是吗?   林尔真像只受惊的小白兔目光脉脉又带着些惊喜的注视着陈闵执,而陈闵执看向顾承祈的目光愤怒又失望。   你在失望什么呢?   你的心在对你说些什么?   顾承祈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像被刀子细细剜过一遍一样。   “承祈,你被保护的太好了。”林尔真从陈闵执背后绕过来,与他并肩。   “你不知道自己想保护的人被威胁是种什么滋味。”   你不是我,你没有经历过我的绝望。   或许是重新有了希望,林尔真的神色平静还带着柔软的循循善诱。   但这句话落在顾承祈的耳朵里就变了个味,这是暗指她是陈闵执想保护的人?   “哈。”她好像听到很可笑的事情一样,笑着偏了头转过来的时候又要冲上来动手,陈闵执眸光一冷,手臂还未完全抬起来,保镖先将她拦住。   顾承祈不敢相信的看着陈闵执动作的手,心慢慢冷却沉到底,指着自己,“你想打我?”   陈闵执没有要对她动手的意思,只是再也不想看到她盛气凌人的样子,“我打不过你。”   顾承祈笑了,眼圈慢慢热辣辣的酸涩起来,陈闵执看着她倒抽一口凉气,手臂几乎控制不住的抬起要把她圈到怀里,只是承祈接下来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到他身上。   “所以你这辈子都别想着能摆脱我。” 作者有话要说:  信任不在的话,再多的好感也都烟消云乱了吧。 纵容着 喜欢的 讨厌的 宠溺的 厌倦的 一个个慢慢暗淡 纵容着 任性的 随意的 放肆的 轻易的 将所有欢脱倾翻 ——陈粒《一半》   ☆、软禁      顾家最近几乎乱成一团,据说顾行之开始规律的回家,长时间和顾焕山待在书房里,顾谨言几乎没再回过顾家,宋柏简病倒了,王妙汝整夜整夜的守在锦川。   那天顾承祈回到家的时候,偌大的顾家空荡荡的,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顾家,只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深夜,顾行之和顾焕山从书房出来,看到承祈的房门关上了,顾行之心下稍安,“萌萌回来了。”   顾行之早已将他的顾虑告诉了父亲,顾老将军看着孙女的房间,“安排些人保护她,也看着她,别闹出大乱子来。过一段时间等她开学了,想法子让她住校。”   “妈能同意吗?”   顾焕山的叹息融进了夜色,“你妈身体不好,瞒着。”   顾承祈做了十多年来最长的一个梦,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她昏沉沉的想醒无法,想动也无法。顾承祈狠狠咬着牙,慢慢的,身体开始有了知觉,屋外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吵闹,她昏着头翻身下床,披了件衣服下楼。   董琦拉着顾行之苦苦哀求,顾晏怯怯的站在一边,眼神里却是让人看不懂的不屑,“行之,我爸妈回老家去了,现在顾家的身份那么敏-感,你就行行好,让小晏住在这里吧?”   顾行之立在那里不为所动,看了一眼顾晏,“那你就去那边吧,最近家里是有点乱,你可以陪你女儿到你父母回家之后你再回顾家。”   董琦愣住了,她完全没想到丈夫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行之!我也是你的妻子,顾晏也是你的女儿!”   顾承祈在楼梯上冷眼看着,脑海里突然响起顾行之说的话——   “如果,顾晏不是我的女儿呢?”   顾晏看到顾承祈,收起眼底多余的情绪,远远的望过来,低低的喃:“承祈……”   她奔过来,拉着承祈的手关切的说:“你还好吗?我听说文莞要离开Z市了,你别太伤心,我留下来陪陪你好吗?”   顾承祈本来想拉下顾晏的手,可是顾晏的话让她的动作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文莞怎么了?”   顾晏惊讶的捂住了嘴,看了一眼紧锁眉头的顾行之和不可置信的董琦,无辜的看向承祈,“你不知道?爸爸说文家……所以文莞要去别的地方上学。”她说到这儿表情有些怜悯,“她可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一定很伤心。”   登时,顾承祈的呼吸都停下了,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向顾行之,周围的空气好像稀薄到无法维持生命。   “小叔叔,她说的是真的?”   顾行之抿紧了嘴角,“还没有盖棺定论……承祈!”他拉住一身狼狈往门外跑的小姑娘,“你这样是要去哪儿?”   顾承祈的五感好像都消失了,一手不停的试图摆脱顾行之,一边摇着头机械的说:“不可能,我不信,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呢,怎么会这样?我得去看看她,她一定很……宋柏简呢?我哥呢!”   顾行之从来没见过小侄女这幅模样,没有哭,只是眼神里写满了崩溃。   她拽着他的胳膊,厉声质问。   他心疼的无以复加,却无法开口。   “他被囚禁了呀。”顾晏幽幽说道。   “闭嘴!”顾行之制止她,可顾晏怯怯的往后退了一步,好像很怕的样子。   顾承祈拽着他的手越收越紧,顾行之感觉到了疼,却不能松开手。   “为什么?”   “阿简知道了,跟姐夫闹……现在是关键时期,没法子了,承祈,你不能再添乱了,顾家没法出头,我不可能为了一个文家把你们的性命都搁在一边不问!你懂吗?”   “那文莞呢!”顾承祈的情绪很激动,“她是不是也贪污了?她的性命是不是不值钱了?我就去看看她行不行?”   顾行之定定的看着她,“她会有她的去处,顾承祈,你姓顾。”   顾承祈怎么会不知道党派之争,文家倒台的背后牵扯的是一股利益集团的崩溃,所以,连顾家都无法出面,失去了文家庇护的文莞,能顺利活下来就是最好的结局。   她就这样瞪视着他,眼泪大颗大颗的温温的又变冰凉从眼角滑出来,眼前一片迷蒙很快又恢复清晰。   她的脑子里,全是文莞。   温柔的,“萌萌不哭,打针一点都不疼的,我就在这儿陪着你呀。”   生气的,“顾承祈你就不能不爬树吗!摔下来你哭我不会再管你了!”   伤心的,“你要早点回来哦,我在这里等你,一直一直等你不会离开的。”   兴奋的,“萌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无奈的,“顾承祈,除了暴力你就没有别的方法解决问题了?”   最后都交织无奈的汇成一句话——“顾承祈,你姓顾。”   “我就,就去看看她都不行吗?”   文莞现在在哪里?她有没有被人欺负?她有没有哭?有没有人陪在她身边?该死的顾承祈,你一点都不知道。   顾行之别过脸,对她的保镖吩咐,“看好她,不许她出这个门一步。”   他撒开手,大步走出家门,顾承祈完全崩溃,两个保镖忙上前拦住她,顾承祈无法,只能对着他的背影怒吼,“顾行之你不讲理!”   顾行之停下脚步,“我只能对顾家负责。”这句话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这是多年前父亲曾对自己说过的话,而风水轮流,他终于也将这句话对小辈说了出来。   屋外的阳光真好啊,刺目的他都有些看不清路了。   ……   整整两天,顾承祈被关在家里,刘婶儿抹着泪在门外劝她吃饭,顾承祈把自己的头埋得更低,烦躁的皱了皱眉,视而不见。   太阳升起,又落下,好像没有多久,又升起。   不一会儿,门外安静了,落地窗上扑簌簌的落了雨点。   文莞。   承祈咬着嘴唇压抑的流着眼泪,怎么办,我什么都做不了,就连陪陪你都不行。   怎么办?   暮色四合,淅沥沥的雨点了几滴给这座城市,又停住,那几点水渍不过片刻便被蒸发不见痕迹。   门被轻手轻脚的从外面打开,顾晏端着餐盘进来,蹲在承祈旁边,“萌萌,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这样称呼你。吃点东西吧,爷爷在书房发脾气呢……”   顾承祈的脸都僵了,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她,“发脾气是因为我?”   顾晏不为所动,柔柔的抿着笑,把扣在饭菜上的盖子取下来放到一边,轻声细语,“爷爷同意我暂时住下来啦,他希望能有个人陪陪你。”   “陪?你是故意让我知道的吧,你姓顾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留在这里就这么重要吗?”   顾晏那张艳绝的脸依然笑着,丹凤眼妖娆又无辜的眨着,俏皮的歪了歪头,“你难道不想知道吗?他们都瞒着你,这对你不公平。至于我,”她浅浅的叹气,“谁不想留在顾家呢?被父母长辈疼爱,有兄弟姐妹陪伴。”   她把头放在膝上,依然可爱的笑着,“承祈,我羡慕你。”   顾承祈也笑,顾晏说羡慕她,林尔真也说羡慕她,只有她自己不知道,现在的她还有什么值得被羡慕的呢?   “你出去吧,没有经过允许就进别人的房间真的很不礼貌。”   顾晏看着闭着眼顾承祈,双眼有些红肿,整个人的精气神像是被抽走了一样。   她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放到餐盘前,默不作声的出去了。   关上门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顾承祈,“谢谢你承认我是顾家人。”   门被轻轻带上,顾承祈慢慢的睁开眼,屋内又是一片漆黑安静,只有餐盘前的手机屏幕幽幽的发着光。   她回头看过去,除了紧闭的大门什么都没有,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谢谢。”   关机。关机。关机?   顾承祈怕的手指都在抖,紧紧的握着手机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荒唐的可能。   她打下一串数字,手指在拨打键上悬了许久,还是按了下去。   嘟——嘟——   “你好。”是女人的声音?顾承祈圆睁着眼,喉咙想被堵住了一样。   “顾承祈?嗯……需要我帮你叫闵执吗?”   这个时间,他和林尔真在一起。   还需要更多的解释吗?   她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犹豫按了键。   林尔真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双手握着手机贴在胸前,心里想着,闵执,原谅我做的最自私的一个决定。   顾承祈靠在床脚良久,发了很久的呆,看了眼时间,清了清嗓子强打精神拨了另一个电话。   “孙子你知道现在几点吗赶紧报上你的大名看大爷不弄死你!”   “华泽,帮帮我。”顾承祈无视华泽的滔天怒气,声音是从没有听到过的无助。   华泽觉醒了大半,只是承祈的声音又干又哑,他下意识的把她当成了某个女朋友,翻了个身没在意,“你谁啊,怀孕了还是喜欢上别人了?”   华泽正等着她的答案好给她接下来的选项,只是电话那头除了轻微的呼吸声他听不到别的,又看了眼来电显示,确实不认识……   一个念头“刷”的浮现脑海里。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一个周末啦,今天早点发上文,等下要出去浪啦~ (我也是迫不及待想两个人五年后的对手戏)   ☆、怎么办      “卧槽,不会……小可爱?”这个想法一浮出,他惊得立刻坐了起来。   “嗯。”她的声音都是碎的,“家里把我关起来了,你能帮我去看看文莞吗?”   华泽手忙脚乱的穿着衣裤,文家的事华父也是可以瞒着不让他知道的详细,一来华父与文家也没有交情,二来华泽还不足以撑起一片天。现如今华泽对文莞的事也是束手无策。   “我*他大爷的顾行之,他还真把你关起来了?华老头听说了还不信,我说你家顾将军怎么同意的?先不管这个,你别怕我这就过去,你等着我,我带着你一起去见莞莞,你乖乖在家里等着我,听到没?”   “嗯!”   顾承祈挂上电话,天色仍沉沉的暗着,但华泽的承诺像一支定心针,让她觉得没有那么怕了。   她把电话放在一边,餐盘上的饭菜都有些冷了,她丝毫不在意,大口大口的吞咽着,稍不留神一口饭堵在食道憋得几乎喘不过气。   只是奇怪,为什么心脏也会一抽一抽的疼起来?   华泽来的很快,天色刚泛起白光,就隐隐听到嘈杂的声音,没过多久顾晏把承祈的门打开,华泽冲了进来把顾承祈拉起来,上下打量着她,万分紧张的,“你怎么样?”   顾承祈在地上坐太久了,猛的被拉起来一阵头晕,“我没事儿。”   顾晏站在门边小声的说:“家里人还没醒,阿姨出去买菜了,你们快走吧。”   华泽拿了她一件外套把她裹住捞在怀里带着往外走,顾承祈经过顾晏的时候停住脚, “我走了他们会不会怪你?”   顾晏笑笑,“他们怎么会知道是我?”   华泽这才认真看着这个姑娘,正色道:“多谢。”   顾晏优雅的笑着,精致的脸庞连表情都无懈可击。   ……   顾承祈两天没有合眼,脸色难看极了,“你知道文莞在哪里吗?”   “我先送你去医院,你现在像是要死了一样。”华泽皱着眉看她。   “我什么事都没有!我们现在立刻去找她!你答应我了的。”顾承祈情绪失控,没理由的冲华泽大吼大叫。   华泽深吸一口气,经过红绿灯的时候狠狠的砸了一下方向盘。   顾承祈一个激灵,躁乱的心渐渐有些安定,她垂下眼,“对不起。”   “我他妈上辈子是不是把你先-奸-后杀了?”   承祈低着头,她是好哭的女孩子,眼圈倏地红了起来,华泽压下那口邪火,强行柔和了的嗓音,听上去却有些不伦不类的“行了,没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是我不好,对不起。”   两个人本来都是活泼的性子,此时却一个脸色沉的滴水,一个眼睛里一片死灰。   华泽担忧的看她一眼,“来的时候我给你哥打了电话,没人接,前几天我爸说你哥被软禁了看来是真的,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顾承祈点点头,如果说文莞出事,还能有哪个外人比她更着急,那个人只能是宋柏简了,家里人没理由关了她不关他。   “谢谢你,把我放在那附近就行,现在文家敏-感,你别搅和进来了。”   “放他娘的屁。”华泽恶狠狠的骂,牙根几乎都要咬断,“文莞也他妈是我朋友,就兴你顾承祈品格高尚?”   承祈没答话,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看的华泽心烦了起来,“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一言不合就打人的女人品格能高尚到哪儿去?顾承祈,你还记得你是个姑娘吗?你就这样在陈闵执面前打人,啊?你是不是还嫌他不够烦的?还跟林启成……算了你懂什么你。”   顾承祈被教训的一愣,大概是因为没睡觉,脑子钝钝的反应不过来,“他烦什么?我吗?我跟林启成怎么了?”   那天的陈家酒宴,华父自然也在邀请之列,华家通黑白两道,陈顾两家在处理林启成的时候,陈佑闵跟顾行之都不约而同的找了华父,细节和推想自然也或多或少的透露了一些。   华泽晓得顾承祈的脾性,但他根本不相信她可能跟一个外人去害心上人,在跟华父闲磕的时候吐着瓜子儿据理力争,“屁,顾承祈跟林启成?在F镇的时候我也在呢,小可爱那架势都要把林疯子生吞活剥了,她能跟他合作?”   华父瞪着眼看华泽脚下越来越多的瓜子壳,有一片还吐到了他身上,华父黑着脸扫下来,“要是你,会因为什么劫承祈这个样貌的小姑娘?”   华泽手指捏着一颗,歪着头深思熟虑,“顾承祈的话……为了练拳脚功夫?”   华父强忍着没把茶几掀翻砸到儿子脸上,“林启成大费周章在陈家酒宴的时候劫走承祈,就是为了给她看一段带色的视频?然后刚巧当天林尔真的妈妈意外从医院跑出来,被车撞到?陈佑闵手下大部分心腹被派出去找承祈,监视陈烜仪的人手大大减少,而陈烜仪就这么巧在医院看到陈闵执跟林尔真在一起?”   华泽大惊失色,手里的瓜子掉了下来都不知道,“爹!你不会是看上陈佑闵了吧!谁不知道陈家父子意见和行事手段相差的大得很!你这样是不是就是古时候的太-子党!”   华父终于忍不住了,狠狠一巴掌打在华泽脑袋上,却被华泽一偏头躲了过去,“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陈烜仪太过狠厉,我都难以摸清,你以后接我的位子要怎么跟他这一派打交道?再说,老陈的位子迟早是要给这兄弟两的,卖陈佑闵一个人情,对你今后上位有好处,蠢货。”   华泽仍笑嘻嘻的装智障,只是华父离开后,他的表情的慢慢沉了下来。   ……   华泽回过神,发现已经绿灯了,后面几辆车已经不耐烦的按了喇叭,顾承祈仍盯着他,他打了下方向盘,拐到下个路口。   他从来都信承祈,哪怕没法理解她的脑子。   “陈家酒宴那天,你被劫是不是跟林启成的一场戏?”   顾承祈如遭雷击,手指猛的一缩,指甲狠狠掐进手心,她竭力维持自己的声音平稳,“你怀疑,我故意……的?”   华泽目不斜视,“不是我怀疑,是顾小姐你平时小动作太多,而且,你毫发无伤。”   “你希望我伤哪儿?”   真皮座椅瞬间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寒冰,寒意从背心传到心口,冻的她的血液好像都缓慢了下来,神经末梢循环像是也坏掉了,顾承祈一瞬间如坠冰窖,手脚被冻的无法动弹。   华泽默然,他没法说这是顾陈两家的猜想,一个是亲人,一个是爱人,说了顾承祈还活不活?   所以,与其让她后来知道是他们的猜想,不如先让她先入为主的以为源头是他。   “那天,林启成给我听了一段录音,林尔真喊着陈闵执的名字。”   华泽大惊,刹车一踩到底,顾承祈转过脸不再看他,他看到她伸手抹眼泪的动作,心里像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那个冰窖里的风裹着冰碴呼啸的扑面而来。   华泽不用想也知道,那些带色的东西,加上声音,对顾承祈是多大的刺激。   他咬着牙,手握着方向盘,握得死紧,默默的踩下油门。   “为什么不说出来?”   为什么放任他们恶意的揣测你?   顾承祈依然用后脑勺对着他,没做声。   如果你都会这样想,那么陈佑闵,顾行之这些看到的人,大概只会比你所想的更不堪吧。   真的是,很悲哀。   一路无言,车子慢慢停下,顾承祈小声的说谢谢,华泽大力推开车门,从车头绕过来拉她,承祈被他扯着往前去,只可惜,这栋房子里空无一人。   华泽不解,焦急的拨着号码,承祈在空荡荡的院落里转来转去,“是在这儿吗?怎么……人呢?”   华泽烦躁的耙头发,“华老头告诉我文莞跟外婆住在这儿呢!别……喂!老头,文莞人呢!”   “小子,顾家的丫头跟你在一起吧,叫她过来一起听电话。”   华泽跟她对视了一眼,狐疑的开了扬声器,华父洪钟一般的声音在空落落的院子里像电影旁白一样响起。   “闺女,文家……不行了。文莞跟她外婆表妹本来被我安排在你们现在呆着的地方,夜里的时候我的人来汇报,说她们离开了。我只能提供住处,不能强迫她们留下,希望你能理解。还有,快回家吧,劝劝你哥哥。”   太阳慢慢升起,城市里的温度渐渐升了起来。   承祈像没了灵魂一样的飘在城市的边缘。   “下落不明”、“离开”、“过了风头会继续查找”……   华父的话支离破碎的在她脑子里晃来晃去。   那么现在,文莞怎么办?   她问出口。   华父深深的叹息,融进风里。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一直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在我还没有能力的时候,家人朋友出了事情,我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不过还好的是,我能陪着她们,不像承祈。 不过悲哀的是,可能有些问题我穷其一生都无法像承祈一样解决。 啊.....不过这也是写小说的乐趣吧,体验不同的人生。   ☆、一夜成长      华泽不敢说话,他亦步亦趋的跟在顾承祈身后,烈烈日头下,她的身形有些朦胧,好像一阵大点的风就能把她吹走。   一直走在路口,再换条路继续走。   一直走到夕阳西下,她无知无觉。   华泽把手机的定位打开,给顾行之发信息,终于在华泽快要走断一双腿之前,顾行之开着车呼啸而来。   顾行之下车站在顾承祈面前,一双眼睛里全是担心和焦急。   顾承祈停下脚,呆呆的抬起头,眼睛还是没有焦距,“这个结局好吗?对于顾家。”   顾行之微微俯下身与她平视,看进她的眼底,“承祈,你知不知道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有家人和同伴。   那是因为上帝在提醒他,他的肩上要有责任,不能事事都任性为之。   所以,回家好吗?   文家的事情,不是顾家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先不说贪污本就犯法,如今的当政者上台以来一直严打这一块,文家犯了大忌,没人能救得了。   现在,阿简从锦川逃了出去,爷爷病倒了,奶奶在家里担心你担心的从早上一直在哭,跟小叔叔回家,别让我们再分心顾你了好吗?”   顾承祈的双眼现在才慢慢有了焦点,她深深的点头,“好。”   ……   一夜之间,好像倾覆的不止文家,问询而来的各大政客商人的女眷小辈一日之内竟齐聚顾家,谨言作为顾焕山的长女,陪着笑脸随他们嚼舌根,董琦就拉着顾晏四处认人。   承祈和顾行之还未进门,就听到有人扯着嗓子说:“哎呀谨言,你家小宋也真是个痴情子儿啊,怎么样找到了嘛?我看啊,不然让我们老谢帮帮忙,我们家在媒体这块还是有点能耐的。”   “是啊,听说睿隽在学校里也是搞这个校报这块的是吧,哎真是出息!”   那女人的声音真是讨厌,“是呀,我就是怕小隽别也被哪个狐媚子勾了魂儿就好了,不然,我可受不了。”   顾承祈看着顾行之笑了笑,“小叔叔,你晚点再进来。”   顾行之原本冷着脸,听到承祈的话一愣,也笑了起来,“悠着点,咱家的家具贵。”   顾承祈推开门的时候,整个客厅都安静了下来。   她慢慢踱着,目光环视着众人,幽幽的开口,“什么时候,顾家成了各位的菜市场?谁来跟我讲讲看?”   没人敢小看承祈,顾慎之与江南首富长女的独女,顾家小辈里唯一的姑娘。   但也因为她是个女孩,还未成年,因此大家也没把她放在心上,一个女孩子家家,能翻起多大的浪?   那妇人不以为意,嗑着瓜子招呼她,“小祈啊,快,快来阿姨旁边坐坐,小姑娘家家,别管大人的事。”   “哦?”顾承祈偏头看她,目光里是不屑,“那有没有人告诉你,阿姨,太热衷于别人的家务事,容易早衰?”   顾承祈从来不是窝里横,可以说她对待家里人的态度远比对外人温和,她正色看着闹哄哄试图应和那妇人的众人,厉声质问,“在座的各位都有这个习惯吗?改改吧,我们顾家不惯这个习惯!”   场面一僵,没有人敢发声,众人面面相觑,董琦心中暗喜,宋柏简离家惹怒顾焕山,连累顾谨言也不被待见,现在顾承祈又堂而皇之的得罪人。   真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她忙带着笑打圆场,“萌萌别胡说八道,快给谢夫人道歉!”   说完就拉着承祈的手拽到妇人跟前,那女人原本被顾承祈堵的发青的脸,看到董琦这番动作,又把那副不屑一顾的表情挂了起来。   顾承祈身体状态不好,力气不如激动着的董琦大,一下没甩开她,跟着她的力道被带到那人跟前,顾承祈皱着眉抬头,才看到那一双玩味的眼。   “又见面了?顾、承、祈。”   妇人奇道:“小隽你们认得?”   谢睿隽双手插兜,站起来挑着唇睨她,“自然认得。顾小姐,还要用钱买照片吗?宋柏简的也可以哦。”   顾承祈眯着眼打量着他,忽而噗嗤一笑,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谢睿隽推倒在沙发上,右手撑在他背后的靠背上。   谢睿隽双眼圆睁,“你干什么?”   顾承祈轻佻的挑起他的下巴,食指在他的脸颊上划来划去,“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上次被打的不够疼吗?”   谢睿隽不自然的别开头,妇人已经惊讶的说不起话了,顾承祈慢悠悠的直起身,嗤笑,“你脸红什么?以为我看上你啦?”   顾行之这才姗姗来迟,笑的和蔼,“小丫头一会都不能消停,看你爸回来不收拾你。”   顾谨言也站了起来,惊喜道:“慎之要回来了?”   “是的姐,哥说,等美国的工作落实好,就回来了,跟嫂子一起。”顾行之环视四周,冰冷吐字,“他还说,记住现在多嘴的人,回击的时候别漏掉了哪个,显得我们不尊重人家,看不起人家。”   真的,顾行之没有哪一天这么悔恨自己的不学无术不求上进,不然也不会再今天无法一力扛起顾家,守护家人。   顾谨言闻言,偏过头抹掉眼角的水渍。   聚在顾家试图幸灾乐祸的人此时都像被点了哑穴一样,一个个安静如鸡。   “谨言啊,这个时间该接孩子回家了,我们就不叨扰了。”   顾谨言温柔的点点头,轻声说好。   一个人离开,其他的人也纷纷效仿,谢家的妇人梗着脖子强撑,还是谢睿隽先开口,“顾阿姨,顾叔叔,我也和母亲回家了,如果有阿简的消息,我们会及时通知您的。”   顾行之这点胸襟还是有的,绅士的点头,抬手送客。   谢睿隽带着母亲离开,经过顾承祈的身边的时候顿了一下,顾承祈奇怪,“怎么了?”   他欲言又止,在妇人的催促中,又看了她一眼,跟在母亲后面走开。   顾承祈皱着眉莫名其妙但也没深究,人都离开了,留下的人依然沉默着。   “萌萌,你哥哥有没有跟你讲些什么?”顾谨言一向优雅自持,此时手忙脚乱的竟有些像孩子一样无助。   顾承祈心疼姑妈,却也只能摇头。   顾行之瘫坐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拧眉闭目,“姐,你糊涂了。萌萌跟阿简怎么有机会见面?”   顾谨言捂着胸口垂泪,“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阿简怎么会走?我应该劝劝秉臣的……”   董琦坐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肩头轻声安慰。   顾承祈头昏昏沉沉的不清楚,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保持清醒,看向垂手安静站在一边的顾晏,悄声问:“爷爷奶奶怎么样了?”   顾晏往前走了一步,“爷爷还在医院里,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刚刚赵医生来家里看了,奶奶心脏不好,情绪又太激动,就熬了些安神的药给奶奶喝了,已经睡了好一会了。”   她这才安心。   董琦坐在丈夫身边,努力挂上一副贤妻良母的面孔,“行之,现在也很晚了,不如早点休息,明天再去医院看爸爸?”   顾行之靠在沙发上没有挪窝的意思,“不了,你们睡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顾谨言顾晏微微颔首示意听到,承祈魂不守舍的也点头上楼。   真安静啊……顾行之慢慢睁开眼,董琦竟然还在身边没有离开。   “不累吗?”顾行之起身整了整领带,看到董琦欣喜的脸冷笑一声,“我是指攀关系不累吗?”   董琦扮了一辈子的可怜,可她分明不是那样的人。   为了得到顾行之,她不惜使卑劣的手段,为了嫁进顾家,她可以抛弃骨肉,如今呢,顾行之淡淡的瞧她,你还想要什么?   董琦走上前,拍了拍他原本就平整的领口,笑容艳极,“只要是为了你,为了小晏,我做什么都不累。”   顾行之捏住她的下巴,饶有兴致的弯唇打量她,“好,你开心的话,就不要停下。”   他甩开手,抽了一张纸巾细细擦了手,扔在垃圾桶里走出家门。   徒留女子一人,月光之下,双肩微微塌下。   ……   夜已经深了,顾承祈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手背搭在额头上,太阳穴突突的像要炸开一样。   “笃、笃。”敲门声微乎其微。   “进。”   总归也没法入睡,承祈坐起来,看顾晏推门而入。   顾承祈怕黑,所以晚上也要开一盏小小暗暗的壁灯,壁灯照在顾晏身上,像笼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就连她也忍不住屏息。   她袅袅婷婷的走过来,把一支手机递过来,“放在爸爸书房里的,我刚刚问了妈妈,她说可以给你。”   浑身都有些发冷无力,顾承祈勉强的打起精神,“太谢谢了,正需要呢!”   她把手机接过来,随手放在床头柜上,淡笑着看顾晏,询问她还有什么事。   顾晏把碎发往耳后撩了撩,“不开机看看?说不定伯父伯母联系了你呢。”   承祈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说得对,我差点忘了。”说完拿过手机按下开机键。   屏幕亮起,手机刚收到信号,果然有一个信息进来。   “陈闵执明晚11点的飞机。”   顾承祈眉心一跳,看了看发信日期,昨天。   那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不经历些艰难困苦怎么能知道其实你有多么能干?   ☆、生离      顾承祈翻身下床的动作太急切了,一个站立不稳狠狠的摔在了地毯上,顾晏惊呼,忙去扶她。   顾承祈推开她的手,夺门而出。   是的,她怎么忘记了,陈闵执要离开了呀。   顾晏在后面喊她:“你做什么去?加一件外套啊。”   可是承祈这会恨不得一出门就是机场,哪还顾得上穿外套?   她满脑子都是陈闵执冷漠决绝的面孔,她从来没有这样惊慌,拿了顾行之一把钥匙,直奔去车库取车。   陈闵执,不许走!   她手抖得插-了几次才把钥匙插-进去,倒车时似乎剐蹭到了什么,可是她没功夫再去查看,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陈闵执,不要走……   车窗外的风景飞快的倒退着,承祈的脑子飞快的旋转着。   会是家里人安排的吗?不,不可能,他还有一年才大学毕业,陈叔叔不会容许他在这个时候离开。   那么他要怎么走?陈佑闵的势力,其实远比所有人推测的强吗?   还有,信息是谁发的?   华泽?不可能,他如果知道今天不会一言不发。   文莞?不会,她的言辞不是这样冰冷的像铁一样。   那是谁,是谁?   林尔真……   去机场的路都是远离市中心的,又是深夜里,车子不多,可稀稀拉拉也有几辆,顾承祈连闯几个红灯,不知不觉脸上已经冰冷一片。   对不起,我不该打人。   对不起,我不该说你不好。   都是我的错,求求你别离开好不好?   她一遍一遍的拨着电话,一遍遍的提示无人接听,她又一遍遍打过去。   又是忙音电话自动挂断,她还没来得及腾出手再拨过去,这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她一阵欣喜,看向电话却是顾行之的。   “喂?”她哑着声音。   “你在哪儿?”顾行之的声音里有不容忽略的怒气,“立刻给我回来!”   “你就让我去吧,我不能让他……”   “顾先生,病危通……”那头小护士的讲话突然中断,可说出来的那几个字还是一个不漏的进了她的耳朵。   “病危通知书?谁的病危通知书!怎么回事!”顾承祈好像被人捆着悬在悬崖上,眼看着下面是万丈深渊,可偏偏无法自救。   顾行之似乎叹了口气,“你爷爷的,晚上的时候进了手术室,刚刚……回来吧,照顾一下奶奶,别让她知道。”   顾承祈踩下刹车停在路边,额头抵着方向盘,电话那头有轻轻的哽咽声,“萌萌,小叔叔会不会要没有爸爸了?”   “不会!”顾承祈抹掉眼泪,毅然决然的打方向盘,往反方向开,“不会,爷爷还没有打够你呢,不会走的,不会的!”   ……   顾承祈把车开的几乎要飞起来,开进大门的时候眼看就要撞到门上,勤务员慌忙抬手示意减速,她一脚踩下刹车,车头微微蹭到铁门,顾承祈在驾驶座上猛的往前一倾,大脑一阵眩晕,她跌跌撞撞的开门下车,勤务员上前焦急的询问怎么样?   她摆摆手,忍着轻微的恶心感,把钥匙交给他。   顾晏就呆在院落里盯着大门发呆,被顾承祈吓了一跳,“怎么脸色难看成这个样子?”   承祈清了清嗓子,“没事,奶奶呢?”   顾晏垂下眼,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客厅里发火呢,姑妈劝不住她……”   “谢谢。”顾承祈没跟她客气,身上也确实一阵一阵发冷,拢了拢头发,把外套穿好,走进屋子里。   “我怎么就不能去医院!嫌老婆子我是晦气还是怎么着?阿简走了我是有责任,我对不起你没看好你儿子!但是你不能不让我去看我丈夫!”   王妙汝年轻的时候在军队里是文艺兵,脸蛋秀丽却也难掩英气,但她对待丈夫子女一向都柔顺慈爱,谨言何曾见过母亲这般疾言厉色。   “妈……我知道您怪我,怪秉臣,可您不能这么说我,医院里的那也是我爸爸!”顾谨言跪在母亲身前,拉着她的手,切切的说。   “你还知道那是你爸爸!我是你妈妈你就给我让开!”   老人好似一夜苍老了很多,目光有些微的浑浊,白发凌乱,双手都颤抖推搡女儿,却没能推开分毫。   顾承祈心里大乱,跑过去抱住情绪激动的老人,顺着她的背。   “奶奶,奶奶!爷爷没有事的,小叔叔说他只是最近操劳过度,你知道的,爷爷身体多好啦,怎么会有事呢?人都说夫妻同心,你这样焦急,爷爷也不能安心养病是不是?”   王妙汝的眼神有片刻的恍惚,看着孙女温和的表情半信半疑,“你说的是真的?”   顾承祈努力笑的不漏痕迹,可是话还没开口,董琦忙接话。   “自然是真的呀妈妈,快,小晏也来陪陪奶奶。”   王妙汝已经安静下来的情绪,在看到顾晏的瞬间,不知道哪个情绪的开关失了控,老人近乎疯魔的挥舞着双臂,嘴里大吼着:“滚!你这个不祥的孩子!你想害死我孙子没能得手,现在又想来害谁?滚!只要我老婆子一天不死,你一天别想进我家!滚!滚啊!”   顾谨言看着母亲,捂着嘴哭到不能自已,顾承祈一边安抚老人,一边示意顾晏暂且离开,只是董琦不甘,拉住要离开的女儿,往前几步逼到老人面前。   “妈,你这么待小晏不公平。”她平静,又冷硬的看着癫狂的老人。   王妙汝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我丈夫还没死,这个家轮不到你跟我说公平不公平!”   董琦看着老人,忽而笑了起来,顾承祈锁着眉不解的看她,“还没死?呵,快了……”   “闭嘴!”顾谨言挡在老人身前,不敢置信的怒视她。   董琦轻蔑的笑了笑,王妙汝整个人都脱了力,无助又绝望的看着承祈,“她说的是真的吗?”   顾承祈搂着老人,无措的摇头,“不是的,不是……”   “你还想骗她到什么时候?”   王妙汝身子一软,想被掐断了的脖子的幼猫,一声都没有发出,软软的倒在承祈身上。   “奶奶!”   “妈!”   “夫人!”   勤务员和家里的佣人一窝蜂的拥过来,有条不紊快速的把老人送上车,顾谨言抹着眼泪跟上车。   顾承祈恨得嘴唇都抿紧,眼睛一阵涩疼让她连呼吸都不敢大一些,“姑妈,你送奶奶去,我很快去过去。”   顾谨言忙着照看母亲,敷衍的连连点头说好,一边催促司机快开车。   “你很厉害啊,再说一句试试看?”   董琦本就不是擅长伏小做低的人,在顾家装卑微装的久了,竟都以为她是这样的?“我说,你爷爷快……啊!你要做什么?”   顾承祈揪着董琦的领子,没有血色的脸,乌黑的瞳孔像地狱里的阎罗,“想告诉你,就算顾家的长辈都不在家,这也轮不到你在这儿大放厥词,懂?”   董琦僵着脸,承祈松开手,叫来勤务员。   “把少夫人带到房间里好好安置,再有吵闹,就请出去。”   勤务员敬了个礼,董琦站在原地没动,僵着个脸瞪视顾承祈,“你没这个权利。”   承祈淡淡看她一眼,“要我亲自动手?那你这副花容月貌不想要了?”   董琦深吸一口气,勤务员做了个请的动作,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情不愿的上楼。   顾晏仍拢着手安静的站在一边, “那我呢?怎么处置我?”   她还在笑,只是笑容有多勉强承祈看的一清二楚,她没有任何情绪的回答她,“去陪你妈妈吧。”   她没在顾晏身上多费口舌,把外套脱下递还给她,径直上楼回房间,给顾行之打电话,简单说了一下原委,让他尽快安排医院那边。   给爸爸打电话,让他马上回国,带上顾承元。   手指在另一个号码上停了停。   按下删除键。   如果我让你这么难以接受,那你就走吧。   ……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死亡?   为什么我们爱的人会离开?   顾承祈握着祖母的手,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对不起顾先生,老夫人心脏本就不好,受不得大刺激,路上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所以……”   顾行之坐在病房门口,痛苦的捂着头,耳朵里医生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一夜之间这个家就成这样了呢?   顾谨言好似失了魂魄,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明晃晃的日光灯。宋秉臣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妻子失魂落魄,却不敢上前安慰。   整个医院都笼罩在绝望的气息中,空气里是令人发呕的消毒水的味道,医生护士行色匆匆又安静快速的穿梭在生与死,希望与绝望中。   一只手温温的,又小心翼翼的搭在承祈肩上,她木木的转过头,眼睛一眨水珠成串的往下掉,“爸爸……”   顾慎之接到女儿的电话的时候,已经在飞机上快马加鞭的往Z市赶,那一刹似乎电话那头的不是他娇纵不懂事的小女儿,好似她突然长大了,思路清晰,有条不紊的安排着接下来的事,电话里她没有哭,可是他感觉到了她有多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快了。   ☆、死别      “不哭了,萌萌,你做的很好。”顾慎之把女儿搂在怀里,红着眼亲吻女儿的发顶。目光触及病床上安静躺着的母亲,多少年没有这样情绪崩溃外露的脸,此时此刻悲伤一点点渗出来。   齐明玥站在一旁看着丈夫和女儿,还有今年春节离开前,还拉着她的手跟她说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慎之混蛋,就告诉她,她有办法治他的婆婆,现在却算不上平静安详离开人世。脸上凄楚的神色用尽了她一生伪装的修养也无法收起。   “哥。”顾行之敲敲门,眼睛刚一看到病床上的母亲,嘴唇剧烈的抖起来连话都说不清,偏过头,咽下喉口的哽咽,“爸爸手术成功了,麻药刚醒,我……告诉爸爸了。”   顾慎之眉头一皱,可是顾行之自顾自的走到母亲床前,握住她还有些温温的手,“爸爸会想见妈妈最后一面的,我们不能自私,他会想见的。”   “承元呢?”他的声音止不住的颤。   “下了飞机他直接跑回家了,我和明玥急着过来,没拦住他。柏简还是没有音讯?”   顾行之摇了摇头,话还没开口,护士推着刚做完手术的顾焕山进来,众人忙让道,戎马一生的老将军啊,这辈子就没掉过几次眼泪,他侧过头颤颤的伸出枯瘦的手握住妻子的手,痛楚的唤着妻子的名字,“妙汝啊。”   这一声包含了多少爱意,就有多少悲伤。   在场的众人无不为之动容。宋秉臣再也耐不住了,走进来把谨言搂在怀里,以不容抗拒的力气,谨言浑身一僵,抓着丈夫的衣袖痛哭出声。   顾承元飞奔而来,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停在门口,愣在原地不敢进来。   老将军朝心腹一抬手,老孙把放在怀里妥善包好的怀表取出来交给他,顾焕山艰难的挪动手臂,把怀表打开,与妻子头挨着头,无比亲密的,“你看,这就是你一直神叨叨的以为我出轨的小玩意,这是我做的呀,打算你今年过生日的时候送给你,你说说你,我都一把年纪了,跟谁出轨,啊?   来,我给你放好,就放在你常常偷放巧克力的口袋里,这里面啊有我们一家人,路上想家了,就拿出来看看,好不好?你不要怕。”   顾焕山放好了怀表,伸手摸了摸妻子的脸,“你好看,你总是说你老了不好看了,其实你最好看,在我心里谁都比不上你,我不是没听懂你的暗示,我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啊,我后悔了,妙汝啊,我后悔了,你睁睁眼,我天天说给你听好不好?”   顾慎之揽着妻女,示意众人离开,给二老最后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承祈看到站在门口的承元,拉着他走到一旁,“你的手怎么回事?这点时间你也能去打架?”   承元靠着墙,咬着牙,“你说,为什么死的不是董琦?”   顾承祈低下头,没有说话。   仲夏,医院将蒸腾的热气隔离开,也将生命的希望拦在了墙外。日头渐渐沉下去,老将军还没有叫人进来,这时候也没人敢开口,顾慎之看看时间,走了进去。   “爸。”他轻轻打断父亲,“天都黑了,您要休息,让我们把妈妈接回家好吗?”   顾焕山像个孩子一样抱住妻子不放,“不,不,让我留在她身边!我得陪陪她,她需要我,我什么都不怕,就怕再也抱不到她了,慎之!你回家拿一床被子来啊!你妈妈冷,她最怕冷了……”   那晚不知道顾慎之跟父亲说了些什么,屋里传来极低极压抑的一声痛喊,那声音生生撕开所有人的心口。   ……   第三天了,又是一个安静的夜晚,已经没有亲友来吊唁,承祈跪在灵堂,轻声的说像是自言自语一样。   “奶奶,今天给你唱什么歌好呢?”望着老人可亲的笑脸,她不知不觉笑了起来,“好像……承祈会唱的都唱完了呢。”   这个夏天,老人的笑脸永远凝固在这张黑白相片上,顾承祈每说一句话,声带都好像被石砾来来回回的碾磨一样,“怎么办?奶奶不要怪我呀……”   “之前你问我,奶奶唱的好不好听,我睡迷糊了没回答你。”   “好听呀,特别好听~”   “您听到了吗?”   意识越来越不清楚,朦朦胧胧中好像一道白光从窗口泻下来,老人的面容越来越模糊,直到周围都变成黑暗。   ……   五年后,顾承祈在同样的黑暗中醒来,窗帘被拉得很严实,昏暗的室内让人分不清日夜,她翻身下床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刺目的阳光一下子涌了进来,承祈不适的闭了闭眼。   “醒了?”   陈闵执站在卧室门口,声音低低的,像是穿过了五年的时间。   “你怎么在这儿?”顾承祈低头看了看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裳,裙子已经满是压痕惨不忍睹,还沾了醉酒后的酸味,实在是不好闻,她面上淡淡的,“你回去吧,走的时候方便的话告诉丽萨一声说我已经醒了。”   陈闵执仍站在门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如果矫情一点的说,陈闵执还是当年那个如玉少年,他拥有一个自己的世界,他可以随意支配她是居民或罪人。   可顾承祈呢,她的爱恨他是否上心过?   其实虽然不说,她还是会觉得委屈的。   顾承祈别开脸,拿了换洗衣服去浴室,陈闵执走过来在浴室门口拉住她,声线温柔的命令,“以后不要再来喝酒了。”   顾承祈皱着眉,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退,“Excuse me?”   看到她的动作,陈闵执笑了笑,往前走了一小步,把她逼到玻璃门上,“答应我,乖。”   “啊你这人真是。”承祈简直哭笑不得,又是这样,五年了还是这样,所以说在他心目中,其实从未把她当□□人,哄她安抚她,只是因为觉得她是不懂事的小姑娘而已。   “跟你有什么关系?还有陈先生,不要离我这么近,远一点,你碍着我呼吸了知道吗。”顾承祈伸出一根手指推他。   陈闵执抬手握住抵着胸口的这根细细白白的手指,那带了点凉意的温度从手心直达心脏,他愣了片刻才把话说出口,“去洗澡。”   小姑娘皱着眉用力的抽自己的手,陈闵执轻轻放开,转而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叫他们送早餐来,你想吃什么?”   承祈偏过头躲开他灼热的目光,“丽萨知道的,你好烦快走开!”   陈闵执很淡的笑着,“快去。”   小姑娘的起床气还是很严重啊。   陈闵执背靠在外室门板上,想到昨晚小姑娘拉着他手,呶呶的说着呓语。   一声长,一声短。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的样子,可是顾承祈不就是这样吗?明明总是她在欺负别人,可到头来总能让别人心甘情愿的道歉。   他轻轻把拉着她的手放进被子里,这房间里怎么都是酒气,熏得他都要醉了。   陈闵执拉开门,再回头看一眼熟睡的小姑娘,她很乖,保持被他放下的姿势一动都没动。他转过头出去,长长的走廊铺上了厚厚的地毯吸声,他漫无目的的走着,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小露台,华泽背对着他,“小可爱乖吧?顾承祈这个疯丫头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配得上小可爱这个名字。”   他座位旁边还有一个空杯子,华泽给自己满上,又给那个杯子倒上些,陈闵执自觉的坐到那个位置上。   “这些年一直是你在照顾她吗?”已经有很久陈闵执没再喝酒了,他端着杯子,还是低头抿了一口,味道不是很好,非常烈的酒。   华泽嗤笑一声,笑的有些犹疑,皱着眉思索,睁大了眼睛作好奇宝宝的样子,“你在意呀?”   “华泽!”   “哼。”华泽翘着腿,手指敲着玻璃小桌,“要听一下我的版本吗?关于你们的三角恋。”   陈闵执看他一眼,华泽笑着,声音依旧玩味,“五年前,顾承祈找到林启成,两人很快达成共识一拍即合,允诺对方最后各取所需互不干扰,所以有了当年顾承祈莫名被林启成绑架这件事,当时应该是顾承祈安排的人去了医院把林尔真的妈妈接了出来,诱导她走到车流量极大的马路边发生意外。   后来林启成按计划给你哥打电话,顾家的千金被绑架啊,这可是一个天大的事,你哥吓坏了吧,赶紧把能用的人都派去查顾承祈的消息,这事得瞒着,要是让你爹知道林尔真不就完蛋啦,谁知道真不巧,你在医院里跟林尔真查看监控的时候被你爸逮了个正着。   顾承祈真是坏,真是该死,一次不成,后来又找了个空隙,避开你跟林尔真去医院,买通护士给林尔真妈妈注射别的药剂,真是……唉,恶毒女配就是这样,总会主角们抓到,顾承祈恼羞成怒,当晚跑去你给林尔真安置的房子里欺负林尔真,多亏你及时赶到,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华泽像说书一样,抑扬顿挫的讲完整个故事,笑眯眯的看着陈闵执躲闪的目光,后来连神色都不自在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最纠结的一篇,我心痛了好久,写到爷爷叫“妙汝啊”的时候,特别不好意思的说,我把自己催哭了。 还记得吗,有一句很经典的话叫“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所以“死别”这一篇,承祈等来了陈闵执,也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承祈承元一家也能团圆,以另一种形式。   ☆、其实      华泽看戏一样的笑着,抿了一口酒,真辣啊,真搞不懂顾承祈怎么喝得下去的,也不懂自己,怎么自己现在也像吸毒一样戒不了。   “陈闵执,当初你就是这么想的,对吧?”华泽握着酒杯指指他,“你可别否认。”   陈闵执答非所问,“这酒太烈,你少喝一点,伤身。”   华泽大笑,“好好好。”撑着头脑子里一片光怪陆离,他仰头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万家灯火,陈闵执还在等他接下来的话,华泽突然有点为某人不值。   “你们都这么以为了吧,可惜这真的不过是你们以为。顾承祈从来没想过害你还是林尔真,当年她真的被林启成那个疯子掳走了,林启成给她放了一段录音……”   华泽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看到陈闵执的脸一下子难看了起来,瞳孔像盛了至寒的冰。   他知道陈闵执清楚是什么录音。   华泽平时装疯卖傻的,其实是连顾慎之都夸赞的做生意的好手,他看到他的神色就已经知道话说到这里已经够了,可是想想他的珍藏,他的艳遇,他无数个美好的夜晚都被顾承祈这个家伙搅和了,一狠心再加一把火。   “文家倒台了,莞莞不见踪迹,宋柏简也跑了,你走的那天,顾将军进手术室,顾奶奶逝世。你说尔真像另一个你,你想帮帮她。   可是顾承祈做错了什么,你不帮她也就罢了,横竖顾家还算牛逼,我也算能干,只是你何必又把刀柄往里按了按?你真是太坏了!”   ……   他……真的太过分了?   陈闵执靠在墙上,心疼,悔恨,千万种情绪随着华泽的话纷至沓来,酸酸辣辣的填满他的胸口。   其实早可以回头的,他也曾察觉到不对劲,这些事只要陈家稍微再用点心,其实都可以翻个清楚的,可是他没有。   他寡言,是因为他优柔寡断。   他冰冷,是因为他的心装的是自己。   说到底,陈闵执,你真是个混蛋。   顾承祈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整个人清爽极了,只是身上这身暗色的衣衫,怎么看都不是她会喜欢的样式。   她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餐桌一眼,没有说一句话径直去拨电话。   “是,我起来了,麻烦你送点吃的……喂你干什么!”   顾承祈愕然的看着莫名其妙横过来的那只手,和莫名其妙被这只手挂断的电话,始作俑者倒好,面上一片理所应当。   “我们不在这吃。我也好久没吃Z市的早点了,我们等会出去吃。”   顾承祈嘴里有点发苦,神情也是说不出的苦涩,“不了,我等会还有别的事。”   她别开的眼,落在陈闵执眼里就是推脱的借口。   一个醉酒后还睡到自然醒的人,能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他拿下她手里的毛巾,想接下她正在做的工作。   “吃完早餐再去。”   顾承祈手里一空,被他取走了毛巾,躲开了他的手。   得不到的,不可能的,那又为什么来招惹我?   “不用擦了,已经干了。”她随意的用手撩了撩,取了外套和包,“你可能吃不惯中式的早点了吧,我刚回国那会好久才适应过来。”   想起那时,身边还有一个劲给自己加饭的慈爱的奶奶,帮着自己说话的威风凛凛的爷爷,饭后跟哥哥一起上学,同桌就是最好的朋友……   现在呢?   顾承祈抿紧了唇角,有些事,无论如何也不能随着岁月而淡化,“我真的有事,而且现在不怎么吃西式的了,这几年Z市新开了几家不错的西餐厅,如果你有兴趣,去问问华泽。”   陈闵执站在那里,沉着脸抬起的手还维持着那个姿势,顾承祈看一眼,神色不自在的别开脸,捏着包带子顿了一会,头发贴在肩膀的位置还隐有水珠顺着嫩白的手臂滑下来,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她打开门往外走。   她在害怕,所以抗拒着他的靠近。   可是陈闵执还是搞不懂,自己现在这样是因为情难自禁还是心有愧疚?   这酸酸苦苦的滋味折磨的他胸口一阵堵一阵疼,他放下毛巾,抬腿追了过去。   承认自己的心太难,想明白这些太难,只有现在抓住她不难,他握着她的手臂往地下车库带。   “喂……啊你干什么?光天化日的没有天理了吗!撒手,陈闵执你给我撒手!”   这五年来他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耍横吗?顾承祈有点迷茫心底泛酸的想。   把她推进电梯,侧身挡住门口,也挡住小姑娘想跑开的念头,他低头看她的神情堪称温柔,余光看到他紧紧抓着的那处已经泛红,指印清晰的印在一片雪白中显眼的不得了。   心里不禁有些软,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些,手指温柔的抚了抚微红的那处,重复道:“先吃饭,吃完饭我送你去。”   顾承祈看着这张脸又有点心旌摇曳,果然陈闵执还是很好看啊!可是已经摔了一次,摔得头破血流的,再摔一次是不是有点脑残?   “吃、你、大、爷。”   陈闵执一怔,柔和了的脸色瞬间带了厉色,顾承祈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他轻笑了下,嘴角不明深意的勾起。   这一勾把她身上的寒毛都叫醒了,她蹙着眉,“笑什么!”   “没什么。”他低着头看她,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我都知道了,当年的事。”   承祈浑身都僵住了,耳朵像是被谁捋直了一样竖起来,她听到他低沉的嗓音轻慢的说:“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她想了想,洒脱一笑,“什么啊,我都忘记了。”   陈闵执是当年最了解她的人之一,小姑娘这几年好像也没什么长进,眼神飘忽,嘴角僵硬,难道她在生意场上也是这样?那不得亏死,华泽还把她捧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我是指你当年买了五把锁锁了我的小可爱的事,你以为是什么?”   “什、什么小可爱啊?”   承祈愣住了,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水润的唇无意识的微微张着。   时隔多年,他再一次看到她这幅傻乎乎的样子,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叫“终于”的庆幸。   “你还有脸问什么小可爱,不就是我用来载你的自行车吗?”陈闵执恶趣味的继续撩拨她。   顾承祈脸顿时烧了起来,都怪华泽那个混蛋,要不是他小可爱小可爱的叫个不停,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瞎想,唔好丢脸熬!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她像是火烧屁股一样跑了出来,不怪她没自控能力,实在是电梯里……太闷了!还有陈闵执身上那股味道,清清冽冽似有若无的绕在鼻尖,真是太讨厌了。   陈闵执看着她的背影,慢慢的跟上去,心里那股沉甸甸的压迫感慢慢松泛了许多。   小丫头,我是做了错事,那我现在加倍的对你好,总可以了吧?   顾承祈跑了几步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开车来,那就往出口跑好了?   这个念头刚浮上心头,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被身边的一辆车“滴滴”的声音吓了一跳。   陈闵执握着车钥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错,找得很准。”他拉开驾驶座的门坐进去,看到顾承祈脸蛋红红的站在那,有点扭捏的样子,“上来。”   顾承祈不断做着思想斗争,其实跑的话……算了,跑不过他。剖析清眼前的局势后,小姑娘认命的,又有些开心的来开门,一只腿刚迈进去,脚下就踩到一个硬物,承祈一怔,站好了去看那东西。   是口红,一只当季最热的颜色,不久前店里的人才专门送去顾家。   陈闵执显然也注意到了,蹙着眉捡起来,毫不遮掩道:“昨天我带林尔真一起来的,应该是她下车前补妆的时候落下了。”   其实没什么,真的,他这样坦诚,会有什么呢?   顾承祈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然后深呼吸,放轻松,可是,想到这个位置昨天有另外一个女人——这么多年真正意义上陪在他身边的女人,曾经她嘴里的“不配”,现在应验到了自己身上。   可还是、很想打人啊!   “哦。”她把副驾驶的门关上,坐到了后面,“开车吧。”   陈闵执从后视镜里看她,“吃饺子?”   顾承祈摆弄手机的手一顿,抬眼看过去,似乎那双眼睛含了许多笑意,这笑钻到她空荡荡的心脏里,填满,胀的这颗心又酸又涩,又提到曾经,可他们之间哪还有什么曾经,全是狗屁。   她冷着声音,意有所指的,“你的身边有人的话,我就不要了。”   陈闵执轻轻的哼了一声,发动汽车。   他本就不是个爱说话的人,顾承祈爱,只要身边有人她就会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这一路安静的有些异常,陈闵执频频从镜子里看她   。   小姑娘长大了,头发剪短了,没有化妆但眉目已经足够清晰动人,安静的看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   陈闵执踩了刹车,她如梦初醒一样,“到了?”   “嗯,前面不好开车,我们走过去。”   顾承祈乖顺的点头,下车后看到已经两三年没来过的街道,停住了脚步,“怎么到这儿来了?”   一听这话,陈闵执有些不被理解的郁闷,这里不是以前她最爱吃的那一家吗?   难得费心想讨好一个姑娘,她却问他怎么来这里?   “这家近。”他才不会承认,慢慢往前走着,淡淡的开口。   顾承祈没动,笑笑,“别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爱吗?爱是什么?能吃吗?跟小笼包豆腐脑差不多吗? -醋味这么大,吃饺子吗? -吃你大爷。   ☆、毫无办法   夏末的阳光,还是有些刺眼,明晃晃的从男人身后漫过来,承祈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又重新回到了那一年以前的日子一样。   陈闵执问:“原因。”   “关门了,早就关了。”顾承祈耸耸肩,笑的无所谓的样子。   陈闵执往回走几步,低下头看她的眼睛。   对上这双墨黑色眼睛时,承祈呼吸都一滞,“我没骗你,那家店的老板三年前就不做了。”她仔细想想,又补充道,“也可能更早。”   陈闵执嘴角轻轻抿着,承祈都感觉到他异乎寻常的情绪波动。   “可是我只记得你喜欢吃这家的豆腐脑。”   他的声音低低轻轻的,顾承祈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他别过头,别别扭扭的开口,“没什么,上车吧。”   不对劲,这个人不对劲。   顾承祈坐在后座暗戳戳的窥视他,大概是眼神太过炽热,烧的他不能不在意起来。   “咳,你等会有地方吃饭吗?”   废话,顾小姐看起来行情这么差吗?   顾承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还是淡淡的点点头。   “哦。”陈闵执神色有些郁郁。   他不说话了,这边顾承祈开始抓肝挠肺的炸毛了,哦什么?什么意思啊!   她忍了忍,忍不住啊,“那你呢?等会吃什么?”   “唔。”他好像有点低落,“我哥叫我去公司,大概来不及吃别的了,不知道他那里还有没有药,我怕……”   他停在了微妙的地方,顾承祈果然上钩。   “什么药?你怎么了?”   陈闵执从后视镜看到她没来得及掩饰住的担忧,眼边的笑纹一点点漾开,又强忍住。   “胃有点不好,在国外的时候,医生开了些药,我这边没有了。”   他轻描淡写的,仍然戳到了承祈的心窝,她脸色一变,睫毛颤了颤,“去城南吗?那里的早点铺味道比这家还好,就是有点远,可能会耽搁一段时间。”   陈闵执像终于得逞了一样,嘴角弯了弯,变了道,在红绿灯前停下,回头看她,“不远。”   和你在一起,哪里都不远。   顾承祈慌乱不已,想调转目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深深的眸色,她毫无办法,毫无办法不去喜欢他。   这个少年时深深喜欢过的男孩子,如今褪去了一身青涩,成长成了丰神俊朗的男人,他依然是她喜欢的要死的样子,不管是笑,还是冷淡的样子。   顾承祈啊,白长了五年的年龄,记吃不记打。   “那就开车吧。”她轻咳一声,欲盖弥彰的看向窗外,脸上好像都在噗噗的冒着热气。   糟糕,承祈要被煮熟了。   ……   皮薄馅厚的小笼包,香脆可口的生煎,酥酥脆脆的芝麻小饼,新鲜的豆腐脑配上纸薄透亮的火腿片再浇上一勺鲜美的卤汁,满满当当的铺了一桌子。   酒劲散去,又闹腾了一早,承祈早就饿了,坐在桌子边看着陈闵执在几家小店来来回回,瞥了一眼正去买蒸饺的人,眼疾手快的去捏小笼包吃,被烫的缩回了手,陈闵执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傻兮兮的吮手指,还怒目瞪着那笼包子。   他不禁莞尔,把蒸饺放下,拿了小碟子跟筷子放到她跟前,柔声道:“用筷子吃。”   顾承祈白他一眼,看了看桌子上的食物,确认没有少看到任何有可能被挡住的角落,不爽的开口,“少爷,你现在真抠,豆腐脑就买一碗是我不喝还是你不喝?”   陈闵执在她刚开口的那一刹那,微微有些晃神,他抬头看她,晨光中女孩子的脸新鲜的像清晨沾水的花骨朵。   很可口。   陈闵执暗暗做了评价,而且,她终于不再是浑身是刺的防备状态了,这很好。   “一起喝。这一桌的东西还不够你吃的吗?”   够,简直太够了,再来一个人都够。   只是,好歹你也再要一个小碗啊。   顾承祈转着眼珠,笑眯眯的指着唯一的那碗,“我保证,你一口都喝不到哦~”   陈闵执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了起来,他当然还记得,她有多爱中式早餐。而他在国外的这些年,身上没有哪个细胞不叫嚣着想念。   像是故意的一样,顾承祈卯足了劲儿大快朵颐,风卷残云似的一桌子的早点还真的被两个人消灭了七七八八,承祈舀了最后一勺豆腐脑的汤汁,耀武扬威一样,“哎呀,这最后一口再落到我胃里,你可真的是一口都没有吃的了呀~我们陈少爷总不会去舔碗底吧?”   陈闵执看着她,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的笑着。   没得到答复,就等于没得到虐人的快感,承祈撇撇嘴,把最后一口包到嘴里,快乐的像存够了过冬粮食的小松鼠。   小姑娘颊边还沾着一点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去的亮亮的汤汁,可能是这幅得意的样子有些碍眼了,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陈闵执有些情难自禁的倾身,嘴唇轻轻贴上承祈的脸颊,舔了一下,只这轻轻的一下,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她骤然的僵硬,抬头就看到她睁大的鹿眼,含了一层慌乱的水雾,润润亮亮的格外好看。   “果然味道很好。”   “神、神经病啊!”顾承祈伸手推开他,脸颊红红的样子陈闵执都不由多看了几眼。   “怎么。”他坐直了,斯条慢理的解决最后一个芝麻饼,“是你说的我一口都喝不到的。”   “哈?”顾承祈有点懵逼,“所以?”   “所以,你说错了。”他看着她,目光灼灼的,“我吃到了,一点也算。”   顾承祈的脸更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抖着嘴唇指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利索,抖了半天还是毫无气势的骂了句“神经病”,然后毫无气势的转身跑了。   陈闵执挑着眉慢悠悠的一口一口吃着小饼,桌子嗡嗡的震动起来,他侧了脸瞄一眼——蠢货谢睿隽。   陈闵执抿着笑,擦了擦手,还说人家是蠢货?自己跑掉也就算了,还能把手机落下,都是天意,顾小姐。   陈闵执拿起那支手机回到车上,手机铃声响了两遍,一个男人深情的唱着——   “我能送你回家吗   可能外面要下雨啦   我能给你一个拥抱   像朋友一样可以吗   ……”   他怔了怔,在第三遍响起的时候接了起来。   “顾承祈你还知道检点吗!一个女孩子跑到外面去喝酒大晚上不回家,你还能再出格一点吗!”   电话那头气势汹汹,陈闵执靠在真皮座椅上悠哉的思索着怎么解决这个男人比较利落。   谢睿隽嘛,他知道,顾承祈之前的男朋友,谢家的大儿子。   “说话!”   “唔。”陈闵执从善如流,“承祈不在旁边。”   谢睿隽明显愣了下,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中的寒气更深了些。   “你是谁?”   “陈闵执。她刚刚和我一起吃早饭,走的时候把手机忘在我这儿了。”   谢睿隽比承祈大了两岁,情绪容易外露,在生意场上尚且比不过她果决毒辣,更遑论跟更加阴险内敛的陈闵执比了。   电话那头很久没有声音,陈闵执也放任他自己自由想象,把手机放在一旁,径直启动车子,等到下个路口的时候,他再侧目看一眼手机,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断了。   天意。   陈闵执屈指叩着方向盘,眼睛下幽幽的闪着笑意。   不过正和我心意。   他把手机收进包里,准备接下来好好问候一下华先生。   比如他最近身体可还好。   比如Z市的秋天冷不冷。   比如晚上在哪里能万无一失的堵到顾承祈。   ……   而顾小姐,脑袋还在持续当机中。   司机在第三遍询问去处无果之后,开始带着小姑娘在中环上绕圈圈。   等到顾承祈看着周围单调重复的景色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计价器已经蹦到了86。   “先生,你再带着我绕圈,我现在就在这里做掉你。”   司机哭丧着脸,“姑娘,你从上车开始就一个劲的催我开车,但是你不跟我说去哪儿嘛!”   承祈嘴角抽了抽,这个逻辑有点无懈可击,能言善辩的她竟然无言以对。   不,她一点都不能言善辩,刚刚在某个神经病面前失语到除了神经病骂不出别的话,她愧对历代班主任在评语上写的“机敏聪慧,能言善辩”。   “那姑娘去哪儿啊?”看她凶神恶煞的神情缓和了些,司机满面笑容的问。   “金融街。”   ……   承祈付了钱进了写字楼,还没到办公室,司白就从秘书室抱着一摞文件走出来,看到她满脸飞红惊讶道:“老大,你生病了?”   可是不像啊,看着精神头比以往还要好些。   “病个屁,什么玩意儿啊一早没来又这么多,我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司白早就习惯顾小姐时不时发作的小姐脾气了,翻了个白眼,“这些是要送去财务科的,老大你是不是吃炸药了?”   顾承祈把包扔在桌子上,瘫在椅子里,司白把文件给了新来的一个姑娘,交代了几句,跟了进来把门关上。   “老大,有个好消息。”司白站在桌子前,面上是掩盖不了的喜色,“关于倾世。”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犯傻的承祈我喜欢,发脾气的我喜欢,煮熟的我也喜欢,被摁在墙在么么么么么么的我最喜欢! 陈闵执:哦? 作者:哦…… 陈闵执:什么时候摁? 作者(一甩头发):我摁好吗!!跟你有个屁关系!!   ☆、情诗      “快说!”顾承祈这下什么坏脾气都没有了,狗腿的拉过椅子让司白坐下讲,司白挑挑秀气的眉,没有立刻坐下,斯条慢理的去给自己还有上司倒了杯水。   承祈看她那副磨磨唧唧的样子就上火,“我来倒!你快说快说啊!”   司白笑了笑,看着承祈忙前忙后,说起来,她真的有些好奇那个让她如此上心的女孩子,究竟是怎样的神通广大。   “倾世这个名字半年前消失后,这几天又重新出现了,在城南,是一家高级定制婚服的店,中式礼服。我找人查了,与倾世的制衣特点几乎一致,然后注册人的名字叫秦诗。”她歪了歪头,探寻道,“你要找的人是她吗?”   秦诗,倾世。   文莞。   承祈坐在椅子上转了个圈背对着司白,高高大大的真皮座椅把她整个人都挡了个干净。   司白默了默,等了一会,才听到那椅子后面的人哑着声说:“继续去查,这些年这个人做了什么,跟谁来往最密切,还有,谁欺负过她。每一件事我都要知道。”   “好,你放心。”   司白离开后,轻轻带上了门,顾承祈坐在舒适的座椅上,表情也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五年前文家一夜间树倒猢狲散,文莞和外婆表妹一起被华家安置在别院,后来三人离开,自此再无音讯。直到半年前,承祈才得到她的消息,使用化名倾世,在时尚界逐渐开始崭露头角。   新人一朝得名,伴随而来的除了业内外的褒奖,还有同行之间的打压,彼时倾世正卷入抄袭的丑闻无法脱身。   承祈慢慢清楚了她的踪迹,正打算对倾世进行各方面援助的时候,文莞再一次没了消息。   而现在……   我应该,早点强大起来,这样就可以免你苦免你忧。   真是对不起,我来的这么晚。   内线毫无防备的响起来,承祈压了压愈来愈汹涌的情绪,按了键。   “怎么回事?”   “顾总,三点钟关于风雷集团的收购企划会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继续准备吧。”   ……   顾承祈也算是业界的另一个神话了,只不过比她父亲逊色的还不是一两点。顾慎之完全是依靠自己创造了传奇,顾承祈18岁的时候开始被跟随父辈游走于各色人物之间,所有能用的人脉机会统统被她抓在了手里,百川在所有能利用的人的帮助下,迅速在Z市占据了一席之地后,顾承祈立刻以雷霆手段剔除了公司里大大小小可以藏污纳垢的地方。   一时之间,Z市几大势力敢怒不敢言,几个家族的当家人纷纷找上顾慎之和顾行之,明里暗里的提及顾小姐的做法似乎不合规矩。   而现在,顾承祈看着会议上争论不休的几个人,手下无意识的轻轻敲着桌面,那几个争得面红耳赤的人,慢慢停了下来。   “吵完了?”她幽幽的开口。   几个人唯唯诺诺,顾承祈从身边的文件中抽了一份扔给吵得最凶最反对收购风雷的那个男人。   “何经理,百川的薪资不够高?”   何经理打开看了两页,恨恨的把资料摔在桌子上,好似被羞辱一样震怒,“顾总,不知道是谁把这个东西给的你,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顾承祈点点头,冲司白招招手,司白会意,演示的ppt被切换到另外一页,何经理面色一瞬间惨白,冷汗一点点在额上聚集。   “还有正面更清晰的,你要看吗?”   何经理再也不挣扎,“顾总,我真的是被……”   顾承祈不耐烦的竖起手打断他,“财务部给你开三个月的工资,从今天开始,不要让我在Z市见到你。能做到吗?”   “顾、顾总……好,谢谢。”   承祈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等到男人离开之后,顾承祈才开口,“谢家一直是做传媒这块的,现在手要伸到IT业了,至于目的,目前还不明朗。不过既然百川要在Z市站稳脚跟,风雷公司又是Z市目前最有发展潜力的一个,这个案子,百川必须拿下来,清楚?”   得到与会各位的肯定答复后,承祈看了看时间,真是厉害了竟然吵了这么久,天都要黑了。   “好了散了吧。”   ……   家里的势力,确实可以帮她省去很多事,少走很多弯路,但这不代表她不需要努力,终于把一切收拾完,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她瘫在椅子里,想掏出手机看看有没有什么信息,来自某个神经病的……   “手机呢?”承祈把早上那个包底朝下的倒过来,口红钥匙倒了一地,就是没有手机的影子,衣服?昨天今天穿的都没有能放手机的口袋啊。   糟了!   她心头浮上一个可怕的猜想。   一定是落在出租车上了!   承祈跪在地上,扒着桌子上的电话给自己的手机拨号,这边刚响起“嘟——嘟——”的声音,耳边就传来自己的手机铃声。   她讶异的转头,陈闵执拿着她的手机,就靠在门框那里,外面的灯几乎都灭了,只有承祈这一间还灯火通明。   他立在那,看着顾承祈,按了接听键。   “嗯?”   顾承祈站起来,强忍住骂人的冲动,板着张小脸,“还我。”   陈闵执收了线,一步一步走过来,当真把手机递给了她,只是在她伸手拿的时候,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问:“你跟谢睿隽还是情侣关系吗?”   正在奋力跟箍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做殊死搏斗的小姑娘,闻言一怔,“什么啊?”   陈闵执把她往自己跟前拉了拉,低下头看进她的眼里,额发就要触到她的额头,“不要跟他在一起。”   从她的这个位置看过去,承祈整个人像是笼在他身下一样,陈闵执身上的味道牢牢的把她锁住,那是一股诱人沉沦的味道。   “我跟他?早就和平分手了啊……”   甚至她都不确定那样算不算是情侣。   陈闵执闻言,似乎是得到了极满意的答复,眉头完全舒展开,把手机放到被他拽住的那只手里,旋即也松开了手,跟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乖。”   承祈捏着手机,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明明是他先带别人离开的,为什么现在有种自己对不起他的错觉?   而且,陈闵执现在这样算什么?   早上的时候他说他都知道了,知道了的是什么?   她抬头看着他,想开口问他,又怕这一切不过是陈闵执短暂的怜悯,太为难了,太卑微了。   “要不要去四中?你那时候不是天天闹着要去附近的小吃街吃东西吗?”   小姑娘的表情太迷惑太不坚定了,陈闵执思考再三,还是决定不告诉她刚刚在楼下遇到谢睿隽的事,至少在他弄清楚来龙去脉之前。   ……   金融街离四中有近40分钟的车程,但还好现在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一路上倒也顺利。两个人去小吃街搜罗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吃,承祈带着他轻车熟路的从后门爬墙进到校内。   陈闵执拿起扔在地上的西装外套,似笑非笑的问:“技艺娴熟啊。”   顾承祈一手捧着章鱼小丸子,一手拿着奶茶,心虚的笑,又转移注意一样激动的拍拍他的胳膊,指着操场旁的石凳,“我们坐那吧!”   说完率先拔腿跑了过去,坐在凳子上朝他挥手,陈闵执隔着这段距离,傍晚的操场上灯光有些暗淡,可是小姑娘的眼睛在夜色中发着亮亮的光,他拎着曾经他绝对不会碰的零食,嘴角微微勾起,朝她那里走过去。   每前进一步,似乎都离五年前那个陈闵执更近了一点。   他坐在她身边,小姑娘的眼睛还是带着稚气的圆圆的,只是眉间早已没了当年的影子。   “你……”   “你……”   陈闵执看着顾承祈,承祈看着远方,两人同时开口,承祈也转过头来看他,两人目光相对时不由相视一笑。   “你先说吧。”承祈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   陈闵执把手里的鱿鱼签子的尖头用纸擦了擦,才递给她。   “你怎么认识谢睿隽的?”两个人不是同一个年级,他也从没听说过两个人有什么交集。   “唔,这个嘛。”她咬了一口鱿鱼,嚼着东西想到从前的荒唐事不由眯着眼笑了起来,“说起来算是不打不相识?他是当时四中的校报摄影记者,偶然吧,他拍到了你跟林尔真……的照片,然后我就去校记者办公室找他要底片,他不乐意来着,我就用了点小小小小的武力。”   她当然隐瞒了把人打哭了的实情,只不过到现在她都怀疑这是不是实情。   陈闵执不知道竟还有这一茬,看着她的目光带了些复杂的怜惜,可是他当然知道这小家伙是什么脾气,所以他换了种语调,漫不经心似的开口道:“完事儿之后你还觉得不解恨,然后就买了五把锁锁了我的车子是不是?”   顾承祈一滞,记仇记这么久啊!她睁圆了眼可怜巴巴的冲他眨眼,指了指他手中的另一杯奶茶,“别记着了啊,喏,我请你喝奶茶!” 作者有话要说:  倾世、秦诗、情诗。 因为我爱承祈,所以连带爱着她爱的所有人。 爱屋及乌,大抵如此?   ☆、吻      夜风微凉,学校里有一栋还亮着灯,他们都知道那是高三部在上晚自习。   陈闵执把奶茶插上吸管,拿在手里并没有喝,他一向不喜欢这种甜甜腻腻的饮料,“你想得美,这笔账我当然要好好跟你算。”   还要怎么好好算啊!承祈彻底无语了,撇撇嘴从他手里的袋子里找烤鸡翅吃。   “文莞有消息了吗?”她翻来捡去的找,陈闵执从另一袋里抽出来递给她,突然发问。   承祈一手捏着竹签的一头,晃着脚举在嘴边啃,看都没看他一眼,含含糊糊的回答他,“宋柏简让你问的?让他去死。”   她还是这样激进的性格,陈闵执看着她,似乎又看到了五年前的顾承祈,那么任性嚣张,那么随性而为。   他笑了笑,不再说话,从口袋里拿了一根烟,刚放到嘴边就看到承祈有些不好看了的脸色。   “你学会抽烟了?”她问,秀气的眉深深的拢了起来。   “你不也会喝酒了吗?”陈闵执把烟拿下来夹在指间,似笑非笑的反问。   这可把她实实在在噎了一下,她有些讪讪的越过陈闵执去拿烤冷面,呐呐的说:“那不一样。”   陈闵执抬手拦住她的动作,顾承祈浑身一僵,在他怀里呆兮兮抬头看他,他搂着她的腰,烟被他随手放在他们放垃圾的小袋子里。   他也在看她,那双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还是很清澈,他很清楚,小姑娘的眼睛里有他,还有他。   “为什么要喝酒?说给我听。”   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去喝酒?   就这么短短一句询问,勾起了她大把大把难堪的回忆,那些不可说只能和着烈酒吞下去的往事。   可是现在,在这初夏的季节里,在这个人身边,好像那些不可说变得没那么难以启齿了。   她听见她的声音在说,“因为想睡觉。”   陈闵执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容,是因为难过的睡不着了吗?手臂在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骤然紧了紧,承祈睫毛轻轻一颤,承受不了他越来越灼热的探究的眼神,率先推开他,坐的离他远一点。   “你勒疼我了,奶茶你别想喝了都是我的,另外麻烦把炒冷面递给我。”   陈闵执没有动,仍然深深的盯住她,看得承祈恼火起来,心脏也不争气的突突直跳,她吓得猛的捂住心脏,糟糕,是午饭吃的那只兔子活过来了吗!   昏暗的路灯里,她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雾蒙蒙的光晕,美的像从梦里来一样,从这五年间陈闵执的梦里走来。   像是抛开了一切顾忌和猜疑,他伸手绕到承祈脖后,把她拉到自己可掌控范围内,低头有些急切的寻着她的唇。   唇与唇相接那一刹那,他看到她蓦然睁大的鹿眼,带着浓浓的不敢相信,陈闵执心情大好,轻轻的笑了起来,鼻息热热的喷到她脸上,熏得她的脸都烧红起来。   “闭眼。”   顾承祈眨巴两下眼,眉一锁,抬手狠狠的推开他,跳出他的怀抱,她瞪视着他,在他含笑的视线下抬手擦着自己的唇,陈闵执眉一挑,脸色却未变。   “陈闵执你什么意思。”她冷冷的开口,却不是疑问的口气。   他也站起来,走到她身前,牢牢的望着她暴怒的眼睛,“跟我在一起,把过去都忘记,怎么样?”   把过去……都忘了?   怎么可能。   在所有人都变了的情况下,怎么还能刨开过程?   “不可能的。”她说。   “可能。”他靠近她,两个人之间几乎是贴在一起的样子,顾承祈仰着头看他,眼睛里看似毫无情绪,可陈闵执知道一片死灰中仍有残存的星火,他点点她胸口的位置,“你这里还有我,或者说一直有我,你敢不承认吗?只要有我一丁点位置,就有可能。”   “所以你一直很清楚我喜欢你是吗。”流眼泪应该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看着我死皮赖脸的追在你身后是不是很有意思?对于你来说,我算什么?退而求其次的那位?真抱歉,作为一个被大多男人当作是‘求而不得’的我,对你的‘次’并没有什么兴趣。另外,你是说这里?”   她指着陈闵执刚刚碰触的地方,冷笑道:“顾承祈早就没有心了,你来晚了。”   她看似潇洒,看似毫无留恋的转头离开。   他扬声拦住她离开的脚步,“萌萌。”   天地和同,草木萌动。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神创造世界的第一天,就已经注定我会被你吸引。   怜惜也好,心疼也罢,你是会让我内心产生波澜的人,这个感情叫不叫爱,很重要吗?   所以,接受我吧,爱我吧,像曾经一样不顾一切。   “我很喜欢你。”   他从未叫过她的乳名,五年前就算是两个人最亲密的那段时间里,他也是叫她“承祈”。顾承祈也当真停下的脚步,却没有转过身子。   陈闵执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志在必得一样一步一步慢慢走近她。   她感觉到身后传来的压迫感,奢望了这么多年的告白,却没有想象中的欢喜和感动,只有无尽的空虚和微微的苦味。   你真的……喜欢顾承祈吗?   喜欢那个被你舍弃了五年的姑娘?   喜欢那个被你斥责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   喜欢那个被你视作麻烦的累赘?   是真的吗?   顾承祈的心在这一刻又酸又乱,心尖尖好像被人用手捏着,不上不下的吊在那里,是陈闵执,在扰乱她的心,而她却一如既往心甘情愿跳进他的温柔陷阱。   “我、我……”   我想。我怕。我愿意。我可以吗?   他在她身后两步的距离那里站定,双手闲适的□□笔挺的西装裤兜里,“你可以考虑,好好考虑,认真考虑。”   承祈一惊,慌乱的点头,逃一样的跑远。而他的笑意在她的身影越来越小之后慢慢收起。   只要给你你想要的,就足够了吧?   临走前看到静静放在石凳上的那杯奶茶和剩下的杂七杂八的零食,他拿在手里犹豫的半晌,轻叹一声赏了垃圾桶。   ……   承祈今天第二次坐上出租车的时候依然心不在焉,不过她倒是记得告诉司机去哪里。但是下车的时候却傻了眼,司机竟又把她带回了金融街……   她慢慢在依然热闹的路上踱着,这五年来的一点一滴在脑海中像快进了的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快速更替着。   奶奶去世的第三天,自己在守灵的时候昏倒,昏天暗地的睡了长长的一觉,下楼梯的时候宋柏简已经回家了,整个家族都在楼下,疾言厉色的训斥着他,连柔弱的顾谨言,都忍着通红的眼圈狠狠打了儿子一巴掌。   承祈在楼上远远的看着,眼睛酸涩的什么都流不出来了,宋柏简慢慢抬头看到她,那么憔悴的哥哥,那么失魂落魄的哥哥,看着她远远的用口型说着“对不起。”   她就远远的,远远的捂着嘴哭了出来。   后来,文莞和她外婆表妹的死讯辗转传了过来,宋柏简消极的生着,像行尸走肉一样,每日除了泡在酒吧就是活在女人堆里,瘦的几乎没了人形的承祈找到他,“既然你已经没了活的念头,不然去死好不好?千万别在奈何桥上等,我怕奶奶看到你,也怕文莞遇到你。”   也是那段时间,顾承祈一边没日没夜的复习功课,几乎整天整天睁着眼不入睡,安眠药的剂量已经大到危险的程度,家庭医生不敢再给她开,她就常常睁着眼到天亮。华泽半哄半骗的灌醉了她,承祈睡了这些日子最深最长的一觉,醒来后便离不开烈酒,倒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觉得酒真是个好东西。   还好,还好,在承祈高考后,华泽私下底说起,文莞大概,可能,或许还活着,而且,就在Z市。   承祈既喜,又怕,那时起,她便开始跟着顾慎之游走于商海。   如果你害怕别人,我会成为你的依靠。   ……   天窸窸窣窣的下起了小雨,顾承祈这才恍然察觉,转身往百川走的时候才发现一辆黑色的车悄没声的不知道跟了多久。   她略略弯下腰想从车窗里看个分明,那边车窗就慢慢降了下来。   “谢睿隽?”她惊道。   谢睿隽脸都黑了,“干什么?不想见到我?”   “不是不是。”夏天的雨说下就下,说大就大,她忙去拉车门,一拉没拉动?谢睿隽看一眼,傲娇的哼了声,又伸手去解锁让她进来。   “只是奇怪你怎么来了?”她毫不见外的开了一瓶水,嘴上随意的说着。   “手机呢?”他又哼了声,不耐烦的看她,“想拿就拿也没个规矩,给钱!”   “这儿呢。”承祈不疑有他的掏出来给他看,闻言嗤了声,习以为常的糊弄他,“给给给,华泽整个人都给你。”   谢睿隽嘴角抽了抽,缓缓发动起来,语气却隐隐有些欢喜,“你怎么又回来了?”   晚些时候来找她想问问手机怎么回事,不想遇到了陈闵执,他竟然真的回来了。陈闵执靠着车看了他一眼,略勾了嘴角径直往百川里去,不一会就看到他带着顾承祈出来。   其实还是担心,还是恐惧的,但我跟自己打了个赌,我还能等到你。   谢睿隽余光瞄了瞄坐在身边的人,心底微笑。   显然,我赌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薛之谦来南京了,不过身体不大舒服就没去看...... 哭唧唧不知道下次有机会是什么时候/(ㄒoㄒ)/~~   ☆、区别      “吃饭了吗?”他还记得顾小姐以前为了工作废寝忘食的那股拧巴劲儿,谁说都不管用,偶尔华泽还能撒泼拉她去吃饭休息,次数多了,华泽连百川的门都进不了,背后不知道骂了这位小姐多久。   “吃过了。”承祈想了想,小吃也算吧,虽然没饱。可是天色已经很晚了,顾承祈在对待异性朋友方面上还是很懂的保持距离的,时间太晚是绝对不会跟一个异性呆在一起的。   承祈有无数的缺点,但就这一点,让顾慎之非常满意,回美国的时候也就留下了心腹帮着女儿打理公司,非常放心的带着妻子离开。   谢睿隽不说话了,一双浅棕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失望和愤怒一瞬间代替了刚才涌上来的欣喜。   “是我多事了,陈闵执带你出去怎么可能不带你去吃饭。”   承祈早习惯了他莫名其妙的火气,只是奇怪他怎么知道刚刚她和陈闵执在一起?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带了些疑问。   可这眼神落到谢睿隽眼里,跟怜悯没什么区别。   “你看着我干什么!你这眼神爱看谁看谁别盯着我,这要是让我女朋友知道有你好看的!”   其实哪有什么女朋友……   可是顾承祈当真了,差点从副驾驶上跳起来。   “那怎么办我上车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这样我就不坐在副驾驶了!我的天还好我今天没喷香水,那你把我在前面放下来吧,我自己打车回家!”   谢睿隽气结,又没有话回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受今晚真是尝够了,再也不想尝了。   “坐着。”他闷闷的说。   顾承祈还沉浸在自己的无意之举可能会造成一对情侣的困扰中,叽叽歪歪的让他停车,谢睿隽不耐烦的吼她,“让你坐着!这他妈是老子最后一次送你,再去找你我就是傻逼!”   承祈点点头,她一向认为谈恋爱的话,是要跟身边的异性保持距离,这样对彼此都是负责任的,至于谢睿隽的言辞,他一向都是这样的,暴躁易怒,唉……教不好了啊。   一路两人都无话,到了顾家,谢睿隽才闷闷不乐的开口,“那华泽呢?他女朋友也不少,你不也经常晚上去找他喝酒吗?”   跟陈闵执被区别对待也就罢了,华泽那个又骚又娘的人,为什么自己也比不过他?   说真的,谢睿隽真的很难过,她让他那么难过。   谢睿隽把自己和华泽相提并论的时候,承祈看他的眼神都不大对了,这么贬低自己真的好吗?   “华泽……我一向叫他小花妹妹的。”   他与她一起长大,他才是顾承祈第一个闺蜜,从小在承祈的吐槽和毒打下茁壮成长的小花。他们说话做事完全不用考虑对方的想法,因为彼此就是对方的底线。   而且,华泽前几年真真切切喜欢上一个姑娘的时候,她至少有半年没去花泽喝酒,连私底下的聚会也少到了几年来的最低谷。   只要不涉及陈闵执,她嚣张归嚣张,任性归任性,这方面还是拎得清的。   谢睿隽没再说话,把她放下后,猛踩油门,性能极好的跑车一瞬间没了踪迹,顾承祈站在原地,一惊,说到一半的再见生生堵在了喉咙。   “我的娘诶这个车开的跟闪电似的,谁啊谢睿隽那个炸药包吗?”顾承元悠哉悠哉的走过来。   顾承祈转头看他,“炸药包?”她沉思了一下,称赞道,“不错,非常贴切。”   ……   洗了澡承祈滚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陈闵执的声音。   “闭眼。”   “可能。”   “我很喜欢你。”   那么低沉冷淡的声音,叫着她的乳名,顾承祈必须承认,她又心动了,真的是喜欢的不得了。   “啊啊啊啊!”她卷着薄被满脸绯红的在床上滚来滚去,头发乱乱的从一片狼藉里坐起来,看一眼钟,已经11点了,这个点,她应该睡着了才对。   她懊恼的抓抓头发,裹着外套去酒窖拿酒,随手拿了一瓶正要回去,发觉似乎影影绰绰的有个人,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看到那人的背影放下了心。   “小贼!”   顾承元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酒差点没拿住摔了下去,他惊魂未定的瞪一眼她,“要命了你吓不吓人!”   承祈撇嘴翻了个白眼,直接在架子上拿了一个玻璃杯,随口问道,“你要不要?”   承元看了眼她手里的酒,皱着眉继续挑,“不喝,你这玩意太辣嗓子了。”他有些嫌弃和想不通的看着姐姐,“你怎么喜欢这种酒?还是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种酒?”   他自以为问的隐晦,殊不知顾承祈早就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女孩子”,你见过那个女孩子凭一己之力在商海里把一群大老爷们气的跳脚又别无他法只能乖乖听命的?   “不清楚,但是司白肯定不喜欢。”她靠着架子,笑的有些不怀好意。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名字承元的脸都红了,承祈喝完杯中酒,又倒上,一边不遗余力的笑话他,“哎呦?酒不醉人人自醉?”   顾承元把手里的酒瓶大力的放回去,把承祈吓了一跳,他神色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的问,“那、那她喜欢什么样的?”   顾承元这种怂样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承祈笑得酒杯都要拿不住,眼看弟弟就要恼羞成怒的自燃了,她忙止住,可想了又想,又噗嗤笑了出来。   承元和承祈的性格很像,哪是愿意吃亏的主儿?嘴角抽抽的问她,“笑什么笑,见着陈闵执了啊开心成这样?”   说起这个人……承祈一点都笑不出来了,强行转换过来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他也就随口一说,这么看来……   “卧槽不会吧,那刚刚送你来的那个人不是谢睿隽是陈闵执?”他奇道。   承祈把酒喝完,那股热辣辣的呛人的味道流过口腔滑进食道,最终到胃里,连带着整个人里外都暖和起来了,这就是承祈喜欢烈酒的原因。   “不是,那确实是谢睿隽,陈闵执晚饭的时候来找过我。”她想起陈闵执,脸就不可控制的热起来,眼神飘忽有些不自在的样子。   承元一挑眉,这样啊……“他跟你说什么了?”   让你心神不宁成这个样子?   “就,就……也没说什么……”她声音越来越小,都有些不敢看弟弟的眼睛,承元不做声,逼得她全部老实交代了,“他说喜欢我。”   那声音小的像蚊呐一样,却刚好让承元听得分明,顾承元才不像她那么没节操,其实他一直觉得顾承祈是跟华泽呆在一起太久了,才变得对待别人的事情都像看戏一样。   “那你怎么想?”   “我不知道。”承祈双手捏着空空的玻璃杯,这阵羞涩过去,弟弟冷静的声音有些感染到她,她冷静下来去想这个问题,“其实我不大相信的。”   承元默然,她就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又睡不着了?”承元问她。   “没有。”承祈口是心非的时候往往回答的很快,只是那张莹白的小脸晕上了淡淡粉色,“后头有一瓶白葡萄酒,今年喝刚好,你拿去吧。”   白葡萄酒,清冽甘甜,承祈也是喜欢的,只是不好醉,这太浪费时间了。   承元点点头,依言去拿了握在手里,回来的时候按住她想要继续倒酒的手,“烈酒你也能当白开水牛饮?明天不是还有会吗,快去睡觉吧。”   “看我不炒了司白,老板的行程也能随便透露给男朋友吗!”   承元:“……”   可能真的醉了,酒窖里那股木质的香味和着酒香熏得人都飘飘然起来,承元拉着姐姐往楼上走,把她推进房门之前,轻轻的开口,“如果没有主意,就放一放,姐,你最擅长的是随遇而安,随性而为,这是个优点,你可以一直这样。”   大不了,我也像你一样加速成长,成为你今后的依靠,还有她。   ……   第二天,铃声不知疲倦的一遍又一遍响着,终于把顾承祈从床上拔起来,抬手去摸掉在地上的手机,眯着眼一看顿时吓得清醒了起来。   “陈闵执?”她揉着头发不确定的开口。   “嗯。”大概他也是刚醒,声音慵懒的沙哑着。   承祈起身把窗帘拉开,剔剔挞挞的走进盥洗室,“你有毛病吗?什么闵执哥哥你恶心不恶心?”   一大早闹钟还没有响,先被来电闹醒已经够窝火了,来电提示竟然还是什么“闵执哥哥”?   “你什么时候改的!”她声音不由都提高了几个度。   “昨天你把我手机落在我这了,记得吗?”   刚醒来的大脑还有些上锈一样吱呀呀转不过来圈,她愣愣的“哦”了一声,就听陈闵执继续说,“今天陪我出来买点东西?”   “不去。”   承元说的对,如果还没有拿定主意,就像原来一样生活好了,感情确实不能控制,可是人的行为可控,大部分时间匀出去,就没那么多闲时间去想春花秋月了。   “理由。”陈闵执应该也进了盥洗室,她已经听到哗哗的水声了。   她哼了声,接水准备刷牙,“要工作啊,天天风花雪月的,不赚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做了一整天的数据分析,今天早上看了看存稿,我仿佛听到了我这周假期在哭泣T T   ☆、心理阴影      “唔,不错。”陈闵执含笑的声音有点含糊,“那你养我好了?”   顾承祈:“……”   “我说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   “好啊,我好好考虑。那我先刷个牙怎么样?”她举着挤好了牙膏的电动牙刷,歪着头迷离着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么不耐烦的神情,眉眼却是欢喜的。   “嗯。那昨晚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他又问。   “……你是不是太闲了?”   “是你太忙了。”   那语气,哀婉绵长的叹息,让承祈委实愣了一愣,“直说吧,你一大早给我打电话想做什么?”   “我想让你现在就补偿我。”   “哈?”她满嘴的泡沫,镜子里的她皱着眉头不解。   “我的……小可爱啊。被你锁了五把锁的小可爱,赔我。”   ……   跟陈少爷约好的中午午饭时间去给他买车——自行车。   承祈掐着点结束了会议,交代了一些事情,想了想下午应该也能按时赶来,就出门了。   陈闵执的车子安静的停在一旁,他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指间还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香烟,怔怔的出神,像是已经等待了一段时间。   注意到她,他又把烟放到嘴边吸了一口,才摁灭丢掉,一直无话,但在她伸手拉后座的车门的时候,他敲着方向盘开口,“坐前面来。”   承祈不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语气有些冷淡,“开车吧,我午休只有一个半小时,我们速战速决。”   陈闵执一直带着笑意的眼睛冷了冷,“坐到前面来,萌萌。”   承祈在后视镜里对上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心里漏了一拍,“如果不是单身的话,副驾驶应该留给爱人坐。你让我考虑,我考虑清楚了,我不会做第三者的,再喜欢你也不会。”   会议的时候,她提前了一会去会议室,负责工作的几个小姑娘七嘴八舌的讨论着Z市新鲜出炉的八卦,本来顾承祈一只脚已经迈进会议室了,却冷不丁听到她们说起陈闵执,她停下脚步。   “陈二少爷带着林尔真去买钻戒了呢,应该就要求婚了吧,几年前他不顾家族威胁执意要带心上人出国,真是太感人了都可以写小说了好吗!”   “真的假的?!钻戒?这不是刚回国吗?”   “嗯新闻上说的是首饰啦,也没提到是林尔真,就说是神秘女子,不过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女人去首饰店,不就是买钻戒的嘛,神秘女子什么的,除了林尔真还能是谁?哎呦不行了我真是太萌这一对了!”   顾承祈站在门外,脚都动不了,她用力想仔细的、安静的思索、分析陈闵执的行为,却毫无头绪。   ……   此时她坐在他的车上,后背挺的很直,像是要僵掉了一样,“我不需要一个朝三暮四的男人把我当作第二艘可以登陆的船。”   陈闵执安静的打量她,小家伙不知道从哪儿听来了这些风言风语,坐在这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食指抵着下巴,慢慢品出了点趣味来。   “谁告诉你我不是单身的?”   顾承祈有些力竭,她安静的低下眼睛,这么多年浸淫商海的经历,已经慢慢教会了她情绪内敛,面对总是避重就轻的对手如何把话说三分藏三分,剩下的如何不动声色的打太极,哪怕她现在手依然抖个不停,但也不像早上开会的时候一样连集中精神都变得艰难了。   她说:“不说了,开车吧。”   她只是不明白,竟然有了心上人,怎么还要来招惹她?她似乎,并没有表现出自己对他归来的惊喜和热切……吧?   陈闵执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瞧着方向盘,又看了一会她,才发动了车子,像是喟叹一样,“你终于长大了。”   曾经总是切切希望你快点长大,现在你终于长大了,也不再是当年模样。   他先是庆幸,可这感觉刚出现内心又填进了巨大的空洞和落寞。   明明,不喜欢你的任性和嚣张,可你现在锋芒收敛,为什么竟有些失望呢?   ……   陈闵执真的带承祈来买自行车了……   承祈对这些一无所知,陈闵执身旁围着一群莺莺燕燕的导购,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有特色的导购服装,裙子短的好像动作稍大些就能看到春光,衣领下的起伏简直就要呼之欲出一样,原本她就跟在他身侧,后来实在被浓重的香水熏得受不了,干脆跟在他和导购的身后。   “萌萌?”   承祈下意思的“嗯?”了一声,抬头才看到莺莺燕燕和他都停在那里盯着她看,“怎么了?看好了吗?”说着她就去拿钱包。   “你过来,”他冲她招手,“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她走过去,一辆骚气十足的粉色小车子,她有些奇怪,“我不骑自行……”后来转念一想,可能,是送给那个人的吧。   讲道理,顾承祈真的很难受,送礼物秀恩爱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拉着她来?   她想,最后一次了。   “你喜欢就好。”她抽出卡交给导购,“下面的事情我就不陪着你了?我下午还有工作。”   她看了下时间,这个时间差不多可以按时到公司,谢氏近来安静的有些异常,怕是要搞事情,收购案的事情越早收尾越好。   她再抬头看陈闵执的时候,那张冰冷的俊脸此刻高深莫测的看着她,像是一定要找到一个什么答案一样。   “萌萌。”他很认真的看着她,“我没有女朋友,我之前说过,能做我女朋友的那个小姑娘还太小了,现在她长大了,所以我来追她。”   “够了。”顾承祈真的觉得自己受够了,与其别别扭扭的想东想西,不如摊开说个明白的好,“我最近听了一个很有趣的八卦,关于你和林尔真的。”   “说说看。”他神色自若。   “似乎你与她一起出现在了首饰店,怎么?准备订婚了吗?”   他低下头,在人来人往的商场认真安静的看着她,两个人几乎呼吸相闻。   “这周六跟我去参加一个聚会好不好?秦微18岁生日。”   “首饰店我回国以来只跟微微去过,她喜欢这些小玩意儿,我嫌麻烦就直接带她去了。”   “萌萌,我在想,是不是我给你时间考虑这个做法欠妥?我不知道接下来你还会被什么左右。”   “秦微?”顾承祈已经意识到那些捕风捉影的说法真的只是在捕风捉影,有些不好意思,她躲闪着目光试图岔开话题,“哦,她已经这么大了啊。”   想当年,秦微这个小破孩还是熊孩子时期的时候,“不小心”把啃过的排骨扔到宋柏简的水杯里,陈闵执本着脸训她,她就变本加厉的把蛋糕往水杯里塞,她妈妈笑笑说微微还是小孩子,闵执你干嘛跟她计较?   宋柏简气的脸都青了,可仍要维持所谓的风度没法发火。   比五年前还嚣张的小顾承祈,放下吃的正开心的芒果捞,拍拍小手,吃力的端着一大碗汤哒哒的跑到小屁孩跟前,奶声奶气的问:“妹妹要不要泼汤玩?”   秦微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的张开了小嘴,兴奋的直点头,承祈就抬手把一大碗平桥豆腐羹把小秦微从头到身上浇了个干净,秦微尖叫着嚎了起来,秦微妈妈心疼得直掉眼泪,顾谨言虽说也是解气,但到底弟弟们不在,她作为顾家大家长多少要表个态。   她拉着小承祈,“萌萌,给妹妹道歉!”   承祈,可是混世小魔王啊,当下眼泪就巴巴的全包在眼眶里,瑟瑟害怕一样往后退了一步,狡辩道:“是妹妹要玩的呀……”   顾谨言都要被小侄女的表演逗得破功了,可脸上还得端着,顾行之刚进饭店,小承祈往后扒拉着顾行之,“小叔叔姑妈不喜欢我了呜呜呜呜呜……”   顾行之最护短了,更何况是大哥的女儿,当下心疼的不行,抱在怀里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的哄,秦微爸爸的脸已经黑的只剩眼白了,拉着秦微妈妈走过来低声跟顾行之说着什么,秦微妈妈把刚哄好的女儿放在陈闵执身边,顾行之跟着离开,饭桌上终于安静,剩下的大人正言笑晏晏的和稀泥。   顾承祈看着抽泣着的小秦微,幽幽的开口,“你巴巴麻麻不要你了。”   大人们一滞。   秦微憋着嘴要哭不哭的,承祈继续添油加火,“真的,我刚刚听到他们说要把你卖给我们家了,卖一百块钱。”   小魔王怜悯的看着眼泪越来越汹涌的小姑娘,“你好便宜哦,比我们家小狗都便宜,是不是因为你太丑了?”   秦微终于压抑不住了,嗷的哭出来,大人们哭笑不得去哄她,宋柏简忍笑都忍出内伤了,抱着承祈的手抖个不停,承祈认真的说,“再哭,就只能卖一块钱了哦。”   说来也有趣,秦微立马不哭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等到父母回来了也不敢哭,只拉着爸爸的衣袖一步都不肯离开。   ……   陈闵执显然也想到这么有趣的往事了,拍拍小姑娘的头,“直到现在微微都以为自己不好看呢,你这个心理阴影真是给的太大了。”   承祈眉眼弯弯的笑,想到就好玩,后来秦微见到她就跑,生怕真被卖了一样,“那我去,秦微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她深沉,对你却笑的毫无城府;她奔放,对你却常常羞红脸颊;她柔弱,对你也愿果断勇敢;她毒辣,又可曾想过伤你半分?   ☆、酒      “她不敢。”   “我还没有准备生日礼物,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喏,自行车不就是你送的礼物吗?”陈闵执笑起来的样子真的是好看极了,温温柔柔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承祈没见过哪个男人像他这样适合笑,不管是冷淡疏远的礼貌着笑,还是像现在这样眼角眉梢柔和了的温柔着笑,哪种,她都喜欢。   她低着头红了脸,又强作镇定的转移了视线,这种聚会理论上她是需要去的,陈闵执这会像是随口一提,但想想时间,差不多今晚请柬就会送到顾家。   五年前陈闵执离开,陈佑闵莫名其妙的失了宠,承祈一直猜想是因为他擅自把弟弟送了出去,但后来陈烜仪几次三番吃了顾家闭门羹,又锲而不舍的坚持来,爷爷才松了口。那时她隐约感觉,这事大概没那么简单。   这些年来陈佑闵一直在不痛不痒的职位上呆着,陈烜仪依然独掌大权,与顾家倒也算得上亲近,秦微又是陈闵执的表妹,于情于理承祈都得去。   只是想到林尔真,想到这五年可能发生的,这段时间可能发生的,她就烦躁的不行。   导购过来交还银-行卡,又询问了地址时间之类的问题,陈闵执细细说了,那导购满脸潮红正想说些别的什么,陈闵执清清冷冷一句,多谢,便揽着承祈离开。   顾承祈恍然回神,不动声色的退出他的怀抱,“我周六有事情,处理完可能会很晚了,我就不……”   “我等你。”陈闵执低头看着她,神色淡淡的,“我在百川等你,等你忙完了我和你一道过去。”   承祈一惊,她实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那林尔……”   刚提了个名字,她便咽下了后面的话,她不想掺和进别人的感情里,又舍不得陈闵执的温柔。   其实我也很坏,承祈暗想,总是想如果他们分手就好了,或者如果他们从未在一起过就好了。   他在等她说完后面的话,他好郑重其事的解释一番,等了半天没等到,好笑的在心里叹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瞎想什么呢,你不会真以为我脚踏两条船吧?”   顾承祈不是这样的。   陈闵执也不是这样的。   可是事到如今,她很怕,害怕他知道,害怕他再走掉。   承祈抿了抿嘴角,“再说吧,这两天你不要来找我了,我有些事要尽快做完。”   最主要的是一看到你我就心神不宁,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陈闵执眸光暗了暗,还是温柔的说了声,“好。”   ……   承祈一直记着今晚这场聚会,乃至午饭后的工作都一直没法集中精神,司白拿着晚礼服进来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又看到顾小姐在发呆……   “我说,要不你直接去做头发化妆吧,别在这熬了,收购都是十拿九稳的了,交给我们处理也可以。”司白把晚礼服挂到里间的衣架上,顺手把顾小姐扔的乱七八糟的首饰和包放好。   “不去。”顾承祈竖起文件盖住她一脸的期待和纠结,“十拿九稳……哼,我顾承祈做事向来要求的是十拿十稳好不好?”   其实我是害怕好不好?   不过她肯定不能把这句话说出去,本身在公司年龄就小,再不遇事端着点,怎么管理下面那群天天跟神经病一样的老男人老女人?   司白翻了个白眼,没拆穿她,取了挂烫机熨衣服,皱眉问,“怎么又订黑色的?你自己看看你的衣柜,我跟着你这几年都要成黑白灰色盲了!”   承祈仍盯着那份文件,嘟囔着,“那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司白恨铁不成钢的,“跟你说了多少次,一个人是否成熟,跟她穿什么颜色什么款式的衣服没关系!早些年你顶着比现在还稚气的脸,穿这种衣服你知道有多违和吗?再说,下面的人已经很敬畏你了,顾、小、姐!”   司白真是越来越啰嗦了,像老妈子一样,承祈不为所动,翻了一张敷衍的嗯了一声,她处理好衣服,又提醒了一句晚宴的时间,才离开。   直到司白关上门,承祈才把文件放下,冲着门口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怎么可能忘?手机上的备忘录,电脑上的即时贴,PDA上的行程安排,就差刻在她脑门上了!   承祈这样想着,越想越心神不宁,手指在桌子上敲的频率也比之前快了不少,她瞟一眼内室的礼服,过一会又瞟一眼。   做贼一样望了望门,小心翼翼的跑到里面去。   ……   没有造型师的帮忙,她自己也只会几个简单的发型,不过配这身礼服足够了。   把头发松松的挽起来,挑下几丝碎发垂在颊边。   手指在耳环盒子里一一抚过,拿了一对温润的珍珠戴到小巧的耳垂上。   手腕上一直都带着顾奶奶给的那个翠玉镯子,从没有拿下来   承祈把口红旋进管中,静静的打量着镜中人。   诚然如司白所说,这些年,这张脸却是褪去了大多稚气,大多棱角。   她磨磨蹭蹭的把东西都放好,看了看时间,离和陈闵执约定的时间还差四十多分钟……   那这么长时间……干什么?!   早知道就提前半小时啊,还能早见到……   这个念头一浮上心头,承祈一惊,使劲的摇头像是能把这些东西摇出去一样,冷静下来之后,坐在镜子面前又开始发呆。   大概六点二十,承祈走出房间,陈闵执竟然已经在那里等着了,顾承祈一惊,支支吾吾的欲盖弥彰,“你怎么……我刚刚太困了,在屋里睡了一会,没有等很久吧?”   陈闵执看到她黑发黑裙,略施粉黛的样子也隐约有了倾国倾城的味道,同样一愣,听到她的话尔雅一笑,“唔。没有等很久,竟然你好了,我们这就过去?”   ……   一路上,承祈脑子里像放烟花一样,连带她的脸都有些发热。   陈闵执看着路况,低声问,“会跳舞吗?”   “嗯,但跳得不大好。”   不好到什么程度?   唔,大概就是连武力都难以说服华泽做她的舞伴,甚至华泽还反过来威胁她——   “如果你还想保持名门淑女的名声或者对社会还有一点点善意,麻烦你拒绝每一位冲着你的颜值过来邀请你的男子。”   “没关系。”陈闵执的声音里有了些淡淡的笑意。   舞会已经开始,只是陈家的二子和顾家的千金还没到,一直没进入高-潮就是了,两人姗姗来迟,一个俊朗挺拔,一个明艳动人,一入场自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哥!我的生日你都敢迟到,我们等了你好久,你去接的姑娘是哪个?”   秦微在众目睽睽下毫不淑女,口无遮拦的边跑边喊,不顾自己穿着多么淑女可爱的粉色抹胸短裙,直扑到陈闵执身上,在看到承祈的那一霎,莹白的小脸一瞬间红了又白然后又红,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看她哥。   顾承祈看着好笑,几乎忘掉了这几天有多纠结的情绪,果然童年阴影什么的最棒了,她愉悦的挑挑眉,“生日快乐秦微。”   秦微抱着她哥的手,戒备的盯着她,往陈闵执身后一退,自以为很小声的问:“那辆自行车是她送的?她会不会在车子上下毒?比如座椅或者把手,你觉得有没有可能?”   陈闵执脸一黑,也认真的回答她,“你觉得我送你的那条链子好看吗?”   一提到那条项链,秦微就喜上眉梢,喜出望外,喜上加喜,“太好看了诶亲哥!真讲究!”   “嗯,还想再要这种水准的礼物吗?”   “……”秦微松开哥哥,换上另一副嘴脸,亲亲热热的拉着承祈,“小祈姐姐来啦?你送我的那辆车子真好看谢谢你呀,我们去那边玩吧~”   周遭看过来的目光已经非常肆意,承祈逡巡了一周没看到林尔真,心里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秦微拉她,她也就跟着一起走了。   走到陈闵执看不到的地方,秦微立刻撒手,飞快的寒暄几句又飞快的跑开,顾承祈有些哭笑不得,又佩服她变脸的速度,也就随她去了。   来的人都是一个圈子里头的,至少也是“朋友的朋友总会有认识的”这种关系,加上顾家名声在外,立刻有人围了过来。   她就站在那里笑着听他们讲话,也自然而然一样成了聚会的中心,侍应端了托盘来,周遭人手里都有酒,承祈便拿了托盘上的那唯一一杯,浅浅的抿了一口,跟喝惯了的烈酒不同,甜丝丝,入口也很柔和,她看了一眼,不由多喝了几口。   一杯快喝完的时候,侍应立刻又递上来另一杯,承祈微愣,有些不好意思,便换了拿在手里没喝,有姑娘开口奇道,“承祈这杯酒闻着就不错,你去拿一杯给我。”后面这句是对侍应说的。   那侍应恭恭敬敬的开口,“丁小姐最爱的气泡酒,我们已专门备了您常喝的几种。”   丁姓的姑娘一喜,也就没再坚持。承祈笑笑,远远看到华泽几次往这边看过来,就寻了个由头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南京大雨,你那里天气好吗?一定要每天都有一个好心情呀。   ☆、表白      “什么酒啊?”   承祈堪堪在他面前站定,华泽随手把手里的酒杯放到一边,抬手拿了她手里的,放在鼻端闻了闻,坏笑着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陈闵执。   顾承祈看他那副样子奇怪极了,从他手里拿回酒杯,也学他的样子细细闻了闻,“能闻出来什么?”她疑惑的发问,然后又深深的嗅了下,果然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华泽颇嫌弃的望着她,“你个把烈酒当白开水灌的糙汉子能闻出来个啥,牛嚼牡丹。”   “嘁。”她索性把那杯也当白开水灌了,不过口感跟平时喝的那些还真不一样,真好喝!“这酒不贵吧,我能不能问佑闵哥哥要一点带回去?”   “问什么陈佑闵,问你男人啊!你现在问他要什么他肯定都给你。”   更何况是一瓶混合酒?   “什么男人……”她一句话还没讲完,侍应又端了新的酒杯过来,承祈诧异间也不禁佩服起陈家的家教,“啧,这些小侍应生被调-教的真好,回头让孙叔来讨教讨教。”   “呵、呵。”华泽皮笑肉不笑干巴巴发出两个音节,又看了眼往这边走过来的陈闵执,小丫头皮的不行,开始喝完酒就掐时间算多久侍应会来换酒水,眼见的这边她都换三四次了,他那杯半空的酒杯也无人问津,只好把酒杯推得再远些。   “少喝点。”   这句话一说出口,陈闵执自己也愣了。   明明是他在聚会的时候安排侍应给她跟别人不同的酒,他知道顾承祈虽然喝了这么多年烈酒,但酒量一直不甚优秀,烈酒烧喉伤身,他便找了专门的调酒师给她调了这种味道好还易醉的酒。   他知道华泽已经察觉了,才下意识的回避他的目光。   可是看顾承祈这么一杯接着一杯,那侍应也该死,就不知道缓一缓再上,就放任她这么牛饮?   “小气。”顾承祈的脸有些粉扑扑的,行为间不禁有了些自己无法察觉的小女孩的娇态,“华泽你看他,还不如你大气,喝两杯酒就心疼了……”   华泽又干笑,看向陈闵执的目光带了点玩味和探寻,可他的目光却自始至终没从她身上挪开,他暗想,槽糕,世纪爱情剧这是要结尾了?   可是他还没看够~   想是这么想,可他的嘴角还会弯弯的勾了起来。   “华泽,你带我去01,我要喝你的小XO,就你,一直不给我的那瓶。”承祈拉着华泽的衣袖,神态憨憨的,华泽见了她那么多醉酒的状态,自然知道她已经喝高了。   在陈闵执的视线下,他挑挑眉毛盖上她柔软的小手,“好,哥哥什么都给你,要什么给什么。”   最后几个字他是看着陈闵执要杀人的眼睛说的,还不怕死的把小姑娘往怀里带了带,“那陈二少爷,我们就先告辞了?你跟秦微说一声,我今晚就不陪她了。”   只是还没刚走两步,就被扯住,华泽“我就知道”的看了眼那双手,陈闵执面无表情的把承祈从他怀里拉出来,圈进自己领域范围。   华泽故作诧异,“你这是做什么?”   “表白。”陈闵执看了看咬着手指愣愣的反应不过来的小家伙,心里一片柔软。   “哦,把她灌醉,再跟她表白?”华泽抱臂,一脸玩味,“少爷你玩的很与众不同嘛。”   陈闵执的笑意愈加深深,“我表白过了,今天轮到她了。”   华泽挑高一侧眉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两人走远,一旁有姑娘聚过来,他又挂上一副风流模样。   ……   舞会的偏厅,有一个小露台,上面弯弯绕绕的缠了一些藤蔓,被修剪的极其雅致,陈闵执带着承祈走到这里,侧身关上玻璃门,承祈一进到外室被有些湿意的夜风激得一个哆嗦,他柔声开口,“冷吗?”   薄醉的承祈抛开了清醒时的所有顾忌和纠结,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点头。   陈闵执软软的笑起来,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肩头,“还知道我是谁吗?”   她一只手顺着他面部的轮廓描绘,忽而弯了眼笑起来,“陈闵执呀!”   “嗯。”似是被她感染了,他也满心都是要溢出来的欢喜,“那你喜欢陈闵执吗?”   承祈没立刻回答,只是歪了头瞧他,目光里有些细碎的星光诱的他越来越血热。   “可是你有林尔真了,我不能喜欢你,喜欢你,你知道了,就又要跑了。”她看着他,那薄薄的雾气像是马上就要化开一样,“你走了,我又要等好久好久,那就不等了,随便找个谁嫁了好了……”   她的话有些支离破碎,没头没尾,可陈闵执都听懂了,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他低下头几乎是恶狠狠的堵住她的唇,狂风暴雨一样在她的唇齿间攻城略地。   陈闵执想着这么些年自己日思夜想的小人儿,竟然脑子里随时都有嫁给别人的念头,整个人都像是不受控制了一样,他这么多日子的思念,熬不住了回国看她,竟然看到的是她笑颜如花的对着另外一个男人。   “唔!”   陈闵执泄愤一样狠狠的咬着她的嘴唇,承祈痛的直皱眉,伸手去推他,他却不为所动,像是惩罚一样,把她抵在墙上更用力的吮吸。   承祈被困在他和墙壁之间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予求予取,他身上的温度热热的传到她身上,灼的她身上的水分都要被抽干,不由的往墙上贴过去。   陈闵执察觉到她的动作,不由轻笑一声,暂且离开她的唇,伸手抚着她柔软的后背往自己怀里按。   “墙上硬,到我怀里来。”   可是,你怀里也硬啊……   顾承祈在他炽热的怀抱里,思绪混沌的想。   零星的灯光下,承祈的眼睛亮的惊人,那么好看的一双眼,无辜又困惑的看进他的眼底,那里头似乎模模糊糊有个谁,只是还没等到她看清楚,陈闵执的吻又落了下来,这次温和又克制,安抚一样舔吻着她的唇。   算了,其他都不重要,她在他怀里就好。   玻璃门煞风景的笃笃响了两声,一会又响了两声,陈闵执这才恋恋不舍的停下,还带了些意犹未尽的意味,不耐的去开,与那人低语两声,又返回来把小姑娘重新揽在怀里。   承祈红着脸在他怀里低低的喘气,他看在眼里心情好极了,又低头吻了吻她的嘴角,轻声细语的说:“我不喜欢林尔真,我不喜欢任何一个女人,我只……只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我不会再离开了,安心的喜欢我,好吗?”   承祈在他怀里抬起头,像是在分析他语言的可信度,没了平日里故作老成稳重的伪装,醉酒的承祈不管什么姿态都可爱极了,他的怀抱紧了紧,一想到这五年华泽那个蠢货,可能还有其他不知道是谁的那些人,见识了她这样的娇态,就冲动的想去挖掉他们的眼睛。   再也不会了。他轻轻叹了口气。   再也不会让你喝那些烈酒入眠,再也不会让你在别人面前醉去。   ……   陈闵执把脸颊嘴唇都嫣红的顾小姐送到一边的座椅上,柔声叮嘱她不要乱跑,乖乖等他。   承祈当真很乖的点头说好,他心旌摇曳,可这里人多,他只好执起她的手,轻轻印下一吻便离开。   承祈就在那里安静的坐着,像幼儿园里等待小红花表扬的孩子,有男人前去邀舞,不知道她是记着了华泽的话,还是陈闵执的话,一概非常有姿态又给男人面子的婉拒了。   直到一直在一旁的谢睿隽走过去,滋啦一声拉过一边的座椅并在承祈旁边,坐下。手亲热的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却不置一词。   他不说话,承祈也不说,两个人就你看我,我看指甲的相持着。   “你……”   “我的脚腕扭伤了,恐怕不能跟您跳舞。”   谢睿隽刚开了一个音节的话头,顾承祈马上把用来拒绝别的男人的话拿来堵他,谢睿隽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脸色难看极了,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扭过来跟他对视,可一看到她笑眯眯的眼,手上拿捏的劲儿不由的就松了。   “吓到了吧!我知道你不会找我跳舞的,因为我踩坏了你最喜欢的一双鞋~”   谢睿隽脸一下子就黑了,抿着嘴角看没心没肺笑着的小女人,咬牙切齿的质问,手下的力道也跟着语气加重,“你到底醉没醉!”   承祈吃痛,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干嘛呀!你弄疼我了!”   谢睿隽的目光这才放到她开开合合的红唇上,那略显红肿的唇,唇边有了些凌乱的浅浅的口红痕迹,他一瞬间就明白了刚才她和陈闵执在露台上做了什么。   “顾承祈,有的时候,我真恨不得掐死你。”   谢睿隽扔下这句话,风度尽失的推开面前的几个人,摔门而出。   只留她一个人,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认真的反思是不是不能这么拒绝别人的邀舞?   正好有男人走过来,刚礼节性的一弯身,承祈马上软软糯糯的开口,“对不起,我要在这里等陈闵执,恐怕不能与您共舞。”转念又想到暴怒的谢睿隽,又添了一句,“或者其他什么事也不可以。”   本来就都看向这边的人,瞬间发现新大陆一样热血沸腾起来,大家或调侃或探寻或不屑的看向正往这边走,听到她的话顿住的陈闵执。   只见鲜少有表情的,素有冰山之称的陈闵执,顷刻笑的令人如沐春风。 作者有话要说:  让你怦然心动,让你愿者上钩,可感情里哪有人能做得到独善其身? 陈闵执,大愚若智啊……   ☆、错过和过错      承祈很认真,很真诚的看着那男人,男人笑起来很像五年前的陈闵执,干净、又透着股礼节性的疏远,她看着看着,就失了神。   “你笑起来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   这么明显的调戏,那男人一愣,便真真切切的笑了起来,“我的荣幸,我是……”   “萌萌,过来。”   那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承祈转头看他,被黑了脸的真正的陈闵执吓了一跳,她歪了歪头,可爱的眯着眼,“我、不!”   醉鬼哪有什么原则?   反正醉了的顾承祈除了睡觉并没有什么想做的、害怕的事。   陈闵执看着她纯净的眼,像是被蛊惑了一样,慢慢走到她面前,声音愈加低沉轻慢,双眸暗的像时间的黑洞。   “乖,你醉了,我送你去休息。”   “唔?”顾承祈仰着头看他,眼睛又圆又亮,被陈闵执扯着离开,还记得笑着跟“我的荣幸”告别,“拜拜~”   男人直起身子一双桃花眼迷人的弯起,陈闵执揽着小醉鬼,冷冷清清的回头瞥了他一眼,步伐更加快了起来。   ……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不、不去!我要回家……”   大概是附近太陌生,让承祈的防备心一下子提升了上来,哪怕身边就是陈闵执。   陈闵执哭笑不得的伸手挡住电梯门,以防夹到扒着门死活不放手的小家伙,“你醉了,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回去?”   “一个人?哼。”她睁大了眼瞪他,可是醉眼迷离的眸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瞪人,说是勾引还差不多。   他心念微动,抬头瞥了一眼电梯里的摄像头,手上用了巧劲儿把她从电梯里拉出来,推到电梯旁边的角落,高大的身影罩下来,承祈警惕的掩住嘴巴,“不许亲!”   陈闵执微微一笑,一只手轻轻巧巧拉开她的手,另一只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长腿压住她,重重的吻了下去,舌尖灵活的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   承祈整个人就像是摆在砧板上的一块白花花的肉块,所有能反抗的部位都被压制的死死的,他的气味像□□,把她整个人,整个灵魂都熏染上他的气息,从此只认他的气息,为之形如枯槁,为之生死不由天不由己。   “还对谁这样笑过,嗯?”   他的吻从嘴角一路蔓延到耳后,耳垂软软的被他含在唇间,他说话是的热气呼到她的耳中,把她整张脸都染上绯红的颜色。   “那你、你还这样吻过谁?”   陈闵执停下所有的动作,直勾勾的盯住她的眼睛,承祈承受不住他这样赤-裸-裸的探寻,刚想偏了脸,他却猛然弯下腰把她打横抱起来。   “啊!”她小声的惊呼,手足无措的抓紧他胸前的衣服。   “你也有这样的顾虑?那刚好。”   刚好什么?   可惜他没再给她发问的机会,快步走到一间房间门口,把她锁在怀里,开了房门把她带进去,随手扔了手里的东西,把她抵到门后,深深的吻下去,双手顺着她玲珑的曲线一路往下。   承祈今天穿着一条及膝的小黑裙子,双肩雪白,透着微微的粉红裸-露在外面,他手伸到她背后捧起她,她大睁着眼,嘴唇被堵住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便只能伸手推他,可耳边只听到拉链被拉下来的声音,会所里是永远适宜的温度,她也并未觉着凉,她在他怀里,四周都是他的气息,她整个人都已经要烧起来一样。   陈闵执终于放开她的唇,吻在脖颈处流连,到处都是绵软一片,几乎让他不忍心用力吮吻,温热的手探到裙子里,从未与谁这般亲密的顾承祈整个背都僵住了。   “早就知道你这个小麻烦不让人省心,还是吃了你比较安心,承祈,萌萌,不可以喜欢别人,知道吗?”   他伸手把她重新抱起来,余光瞥到她一直拿在手里的小包,轻哼一声取过来扔在一边,抬脚踢开卧室的门,把她丢在柔软的大床上,欺身压了上去。   “喜不喜欢陈闵执?”他绕着她一束头发,低低的问。   “陈闵执……”他嘴角弯了起来,低低的嗯了声,却听她咬着手指恨声恨气的说,“是个混蛋!”   陈闵执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伸手捏着被困在身下的小家伙的脸,“谁是混蛋?”   承祈笑嘻嘻的抬手搂住他的脖子,温热柔软的手臂,令陈闵执黑了的脸一瞬间软化,“你不要学他哦,他是混蛋。可是,”她用力把他拉下来,自己把脸埋在他脖颈处,最敏感的那里似有若无的感觉到一股凉凉的湿意,“我还是好喜欢他呀。”   陈闵执这么大费周章,不过是想听她再说一次喜欢罢了。   原因?哪有什么原因。   “乖。”   他心满意足的捏着她的脸密密的吻,手下四处点火,所到之处承祈都感觉酥麻的要掉渣了一样,他亲吻着她,身上又被揉弄着,有点微微的疼,又带着电流一样噼里啪啦的麻。   “我是谁?”   “陈闵执……”   这句话刚说出口就被人含在了口中,这么许多人都叫过的名字,这么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好像带了魔力一样,那软软的尾音像是某种小动物的小肉垫儿轻轻踩在了心里最绵软的部位,不是在抓你,是在挠,挠的人浑身都痒,满脑子都是把她吃掉,吃掉了就会好了的念头。   这么想着,手上嘴上的力气就不自觉大了许多,她皮肤白嫩,一吮便是一朵红梅,那艳艳的红钻进他的心里,毛绒绒的挑逗他仅剩的那一点理智。   承祈身上重重的压着他,只感觉魂儿都要被他吸走了,浑身热热烫烫的好像要烧起来了一样,陈闵执含着她的耳朵,在她耳朵热热的哈气。   “萌萌叫我,叫我闵执。”   “闵执?”顾承祈迷迷糊糊不知今夕何夕,懵懵懂懂的跟随他。   “乖,以后都这样叫我。”   这两个字跳出来的时候,像是一壶冰水从头顶直直浇了下来。   “闵执、闵执。”   记忆深处的噩梦,囚在黑暗中的梦魇,第一次在梦境之外的地方张牙舞爪的跟顾承祈见面。   “闵执、闵执。”   那么娇媚的,绝不属于顾承祈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再一次的响起来。   “不要,走、走开!”顾承祈一瞬间猛然清醒,疯狂的捶打身上的男人,捂着耳朵尖叫不已。   正陶醉着的陈闵执吓了一跳,连忙从她身上翻下来,顿在旁边不知所措的看着她,顾承祈整个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蜷成小小的一团瑟瑟发抖着。   “承祈?”陈闵执试探的轻轻碰触她,手刚碰到她的身子,她像是触电了一样往后一缩,他的手悬空停在那里,“你冷静一点,怎么了?”   他扬手把被子裹在她身上,顾承祈慢慢安静了下来,抬手摸到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心跳骤然如擂鼓,把脸往下缩了缩,“我想喝水。”   “好。”   ……   夜沉沉,偌大的房间,陈闵执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坐在离她两步远的椅子里,给她倒的那杯水安静的放在一边,她一口都没有喝。   顾承祈趁他去倒水,从衣柜里翻了一件浴衣把自己裹好,抱膝坐在床头,眼睛直直的不知道在看哪里。   直到陈闵执忍不住要离开,她才幽幽的开口,“你说你喜欢我,我很想知道你喜欢我哪里,既然喜欢,当初为什么要离开?”   陈闵执略一抬眉,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你很在意这些?这些很重要?”   她看着他,很认真,很诚恳。“是啊。”   “好。”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坐在床边,毫不意外看到她又往后缩了缩,“那你先回答我,你刚刚是怎么回事?”   刚刚是指什么?   被他轻薄却没有反抗?还是指没有顺从他继续轻薄?   “是我先问的,陈先生。”她抬着头,目光平静毫无波澜。   他似乎轻叹了一口气,“刚说过,叫闵执。”   不出所料,顾承祈的表情一瞬间厌恶抵触的毫无遮掩,他心头一下子软了起来,刚刚所有的不耐烦在这一刻通通变成了心疼怜惜,“他们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怕成这个样子……”   那声音,几乎是在叹息。   承祈垂下眼,盘起来的头发经历刚刚,乱糟糟的散了开,几缕碎发垂在肩头,可爱又可怜。   陈闵执几乎立刻就投降不再坚持了,声音低沉轻慢,又柔软小心,“林尔真一直被她哥哥强迫和他发生不伦关系,你第一次去找林尔真的时候,是我第一次接触林启成,后来的事你都知道,直到F镇之后,她找到我希望我帮她,那时候她母亲重病,父亲被哥哥软禁,她的日子,过得非常不堪。   我和我哥就介入到林氏中,但是这件事比我们想象的更难,首当其冲的就是我爸,于公于私都与他要求的利益相悖,后来……   承祈,我们中存在了太多误会和错过,这样的错误已经持续了五年,我们停止它好吗?我从来没有喜欢过林尔真,更遑论与她发生关系。”   听到这里,顾承祈猛然抬头,他的眼睛里好像盛进了整个夜空的星子,耳边持续响着的那些声音,好像也随着他的声音散在夜空中。   她看着他,那贴在面上的假面一点点破碎,这些年受到的委屈、不甘、害怕、痛苦一瞬间涌上心头,但好像又都不那么重要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微弱。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不大好,大家注意保暖,虽说春捂秋冻,但也别冻感冒了。——鼻涕哼哼的乔大傻   ☆、通向你的路      “你这五年想不想我?”   那么娇憨那么依赖,好像一只手一把抓住陈闵执的心尖。   “还说呢,没良心的小东西。”陈闵执冲她张开手,顾承祈看着他不做声,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不过半刻便义无反顾的滚进他的怀里,他收紧了手臂,一只手轻缓的拍抚她,“你18岁生日那天,我连夜赶回来,顾家、宋家、华泽那里,哪里我都找不到你,后来顾阿姨告诉我你已经很久都不在家里住了,我又赶去四中,在图书馆门口看见你跟一群人在放烟花,尤其是跟某人,你笑的可真开心。”   承祈躲开他恼怒的手,歪在他怀里开始在脑海中回想18岁生日,那一年没有顾奶奶,文莞,宋柏简,也没有陈闵执。自己长时间失眠,反正也睡不着,倒不如全熬在图书馆,一天两天,也都没了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今天会比昨天更累一点罢了。   那天她在做一张物理卷子?或者是数学。华泽的电话进来,她扫了一眼,快速把剩下的步骤写完,填上答案,接听电话。   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怒吼和催促,那会他还不像现在这样这么玩世不恭,语气中还是难掩情绪波动,他兴奋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过来,她都有些开心了起来。   他说小可爱快出来,哥哥带你去看天看地看世界。   顾承祈一心二用的对着试题答案,扫了个大概也没什么需要特别研究的,就应了声,“好,不过能不能等我五分钟?我还有一点没看完。”   华泽那边明显不止他一个人,有些微的躁动,他无奈又气愤,“大小姐,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唔?什么日子?”   承祈笔下未停,最后一道大题答案错了,她拿笔头抵着下巴对解题思路,过程是对的,只不过在代入方程的时候出现了错误,如果是平常,她就要拿演草纸重新算过,但是今天她心里有点小小的期待,因为有人在等她了,会有那个人吗?   “大小姐,”隔着电话她都能感觉到华泽肯定发了个白眼,“今天是你的生日啊!18岁生日!”   顾承祈想象着电话那头穿的风骚无比的华泽在寒风中跳脚的样子,低低的笑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18岁、成人的生日。   一大早送到宿舍,漂洋过海而来的蛋糕和礼物。   中午还特地回了顾家吃了老将军亲手煮的热腾腾的长寿面。   如果今天晚上这张卷子做到满分,那么今天这个生日就近乎完美了。   她把东西收拾好,伸手把桌子上的小灯关掉,穿上外套走出去,“哦!我想起来了!所以你今天一天都没出现,其实是不想给我生日礼物的对吧?!”   “……赶紧、给、我、滚出来!”   承祈呵呵笑着,拿远了电话,刚走出图书馆大门,不出意外的看到几个熟悉的人影站在不远处,他们嘴里呵出的白气,一点点融化她那颗冰封万里的心,让她在这一刻觉得,很想睡觉……   她走近了这群男男女女,不动声色的细细看了一遍,没看到那个人,说不失落是假的,但还是开心的,“哟,少爷姑娘们这是来给小的贺寿?辛苦辛苦!”   “丫就是欠收拾!”   “不带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啊!”   一言一语都是承祈熟悉的样子,自从家里出事,她一直把自己锁在角落,生怕别人发现她害怕了,快撑不住了。   她太急于证明自己的成熟,不需要家里朋友为她忧心,演技稚嫩而拙劣,但是还真的骗过了他们,除了他——   “得了吧,小可爱快过来给哥哥一个拥抱。”华泽站在楼梯最下面一层冲她张开手。   顾承祈脚步没停,嘴上还硬着,“有什么好处?”   “一个拥抱换世界上最美的一夜,划算!”   她站在两层台阶上,看清冷的月光下一个男人如何试图撬开她的心防,不得不说,她心动了。   于是毫不犹豫的,从台阶上扑到他怀里,华泽立刻抱住了她,心里好像也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一抽一抽的酸疼,“你身上的味道告诉我,你至少三天没洗澡了。”   “唔。”她埋在他温暖的怀里,“五天了吧。”   华泽立刻嫌恶的推开她,承祈也不恼,就傻乎乎的笑,周围该起哄的起哄,该大笑的大笑,但手上都没闲着,就这一会功夫,周围就摆满了烟火。   “华泽你怎么回事?破坏行情?这明明是阿隽想的法子,怎么功劳倒像是全是你一样?”有人嬉笑着嘘他。   华泽丝毫不以为意,踢了踢放了一地的烟火,“开玩笑,爷稀罕这些吗?我说的美好的夜晚,是指有我的夜晚好不好?你们这些半路人怎么可能理解我和小可爱从小青梅竹马的感情。”   “嘁,我看是青梅青梅吧!”   华泽漂亮的脸蛋瞬间就僵了,毫无形象的摔了外套,追着说了大实话的那个女生跑,一时之间,假期里略显清冷的校园一角,热乎乎的闹了起来。   承祈拢了拢身上巨大的黑棉衣,鼻尖都冻得红红的,“你们怎么把这些搞进来的?学校里不是禁止放这些东西的吗?”   谢睿隽站在一边,冷冷的哼了一声,承祈转头困惑的看他,他酷酷的换了个姿势,却没做声。   有人热心的解答,“我们谢少爷本事通天啦,据说得到了邓校长首肯,不然这些东西在门卫那不就被截了嘛。”   “哎说这么多干嘛快放快放,放完咱们带寿星吃宵夜去!”   大家七嘴八舌一拥而上,瞬间清透干净,带着冷风凛冽气息的冬夜,染上了烟花的姹紫嫣红,鼻端似有若无的硝烟味给了她一种人间烟火的错觉,她含着笑静静的站在一边,只抬头看着烟花,不跟他们闹,也不看。   谢睿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身侧。   “那天……对不起。”   烟花的声音太大了,谢睿隽的声音有些低,但关键词还是准确无误的飘进她耳朵里,“所以今天这是赔罪?”   顾承祈没看他,依然抿着笑看烟火。   “……算吧。”谢睿隽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情不愿的承认了。   “我接受,原谅你啦。”顾承祈立刻回答他,然后转过头冲他笑,“真好看,谢谢你。”   其实这个法子华泽不用,是因为他知道顾承祈不喜欢烟火,嫌这种东西不安全,还特别吵,因为每年除夕夜和第二天一大早,他们总是被这些东西的气味和声音吵得难以入眠,更何况是承祈这种嗜睡如命的姑娘。   不过他犹豫的默许谢睿隽来踩雷,也是因为承祈。听说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着了,再这样闷在图书馆,早晚得出事。   不过现在,他站在离承祈最远处,看到她竟然那么快乐,他回头看了看停在暗处的一辆车,又转过来。   可能是时候让她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   那五年里,承祈经历过的,为数不多的几次欢喜和温暖,至今回想起来她依然会心头一暖。   “你那天来了?怪不得我总觉得周围特别冷。”   陈闵执默然,看着她明显晶亮了的眼睛,有些无奈,“是啊,零下几度的天,你就穿一个粗线毛衣和一件几乎要把你整个人都裹起来了的外套,的确是特别冷。”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是微愣,怎么,这么久的事他会记这么清楚?   承祈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哈哈笑着从他怀里滚了出去,陈闵执眼明手快的拦住她,抬腿把她压制的死死的。   “我希望你能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手机铃声是另外一个男人唱的歌。”   她骤然又完全处于不利地位,脑子里一下子又空白了,眼睛看到的是他,鼻端闻到的是他,耳朵听到的还是他。   她面红耳赤,根本没想到那件事,徒劳的做着无谓的挣扎,“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陈闵执抬手去拿手机,拨了她的号码,不过片刻,刚才被陈闵执扔在地上的小包里传出了震动和音乐的声音。   一个男声深情的,似乎求而不得万般无奈,又宠溺纵容的唱着——   ……   我只能扮演个绅士   才能和你说说话   一遍终了,陈闵执面无表情的把手机扔在一边,“我去查了这首歌,这不是原唱,是谁?”   他非常认可,但绝不会说出口的就是,唱的真难听!原唱比这个好听一万倍!   毕竟说出来太像吃醋了,虽然他心里真的非常不舒服。   顾承祈整个儿——呆若木鸡,什么啊这是?就因为这个?   她闷闷的笑,“这确实不是原唱,我的手机里一直都是品牌自带铃声,这是谢睿隽唱的,我们打了一个赌,如果他追到我,就奖励我一个完美的男朋友,如果没有,就奖励我一个完美的手机铃声。   这个有好多年了吧,那会他脾气比现在还差呢,难得有一次好声好气的跟我说话,而且那天的烟花太美了,也很呛人,我一不留神就点头了,后来他……有点失落,为了不那么不好看,我就一直没改掉这个铃声。”   陈闵执安静的听完她的解释,虽然还是很不爽,不过抵不过心头那阵狂喜,冷冷清清的语调,“你们没有在一起过?”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崩溃的网页打开了/(ㄒoㄒ)/~~   ☆、甜      承祈被锁在他温暖的怀里,整个人都要烧着了,耳朵尖都可爱的像是想渗出血一样,陈闵执看在眼里,心头热热的,低头轻轻咬着她的耳朵尖,热乎乎的问,“嗯?是不是?”   她难耐的偏头,手心里全是汗,“算是吧。”   陈闵执在国外这些年,哥哥手中的情报系统越来越优秀,但自从他看到她18岁生日时的那一笑,心中烦躁不安,便统统将她的消息束之高阁,后来时间长了,陈佑闵也就不再把消息带来了。   现在看到她脸颊红红的,乖乖在他怀里否定了他的想法,一时之间他竟然有些像毛头小子一样心潮翻涌,难以压抑,于是勾起她的下巴,再一次感受她温热清甜的气息。   只是这翻涌的心潮,并没有随着越来越深的吻而减轻,反而灼烧的他全身都发烫,他忙离开她,拉过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承祈还有些懵,傻兮兮的任由他摆弄。   陈闵执没法直视她这样像孩子一样干净纯真的目光,清咳一声,“饿不饿?”   只露出一双鹿眼的小女孩,裹得像一个蚕蛹,头发毛茸茸的乱着,乖巧的摇头,陈闵执失语,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承祈从那浪潮一样的亲热中缓过来,倒知道害羞了,而且,湿湿的不舒服……   她从被子里钻出来,陈闵执还没反应过来她想做什么,一把拉住落跑的小女孩,“干嘛去?”   顾承祈不想让他知道这么羞人的事,支支吾吾的说:“卸妆卸妆!”   陈闵执这才松了手,小姑娘百米冲刺一样赤着脚往盥洗室跑。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心里满的要溢出来了一样,唇角压不住的上扬,他起身把乱糟糟的床铺好,把小姑娘的衣服挂起来,地上的小包收好,走到阳台点了一支烟,刚抽到一半,就感觉到身后一股清新的湿气,弯了弯嘴角,把烟灭掉,猛的转身把她吓了一跳,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承祈惬意安心的眯起了眼,伸手抱住他的腰。   陈闵执安静的享受了一会小姑娘的依赖,意识到她的头发还是湿湿的,便放开她,把她带到床边,去浴室取了吹风机来给她吹头发。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可却一点都不尴尬,反而自有一股温馨情意在里头,吹干了头发,他用手顺了顺她柔软的头发,“睡觉吧,我也去洗个澡。”   承祈拥着被子坐在那,看他转进盥洗室,哗啦啦的水声传了出来,她把脸埋在被子里,整个人都瘫在床上,滚了两圈才从被子里露出毛茸茸的脑袋,听到那边的水声没了,她赶紧蜷成小小的一团,缩在床边装睡。   陈闵执穿好浴衣出来,看到床上小小的人儿,不由失笑,把灯关上,临睡前开了床前一盏昏暗的小壁灯,掀开被角进去,枕着手臂看了一会装睡的某人,笑了笑也不抱她,便闭上眼。   承祈捂住心口等了半天,那个人像是睡着了一样,她偷偷地,小心地,装作翻身不经意的转过身偷看他,坚毅的眉眼,睫毛又密又长,挺直的鼻梁,微薄的嘴唇,真好看!   她还是不敢直接去他怀里,可又想离他近一点……于是轻手轻脚的钻出被窝,绕到床的那一边,缩手缩脚的窝在他身后,已经能感受到他身上温热的温度了,承祈就已经很满意了,靠在他身后一掌距离外,渐渐陷入黑甜梦境。   陈闵执感觉到身后匀长的呼吸,才慢慢转过身,把熟睡了的小麻烦抱在怀里,情难自禁的低头轻吻,收紧手臂让她安稳的睡着,自己也闭上眼。   ……   第二天顾承祈是在某人怀里悠悠转醒的,一睁眼,就看到陈闵执靠在床头看邮件,一只手臂还给她枕着,而她一条腿大剌剌放在他身上。   顾承祈脸大红,圆睁着眼,小心翼翼的把自己从他身上挪开,头上冷不丁传来一个熟悉的低沉微哑、性感的要命的声音,“早。”   逃跑计划失败,顾承祈只好硬撑着抬头跟他打招呼,“早早早,你怎么醒的这么早?”   “唔。”陈闵执快速打了几个字,合上电脑放到一边柜子上,翻出手表给她看,“不早了,你动作快点,我们还能去吃个午饭。”   顾承祈抽了抽嘴角,尴尬的咳了一声,似怨似嗔的恶人先告状,“那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好嘛,这个也怨他。   陈闵执勾起她的下巴,俯下身快速的在她唇上点了一下,“你看下次我还让不让你睡觉。”满意的看到承祈的脸一瞬间红透,在日光下像一块极好的温润的玉。他笑着抽回手臂翻身下床,脱掉睡衣换上衬衫,修长的手指扣扣子的样子也是优雅好看的。   最不优雅的就是摘掉面具的顾小姐,她抽了背后的枕头朝他砸过去,陈闵执轻松的躲过,作势要扑过去,惹得她尖叫不已,陈闵执笑笑,把早上工作人员送来的衣服递给她,“好了,跟个小疯子一样,快起床,带你去吃东西。”   ……   在餐厅里,顾承祈还记着仇,幼稚的不愿意跟他坐在一张桌子,陈闵执点一样,那边就囔囔着这不好那不好,服务生有些尴尬的杵在中间不知所措。   陈闵执笑笑合上菜单,“让那位女士先点,我跟她一样。”   服务生如获大赦,安静的站在一边。   顾承祈这一拳打的没什么力度,撇撇嘴,也失了挑事儿的兴致,快速点了餐就坐在那,执着的拿后脑勺对着他。   陈闵执失笑,撑着头打量她。   好像惹生气了啊,生起气来也还是那么莫名其妙,不过很可爱,那要不要再惹一下?   其实顾承祈撑着也不好受,但架子撑得太大了,反而不好收起来了,索性硬撑到底。   “Hey,Charles!”两个人默契的沉默被一个热情的女声打断。   承祈根本没把这个名字跟陈闵执联系在一起,毕竟顾小姐讨厌透了在中国叫英文名的行为。但这一阵美人香风,却让人无法忽略。   “真的是你,爹地还说不是呢,哼我就知道我不会错的。”   小姑娘的声音朝气蓬勃的让人讨厌,还有这一口山寨版的台湾腔,怎么听怎么不爽。   她这是想干嘛?!   干嘛!   顾承祈看着她的眼睛都直了,没看见旁边有人吗?就这让坐到他对面?合适吗?!   坐在离陈闵执背后的顾小姐,火气顿时又高了三丈。   更可气的是,陈闵执的声音竟然还带着笑意?!   “你好,依依。”   依、你、大、爷。   顾承祈闭上眼,深深做了个深呼吸。   赵依依有些惊讶,到底年纪小,语气中的欢喜一点都不收敛,“你还记得我呀?我还以为你根本不记得有我这个学妹呢。爹地说你是Z市的,这次刚好有机会,我就缠着他让他一定带我来Z市,没想到真的遇到了呢!”   陈闵执淡淡一笑,刚好餐点上了上来,他似乎往承祈这边看了看,声音比方才稍大了些,“你吃过了吗?”   依依受宠若惊的样子,脸上飘了些淡淡的红云,“嗯……没,没有!”   “那一起吧。”   深呼吸也救不了顾承祈的暴脾气了,她制止继续布菜的服务生,“把菜端那桌去。”   然后不等她的反应,便顾自走了过去,假模假式的打招呼,“哟,这不是陈少爷嘛?带女朋友出来吃饭呀,赏个光一起呗?”   陈闵执挑挑眉,欠揍的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端着菜的服务生,故作为难的,“不好吧,你的菜跟我的一样,没新意。”   赵依依在他开口没有解释“女朋友”,又说了“不好”的时候,眼睛刷的就亮了起来,抿着嘴角娇羞的浅笑,刚想说两句缓和一下气氛,也想坐实一下“女朋友”这个名称,哪知陈闵执万般无奈似的继续说道,“算了,谁让我女朋友爱吃呢,坐吧。”   顾承祈听这个语气,这个话,偏过头就笑了出来,陈闵执站起来把他身边的座椅拉开,让她入座,一边像教育孩子的说她,“让你不叫我好好点菜?这两份芹菜是你爱吃还是我爱吃?”   顾承祈自知理亏,装憨卖傻不搭理他这茬。   赵依依看他们这样亲昵的举动,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强颜欢笑的问:“Charles,这位是?”   顾承祈大大方方的笑着,主动伸出手,“你好,顾承祈。”   “依依,这是我女朋友。”他叫来服务生,轻声询问赵依依还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她哪是真想吃饭呢,不过是跟父亲来这里应酬,远远看到像他便跑过来了罢了,她摇了摇头,陈闵执低声说了几句,服务生便离开了。   “这位是我在英国读书时的学妹,赵依依。”   他这样解释道,又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依依没听到,就看到顾承祈红着脸嗔道:“蠢货才吃饺子呢!”   陈闵执没再做解释,只笑了笑,温柔的说了一声,“听话,好好吃饭。”   在赵依依眼中,或者在英国那所世界闻名的学府中,所有姑娘都知道这个东方来的男人,冷峻坚忍,何曾见过他这样温声细语的对一个女孩子笑?   她捧着汤碗,那香甜浓郁的汤喝在嘴里有些苦苦的,S市赵家的掌珠,竟然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真是太丢人了吧。   “Charles,Rhylin姐姐没有跟你在一起嘛?你们在学校里那么好,我们好羡慕呢!”赵依依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有些天真的问。   要说Charles,承祈还知道是陈闵执的英文名字,Rhylin是谁她就一点都不知道了,不过……   她嚼着羊排,随意的,目带疑问的看向他。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到忘怀,忘记背单词,争分夺秒抢在零点前打了卡,再上来存个稿~明儿去图书馆泡着,作业完成的快的话,应该还能存不少。   ☆、喜欢      陈闵执自始至终神色都没有变,淡然的拿了纸擦掉承祈嘴边的油渍,才低慢的开口,“尔真并不和我们在一所学校,她的功课也很忙,哪像你们这群小姑娘,动辄就三五好友一起聚会。”   赵依依神色微僵,她是晓得她这种不务正业的大小姐做派向来被陈闵执厌恶的,她暗暗咬了咬牙,笑意盎然的问顾承祈,“顾姐姐是在哪里上的大学?”   她与陈闵执的大学,在世界上都是数一数二的,她确实爱玩,但是成绩也是自己实打实考出来的啊。   承祈正叉着一块鱿鱼肉兀自吃的开心,陡然被问及,“Z大啊。”她想了想,实在觉得“顾姐姐”什么的刺耳的很,转头看他,“你学妹比你矮几届啊?叫我姐姐……”   陈闵执看她又是只顾着吃肉,但这身上还没有二两肉,倒是狐疑吃的这些东西都补哪儿去了?伸手给她夹了一筷子素菜,看着她不情不愿的吃了才悠悠说道,“还不是你这身衣服显得,我记得你以前最不喜欢这种暗色啊,我回来之后看你都是这种衣服,怎么回事?”   承祈微怔,却只是言不由衷的笑,“忙呀,我爸爸非要把我训练成Z市一匹狼,我天天忙的要死要活的,哪有功夫去挑颜色买衣服?”   陈闵执认识顾家这么长时间,自然知道顾慎之其人的阴险厉害之处,也知道他对女儿的温柔疼宠之心,还“Z市一匹狼”……陈闵执颇有些无语,顾氏一族根基之深,名望之大,几乎已经是金字塔的顶端,本就不需子孙再往上一个阶级爬,哪怕是五年前轰动全国的文家贪污案,当时与文家交好的几个家族都受到了重创,除了顾家。   “那刚好,”陈闵执闲适,毫不避讳的伸手搭在她的座椅上,看起来像是拥着她一样,“吃完饭我带你去买衣服。”   承祈看他一眼,“不要,我要去公司了,今天一早上都没去呢。”   陈闵执没作声,就安静沉默的看着她,直看得她不好意思起来,“干嘛啊,我真的有事呀……”   承祈心虚的看他,那沉沉的目光看的她心里有些闷疼,她投降了,“……那我给司白打个电话,今天不去公司了?”   陈闵执神色微动,依然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递给她,承祈脸上一红,嗫嚅道,“谁用你的啊。”说完握着手机就跑了出去。   陈闵执含着笑看着她跑远,淡淡转过头来,赵依依被忽视的很完全,此刻只有两个人了,她反而紧张了起来,“学长,你很喜欢她吗?”   这句话问的很突然,其实依依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突然的就问了出来。   陈闵执愣了愣,目光倏地冷厉起来,微微眯起眼盯着她,“哦?”   赵依依被他忽然阴鸷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子,你的目光很温柔。”   在大学的时候,女孩子除了衣服化妆品和学习,其他的时间也不过就是聊聊学校的风云人物。   而陈闵执,不出意外的就是女孩子们讨论的最多的对象。依依还记得当初Anni对她说,“宝贝儿,Charles先生你就别肖想了,他呢,不是你能驾驭的了的,不,或许没人能破开他眼里的那层冰。啧,真可惜,这么英俊的一个男人,竟然冷的让人靠近不了。宝贝儿你说,他会不会很寂寞?”   可是现在,赵依依欣喜又绝望的看向他,终于有一个人让你不再冰冷寂寞,可惜这个人永远不可能我。   “学长,我爸爸一定在等我了,你……祝你幸福。”她平静的,真心的祝福。   ……   承祈拿着手机回来的时候,赵依依已经离开了,陈闵执坐在位置上,双目茫然的望着桌上的饭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坐下,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回神啦回神啦,想什么呢,你的小学妹走啦?”   陈闵执猛然收回神游的思绪,但是看向她的时候眉目还是蹙着的。   “嗯,我们也走吧。”   顾承祈不理他,坐下来继续吃饭,“走哪儿去啊,我还没吃饱呢。”   陈闵执便不再说话,手臂放在桌子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顾承祈夹了一块狮子头,刚要送到嘴里,就看到他的目光,狐疑的转了筷子的方向,递到他嘴边,“你要吃吗?”   他偏过头,“不了,你自己吃吧。”   承祈不疑有他,塞到自己嘴巴里,两颊鼓鼓的像个小仓鼠一样,眼睛又大又亮,一眨不眨的专心吃东西,水润的小嘴柔软清新……想到这,陈闵执呼吸都为之一滞,有些烦躁的揉了揉额,起身出去,“你慢慢吃,我出去一下。”   “干嘛去?”   “抽烟。”   承祈眉眼皱了皱,伸手拉住他,“抽什么呀,不要抽了,对身体不好。”   陈闵执看着那只素白青葱一样的手指,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什么情感一样,“承祈,不要管我。”   ……   从坐上他的车开始,她就有些不安,上车前她还是下意识的拉了后面的门,想了想,松开了把手,去了副驾驶,可是陈闵执的脸色,好像一直都不大好。   为什么?   “今天中午的饭菜好吃嘛?”她努力的想要活跃气氛,开口都带了很少见的小心翼翼。   陈闵执有些冷漠的开口,“还可以。”   “你骗人。”承祈看着他,语气带了些娇嗔,惹得陈闵执情不自禁的回头看她,“你都没吃什么,是因为小学妹走了吗?哼!”   如果今天来的是林尔真,她一定不敢这么说,因为在林尔真面前,她是有些自卑的,她总觉得,陈闵执的心里是有尔真那一方地位的,因为是这样,所以连开玩笑她都不敢带上林尔真这三个字,就怕陈闵执淡然的说,是啊。   就是这么的,患得患失。   “瞎想什么呢。”陈闵执面色稍霁,“晚上我就不陪你吃饭了,回来这几天还没跟我哥吃过晚饭。”他偏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没有女人,不要吃饺子了,嗯?”   “你才吃饺子呢。”承祈红着脸,语气弱弱的,想撒娇的尾音一样。   ……   在商场,陈闵执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但女孩子看到花花绿绿的衣服还是欢喜的,哪怕承祈这种内心有些抵触的人,眼看着她又开始挑那些黑白灰的职业套装,陈闵执一把把她拉回来,牵着她的手带到裙装区。   “在这里面挑。”他冷声像是命令一样。   导购员含着笑迎上来,“先生眼光真好,这些都是我们店里卖的最好的,小姐身材这么好,穿起来一定格外好看。”   顾承祈还窝着陈闵执的火,听到导购员这么明显的阿谀奉承,歪着头不怀好意的语气,“您是对每一位客人都这样说吧。”   导购一愣,陈闵执正在挑衣服的手也顿了下来,微笑着抬起头,承祈被这种目光看的打了一个激灵,“干、干嘛?”   “不干嘛。”他把挑出来的两条裙子重新挂回去,对导购员说,“把这些都给她试一遍。”   顾承祈:“……”   当然不可能都试一遍,不过承祈还是在穿裙子脱裙子之间被搞得不胜其烦,五颜六色的各式各样的裙子,刺激了她这么久以来看习惯素色的视觉神经,她看着试衣间里镜子,正红色衬的肌肤白的发亮,细细的肩带吊在光-裸的肩膀上,收腰收的极好,裙摆大大的,一个小小的转身就有一圈涟漪。   好看吗?她仔细的打量着,他会觉得好看吗?   可显然她的顾虑是多余的,陈闵执看到她出来的那一刻,目光就没有再从她身上挪开,连导购员都惊艳无比,“太美了,小姐这件衣服就跟为您量身打造的一样,真的太好看了!”   听到这样的称赞,她自然还是很高兴的,正想说包起来,陈闵执递了另一件裙子过来,“试试看。”   承祈在试衣间里看着这件裙子,果绿色,比刚才那一条短了些,款式简单干净,看起来像是没走出学校门的学生一样,所以嘛,作为百川的领袖人物怎么能穿这么幼稚的衣服?   她隐隐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他们来的时候,特意让导购暂时关了门,应该不会是别的来买衣裳的人,那么想来应该是导购员,“劳驾进来帮我系一下带子。”   那人明显愣了愣,才推门进来,承祈听到声音,便配合的把身后半长的头发撩起来,露出雪白修长的脖子,因为她一直都是低着头的,倒没有看到来人的表情,只是听到了一阵吸气的声音,她有些奇道,帮忙系一下带子是一个很过分的要求吗?   不过那人倒立刻抬手轻柔的帮她弄好,承祈放下头发,谢字刚说了一半,就从镜子里看到了来人,吓了一跳,看看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妥,才放下心,又想到刚才半裸的背被他看到,向来晚礼服深V到腰也一样优雅自若的顾小姐,此刻脖子都红了起来。   “你怎么到女试衣间来了?”   陈闵执收回从镜子里打量她的目光,饶有兴致的看着面色通红的人,“怎么了,不能来?不是你叫我进来帮你系带子的吗?”   承祈嘴角抽了抽,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她没想到是他啊。   试衣间的灯光柔和温柔,承祈含怒带嗔的目光看的陈闵执心头一荡,低头轻轻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乔又:写试衣间的时候,我竟然想到了优衣库……咳,陈少爷会不会生气? 陈闵执:你说呢? 乔又:……   ☆、等君上钩      这个吻轻柔的像羽毛一样,却比之前任何一次激烈的亲吻更让承祈动情,他的唇慢慢离开之后,承祈缓缓睁开眼,看到他幽深的目光,却灼人无比。   他执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的碰了一下,拉着她出去,对着导购员说,“刚才试的那几条都包起来,还有她来的时候穿的那件衣服。”   嗯?!这个意思是让她穿这个离开?   顾承祈当然不干了,“我不,我要穿我的衣服。”   陈闵执拉住她,心情显然比来的时候好了很多,“乖,这都是你的衣服,我不跟你抢。”   承祈脸一烧,周围的导购员掩着嘴非常有礼貌的……偷笑。刚刚夸赞过承祈的那个笑盈盈的走过来,“先生为小姐挑的裙子都美极了,而且小姐身材也好,许多人都穿不出来的效果,您都能穿出来,职业风还是上班的时候更适合,偶尔也要换换风格,不然真可惜了您这干净的气质,您说是吗?”   嘴巴真甜,承祈暗暗的想,说实话还真被她说动了。可是如果被百川的员工看到,会不会又觉得她稚嫩没阅历好欺负?她欲言又止的看向他,陈闵执注意到她的目光,伸手撩了撩她的长发,极尽温柔。   承祈心头一甜,算了,或许司白说的对,她早就不需要靠衣装扮出成熟的模样了,再说,他喜欢就好了。   ……   从商场出来,陈闵执又带她去吃了甜点,平日里风里来雨里去,呼呼喝喝的顾小姐已经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把时间浪费在类似今天这样吃下午茶上了。   她看着陈闵执轻车熟路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陈先生,请问您在英国也如此矫情吗?”   陈闵执拿着精致的小叉子挖下一块巧克力蛋糕送进嘴里后,就没再继续吃了,听到她这么说,自然而然的会错了意,“这个太甜了。”   承祈眨眨眼,也没再继续问,百无聊赖的戳着奶茶里的珍珠,陈闵执看她这样,也觉得再呆下来没什么意思,便拿了购物袋站起来,“有一家甜品店的蛋挞据说特别好吃,我们去买点,你晚上看电视剧的时候吃。”   承祈想告诉他,她已经很久没看电视剧了,但是陈闵执这么认真的神情,倒让她说不出口,就乖顺的跟着他走。   这家甜品店她也听司白说过,那天她带了一大盒的蛋挞回来,被办公室里的人一抢而空,为此顾小少爷还发了一通不大不小的火。   陈闵执把她送到公寓楼下,承祈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车开远,其实时间还早,这么早回去,又是一室冰凉和孤寂。   她从包里拿出车钥匙,开了自己的车,又去了那家甜品店,把他家剩下的蛋挞包了圆,驱车去了百川,但是她还忘记了一件事,就是没有把身上这条果绿色的,清纯的裙子换下来……   由是她拎着十几盒蛋挞,踩着高跟鞋进公司的时候,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顾……总?雾草?!”   承祈瞪他一眼,“没点眼力价,快滚过来帮姐拿东西!”   大路恍然醒悟,忙上前把东西接过来,承祈揉搓着被勒的发红的双手,看着一直以来都桀骜不逊的属下,此刻面红耳赤的嗫嚅着,“卧槽老大,你这样老好看了!”   “嗯?”承祈狐疑的看他一眼,顺着他的眼光向下看了看自己,卧槽!   登时她觉得自己的脸也烧了起来,“这个送两盒给司白,其他的你们拿去分了,必须保证加班的那几个都吃到,其他的我就不管了。”   大路看了她一眼,又马上娇羞的低下头,“哦!”   承祈被他看得直发毛,“知道了就赶紧滚蛋!”   大路也不恼,“老大,矜持一点才配你这么纯的裙子!”   承祈:“……滚,快点滚!”   ……   她一回到办公室,司白就跟了过来,贼眉贼眼的样子,“我们顾小姐终于开窍啦?谢天谢地,陈先生的眼光真是好呀~”   承祈斜她一眼,“你好像很闲?”   没有外人的时候,司白是不会跟她见外的,泡了两杯奶茶,又把大路刚刚送过来的蛋挞拿过来,自己随手拉了一把椅子,“这不会是陈先生买的吧?他怎么没请你出去吃晚饭?”   承祈没什么胃口,捧着奶茶暖手,“不知道,可能你吃的这两盒有一盒是他买的也说不准?去找他哥了。”   司白笑笑,把蛋挞下的锡纸掰了掰,“秦诗不愿意见你。”   她的思绪还游移在陈闵执今天的反差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秦诗是谁,反应过来的时候有些落寞,曾经最好的朋友啊,当年华泽阻止过承祈去找她,她质问过,华泽也只是含糊的说物是人非。   真的物是人非了吗?   “没关系,继续在暗中护着她就行了,别让人欺负她。”她低低的,最后一句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司白深深叹了口,当年文家一夜之间猢狲散尽,承祈违逆长辈的意思也要去找她,那个时候,顾承祈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再后来得知她可能依然安然的活在Z市,承祈立刻以超凡的速度成长起来,提前一年修满大学课程的同时,又以非常年轻的年纪,在Z市站稳脚跟后的第一件事,还是去找她。   就算是这样,这个姑娘还是要怨她吗?   夕阳的余晖投射在大厦的玻璃上,美到了极致,司白看着承祈,不由有些心疼。   ……   风雷公司的收购案如期进行,几个部门连熬了几个通宵,按说这时候她确定好了大方向,大可不必跟着一起熬夜,可她看着这些跟着她一路披荆斩棘,不知道暗戳戳端了几家大公司安插的眼线的属下,大概是夜色太温柔,她陡然生出一股温馨的家人情意来。   她脱了小西装的外套,把白衬衫的袖子撸高,走到外面跟他们一起熬通宵。   “哟,我们小可爱又要熬夜啦?那可不行啊小朋友要早睡早起才是乖宝宝。”   承祈脸黑了黑,扬手把一份资料砸了过去,“李珺你是不是想死!”   李珺笑嘻嘻的伸长手接住文件,起身去泡了一杯咖啡推过来给她,“不想不想,很快的,我们马上就胜利了。”   这群人很好,很优秀,大抵优秀的人都有些桀骜或者小怪癖,但这些跟他们的才能相比微不足道,顾承祈小小年纪要统帅这么多优秀的人,靠山再硬,她自己还是有些底气不足,更遑论还有华泽那个杀千刀的,见天儿的嚷着“小可爱”。   顾承祈担心啊,真的是很担心他们不甘屈居一个女孩子手下,所幸,一切都很好。   司白抱着复印好的文件一一送过来,顾承祈伸伸懒腰,外头已经有了些亮光,司白把他们的空水杯加满,“没问题吗,刚确定关系就这么长时间不见?还是说你们私下里通过电话了?”   承祈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心脏跳动的频率有些太快了,她喝了口水压下这阵不适,确实,离上一次见面已经快一个星期了,陈闵执没再找过她,可时间越长,她也愈来愈不敢主动联系他。   “司白,你说万一再见面,我发现这都是我一场梦怎么办?”   因为我很不好,所有五年前文莞是我的朋友,奶奶很疼爱我,陈闵执在我身边,这些恩宠都被上帝收回。   现在我依然不够好,所以文莞不愿意见我,奶奶离我而去,陈闵执……要是只是觉得我可怜呢?   司白握住她的手,入手冰凉一片,她俏皮的歪了歪头,“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啦?当年那个说一不二,雷厉风行气死童总的人还是不是你啊?”她伸手把她拥进怀里,“不要怕,如果是梦,也是一场会做到世界末日的美梦。”   ……   阶段性的工作告一段落,百川毫无悬念的拿下风雷,庆功宴上,承祈允诺给他们放一周的假,众人欢呼之余,又开始唠老话题,百川为数不多的几个姑娘,让谁送?   李珺主动请缨要送顾承祈,其他几个人哄笑不断,他拍着桌子笑骂回去,“干嘛,我们小可爱长得这么新鲜水嫩的,不得我这个正人君子送,落到你们手里还有好儿吗?”   其他人嘘声一片,“少来!咱们这堆人里就数你最狼!小可爱,千万别信他!”   顾承祈听这一声接一声的“小可爱”,心里头已经把华泽虐杀了千百万遍了,早些年因为她穿的老气横秋的,又时时刻刻摆着一张晚-娘脸,这群家伙还不敢造次,可自从前几天她换了风格,这群神经病就再也不在乎她是否依然晚-娘脸了,一个个蹬鼻子上脸的。   虽然承祈嘴上嫌弃,可心里却挺开心。   她抬手狠狠给了坐在旁边的李珺一下子,“再跟华泽那个满嘴跑火车的货学,老子把你的皮拔下来!”   众人嗤嗤的闷笑,顾小姐雨露均沾,恶狠狠的看了一圈,“还有你们,一群搞技术的大老爷们,没有审美没有情商,再给我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样,翻译部门的人我就全招汉子,你们扎堆闻臭袜子味去吧!”   这一声下去,下面一群饿狼嗷嗷的叫起来了,“咱们要招新人啦~要扩展业务了嘛嗷嗷嗷顾老大英明!”   承祈没好气的瞥了他们一眼,闹剧似的庆功宴终于结束了,李珺绅士的略弯身给她开车门,一路上屁话连篇,逗得顾承祈笑的脸都酸了,到了公寓楼下,李珺又特地止住她,跑下车去副驾驶开车门,又是一个绅士的微弯下身。   顾承祈哭笑不得,“我说,那天百川做大了,我就高薪聘你做门童,这姿势真是标准极了。”   李珺“啧”了一声,又要贫,承祈忙打住他,“好了好了,你口才好我不跟你吵了,快回去休息吧。”   终于把那只活宝送走,承祈笑着摇了摇头,走进公寓,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门,一股熟悉的烟草味扑面而来,承祈心跳猛然加速,快步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沉醉在简弘亦版本的情歌无法自拔嘤嘤嘤   ☆、习惯      世界之初,妻子被象征为丈夫身上的一根肋骨。   抽离的时候有多痛,再遇的时候便有多容易被吸引,不管你是否承认。   赵依依那段话,无意间碰触了陈闵执刻意忽视的那方面认知,有些话自己可以视而不见,但是当局外人都轻易看出来的时候,他就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这份宠爱是怜惜补偿,还是情不自禁。   可是这么多天强忍着不去见她,不去找她,心都被煎熬碎了,哪知道下面的人来汇报的时候,竟然看到她若无其事,言笑晏晏的跟一群大老爷们吃饭?   陈闵执当即就摔了报告,正要出去的时候林尔真拿着月季报表敲门进来了,顺手把被他扔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眼风一扫,微微有些诧异。   “你跟顾承祈在一起了?”   林尔真自从出了国之后,便一直没再跟他有什么联系,直到那一年陈闵执的工作室成立,林尔真来面试,他看了她一眼,“目前我只需要计算机专业的。”   她微微一笑,把简历递过去,陈闵执打开一看,略抬了下眉,“Square是你设计的?”   轰动一时的手游,完全新颖的游戏背景,流畅的打斗场景,精致的服装细节,他也曾暗地里打探过这个游戏的作者是谁,竟没想到是她。   尔真的笑容得体而优雅,“跟几个同学一起做的毕业作品,我还带着他们一起来了。”   陈闵执目光深深的打量了她一番,站起来对她伸出手,“欢迎加入wish。”   ……   陈闵执有些冷淡的从她手里拿资料拿回来,不置一词,“有什么事?”   尔真没有立刻把报表给他,而是一反往常的规行矩步,有些冲动的问:“你爸爸跟顾家交好,如果你还有一点想和陈佑闵抗衡你们的父亲的心,你都不该跟顾承祈重新在一起!”   陈闵执的目光骤然冷厉起来,声音清冷没有温度,“劳你多心,我有分寸。”   林尔真跟他在一起打拼事业这么多年,为了他去学本不喜欢的计算机,本以为朝夕相处下,以她的条件至少会让他有一点动心,哪知回国后的第一件事,他就是要去见她。   “这是这个季度的报表。”她压下心头的邪火,软下声音,“怎么了?真生气啦?对不起嘛,我就是有些关心则乱,你不要怪我好吗?我来其实是想跟你说,我们部门打算等会去吃宵夜,能不能请大老板赏个面呢?”   那语气简直像是和男朋友撒娇。   陈闵执摇摇头,把顾承祈的资料锁到抽屉里,“报表放在这儿,我明天再看,你们去吃吧,吃完来找我报销。我下班了。”   ……   直到车开到承祈公寓楼下,陈闵执都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这么烦乱,不想看到她对别的男人笑,不想知道她对于他的冷淡视若无物。   他抬头看了看,顾承祈房间里的灯还是暗的,便锁了车上楼,在她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或许他根本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等,就是觉得心里又乱又闷,只有靠近她才能好一点。   听到电梯到楼层的声音,陈闵执抬起头,把指间的烟灭掉,叉着手看着从电梯里匆匆出现的、扰乱了他平静的心的罪魁祸首。   “你怎么来了?”顾承祈看到他的一瞬间,眼中的惊喜毫不遮掩的落到了他的眼底。   陈闵执垂着眼看她,烦闷的心好像被一双手温柔的安抚了一下一样,但是想到她今晚的所作所为,还有她身上淡淡的酒味,都令他无法让声音温柔下来,“去哪儿了?”   “我们拿下风雷了,公司几个部门的人开庆功宴呢。”顾承祈仰着脸看他,目光几多痴迷,眉眼都是弯的,像是在求表扬一样的神情。   陈闵执简直要陷进她这样的目光中,如果不是突如其来响起的手机铃声,他几乎就要在下一刻把她抱到怀里,然后好好的夸奖一番。   那是那个铃声,那个陈闵执认为被那个男人唱的特别难听的歌,承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竟然还轻轻笑了一声。   陈闵执说,“接吧。把钥匙给我。”   承祈从包里翻出来钥匙递给他,笑眯眯的跟他解释,“是我的员工,很快哒,你呐,进去洗白白等着我,好嘛?”   这句话确实是在开玩笑,陈闵执也知道,他看了她一眼,“好。”   来电话的人是李珺,问她是否到家,告诉她他已经到家,还有插科打诨的一通屁话,顾承祈最后拿扣奖金威胁他,才把通话给结束了。   她心里都是满满的,握着手机进门,谁知道刚一进门,就被人按在门后,吻像狂风暴雨一样落下来,陈闵执听到她在外面语气中都带着笑意的跟另外一个男人说话,心里像是存了一万只小奶猫,用还没有长出利爪的小肉垫挠他心脏上最敏感的位置。   他将她的唇舌都含在口中,极危险的吮吸,手隔着薄薄的衬衫揉捏着她腰上的细嫩的软肉。   顾承祈被吻得呼吸都不顺畅了,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好像下一秒整个人就会溺死在他的吻里一样,她难耐的伸手推拒着他,陈闵执一只手扣了她的双手按在墙上,长腿一抵,放开她的唇,承祈终于得以呼吸,在他怀里急促的喘息着,他的吻就一路流连到耳边,咬着她的耳朵,声音低哑性感。   “我不来找你,你就不知道来找我,心就这么大?嗯?”   他吻着她的脖子,伸手揉了揉还带着点湿意的红梅,心脏里一阵灼烧,连眼神都变了,猛地低头重重的吻在那块吻痕上。   顾承祈低低的呼痛,他轻轻的哼了一声,但力道却减轻了不少,承祈被他控的动弹不得,又听他这样说她,身心都被他虐着的感觉真差,她力气比不上他,现在身手也不如他,只能在嘴上出气。   “你都不来找我五年了,我早就习惯了!”   陈闵执停下所有的动作,目光幽深的看着她,承祈终于得以正常的呼吸,气吁喘喘的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多么准确无误的踩了他的雷区。   她从那阵吞没人所有思想的吻中缓过来,陈闵执慢慢放开她被禁锢的手,失去了他的掌控,她腿一软,下意识的攀住他的肩,这才抬眼去看他,却意外的看到一丝类似伤心的情绪一闪而过。   他目光骤然阴鸷,语气危险,“习惯了?”   “呃……”承祈下意识的想抵赖,但话还没组织好,再一次被他打横抱起来,径直往卧室走过去。   顾承祈隐隐感觉到危险,但是他的气息那么真实的围绕在她身边,她就已经没了抵抗的念头。   陈闵执把她扔在床上,绝不是温柔的力道,承祈落在柔软的床上时还弹了两下,她有些害怕的撑起上半身,陈闵执就危险的压了过来,“好,那从今晚开始,你要习惯另一件事。”   承祈还穿着那件老气横秋的职业装,他伸手扯开白衬衫,水晶的扣子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也闪着晶莹的碎光,像情人的泪水,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   他低头把她所有的惊呼含在口中,手下的动作重的像是要报仇雪恨一样。   承祈被他压在身下,经历着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生涩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但他的举动又实在没有让她感觉到舒服,甚至没有试衣间那个轻如羽毛的吻让她动情,他抵过来的时候,她只感觉到了疼。   “不要,疼,陈闵执……我疼!”   陈闵执这才红着眼从一片软绵上抬起头,小姑娘的衣服被他扯得乱七八糟,双手被牢牢的按进了柔软的枕头里,唇瓣红肿,泪光盈盈,怎么看都是被欺负惨了。   可这个样子,分明是诱他更用力的欺负她啊。   他松开桎梏,轻咬着她的唇瓣,开始温柔的帮她适应,“一会就不疼了,都交给我,好不好?”   承祈……默默的伸出手,抱住他的腰,长长的睫毛沾了水晶一样的水渍,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陈闵执浑身一僵,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激励一样,又重重的吻了下来,舌尖舔着她的耳廓,呼吸热热的钻进她的耳朵里,“乖。”   承祈咬着手指,忍得脸颊都是艳艳的花红,他看了她一眼,把她的手指拉出来换了自己的进去,“咬我的。”   然后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以雷霆之势挺入,这下承祈是真的疼哭了,嘴里塞着他的手指唔唔的叫不出来,只能用力的咬他。   十指连心,陈闵执自然知道有多疼,他便把她困在身下更过分的折磨。   ……   一室春意褪去,承祈早就被折腾的没了力气,闭着红肿的眼还有些抽泣,累极的连手指都动不了。   陈闵执站在落地窗前,点了一只烟,看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指不知道碰到了哪里一阵钻心的疼,他才看到食指已经破了。   小姑娘的牙,真利。   他叼着烟,盯着食指笑了起来。把抽了一半的烟摁灭,重新回到床上,把她抱过来。   睡得半梦半醒的顾小姐,骤然进入一个有些冰凉的怀抱,鼻端还有似有若无的烟草味,起床气一下子被激了起来,从被窝里伸出软软的手臂,抬手打在他的俊脸上.   “难闻,走开!”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好像....有些倦怠。 码字的初衷蛮单纯的,就是写我所想,做我想做,但愿还可一直保持初心。   ☆、好吃      陈闵执被打的一愣,伸手控住她柔软温热的小手,看着她皱着眉闭着眼的样子,心里又软又暖,心情大好,撑起上半身罩在她身上。   “反了你了,还敢嫌弃我?”   承祈睡得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轻轻哼了一声作为回答。   陈闵执低下头咬着她的耳朵,“那你陪我一起洗,好不好?”   说完便打横把她从床上抱起来,她浑身都软软的,连回应都是软软的毫无震慑力的哼唧,陈闵执越看越控制不住,把她压在浴室里又来了一次,承祈再次出来的时候,眼尾一抹嫩嫩的红,被裹住了靠在陈闵执怀里,但这次她连哼都哼不出来了。   ……   第二天陈闵执从睡梦中醒过来,嘴角还勾着温存的笑意,睁开眼看到微微张着小嘴儿兀自甜睡的小姑娘,心满意足的紧了紧手臂。   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承祈皱着眉要翻身过去,陈闵执捏着手机按了静音,给她枕着的那只手绕到脑后盖到她耳朵上,声音是清晨特有的沙哑,“再睡一会,乖乖的。”   “唔。”她揉揉眼,迷迷瞪瞪的回答。   这股不知道今夕何夕的迷糊劲,陈闵执看的心口都热了,低下头亲了亲她温热的脸颊,轻手轻脚的拿着手机出去接。   不过片刻他又回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然后撑在承祈身体上面,柔声跟她说,“我有事要走了,晚点儿来找你好不好?”   承祈睫毛动了动,却没有醒过来,嘴里不清不楚的哼哼了两声,陈闵执看的心头微痒,低头去亲她,承祈好像感觉到了一样,蹙眉偏过头去,他轻笑两声,吻轻轻印在她颈后。   听到房门被带上的声音,原本闭着眼的小姑娘,慢慢的睁开了眼,那里头一派清明,哪有半分迷糊的踪迹,她缓缓撑起身,拥着软被,盯着房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在想,那一闪而过的来电显示——   林尔真。   ……   陈闵执回到工作室的时候,陈佑闵已经等待多时。   “哥,有什么急事吗?”   陈佑闵抬眼看到他脖颈上鲜红的吻痕,目光停了停,手指敲敲桌子,示意他坐下,“吃早饭了吗?”   “还没。”   “刚从承祈那里过来?”   “嗯。”陈闵执端起哥哥面前的茶杯,冰凉苦涩的茶水不知道泡了多久,一气儿被他灌进去,“我打算跟她重新在一起。”   陈佑闵看向他的目光,深沉而冰凉,“你应该知道顾家现在的立场,闵执,我们已经把顾行之得罪了。”   陈闵执的动作顿了顿,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光滑冰凉的杯身。   五年前,顾家顺着林启成一路查到林尔真身上,因着当时尔真住在陈佑闵名下的房产中,顾家理所应当的去问陈佑闵,背后又有父亲如狼似虎的盯着弟弟,他当年,便是在这样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再三相较,选择了开罪顾家。   “所以说,这是个好办法。”陈闵执把杯子放下,靠在办公桌前,“顾家重情意,不然也不会有五年前顾家在文宋两家中,艰难的保持中立,最后导致文家倾覆,当然,也多亏了顾行之弃车保帅,不然当年的顾家估计也得少一层皮。”   陈佑闵看着他,眸中精光一现,却又有些犹豫,“你是想拉拢顾承祈?闵执,你要想好,这事要不你就瞒她一辈子,如果真的被她发觉,你拿什么话来圆?”   说什么拉拢,不过是利用。   诚然,顾行之如今在政坛如日中天,但顾承祈,先不论她身后有顾慎之和江南齐家两股势力,单说她自己的百川,也足以令人侧目而视。   如果将她拉入陈佑闵和陈闵执的阵营,尽管她不会抗衡顾行之,但也足以另顾行之手下留情,乃至于保持中立。   “圆?为什么要圆?”陈闵执漫不经心的开口,但是心里还是突的一抽,像是怕被哥哥发现一样,他转过头点了一颗烟,烟雾缭绕中他和陈佑闵的面容都有些模糊,“这么多年我才明白一个道理——无欲则刚,哥,你有稚姐,所以你总是被他拿捏在股掌中。”   陈佑闵垂下了眼,笑意有些苦涩,“闵执,不要这样想,不要想着去利用感情,没有人能凌驾在情感之上,但凡有千万分之一你会沦陷的可能,到那个时候,你都要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去换她回来,我不希望你到那一天。”   像我一样。   无欲则刚。   哪个能做到?   陈闵执再回过神的时候,哥哥已经走了,烟已经要烧到手指,他抬手把烟摁灭,捏着眉冷声道,“进来。”   林尔真推开门,娉娉婷婷的走了进来,黑色的小西装把她的身材包裹的极好,雪白的衬衫上有晶莹的扣子,陈闵执看了一眼,脑子里立刻想到昨晚他是怎么把那个小姑娘的衬衫撕开的,心跳都跟着一滞。   林尔真自然感觉到他目光的停顿,微微笑了起来,还是从前那样端庄优雅的姿态,“《山海》的初步设计已经到了尾声,接下来就是合作伙伴方面,你有什么想法吗?”   Wish工作室回国的第一部作品即将面世,多得是公司争着抢着递出橄榄枝,而wish只需要综合考虑后,寻找一个最合适的伙伴。   陈闵执还靠在办公桌上,双手插-进西裤的口袋中,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早上为什么是用你的私人手机给我打的电话?”   尔真一愣,陈闵执的眼神并不友好,甚至有些阴冷,她脸上的笑意有些僵,不由挺直了背脊面对他,“因为我是你的助理啊,但是手机就在我手边,很方便。”   陈闵执看着她,半晌转身坐到椅子里,“合作的事接下来我会安排会议讨论,你把刘鑫叫过来。”   “好,那我这就着手安排……”   “不用了,”陈闵执翻开昨晚她送过来的报表,“刘鑫会接手你的部分工作,这个让他去做,你辛苦了,去忙吧。”   林尔真青葱一样的十指瞬间握成了拳,嘴角有些抖,正要开口,余光看到他脖子上那处暧昧的痕迹,当下心凉如冰,抿了抿嘴角,笑意依然挂在脸上,“好的。”   ……   顾承祈抱着膝盖在床上呆了很久,胃里开始抗议了她才慢吞吞的下床去找吃的,只是刚一动弹,下身强烈的不适感让她的动作僵在了原地,就这么一瞬间,她一下子就想哭了,觉得委屈的不得了,这空荡荡的房间,一个人都没有,她掩着面无声的流泪。   这不是顾承祈,懦弱无能,在感情面前一再隐忍,委屈了也不发一词,看着他再次离开,因为同一个女人,她连问一句都不敢问。   可是怎么办,问了他又会走的,会再次离开的,可她这么喜欢他,心甘情愿的低到尘埃里去,还要怎么样才够?   克制的哭了一会,她就停住了,慢慢套上了一件衣服,去开窗户散去这一室暧昧的气息,赤着的脚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她弯腰把那个亮晶晶的扣子捡起来,拿在手里看了看便放在床头的柜子上,走进浴室洗漱。   虽然从大学开始,就开始独自一人生活,但基本每餐都是靠外卖,几年下来也没学会做菜。以前承祈嘴挑,嫌外卖不是油就是辣,可后来时间长了,渐渐发现自己其实也不是这么娇气,什么都得适口才行。   她住的地方厨房里一应俱全,但都是些即食的东西,她打开冰箱看了看,一点食欲都没有,脖子上一大片吻痕,她也不敢出门,便倒了一杯牛奶,放在微波炉里转了几圈,拿出来慢慢的喝。   陈闵执说,他晚点会过来。   她便这样呆在客厅里等他回来。   门外传来轻微的开门声,承祈听到耳朵里,耳朵都竖了起来,从沙发上直起身巴巴的看过去,看到来人却有些失望。   “司白?”   司白吓了一跳,往声音这边看过来的,努力的辨认才在沙发边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形,“你在家啊,那怎么不开灯?吓我一跳。”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到餐桌上,声音娇柔悦耳,“你弟弟说你没有回顾家,怕你又不好好吃饭,让我带点东西来给你喂食。”   承祈从沙发里绕出来,走到餐桌这边,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让饿了一天的胃都有了知觉,眉眼也活泛了起来,从保温盒里拿出筷子,夹了一小块狮子头放到嘴里,“说实话,不是你们两剩下来的晚饭吧?”   百川刚步上正轨,拿下第一桶金的时候,承祈也是这样给大家放了假,自己在家里病倒没人知道,直到承元跟顾行之怄气,跑到承祈这里求庇护,才发现晕倒一天一夜,也没有进食的顾承祈。   从那天起,他便心有余悸,只要百川员工放假,他就要隔天来一次这边,后来有了司白,这项伟大的任务就落到了司白身上。   司白给自己泡了杯茶,坐到她身边,看到她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蹙眉,“你说实话,不会又一天没吃东西吧?”   承祈咬着筷子头,眼睛眨啊眨的,“真好吃!不枉我这么疼你们两!”   司白哭笑不得的翻了个白眼,这才看到她雪白的颈上点点红痕,暧昧的挑挑眉,“被吃掉啦?被啃得好厉害呀!看来我们老大也很好吃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天气放晴啦好暖和~大家记得要去晒被子多见见太阳哦~ 二刷琅琊榜中吼吼看嘤嘤嘤   ☆、甘之如饴      顾承祈讪讪的把扣子扣到最高,脸色红了又白,司白看在眼里,只觉得古怪异常,“怎么了,你喜欢他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在一起了,怎么看起来不大开心?”   “开心啊。”承祈脸都要埋到汤碗里了,抬头瞥一眼她,司白一脸不相信,她就心虚的解释,“我就是觉得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司白看她那副神魂落魄的样子,伸手摸摸她的脸,“我们出去玩吧,不去花泽,去别的酒吧,我带你去喝酒!”   “我现在身手不如以前了,你要是被欺负了我可能打不过他们,那小圆子不得恨死我啊?”   提到承元,司白脸上一红,“哪有这么巧,那里也有我认识的人,不会被欺负的,走吧走吧,换衣服去!”   “不去,我没有去泡吧的衣服。”她低头喝着鸡汤,指了指房间,“不信你自己去看,我衣柜里除了晚礼服就是职业装。”   还有陈闵执那天买的几条裙子,除了果绿色的那件,其他的都被她好好的包起来,放在一边。   司白把她的碗按下,“我当然知道你没有,所以我们现在去买呀~”   ……   当晚侨河路上那间不起眼的pub里,顾承祈穿着一条宝蓝色的连衣裙,前面都裹的严严实实,锁骨都没露出来半点,而后背却没有一丝布料,露出整个线条优美、白皙好看的背,后腰处有一点红痕,司白拿了一张蓝玫瑰的纹身贴纸贴了上去。   这一点蓝在一片雪白中尤其夺人眼珠,迷样的气质,白的发光的皮肤。   司白自己穿了一条细腻的白色纱裙,领口开的很低,长长的波浪卷发全都散了下来,垂在腰间,下身又是小小的动作就会泛出一片涟漪的裙摆,整个人清纯又性感。   这样两个尤物,怎么可能没有人来搭讪?   “妹妹,喝一杯?我请客。”那人五官尚算得上端正,就是身上那股流里流气的感觉太重了些,让人看着就有些不舒服。   “喝什么?那要看你能不能请得起啊。”   那人嘴一咧,笑的极其邪气,“妹妹要喝什么,哥哥可不都得给你吗?”说着手就顺着承祈光-裸的背一路往下摸过去,承祈背脊一僵,微微一笑,抬肘一拳捣在他的腹部,一只手牵了司白奋力往外跑。   那男人的同伴看到男人吃亏,自然骂骂咧咧的跟过来,承祈身上这么久没被激发的暴力因子此时觉醒的淋漓尽致,一手护着司白,一手抡着酒瓶,高跟鞋直直照男人的脚尖招呼过去,司白也没说谎,酒吧的老板真的是她熟人,明里暗里的帮着两个姑娘,从微观群众的视角来看,就是顾承祈一个人,撂倒众男子的英勇画面。   承祈拽着她上了车,承祈一踩油门连开了几条街才停下,司白被这高速还有刚才的恐怖场面吓得小脸都白了,她倒好,脸埋在方向盘上笑个不停。   “死丫头你故意的吧!其实你就是想打人了是不是?”司白恨恨的咬牙切齿的戳她脑袋。   承祈轻咳一声,一张脸涨的通红,“我真的太久没来这种灯红酒绿的场合了,之前去花泽,就是喝酒,那儿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库存完全的烈酒库,一个可以避着家里所有长辈发泄情绪的地方,不过华泽他从来不让我去舞池,连喝酒都是一个单人的包间,我就一直没机会挑事儿。”   她冲她眨眨眼,“是的呀,我想打人很久啦,谢谢你呀,爱死你了!”   由是这种暌违了许久的解压方式,当真宣泄了她大多阴郁的情绪,心情大好的顾小姐,把满脸黑线的司白送回了公寓,才哼着歌驱车回家,在车库里停了车,下车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子的时候,兴奋了一晚上的顾承祈,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在脑中拉响警铃。   她正要拔腿往家里跑,那辆车的喇叭响了一声,承祈立刻停住脚,不用转身都能感觉到强大的气场压迫过来。   陈闵执打开驾驶室的车门,锁了车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担心她晚上没吃饭,特地推了跟哥哥的晚饭来给她送晚餐,到了之后却没有人应铃,他给顾承元打了电话,知道她没去顾家,又害怕她是因为早上没有陪她而生气,匆忙又去了她常去的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人。   陈闵执心慌的在停车场想着她还能去哪里,正想着,就看到一道熟悉的倩影从眼前掠过,踩着高跟鞋还跑的那么快,小家伙不要命了吗?   “去哪儿了?”他停在她身后一步外,声音低沉轻慢的开口问。   承祈心虚的不得了,怎么回答都觉得不合适,只好慢慢转过身,低着头认错的样子像小孩子一样,“跟司白出去玩了,她怕我心……她心情不好,我就陪她去了。”   陈闵执看着她,声音放轻,“你不要以为你装一下可怜,我就会原谅你了,我找你一个晚上,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呢,说说吧,怎么赔我?”   顾承祈听到他这么说,有些意外,“可我不会做饭……”看到他微微扬了扬眉,又马上小心翼翼的讨好他,“司白晚上给我送了点吃的来,鸡汤我只盛了一碗出来,我把剩下的给你热热好不好?”   他听说有人在他之前给她送了晚饭,心里不快,挑着眉挑刺儿,“你让我吃剩饭?”   顾承祈捏着钥匙,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想起他一大早就离开,现在出现了还百般刁难,不禁有些委屈,又有些不忿,便赌气的转身去车子那里,“那我出去给你买。”   陈闵执眼明手快的把她拉过来,抱在怀里恼火的一塌糊涂,脾气还是这么大,他等了她一晚,连句温声软语都听不到,还得看她甩脸子吗?   可掰过她的脸,眼圈有点发红,一张嫣红的嘴都抿成了一条线,他的火气立刻就消了大半,“你这是在给我脸色看啊,嗯?”   其实在转身的时候承祈就有些后悔了,万一他真的生气,又走了怎么办?这下撞进他怀里,鼻子贴在他的胸膛上,不禁有点酸,她强压着把这股委屈压下去,就怕他看到她哭不耐烦。   “我没有。”她软软的嗫嚅。   陈闵执心都要化了,哪还有半分教训她的念头,半搂半抱的把她带到车子跟前,开了车子,从里面拿了新鲜的时蔬还有各种肉类,一只手提着,另一只手揽着她,轻声细语的哄,“我做,我做给你吃,不要生气了。”   ……   陈闵执真的会做饭,承祈捧着他刚刚泡好的奶茶,靠在厨房门口看他有条不紊的忙碌,“你的厨房怎么都是些方便面,牛奶,还有冷冻水饺汤圆什么的?”   承祈喝了一口奶茶,“只有牛奶是我买的,其他都是承元硬塞过来的,我不大爱吃。”   陈闵执回头看她一眼,眼神幽深,冲她招招手,承祈过来的时候抬手把她圈在怀里,“我们萌萌是仙女吗,只喝牛奶就行?”   “不,可以叫外卖啊。”   陈闵执怔了怔,无奈的轻笑了声,怀抱更紧,“不可以只吃外卖,来,我教你。”   他松开怀抱,指挥着她调酱汁,“对,再放三勺耗油,放一点生抽,然后……”   顾承祈被赶鸭子上架,忙的团团转,脾气里头的娇气展露无遗,“你慢一点呀,这是耗油吗?哦这是,放一点是多少?半勺还是一勺?”   陈闵执久久没有回答她,她偏过头去看他,四目相接的时候陈闵执眼底的矛盾和温柔还没有完全掩藏住,看到她,他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工作,认命一样,“算了,还是我来吧,今后都是我来。”   瞒你一辈子,不过就是辛苦了点,更何况我甘之如饴,哪里还觉得辛苦呢?   “出去玩吧,做好了再叫你。”   他这样说,可承祈舍不得离开,就缩在一旁尽量不给他添麻烦,“你怎么学会做饭的呀,好厉害。”   “一个人在国外,吃不惯那边的东西,就慢慢学着自己做了。”   他说的风轻云淡,但承祈想也知道,没经过陈烜仪的同意强行出国,那几年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氤氲的饭菜香气,暖融融的灯光,入秋了的天已经有了一点寒意,就因为这样,房间内这股子温暖才显得弥足珍贵,她渐渐觉得他真的真真切切就在他身边,也渐渐不那么怕了,“你前段时间问我和谢睿隽还是不是情侣关系……那你呢?你这几年有没有女朋友?”   他回头看她,承祈靠在门边,微微垂着头,微微有些卷发梢垂在两颊,她脱了在外面穿的那件大衣,陈闵执才发现她里面竟然穿了一件很别致的裙子,把身体曲线勾勒的极好。   他伸手关了火,慢慢朝她走过去,“你终于知道问了?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在乎。”   承祈抬起眼看他,怎么可能不在乎,明明就是在乎的不得了好不好,所以才迟迟说不出口。   她目光盈盈,想说的话都藏在那一泓秋水里,陈闵执看懂了,也深深陷在里头。也不介意说出来讨她开心。   “没有,一个都没有。”   顾承祈真的很开心,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嘴角勾了起来,陈闵执看在心里也暖融融的。   “看来你的女人缘不大好嘛?”   “嗯,是啊。”   承祈一挑眉,很快活的样子,“没关系,我喜欢你。”   她踮起脚在他唇边轻吻,一触即离,陈闵执手绕到她身后捧起她,“喜欢的这么没有诚意?”话是戏谑,手确实不老实的放在她身后,只是触手的感觉不大一样,脸色蓦然一变。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天气,如果有时间,记得出去玩呼吸一下秋天的味道呀~   ☆、第一次      承祈也感觉到了异样,深深的懊悔自己的大意,猛的伸手推开他,干笑两声拔脚往卧室里跑。   陈闵执悠然转身,把剩下的工序做好,擦了擦手,慢慢追了过去,立在紧闭的卧室门口,“开门。”   承祈一想到他当时的目光就一身冷汗,抱着睡衣也不敢换,更不敢给他开门,天不怕地不怕的顾承祈,最不怕的是陈闵执,最怕的还是陈闵执,尤其是五年后归来的他,眼神稍冷些她就不敢大声一点。   没得到任何回复的陈闵执,在门外微微一笑,“要不,你乖乖开门,好好给我解释。要不,就在里头等我把门踹开,好好被我收拾。选哪个?”   承祈哪个都不想选啊!!   “我数到三,你不开我就默认你选后者了。”收拾起顾承祈,从来没有人比陈闵执更在行,“1、2……”   承祈像装了发射器一样,简直是冲过来给他开门的,陈闵执立在门口,像一座山一样,卧室里没有开灯,他背对着客厅里明亮的灯光站在那里……   “3。”   更可怕了!   “我、我可以解释!”承祈试图挽回一点损失。   陈闵执却已经开始卷袖子,像是真的要亲自料理她了一样,“不用解释,我来说给你听。”   “司白看你心情不佳,所以选择带你出去泡吧。你脖子上、胸口上都是我的痕迹,所以她或者是你自己,就挑了这么个只露后背的衣服,对不对?   你们去的哪一家呢?肯定没去华泽那里,他肯定不会让你穿成这样去玩,那是哪一家?武山路?松露桥?还是侨河路?   然后玩的实在是太开心了,就忘了我跟你说过我会来找你,就把我一个人晾在这边。   那期间有没有人来跟你搭讪?是不是正中你下怀?你接受了没有,嗯?”   “我没有!”承祈说谎的时候,总是回答的非常快。   她有些惊恐的屈着胳膊抵着他的胸膛,可是他整个人已经罩过来了,她根本动弹不得。   他轻哼一声,大掌绕到她颈后,手上微微用力让她不得不高扬了头承受他的亲吻,一只手把她放在身前的双手反剪到身后,“说谎的坏女孩。”   陈闵执将她转过来推到床上,承祈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的从床上撑起身子,试图逃离他的控制范围,哪知她刚一动作,陈闵执就从后面压了过来,含着她的耳朵不住的舔,“要去哪儿?去开灯吗?我来。”   然后他当着探身过去,拿着遥控器把卧室里大大小小的灯全都打开了,穿着最禁欲最正经的西服,嘴里说着最流氓的话,“萌萌喜欢亮一些?我记住了。”   他真的是在耍流氓,舌尖和吻从耳后一直流连到背后,应该是看到那枚纹身贴纸了,他突然重重在她背后咬了一口,承祈受不住的“呃啊”了一声。   他闻言轻笑,意有所指的在她耳边呵气,“我的手指昨天都被你咬破了,不然你今天就直接叫出来?反正总要习惯的,当然,你忍着不叫的样子我也喜欢。”   承祈简直都要哭出来了,他伸手去探她那处,触手一片干涩,她也在他身-下颤抖起来,还是心疼她昨天才是第一次,陈闵执强忍下那股邪火,在她背后狠狠的吻了几下,再把她翻过来抱在怀里,含着她的唇瓣舌尖轻轻的舔舐,温柔的安抚她。   承祈还以为他要继续,怕的不行,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不让他动弹,陈闵执笑了出来,放开她的唇舌,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她立刻撒手自己滚到软被里去,又把雪白的背对着他。   陈闵执伸手揉了揉那妖冶的蓝玫瑰,勾起唇笑,“这下,司白是不是要把所有颜色的玫瑰都拿来贴你背上了?”   顾承祈羞的不行,呜咽一声把自己埋得更深,陈闵执满足了,拍了拍她挺翘的小屁股,“磨人精,换衣服过来陪我吃饭。”   她乖乖的嗷了一声,从凌乱的被子里爬出来,伸手去够衣服,陈闵执走到门口回头看她,“至少得有一处让我吃饱吧?”   顾承祈真的怒了,扬手就把手边的抱枕丢了出去,陈闵执长臂一展,稳稳接住,危险的看她一眼,承祈刚刚怒起来的小火苗一下子就灭了,老老实实的讨饶换衣服,不情不愿,满脸通红的跟着他出去。   夜已经深了,陈闵执本身胃不好,又怕承祈吃了不好消化,就简单弄了些好克化的东西。煮的米粒都炸开的浓香的黑米粥,碧绿的生菜,一小碗放了嫩嫩的水波蛋的番茄面。   经历了刚才,虽说两个人疯成了一团,承祈也没之前那么拘谨,跟他在一个面碗里抢吃的,开心的不得了的样子。   陈闵执有些失笑,心里又十分享受她重新像原来一样,而他依然宠着她的感觉。“这么喜欢?”   “还行吧。”承祈咬着筷子,看他去舀粥,就又眼疾手快的去抢他的调羹,成功了就得意洋洋的样子,直让人想把她压在身下吻得满脸红晕。   陈闵执抱臂,闲适的靠在椅子上,看她又一口往自己嘴里塞,“萌萌,你还记得我刚刚说什么来着?”   “说什么呀?”承祈才不管他,从前也经常喝这种粥啊,竟然不觉得有这么好吃,果然食物什么的,还是抢着吃最香。   “我说,至少得有一处让我吃饱吧,你现在这个意思,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承祈拿着调羹的手一顿,双眼瞪的圆圆的,十分识相而狗腿的把调羹还回去,“你吃,你吃,都给你吃。”   陈闵执一笑,笑意温和又柔情四溢,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就这么害怕?那你以后怎么办?我不可能次次都这么心疼你,而且你这个惹祸精又老惹……呵,我总不能打你骂你吧,那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你长记性?”   顾承祈浑身一个哆嗦,伸手捂住脸,眼神飘忽又羞涩,“疼死了……都怪你!”   陈闵执笑睇她一眼,斯斯文文的喝着粥,“体谅一下,大家都是第一次。”   第一次情不自禁,第一次难以自持,第一次想就此度过一生。   承祈讷讷的挑面条里的菜叶子吃,喃喃的骂他,陈闵执一抬眼,“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   ……   陈闵执把东西都收拾好,擦了擦手走回客厅,才把窝在书房看资料的小家伙叫出来,“自己在家乖乖的……”   顾承祈本来出来的时候磨磨蹭蹭的,一听他这话眼都亮了,“你不在这儿住?”   陈闵执一听这话这眼神,啧了一声,微眯了眸子,“你这是很开心?”   “没有!绝对没有!”   当然开心,万一他晚上又……她怎么办,现在走路还有点疼呢。   他叹了一口气,少见的没跟她计较,“有备用钥匙吗?给我一把。”   “哦!”承祈不疑有他,更何况两个人都已经是实打实的情侣关系了,虽然承祈一直觉得两个人进展的有点快,但毕竟她没有过恋爱经历,又极容易被他糊弄,所以在这方面,也没有过多的纠结。   从玄关抽屉里的暗格里拿了一支钥匙递给他,“爱妃领赏~”   陈闵执配合的双手接过,又极有深意的看她一眼,这才离开。   ……   承祈洗漱完,又恢复了早上抱着腿坐在床上的姿势,看了看时间,都快到一点了,自从陈闵执回来,她就睡得一天比一天晚,但是睡眠质量一天比一天好。   前几天回家做体检的时候,家庭医生还笑,说你们兄妹两的健康状况跟约定好了一样,一起坏,现在又一起好了起来。这是个好事,继续保持。   她重新窝回被窝里,枕头上还隐隐有他身上清冽的气味,扰的承祈面红耳赤,难以入眠,她懊恼的把自己卷起来在床上打滚,滚得头发乱乱的,脸颊红红的看着天花板。   慢慢的,眉眼就弯了起来。   夜深人静,什么声音都会被放大,承祈自认也不是个胆小的人,但现在确实被门外隐隐的开门声吓出一身冷汗。   她把枕头拖到被窝里,自己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翻身下来,从床下的暗格里抽出一把短小的匕首,又把放在床头的手机握在手里,快速的拨了个号,手背到身后,猫着腰躲到门后。   房间的大门被轻而易举的打开,那人好像还拎着什么东西,承祈第一次这么痛恨家里铺了这么长的绒毛地毯,把人的脚步声吸了干净,不多时,就看到卧室门把动了一下,承祈浑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   那人拧了一下没拧开,又从哪里拿了钥匙去开,承祈抿紧了嘴角,看了眼手机,没接通,她便又拨了过去,把手机放到一边,双手握住匕首。   门打开了,承祈先发制人,抬脚踹过去,那人所料未及,吃痛的一弯腰,承祈举着刀尖对着他的眼睛刺了过去,那人反应极快,伸手控住她的手腕,“承祈,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承祈一愣,那人就趁她怔忡当头,飞快夺了她手上的刀扔了出去,啪的把卧室的顶灯打开。   灯光骤然亮起,承祈不适的闭了闭眼,又飞快的睁开看他,手腕被捏的生疼她也不管,扑到他身上用没有被控住的手摸他,“你吓死我了!怎么都不说一声,刀碰没碰到你?疼不疼?”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回头,往前走   ☆、温暖      陈闵执抱住她,听她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忙捏着她的下巴迫她抬头,果然看到一脸泪痕,“怎么了这是?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他忙松了捏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把她整个拢在怀里,任由她后怕的打他,哭声先是呜咽到逐渐哭出声,他也慌了神,只能不停的拍着她的背软声哄她。   两个人温情蜜意,那边就听承元的大嗓门从手机里传出来——“顾承祈我还以为你良心发现打电话给我忏悔呢!你这是想给我听什么现场直播?!”   承祈和陈闵执都愣在原地,还是她率先离开他的怀抱,抹抹眼睛去接电话,声音哑哑的,“哦,没你的事了,晚安!”   “什么?顾承祈你给……”然后不等他说完,承祈就挂了电话。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小女朋友刚刚从惊吓中反应过来的依赖和对他的关切,让陈闵执很满意,可是这会这个电话,显然是她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个人,虽然不是华泽,或者谢睿隽什么的,是亲弟弟让他略放下了心,但是一想到自己不是她第一个想到的对象,心里还是闷闷的不舒服。   “司白家离我家很近。”   “嗯,然后?”陈闵执没法把这个和第一个打给顾承元这件事联系到一起。   “然后就是,承元今晚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留宿在司白家,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接到我的电话,这样我就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获救,高于给你们其他人打电话的可能性。”   这个理由……“唔。”陈闵执还是可以接受的,走过来把她重新抱在怀里,放到床上,“为什么你获救的可能性还是这么低?”   顾承祈还在生他无声无息把自己吓得半死的气呢,闷闷的把脸埋在被子里不理他,他就亲她的脸,眼睛,耳朵,终于把她惨白的小脸又恢复成红润的粉色,她把脸埋得更深,“被求救人的智商……”   陈闵执哑然失笑,“那你觉得我智商怎么样?”   “还行。”   “那以后我保护你,我就睡在你旁边,百分之百接到你的求救信号,你百分之百能获救,怎么样?”   承祈从被子里把脸露出来,“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的床要分给我一半了。”陈闵执指指放在门外的行李箱,“看到没,我的身家都在那了,你同意最好,不同意我也只能硬赖着了。”   虽然她在得知他不留宿的时候那么庆幸的表情的确让他窝火,但也只想第二天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吓唬吓唬没心没肺的小家伙,没打算这么早就来。   可是回到自己家里,那种空荡孤冷的感觉,让他更加思念惹祸精的嬉笑怒骂,还有越来越令他沉迷的另一种亲密方式。   所以,收拾行李。   所以,立刻去有她的地方。   承祈瞪他,“那我回家去住!”   “这么快就见家长呀?不等这些……消掉吗?”他毫无下限的抚摸她颈上的痕迹。   承祈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更用力的瞪他。   陈闵执根本不把她这毫无震慑力的恐吓放在眼里,揉揉她的头发,“都几点了还不睡觉,又睡不着了的话我们就做点别的事,反正你是别想再喝你的那些酒。”   “你管我!”她忿忿躲开他讨厌的手,换了另一个没有他的方向趴着。   “管。”他淡淡的开口,微微低下头靠近她耳侧,“你有意见的话,我就只能用别的方式了——一个我确定你不是很喜欢的方式。”   承祈想起几天前,她对他说“不要抽烟”,他冷淡的一字一句警告她——“承祈,不要管我。”   她虽然没有过什么恋爱经历,至少也知道要平等的吧,怎么到他们这儿,就是他□□专政呢?想到这儿,她不悦的哼了一声不再理他,闭着眼假寐。   陈闵执看着她薄薄的眼皮下,不停转动的眼珠子,笑了笑,也不拆穿她,径直起身把行李收拾好。   堆满女孩子洗浴用品的浴室,放上了他的剃须刀、须后水,牙刷、毛巾与她的亲密的挨在一起。   足有一间卧室大的换衣间,满满都是衣裙、鞋子、包和首饰。陈闵执看着这满当当的一间,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怪不得承元总说看到承祈就总觉得自己是不是瞎了。这么多衣服,竟然都是黑白灰?   那他那天买的裙子都在哪儿?   他在几个格子间逡巡了一圈,才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格子间看到被她装起来的那几条裙子,还有她今晚穿的那条。   “呵。”   陈闵执笑了起来,抬手把裙子取出来,又自作主张、大刀阔斧的把一些尤其不适合她的衣服从衣架上取下来,拿着拿着发现实在是太多了,几乎他看着都极不顺眼,只好先拿了一部分叠好放到他的行李箱里。   ……   洗漱好之后他重新回到床上,把她整个人翻过来抱在怀里,承祈这会已经睡着了,被他摆弄着也只是无意识的哼哼了两声,伸手伸脚缠在他身上,就重新陷进梦乡。   他像是魔怔了一样,垂眼看她恬静的睡颜,这样安静的夜晚,抱着曾经梦中才能抱在怀里的人,他突然有种,就此死去也没有关系的念头。   阴雨连绵的英国,他在每个失眠的夜晚,都无比想像现在这样拥她入怀,听她喋喋不休的跟他说话,嗅着她身上让人心安的香气。   去他妈-的自由。   他会想,如果当初没有离开,现在她是不是就在他的身边?是不是等她一毕业,他们就会永远的在一起?   他想到谢睿隽,他肯定当年的承祈一定喜欢他更多,可现在呢?她会不会正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里,任他索取她每一寸甜美?   她,是不是已经适应了没有他的日子?   说什么拉拢利用,说什么隐瞒圆谎,说什么将计就计,不过又是他再一次情不自禁罢了。   陈闵执想到这里,不禁又紧了紧怀里的人,情绪再难自控,像是急于求证什么一样翻身再次把她压在身下,承祈被身上的重量压的渐渐转醒,嘤咛的抗拒,他把她的双手束住压在头顶,哑声诱哄,“乖,这次不会疼了。”   ……   被折腾到天色放亮才安心入睡的顾小姐,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下午了,陈闵执一身清爽的端着小馄饨来请罪,她却又是一身红紫,这下连发脾气都变得理所应当。   “从今天开始,要不你滚回家,要不你给我睡沙发去!”   陈闵执侧身堪堪避过抱枕以防落进汤碗,淡然的坐到床边,把一杯温水递给她,“先喝点水再吃东西。”   “不吃!走开!”承祈的小姐脾气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女孩子敏感,她当然也是感觉到陈闵执的情意里多少都有对她的宠爱。   “听话。”陈闵执耐心的哄,“你吃完东西我就送你一个礼物,你一定喜欢。”   “什么?”她挑着眉问,俏生生的样子看得他心口发烫。   “先吃。”陈闵执拿调羹盛了一个小馄饨递到她嘴边。   承祈看他一眼,把碗和调羹都接过来,撇着嘴挑三拣四,“最讨厌小馄饨,最讨厌虾米,最讨厌香菜,最讨厌鸡蛋皮了,哇塞真棒,你一个小碗竟然放了个全呢!”然后不情不愿的快速吃光了。   把碗递给一直坐在旁边,不知道在笑些什么的陈闵执,“吃完了!礼物呢?”   陈闵执把碗拿在手里,施施然起身,走到门口才转头对一脸期待的小姑娘说,“骗你的。”   承祈,“……出去!陈闵执你给我滚出去!”   陈闵执的笑意一直走到厨房都挂在脸上,其实他今天起床的时候也不早了,但是想到她说不喜欢冷冻食品,就只好亲自擀面皮,拌馅给她做吃食,麻烦是麻烦了些,但只要她开心,他都无所谓。   听到客厅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然后就是小姑娘的尖叫声,他挑挑眉,擦了手从厨房走出来,果不其然小家伙衣衫不整的冲过来指着他的鼻子,脸颊红红的,手指颤啊颤的,“你你你,我的衣服呢!你这个家贼!你把我衣服扔哪儿去了!!”   “那些不适合你,我重新给你买。”陈闵执淡淡的开口,眼睛里的笑意却越来越深,不理会她的暴跳如雷,转身往阳台那里去。   家贼?   家……   “谁要你给我买呀!你把我的衣服还给我!”承祈追过去跳到他身上,恨恨的咬他耳朵。   陈闵执赶紧托住她的小屁股,以防她掉下来,一边又机不可失的逗她,“哎,我挺好奇的,你是怎么从这么多衣服里挑出最不适合你穿的衣服来的?这也是个天赋。”   “去你的!现在百川里头除了司白就没有人比我小了,本来就没什么经验,再穿的跟个小孩似的,谁听我的啊?”   陈闵执心一顿,走到阳台把她放下来,承祈背靠着栏杆,前面站着他,午后暖融融的阳光照过来,她整个人和心都是暖的。   “为什么这么急着要成立百川?”   几年前他就从承元那里听说了,那时wish正陷入财政危机,他忙的焦头烂额,每天能睡上两个小时都是奢望,五感和器官都要麻木,可听到承元说她为了百川如何如何努力,如何如何受罪,他的心就猛的抽疼起来。   他是为了有一席之地能与父亲抗衡,她呢?   承祈伸手玩着他胸前的扣子,“你知道文家……的事吧,小叔叔那会可难过了,他觉得自己没有好好努力,才导致那时候他只能依靠父辈关系还有我爸的财力维护顾家……后来文莞有了消息,我爸说她状况还好,但是拒绝了他和华家的援助,我就想她肯定害怕他们了,那我得帮她,不能到有一天她需要我,我像小叔叔那样毫无办法,就太惨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闵执想要强大,是为了有和父亲抗衡的资格,顾承祈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 所以我说,我把一切我想要的特质和温暖都给了承祈,我真的,很爱很爱她。   ☆、立场      陈闵执心弦一颤,眉眼都温柔了起来,心口那片冰,像是被这午后的阳光暖化了一样,暖融融又带了些凉意捂在胸口,他低下头亲吻她额头,“今后都有我了,你不用这么辛苦了。”   承祈在他怀里微微一颤,他感觉到她的手臂都些颤抖着抱紧了他,衬衫有种被拉扯的很用力的感觉。   好像是很久没有的解脱感,顾慎之对女儿疼宠归疼宠,该扔她去磨练的时候绝无二话,甚至他认为越年轻越应该多经历人生的酸苦,所以在百川的发展上,除了为她引荐以拓展人脉,其他并未过问。   因着哥哥的态度,顾行之也没有为侄女提供什么行政上的便利,所以说百川能有今天,绝大部分功劳,还是要归在年轻的承祈身上。   而现在,有一个人对她说,今后一切有我。而且这个人还是她那么喜欢、那么想依靠的男人……   承祈不由更紧了紧手里的布料,往他胸口更深的地方埋过去,半晌陈闵执才感觉到有微微的湿意,还有小姑娘闷闷的回应——   “嗯。”   ……   不知道是不是承祈的错觉,好像自从陈闵执搬过来之后,他就越来越忙,一整天见不着都是常事儿,哪怕是在家,也都是在书房里泡着。   哦是了,他霸占了她的书房,她的东西都被他挪到卧室的飘窗那里去了……   百川的接下来的工作就是与风雷过来的技术人员一起开发新的项目,承祈本不是这块的好手,也乐得清闲,每天看看下面的报告和进程,全心全意放在360度无死角骚扰陈闵执身上。   每每闹得陈闵执无法继续工作,他也只是温柔的笑笑,揉揉小家伙的头发,柔声说,听话,不要闹。   承祈就只能一个人坐在旁边,把手边的杂志都翻烂了,他还在专心致志的敲键盘,承祈“啪”的把杂志丢下,哒哒的跑出去,在外面等了一会,又往房间里看一眼,他依然保持那个姿势没有变,承祈这下真的上火了,把门摔得震天响自己缩到卧室去。   陈闵执再听不到就真的太像是装的了,他抿着笑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工作都放下,走到卧室去,顾承祈本来是猫在换衣间外面的榻上的,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她立刻从榻上跳下来,钻到换衣间去收拾衣服。   陈闵执抱臂走进来靠在换衣间的门前,声音是无比浓稠的宠爱和无奈, “你在干嘛?”   “收拾衣服,回娘家!”   陈闵执走到她跟前,把她拉起来,捏着她的下巴打量脖子上的痕迹,“唔,都消得差不多了,确实可以回‘娘家’了,走吧,我跟你一起回去,正好不用给你做晚饭了。”   “……”   承祈瞠目结舌的怔在原地,应、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吗?   他不用过来哄她安抚她?   就就就顺坡下驴去见家长了?   “不是,陈闵执不是啊……你要去、去顾家?我是说老宅!有我爷爷和小叔叔的地方!”陈闵执优哉游哉的往外面走,她追上去拉他的袖子,不敢置信的问他。   “对。”他偏过头,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无不爱宠的回答。   ……   车子都开到大院大门那里了,顾承祈依然不死心,“你是说真的?真的要去?我跟你讲我爷爷会打人的!你别觉得他年纪大了,他现在腿脚功夫可好了!”   勤务员认识承祈,朝车子敬了个礼,便开门放行了,陈闵执正打算开车,她又伸手挡在他前面,他颇有些哭笑不得,“不然呢,都到这边了是来做什么的?观光?”   “他会打你的……”陈闵执只笑,看的承祈火起,恨不得从当年开始一点点剖析给他听,“我说真的呀!”   “谁打他?”   承祈闻言一愣,讪讪的转头,看到来人脸上一赧,“小叔叔怎么还偷听人家讲话,真是越来越‘稳重’了。”   顾行之手臂搭在车窗上,看着这打情骂俏的一对儿直冷笑,“是啊,我们家小女儿也是越来越出息了,都能在自家门口信口开河污蔑自家人了。”   “哎呀小叔叔……”承祈坐在副驾驶,趴在车窗上冲他撒娇。   “行了你,打住吧!”顾行之颇嫌弃的看了自己小侄女一眼,微微侧了身看向旁边那辆车驾驶座上的人,微一沉吟,冷淡道,“既然来了,就进去吃个饭吧。”   陈闵执微微笑着,极保持着礼节的点头,“是。”   ……   陈闵执回来之后,承祈回家的次数较之往常就更少了些,顾老将军看到孙女来,也是高兴十分,忙吩咐厨房添一些承祈爱吃的菜。   只是看到陈闵执的时候,脸色依然有些难看,没有半点曾经欣赏有加的痕迹。   承祈坐在老将军跟前,尽管顾焕山依然肃着脸,但举动之间却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孙女回家的欣喜。   “多吃点,怎么感觉比上次见你的时候还瘦了。”顾焕山接过刘婶儿端过来的雪蛤,亲自放到承祈面前。   承祈看着面前堆得高高耸起的像小山一样的饭碗,还有粥碗汤碗,不禁想起多年前奶奶在世时的情景,情绪不禁有些波动,“嗯。”   饭桌上虽不如从前热闹,但也算得上是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只是这种和谐总是不能长长久久的持续下去。   “哟,我说家里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承祈回来了,好久不见啊,我的、妹妹。”   顾晏笑盈盈的从门外走进来,一阵香气袭人,袅袅婷婷的走到饭桌这边来,看到陈闵执时微愣,片刻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好久吗?晏姐记性不大好,明明上个月才见到不是吗?”承祈顾自吃着饭,神情有些冷淡,甚至连眼风都没有给她。   顾晏挑挑眉,丝毫不以为意,“是吗?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不到这种感情我是对我妹妹有的,爸爸,你说这叫不叫亲情?”   承祈面色如常,顾行之也只是淡然的抬了抬眼,似乎眼前这个姑娘与他毫无干系一样,顾晏耸耸肩,一只手大大咧咧的搭在陈闵执肩上,“嘿,我们看看这是谁?英国绅士?还是IT神话?”   承祈看到顾晏这样,不禁眉头一皱,看向顾晏的眼神多了些不耐,陈闵执却很淡然,把她的手放下,身体微微前倾,夹了一筷子素菜放她盘子里,柔声道,“吃菜,不许只吃肉。”   然后才微笑着淡淡开口,“你好。”   他这样冷淡却仍拿捏着分寸,令顾焕山十分满意,脸色也缓和了些。   顾晏眼神渐冷,正要说什么,顾焕山开口打断了她,“回来了就上去吧,一天到晚兴风作浪,回家就安生些吧。”   “爷爷,我怎么就兴风作浪啦?您可不能冤枉我呀。”顾晏不怒反笑,笑容愈加灿烂了起来,但她显然并不在乎这些,“算啦,反正您老人家眼中只有承祈这一个宝贝孙女,那我就不打扰各位雅兴了。”   她拍了拍陈闵执的肩,“陈先生,那有空我们一起玩呀~”说完便径直上楼去了。   陈闵执笑容很淡,全幅心思都在承祈身上,顾行之冷眼旁观着,神色渐渐高深莫测起来。   饭后,老孙把茶泡好端给顾焕山,他摆摆手,站起来走到陈闵执面前,陈闵执忙放下手里的正在剥皮的橙子,恭敬的站起来。   顾焕山看着他,“你跟我过来。”   承祈本来正窝在沙发那头吃橙子,看到陈闵执被叫走,忙起身,“爷爷!”   “你坐在这里。”   承祈脚下一顿,老爷子严肃非常,她着急却又不敢跟上去,陈闵执跟在老爷子身后,上楼梯的时候转过头看她,冲她安抚一笑,承祈回他一个忐忑的微笑,便坐了回去。   “萌萌。”顾行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朝楼梯那里看了看,把一杯花茶递给她,“跟我聊聊?”   ……   “聊什么呀?”承祈捧着茶杯,坐到露台的藤椅里,抬头问他。   顾行之拉过椅子坐下,“你想跟陈闵执在一起是吗?想好了?”   “唔。”承祈双手捂在温烫的杯壁上,双眼微微垂下,语气有些冷淡,“需要想什么?深思熟虑?三思而后行?再打个申请报告?”   “你清楚现在顾家在陈氏父子之间的立场吗?”   “嗤。”承祈轻笑出声,转过头看向顾行之,清冷的秋天,夜风也有些萧瑟,她随手拿了搭在椅子上的一条披风,“小叔叔,您不用跟我打太极,你和爷爷都不必因为我而改变顾家的任何立场。”   月色中,承祈似乎听到身边人的叹息。   “萌萌,”顾行之替她拢了拢肩头的披风,“你怪我们是吗?五年前那样猜忌你。”   说你与旁人勾结,说你不明是非,说你自损名誉,又毁了家族的名声。   所以你这些年急于自立门户,还这么少回家。   怪我们,是不是?   “说不怪你信吗?我那一年才16岁。”   “17岁。”顾行之微笑着更正,“你那年17岁,固执的不得了,跟你风流倜傥的小叔叔当年简直一模一样。”   承祈冷淡的看他,然后偏过头笑了起来,“臭不要脸。”   “笑了就别怪我了?”顾行之也笑,还真是有些风流倜傥的样子。   “早就不怪了,一家人总说这些做什么?”   顾行之看着她,一张在岁月中越来越成熟英俊的脸,渐渐爬上笑意。   “你啊,你想做什么,我们都会帮你的,你还不知道吗?”      ☆、猪脚汤      承祈看着顾行之,嘴角慢慢弯了起来,还像个孩子一样有些赌气的说,“我当然知道,我可是咱们家最乖最听话的孩子。”   “你还乖啊?”顾行之完全放松了下来,手臂搭在座椅的扶手上,语气还是惯常的玩世不恭,“跟你小叔叔一个样,还说自己乖?我都替你不好意思。”   “谁跟你一个样,承元才跟你一个样,钓妹子都钓到我眼前了,我有说你儿子一句吗?”   “你跟前的那个丫头我见过。”顾行之笑笑,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神色突然暗淡了,“自从董琦从家里离开,小晏就越来越不像话,如果你有时间,带带她。跟着你,总比跟那群来路不明的家伙在一起强。”   “不带。”承祈丝毫犹豫都没有。   顾行之听她拒绝的干脆,倒来了兴致,“怎么了?”   “哼。”承祈冷哼一声,“她跟我不是一个圈子,强融也没意思,有些事总还是要她本人想明白,不然外人怎么着都是白费劲。”   话没点破,但顾承祈对这个所谓“姐姐”的抵触,顾行之非常清楚的感觉的到。   话说到这里,承祈觉得也够了,站起身把披肩放回原处,“我走了,外头冻死人了。”   “萌萌。”顾行之叫住正要走的承祈,她转过头来看他,顾行之微微笑,“不管怎么样,当年的事我都要给你道个歉。”   承祈挑挑眉,“那就拿出点诚意来啊,给你个提示,我的生日还有半年哦~”   ……   陈闵执从顾焕山的书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承祈正被刘婶儿拉着传授煲汤的秘笈。   他倚在厨房门口,看面对尔虞我诈的商海也不乱分毫的小姑娘,手忙脚乱的应对着厨房里的油盐酱醋,不禁有些好笑,但更多的还是心疼,他快步走过去接了她手里的食材,“刘阿姨还是教我吧,我们家掌勺的是我,品鉴的才是萌萌。”   承祈闻言脸上一红,有些尴尬的看刘婶儿善意打趣的目光,悄悄的扭他腰上的肉,“你们家就你们家,加我干嘛?”   陈闵执按住她的小手,握在手里不放,承祈的脸更红了,刘婶儿看着眼前这对璧人,心里头别提有多开心了,“好好好,你们小两口啊,别在我这儿耗时间了,我把方子写下来,你们两回去好好研究,谁做都成,把自己照顾好,啊?”   话是这么说,但她最后还是把菜谱交到了陈闵执手上,低声嘱咐,“这些都是萌萌从前在家里爱喝的汤,爱吃的菜,这些年小丫头仗着年轻,不知道吃了多少安眠药,喝了多少烈酒,这太伤身了,你记得,给她多煲汤补补,现下是秋季,正是进补的好时候,不然等入了冬,手凉脚凉了再开始就晚了……”   陈闵执一一应了,刘婶儿满意的点了头,他才带承祈离开厨房。   顾行之毫无正经样的瘫在沙发上,顾焕山坐在一旁品茶,不是与老孙耳语几句,看到陈闵执,也微微点头示意,不再像之前那么冷淡。   承祈对这个结果满意极了,趁热打铁偎到老人身边,“爷爷,那我先跟陈闵执回家啦?改天再来看您,您好好保重身体呀!”   顾焕山顺着孙女已经到背部一半长的头发,满心满眼都是宠爱。   对这个孙女,老将军本来是疼爱,现在又多加了些心疼与愧疚,这份疼爱渐渐有些往溺爱的方向发展了。   当初长子在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而突然把承祈扔到学校寄宿的时候,哪怕内敛如顾慎之,眼中看向他流露出的伤心与失望,对于顾焕山来说,简直是触目惊心。   但他到底没把承祈带走,他还是把女儿留在自己身边,给了他子孙绕膝的可能。   “好,好好,回去吧,常回家来,刘婶儿的好手艺,旁人比不了。”   板正的活了一辈子的老将军,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都有些颤抖,陈闵执略有些动容,还未开口就听承祈爱娇道,“还有旁人比不了的爷爷呀,我们家顾将军,是世界上最好的爷爷!”   ……   回到公寓,承祈解开了一个大心结,欢天喜地的在房间里窜来窜去,满屋子都是她沐浴后清新的湿气和香气,陈闵执坐在一旁研究食谱,研究的心猿意马。   心头又浮现出顾焕山在书房中对他疾言厉色,质问他接近承祈有什么打算。   在面对孙女撒娇的时候,却又温柔无比,险些落下泪来。   越想心里越是躁乱,索性把食谱丢到一边,上前拉住剔剔挞挞满屋子乱跑的小家伙,抱在怀里也不说话。   承祈被他越来越紧的拥抱搞得一头雾水,挣扎着从他怀里探出脑袋,“你怎么啦?被我爷爷吓傻了?哈哈哈哈,叫你不要去嘛你就是不听我的,没关系啦,我爷爷对你的态度已经松动了,你别担心~”   说完还非常哥两好的拍拍他的肩膀,陈闵执抬手截住她的手,把细细的手腕捏在手里,低头就吻了下来。   本来只是一个安抚心绪的吻,谁知道她的味道这么好,诱的他不由自主的深入,想要探寻更多,承祈被他亲的昏头转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压在了床上。   陈闵执没有立刻动作,身体撑在承祈上方,低着头看她。   这是承祈第一次可以这么长时间的,专注的直视他的眼睛,幽深又带着蛊惑力。   承祈第一次在那里面看到了自己。   她抬手圈住陈闵执的脖子,笑眯眯的轻声问,“看来以后不能常常带你去家里面嘛,你看你已经吓坏了!”她的手指微凉的捏住他的耳垂,语气像哄小孩子一样,“捏捏耳朵,吓不着~”   陈闵执眉一挑,抬手把她作怪的手扯下来,“你不大懂男人。”   “嗳?”   他一笑,眼睛里亮晶晶的,“男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更喜欢用另一种方式缓解恐惧,我来教……”   说完就俯身压了下来,张嘴轻咬着承祈颈上细嫩的肉,承祈被痒的受不了,哈哈大笑着躲他,两个人闹成一团,渐渐地,她惊笑的声音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暧昧的低吟。   就在承祈浑身熏上粉红色,星眸半眯,红唇微启,状态大好的时候,陈闵执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一愣,立刻起身去接电话,承祈身上猛然一轻,下意识的伸手拦他,陈闵执紧张万分的安抚了两句,便急匆匆的翻身下床去接电话。   承祈一头雾水看他形色慌张,他却没有解释,半刻重新回到房间里,竟然开始穿衣服?   “大半夜的你要去哪里呀?”   “唔,公司里有些急事。”他把外套穿好,倾身过来在她脸上轻吻了一下,低声在她耳边开口,“乖,下次连本带息的完成任务。”   “……”承祈的耳根刷的就红了,“……你快走,赶紧走!”   陈闵执轻笑,给她掩了掩被子,又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这件事很快就有结果了,等我。”   如果成功,我想马上娶你。   如果失败,你是否还愿意嫁给我?   承祈红着脸埋在被子里,还以为他又是不正经说等他做那些不可描述的事……便把自己埋得更深,闷闷的赶他走。   陈闵执看着那一团,微微笑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   房间很快就恢复安静了,承祈终于哀嚎出声。   刚、刚才,她伸手拦他来着是吧?她是伸手了吧!她在……在做什么啊啊啊!!   ……   第二天直到中午,陈闵执还没有联系她,承祈打了个电话,没打通,看来还真是发生了很大的事。   承祈这样想着,轻轻了叹了口气,想到百川开头那几年,自己也是这样废寝忘食,而现在,她已经是可以在家里赖几天公司依旧正常运转的成功人士了~   想到这里,承祈不禁有些骄傲,但更多的是心疼,自己那会有父亲的帮衬还这么累,那没有父亲帮衬的陈闵执,应该会比她累更多倍吧……   秋天里的太阳实在是美好的毫无人性的一种存在。   承祈窝在飘窗里,手边是陈闵执亲自烤好放在食品盒里保存好的曲奇,身上搭着柔软的羊绒毯,整个人暖洋洋的软成一滩,因此心更加柔软易被触动。   “小花妹妹下午好~”   “干啥?”华泽贱兮兮的翘着二郎腿,捏着一杯甜白瓷杯,抿了一口咖啡,被苦的只吐舌头,“我不会让你来花泽123玩的,我也跟这几条街上的酒吧人说好了,他们也不会让你进的,死了这条心吧你就!”   “嗳呀!我不是……”承祈本想否定自己并不是想去酒吧,但是转念一想,便停住了询问,转而奇道,“为什么啊!”   “还说呢臭丫头!小执执要把我的生意搞死了,威胁我去让几家酒吧禁止你入内,你知道这多得罪人吗你!祸水!祸水啊你!”   承祈听着,心里倏地一甜,嘴角弯弯言不由衷的抱怨,“他怎么这么讨厌呀……”   只是在华泽也跟着附和的时候,她又立刻改口,疾言厉色的让华泽一愣。   “啊,对了,那个,那个他的公司在哪里呀?” 作者有话要说:  到现在为止……存稿箱血槽已空T^T给自己拉个警报提醒自己。   ☆、芥蒂      熟悉承祈的人都知道,她不善厨艺,甚至可以说是厨房杀手。   所以当她打电话回顾宅,询问猪脚汤可不可以用电饭煲的时候,结结实实的把刘婶儿吓了一跳。   “怎么你跑去煮汤了?闵执呢?”   承祈把手机设置了免提放在一边,双手举着刀,微眯了一只眼正瞄准那可怜兮兮的一只猪蹄,“加班呢,我觉得他现在整个人都傻了,阿姨你快教教我,我看不是很懂你写的菜谱。”   刘婶儿听着这边咚咚的剁骨头的声音听得毛骨悚然,“我的小祖宗,我煮好叫人给你送过去成不成?你快把刀放下!”   “那怎么成!”承祈把被一刀砍偏掉到地上的猪蹄捡起来,洗了洗重新瞄准,“一喝就不是我做的好吧!”   “……”刘婶儿把正煮着汤的锅盖合上,哭笑不得,“所以你根本不是想给闵执补身体,是想邀功的?”   “……顺便,顺便啦。”   承祈闻言一愣,但这个逻辑似乎又无懈可击,她只好傻笑着承认。   刘婶儿大概是极无奈了吧,不过也只是宠溺的说了句“你呀”,便拿出十二分的耐心,从怎么开煤气,哪个是八角,料酒不是啤酒不是红酒更不是烈酒,一茶勺是多少克……一点点远程教起,终于历时2个小时,猪脚汤正式上锅炖起。   承祈关掉电话,不知道什么叫差不多汤汁浓稠,肉质软烂,只好守在锅前,隔一会便掀开锅瞧瞧,又是大半天过去了,这碗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的猪脚汤,才算真正完成。   她找了个保温桶,把满满一大锅的汤水倒进去,闻了闻味道似乎也还好,就是猪蹄剁的不大好,看起来让人不是很有食欲的样子。   但是……算了!   顾承祈从信息里翻出华泽刚刚发过来的地址,又等了一会,陈闵执还是没有回家,这才拎着猪蹄汤出发。   ……   “小姐,您好。”   “你好,我想见一见你们陈总,劳驾通告一声。”   “请问您有预约吗?”   “这倒没有……”承祈想了想,是不是应该在来之前先给他说一声来着?“你可以给他打一个电话,我叫顾承祈。”   前台的小姑娘仍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对不起,没有预约的话您不能进去。”   “我是你们陈总的朋友,这也不值得你打一通电话询问一下吗?”   顾承祈发誓,她从来没见过哪个公司的前台像wish这样没有眼色。顾家在Z市多少还是有些名望的吧?她顾承祈的名号应该也随着百川的成立在国内响了一阵子了吧?   再不济,她还是陈闵执的……   除非,他根本没提过。   “很抱歉。”   承祈抿了抿嘴角,强忍着不把手里的汤泼到她脸上,“好,那我来打。”   她从手包里拿出手机,拨了那个标注为“闵执哥哥”的号码。   “嘟——嘟——”   无人接听。   承祈蹙紧了眉又拨过去,很长时间那边才终于被接听。   “你好。”   这么熟悉的女声,承祈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敢置信的又看了一眼屏幕,号码是他的,备注也是他的,电话那头确实她?!   “承祈吗?闵执正在洗澡,需要我叫他一下吗?”林尔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甚至让人感到还很温和。   “唔,麻烦了。”说起不动声色,这些年在谈判桌上,顾承祈也学到了些皮毛。   “不麻烦。”林尔真拿着手机,似乎敲了敲什么门,那里头哗哗的水声停了下来,她才说,“闵执,承祈的电话。”   说完又捂住手机,俏皮的补充道:“如果你不想接的话,我可以告诉她你不在哦~”   承祈在电话这头听得一清二楚,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牙关都咬的发酸。   “你出去,把手机放在桌子上。”陈闵执清冷的声音似乎还沾着湿气。   承祈便只听到一声轻响,不多时便重新接通,“刚刚我把咖啡弄洒了,在办公室里的洗手间收拾了一下。”   “唔。”承祈垂着眼,语气不咸不淡,“那你现在还在忙是吗?”   “嗯。”   “那好。”承祈抬脚正想出去,便听到有人叫她,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回头去看,“嗯?”   陈佑闵刚从会议室出来,几个月做出来的方案,实施起来却遇到百般的阻挠,他沉着脸坐在主位未发一词,倒是旁边的陈闵执朝在座众人摔了杯子。   会议不欢而散,弟弟阴着脸提前离开,他留在会议室处理了一些事情,这才离开会议室,就在门口碰到了这些天把弟弟迷得三五六道的小姑娘。   “怎么不上去?”   承祈还没有说话,陈闵执在还没有挂断的电话那头显然是听到了哥哥的声音,手下整理衣领的动作一顿,“你在哪儿?”   “在你公司门口呢。你稍等一下。”承祈对着电话平静的说了一句,便从耳边拿下来握在手中,想了想也没挂断,弯了弯嘴角,对陈佑闵笑道,“还不是因为你们这里的前台太厉害啦,我都报了姓名,可是没有预约愣是不让我进,佑闵哥哥是怎么调-教的?快教教我,回头我也整治一下百川,你都不知道陈闵执前段时间去百川,跟入无人之境一样。”   陈佑闵扫了一眼头已经要低到胸口的小姑娘,依然淡笑着回答她,“小丫头,小孩子不懂事,就让老板的哥哥亲自带你过去好不好?”   语罢便做了个极绅士的手势,示意她前进。   承祈乐了,低头看到通话已经被挂断,承祈只觉得胸口闷闷的,还是要离开这里才好。“不了,你们在忙我就不去添乱了。”   “怎么能叫添乱呢?百川运营的这么成功,少不得还是我们去叨扰讨教,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这点面子都不给哥哥?”   陈佑闵跟陈闵执不一样,虽然两人都有一样的冷漠,但陈闵执是在那种难以进入他的世界的那种,但一旦进入了,轻易他不会把你丢弃。   可陈佑闵不是,他温和有礼,稳重可靠,给人一种可以轻易接近的错觉,其实很难能让他把谁放在心上,可以这么说,陈佑闵,是十足的、天生的商人。   连顾慎之都这般称赞他,绝情冷血,果断毒辣,没有人比陈佑闵更适合游弋商海,这五年来说是被父亲打压,其实说是韬光养晦或许更准确。   只是承祈不知道,顾慎之也未曾提及,儿子有如此手段,父亲为什么还要竭力压制?   五年之间,顾承祈也不比从前天真热情,对待很多事的态度冷淡的令华泽都自叹弗如,她双手握着保温桶,淡淡的笑着,正要开口婉拒,陈闵执行色匆匆的从电梯里走出来。   他快步走到二人面前,发梢还有些湿润,面色紧张,看到承祈的时候舒了一口气,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胆子怎么这么大,我的电话你也敢放一边不听,嗯?”   承祈微微抬眸,眼睛里情绪复杂,“彼此彼此。”   陈闵执冷眸微眯,承祈就微微笑着迎视过去。   陈佑闵冷眼看着,淡笑开口,“闵执,姑娘我可是给你留下来了,你好好跟人家道歉,知道吗?怎么晚上不回家吃饭也不知道跟女朋友报个备?还是萌萌上道,这里面是饭吗?”   陈闵执闻言才低头看向她手里的东西,表情微有动容,抬手去取她手里的东西,一个谢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刚刚手机里的那个女声打断。   “陈总,您的晚饭已经热了两次了,还要热第三次吗?”   那娇媚的、温柔的、含着笑意的女人的声音。   林尔真的声音。   顾承祈一颗心倏地沉下,冲动一时战胜了理智,拿着保温桶的那只手背到身后,躲开了他要来接过桶的手。   “不是晚餐,路上填调查问卷送的。”承祈“平静”的捏紧了手指,“平静”的开口,“你不是还要继续忙吗?快去吧,把‘热了两次’的晚饭吃完再工作……”   林尔真噗嗤笑了一声,两男一女三个人同时看向她,她忙掩唇止住笑意,“那陈总,您可要听顾小姐的话,吃完饭再工作呀。”   她的语气有些不善,承祈心头一凉,偏过头并未发声,陈闵执只是皱着眉看着偏了头的承祈和她手里的东西,倒是陈佑闵看着尔真,凉凉的开口,“闵执,wish的员工是需要整顿一下了。”   陈闵执闻言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林尔真面色一僵,强扯了微笑,也没再答话。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哟,哥哥妹妹们这是在玩一二三木头人吗?”华泽长腿从门口迈了进来,鬼鬼祟祟的走过来,贱声贱气的问。   他在承祈面前站定,看到她的表情,他就知道出事了肯定,“我的妹妹诶,是不是下次我要把地址精确到几楼哪个房间你才能找到?”   陈闵执如梦初醒般,他的小姑娘这是……特地来找他的?!   他刚要抬手拉她,承祈却像是沉默的火山终于爆发了一样,抬腿便走,陈闵执抬起的手便停在了空中。   华泽看了看剩下的几个人,语气轻佻,“啧,wish的会客厅就在这里?寒酸了点吧,要不华氏再给点赞助?”   林尔真疏离有节的打了招呼,便借口离开,华泽在她转身的瞬间,原本嬉皮笑脸的面孔骤然阴冷下来,再开口却是一如既往不着调的德性。   “我听说她要给你做饭?不会吧,你没吃吧?那家伙做的东西不能吃啊!会死人的!”      ☆、刺猬      陈佑闵表情微变,看了弟弟一眼,便慢慢踱到一旁。   陈闵执在听到华泽的话,眉头猛的皱了起来,看了眼手机,果然接听前还有一个来电。   她为他作羹汤,他又做了什么?   让另一个女人接了她的电话?把她丢在大厅?让她一个人生着气回家?   陈闵执脸色大变,抬腿追了出去。   华泽笑嘻嘻的看着陈闵执的失态,陈佑闵走过来,开口有些淡漠,“为什么要这样?”   “哪儿样啊?”华泽不改笑意,只是声音攻击意味十足,“别让再我知道你们欺负顾承祈,不然让你看看我还能比‘这样’更过分。”   “呵。”陈佑闵看着他,隐隐有笑意,华泽看他这幅表情,嘴角的笑意有些僵。   “据我所知,你并不喜欢承祈。”   “除了男女之情,一个男人就不能保护一个女人?”   “能吗?”   华泽冷笑一声,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之前,他说——   “就算她欠过你家什么,这五年也该还清了,你弟弟不喜欢她,也不该拿她当刀使,五年前我谁都没帮,五年后我不会再坐视不管。   我还以为陈闵执是真心,承元也这样以为,没想到,呵……我说,你们这样利用顾承祈,是以为顾慎之能放过你们?还是老将军能放过你们?   反正,我华泽不可能放过你们。”   ……   陈闵执快步扯住不看信号灯就直闯马路的小姑娘,把她拉到路边,微皱了眉头有些不耐烦的喝道,“跑什么!”   顾承祈被扯得差点跌倒,他忙双手捏着她的肩头扶她站稳,目光更加不善,承祈看他的时候,他恍然间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她。   易怒、暴躁、嚣张。   可是不过一瞬,她的神色便成了强压的平静,只是微微垂了眼,红唇抿的都有些发白。   夜风有些寒意,倒也称得上温柔。   他伸手去拿她手里的东西,承祈躲了躲,被他强硬的扯了过来,“你做的?”   “不是,路上捡的。”   她语气仍然别别扭扭,但陈闵执听出来了她压抑的愤怒,只是不懂她为什么在压着?其实,其实他愿意看到她毫无顾忌的发脾气的。   “唔,刚才不是说是填问卷送的吗?”   “……”   “辛苦。”他看着倔强的小姑娘,心头柔软,不由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我争取明天回家陪你,行吗?”   所以这是施舍吗?   承祈有些失落的垂了眼,一双总是熠熠生辉的眸子,如果陈闵执细看,就能看出来里面有多少难过。   “行。”   陈闵执没有在意,听到她软软的这样回答,松了一口气,自认为已经把小姑娘哄好,心里柔情四溢,月光下,男人勾起嘴角,把她抱进怀里,深深在她发间吸了一口气,“真乖,回家去吧,路上小心。”   ……   承祈自然没有回家。   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竟然又像从前每次失落的时候一样走到了这个地方——   倾世工作室。   她抬手推开门,已经很晚了,倾世里的走了七七八八,没有小服务生热情的指引,也没有文莞冷漠的闭门谢客,却又让人送来她最喜欢的茶饮和蛋糕陪她解闷。   这时倾世,很冷,很空。   “严豫?”文莞从楼梯上下来,手里搭着一件外套,清清冷冷的开口,看到承祈的时候一怔,继而蹙眉,“抱歉,我们已经打烊了。”   承祈站在楼下,微微仰头看她,“今天没有漂亮的小姑娘陪我聊天了,那就你吧。”   “我很忙。”她脚下未停。   “忙着跟严豫约会吗?文莞,这么多年严豫知不知道自己被利用,几年前他被我打成那样,你心疼不心疼?”   倾世的一层没有开灯,只有二楼工作室的灯光幽幽的洒下来,文莞有些震惊有些恼怒的回头看她,“所以顾小姐深夜来访,就是为了说这些?”   “不是呀。”她抬起头抿起笑,“只是想大概了解一下另一个人现在的想法。”   因为利益而靠近我,是不是每分每刻都饱受煎熬?   为了不得罪我而讨好,你是不是也在心里恨透了这样的自己?   和我睡在一起,和一个你并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你会感到恶心吗?   文莞微眯起眼,“你怎么回事?来我这撒泼吗?”   不是啊……   顾承祈还保持着一样的微笑,一样的动作,只是文莞看到弯月似的眼睛一瞬间涌满了水汽。   不是来撒泼啊,因为文莞,除了你我不知道可以跟谁说了啊……   承祈也不晓得为什么文莞会厌恶她,她做的还不够吗?还要怎么做呢?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讨厌我?   她笑了笑,转身默不作声的离开,在背对着文莞的一瞬间,明明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水珠就像蓦然断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的砸到地上。   “站住。”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她怎么能感受不到她的情绪和悲伤,只是她该如何开口?“你来我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羞辱我能让你开心一点,请继续,毕竟这种事你顾……你们驾轻就熟。”   承祈到没有听出来她话里的讽刺,但是她明白了文莞默认她可以留下来的意思,于是站在原地,双手捂住脸轻轻的啜泣,慢慢的竟然哭出了声音。   文莞一下子慌了,她认识的顾承祈不是这个样子的!   不管是学生时代的嚣张,还是在商界里叱咤风云的豪迈,都不是现在这样无助的像个稚童一样的大哭出声。   她听着听着,心头越来越烦乱,她就知道不应该见顾承祈,一个宋柏简就够她烦的了,又来一个大小姐,这对兄妹,真是她的劫难。   她默默的站在她身后,陪着她哭,那哭声已经也带了泪水里的盐了吧,不然为什么会蛰的她心口生疼。   “到底……怎么了?”她终于忍无可忍。   顾承祈哭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文莞想到这些天工作室里的小姑娘私下里讨论的八卦,什么留洋归来的陈二少放弃了一直陪在身边的红颜知己,刚一回国便和一个豪门千金勾搭上了……   她仔细想了想,陈二少不就是陈闵执吗,那个所谓的豪门千金,九成九就是眼前哭得快要断气的这位。   “哭什么哭别哭了!前几年被融石剥了一层皮,百川差点就没了也没见你哭啊!”文莞蹙着眉不耐烦道,可是话一说一口她心里也跟着一抽,严豫曾经跟她透露,几乎倾世八成以上的资金,都来自百川,而当时百川恰恰是在资金周转较艰难时期又拨给倾世一笔钱,导致他们的资金链出现问题,被融石科技趁虚而入。   也想过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这些年她靠着仇恨活下来,如果没了仇恨,没有误会,她还要如何生存,如何面对她,和他。   “那能一样吗!”她想也不想,“公司没了大不了就重新再来,可是他,他……”   话已至此,文莞已经十分确信这事儿铁定跟陈闵执有关系了,“多大点出息,就为个男人哭成这样。你看看你,你还认不认识现在的你?如果这样,你还是赶紧分手吧,省得浪费双方的感情,反正……”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冷笑道,“豪门千金不愁嫁。”   “……我不想分手。”她看着门外的流光溢彩的世界,好像倾世这道门把世界都隔绝在了外头,这个世界只剩她们两,很安心,“我不想嫁给别人。”   那声音那么弱,那么不甘,那么,让文莞心痛。   “他做了什么?”不知不觉间,文莞的语气也柔软了起来,如果那个八卦说的就是他们,那么她也大概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他想通过你得到什么?百川?还是顾行之在政-治上的能为他们行的便利?”   “一切吧,可能就只除了我。”她转过头看着她笑了笑,“嗳,我是不是真的那么差劲?所以谁都不喜欢我?”   文莞看着那副绝望的面孔,那句赌气似的“是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   陈闵执回到公司的时候,哥哥已经走了,华泽倒是还在,吊儿郎当的坐在前台的桌子上,一只脚大咧咧的踩着人家的记事本,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委委屈屈的缩在一角,看到陈闵执过来像看到救星一样。   陈闵执到没有想别的什么,只是不想有外人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冲她抬抬下巴,“下班吧。”   小姑娘如获大赦,立刻跑开。   华泽从前台上跳下来,看着陈闵执冷笑,“你还真回来了。”   “还有工作。阿泽,有什么事我们之间不能直说?”   “好!”他点头,一步一步逼近,他比陈闵执高一些,此时挺直了背脊,微微有些居高临下的看他,“直说,你到底要把顾承祈逼成什么样才满意?她死了还是疯了?给我句准话。”   “我怎么逼她了?”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不可抑制的微笑,只是那笑容寒气彻骨,“没把她和谢睿隽撮合成功,你就这么不甘心?”   “先离开的人是你!是你陈闵执!”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到了情深深雨蒙蒙里头的依萍。   ☆、我的天使   在他们这群人心目中,华泽永远是贱兮兮的,充当笑料和被欺负的那个角色,哪里看到过他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   “那又怎么样?现在我回来了。”   “是啊你回来了。”华泽怒极,隐隐都能看到他牙关紧咬的样子,“所以我和承元帮你,我们以为你是因为喜欢才跟顾承祈在一起,结果呢?!   陈闵执,好歹你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你也知道顾承祈她从小就粘你就喜欢你,你做什么还要这么作践她?   你跟你哥,马上就要跟你爹摊牌了是吧,整个Z市,整个圈子,哪个不知道顾行之跟你哥水火不容?你拉着承祈,这个时候你拉着她!等到结果一出来,不管你是输是赢,成为众矢之的,落人口舌的都是她顾承祈!   为了一个男人,背叛整个家族,你猜猜看,这一次他们那些人对顾承祈的猜忌,会不会比五年前更不堪!”   华泽看着面沉如水的男人,冷声一字一句的说,“如果我知道你的计划,我不会帮你追她,我会说服顾慎之把她嫁给别人,我宁愿让她恨我一辈子。”   “你再说一遍,说清楚,你想让她嫁给谁?”   “你他妈管得着吗?”华泽微眯了眼,语气里全是嘲讽,“比你帅,比你愿意死心塌地对她,比你知道心疼她的人,多了去了。”   陈闵执阴着脸等他说完,然后一拳毫无征兆的,狠狠的打在他脸上。   他指着他,“你试试看。”   华泽一个踉跄,扶着前台的桌子勉强站稳,伸手抹了抹嘴角,他妈的,都出血了!   “舍不得啊?舍不得这么好的筹码拱手让人是不是,那你想没想过她的感受,你能不能考虑考虑她!”   不知道是被血激红了眼还是什么,他站稳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一拳还回去,可惜被陈闵执截住了,他恨恨的骂了一句娘,这他妈不公平!   “我会娶她。”   “去你妈-逼。”   ……   华泽离开后,陈闵执总觉得不安,想想刚才小姑娘的表情和语气,柔软,确实十分的柔软,但是不对,承祈不是这样的。   他的小姑娘,如果真的心无芥蒂,会跳起来打人,会甜甜蜜蜜的笑,反正不是这样,强压脾气的柔顺。   不行!   陈闵执在心里骂了一声自己,明明一开始都感觉到了,怎么还让她一个人走?   会不会今晚又整夜整夜的睁着眼,一个人胡思乱想?   思及此,他恼火的一塌糊涂,手里的杯子被恶狠狠的掼到对面墙上,瓷片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林尔真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在门外轻轻敲了一下门,“闵执?”   “进来。”他冷声道,看到她关切的面孔,他眼中却蓦然闪过另一个人的脸,那一双秋水一样的鹿眼,嘴角眉梢是蜜一样狡黠的笑……   “怎么了?”   她看到这一地的狼藉,心头一凛,“我才要问呢,大半夜的砸什么杯子?吓死我了!”   陈闵执看着她,面无表情的从衣架上取了外套,“我不追问为什么今晚你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为什么你会接承祈的电话,但从今天开始,你去策划部吧。”   “你这是因为她迁怒我,才决定把我调到你哥哥部门里的?”   他看了她一眼,声音冷淡,“是。等到天漫站稳脚跟,我会推荐你去那里。《山海》这个项目,你不用再跟了。”   “陈总呀,Z市已经有很多家公司要挖我了哦,你这是对待人才的应有态度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娇俏的模样非常可人。   陈闵执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听到她的话微微偏过头,“如果让你继续留在我身边,我才是不珍惜人才。”   ……   夜凉如水,月华如昼。   那么慌乱的心,在看到那间屋子的亮光的时候,骤然被抚慰了。   她还是回来了,她不会离开的。   他轻轻舒了一口气,又笑自己竟然患得患失的像个毛头小子。这下可好,抛下累计如山的工作,因为她冒冒失失的跑回来,等会要全然在她身上讨回来才好。   不过,如果能抱着她入睡,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蛮好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公寓里差不多所有的灯都被打开了,一阵杂乱激昂的钢琴声从房内传出来,声音大的耳朵都被震痛,可是他竟然还觉得温馨,大概真的是栽了。   他笑着把门关上,扔了钥匙在一边,往钢琴声那里走,他轻轻推开门,小姑娘端坐在黑色的钢琴前,一身白衣,就像一个天使。   小天使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翻飞如蝶,乌黑的发丝散在肩头,脸颊红红的,额间已经微微有了汗意,他就这样歪在房门上,勾着嘴角看她,就这样看出了神。   承祈从倾世回来,回到家翻箱倒柜的找酒,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放在家里的烈酒都被陈闵执收拾了干净,只剩几瓶度数极低的葡萄酒和起泡酒。   她闭了下眼,烦躁的把柜门“砰”的砸上。   安眠药早就被司白收走了,她在屋里转了几圈,才走到钢琴前,可是心烦意乱的根本静不下心去看谱子,又太久没练琴,就凭着记忆,把曲子的速度加快了很多,一曲又一曲的弹下去,直到手指都发涨难受,她才无奈停下。   不过经过刚才与文莞的倾诉,和这一番不知所以的发泄,她倒真的好很多,垂着眼起身,这才看到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的陈闵执。   “忙完了?”她有些惊喜,又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没有。”他走过来,抬手握住她的双手,那么滑腻温软的十指带了些汗意,他连一分力气也舍不得用,就这么虚虚的拢在手心,戏谑道,“竟然没有一首是完全正确的。”   “那怎么回来了?”她没有回应他的玩笑。   “想你啊。”   承祈脸上一烧,呐呐的哦了一声,声音软软的,“那你早点休息?”   “萌萌。”他放开她的一只手,转而捏着她小巧的下巴迫她抬头看他,“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对我,不要这么……这么见外。”   顾承祈笑了一下,在水晶灯璀璨的灯光下,那样的摄人心神,“你不会喜欢的。”   “嗯?”连续一天一夜的高压工作后,骤然放松下来的大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现在满心都是眼前这个甜蜜的麻烦,眼底都是笑意的反问。   “没什么。”她淡淡的说,淡淡的笑,“你快去洗澡吧!”   ……   在这里会放松的不止大脑,连身上的肌肉都会放松下来,陈闵执站在浴室的镜子前,这才发现他嘴角竟然一直都勾着弧度没有放下。   他笑了笑,指着跟自己的杯子并肩靠在一起的那只杯子,轻声道,“你是我的,不会准你嫁给别人,明白吗?”   说完笑意更深,就带着这样的笑意,他走进卧室,承祈窝在床最边的一角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   陈闵执又怔怔看了一会那一团,才掀开被子把自己裹进去,再抬手把她抱进怀抱。   承祈皱了皱眉,却还是安静的在他怀里窝着。   他看的心头一热,其实这样乖乖的也很好。也无怪乎古人会说“美人乡,英雄冢”,这样香香软软的一小只抱在怀里,任哪个男人再铁骨铮铮也会温柔下来,只想她开心就什么都值得了。   他低头亲亲她的额头,便不再动作,紧了紧怀抱也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承祈在晨光中慢慢醒了过来,首先看到的就是男人有些发青的下巴,她眨眨眼,神魂都被收走了一样呆呆的望着他。   其实,是辛苦的吧。   她伸手隔着空气抚着他有些发青的眼眶,鼻子隐隐有些发酸。   所以,如果我还能帮上你,那么就遂你心愿吧。   她微微仰头,一个吻轻轻印在他的下巴上,只是唇还没有离开,后脑就被一只手猛的按住,承祈吓了一跳,睁大了眼抬头看他。   陈闵执一双桃花眼半眯着,嘴角微微勾起,刚醒来特有的沙哑的声音热乎乎的扑在她耳边,“真乖。不过现在不行,过一阵子加倍补偿你。”   如果食髓知味,哪还有余力与他抗衡?   “嗳?”承祈有点懵,看着他促狭的笑意,还是越来越不规矩的手才明白过来他是指什么,只不过这一次不像之前一样被他一撩拨就脸红,反倒平静的让陈闵执牙痒痒。   握着她的脖子在肩窝用力的吻了几下,才放开她,看到她脸颊红红,眸中带水的样子心满意足的起身,承祈在他背后叫住他。   “下周三,能分给我一个晚上吗?”她问。   陈闵执边扣着衬衫的扣子,边回答她,“不行。”   或者说这一个月都不行,五年来的努力就看这最后一击,他再也不想看到哥哥为了一个女人那么失魂落魄的样子,母亲这么多年有家不能回的境地。   所以宝贝,再等等我。   其实真的是意料之中,她连语气都没变,只是在他背后眸光黯淡了下来,“这么忙啊?”   “嗯。”他转过身,手撑在床边的栏杆上,探身吻她,“那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很重要、很重要的日子。   只是……好吧,不勉强你了。   “没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双十一怎么能大虐男女主???   ☆、我不存在      陈闵执回到公司,又紧锣密鼓的安排会议,连走路的时候都是带风的,刘鑫被支使的跟个陀螺一样,就这样还讨不了上司的欢心。   他抱着一捧被陈闵执嫌弃的外卖走到秘书室,有小秘书看到便小心翼翼的问:“老大还是不满意?”   刘鑫烦的脑子都要炸了,“就没见过这么麻烦这么难伺候的主!油大点不吃,咸了不吃,辣了不吃!次奥!”   “哎呀安啦,你看真姐做的不是蛮好?不然你趁着真姐还没走,去请教一下?”   刘鑫不耐烦的点头,捏了捏额角,边走边嘀咕,“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挑嘴呢……”   林尔真听他手舞足蹈的吐槽,乐不可支的扶着额,柔声娓娓道来,“他胃不好,辛辣油腻都会刺激他的胃,三餐一定要按时,胃药就放在他办公室橱柜第二层的抽屉里,记住了吗?”   刘鑫崇拜的两眼发光,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   果然是全公司的女神,只是为什么要走呢?为什么要把可怜的他送到那位阴郁的暴君跟前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鑫哥儿,前台那边送过来一个保温盒,可能是陈总的,要给送过去啵?”   刘鑫朝她招招手,接过来拧开一看,几乎都凉了啊,浓白的汤汁上还盖着厚厚的油脂,只是这是陈总的?那要不要送去?   尔真食指纤纤长长的一指,声音柔柔的,“你看,这样的,他喝了准胃痛。”   哦!刘鑫茅塞顿开,立刻把盖子拧上还给那个人,“立刻让这桶玩意儿消失!”   ……   承祈起来后,盯着邮件发了半天呆,一封回信都没完成。   她捏了捏眉心,放下电脑,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出门,车子在开到交叉路口的时候,承祈愣了愣,还是在信号灯亮起绿灯的时候,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他好像胃不大好,去提醒他吃个饭再去公司好了,如果他不听,那就……她也不吃好了。   前台的小姑娘吸取了昨晚的教训,大老远看到承祈推门进来,便迎了上来,笑容满面的谄媚,“顾小姐早安,陈总会议应该已经结束了,您直接去办公室一定能见到他!”   承祈点点头,也没有说话,径直就去了电梯上楼。   电梯里还有另外两个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大学刚毕业的样子,其实按照正常来说,承祈应该也是大学刚毕业。   小姑娘看了看顾承祈,似乎是觉得脸生,又按了顶楼,便友善的提醒:“你是来面试的吗?那在4楼哦,顶楼是总裁办公室呢。”   承祈微微一笑,“我不是来面试的,谢谢你。”   另外一个姑娘扯扯她的衣袖,悄声问,“这是不是百川的顾总?”   小姑娘又细细打量她一番,“不是吧……这么‘幼-齿’?”   “唔……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不大像。”她想了想,“哦对了,那保温桶里的东西你给陈总送过去了?”   “没有呀,陈总不喝,不过我闻着还挺香,就拿去喂公司附近的流浪小狗了。”   承祈眼角一跳,尽量不动声色的开口,“什么保温桶呀?有人给你们老板送吃的?”   其中一个姑娘显然活泼过了头,兴冲冲的回答她,“应该是的吧!里面是猪脚汤呢,那刀工一看就是个新手!嗳你说,”她用手肘捣捣同伴,“送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大家都猜是尔真姐呢!不过陈总怎么说扔就扔呀,人姑娘知道还不得……”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同伴急得已经要掐她脖子了,她这才看到承祈越来越沉的脸色,也刚巧电梯到了楼层,两人便赶忙告别。   顾承祈勉强笑了笑,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她听到那两个小姑娘窃窃私语——   “吓死了诶,还好你提醒我,不然我都忘记了她是去总裁办的……”   她们渐行渐远,电梯也合紧了门,缓缓上升,她闭上眼缓过心头那阵让人堕入地狱的窒息感,再次睁开时,那双潋滟一丁点亮光也没有。   她伸手,按了1层的按钮。   ……   百川。   司白从茶水间走出来,看到一群人围在顾承祈办公会门口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便转了方向过去,“都不工作围在这儿干嘛呢?”   “小白,老大回来了!”   “嗯?”她奇道,“这是她的公司啊。”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是啊!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被融石逼得差点申请破产那会儿?她刚刚进来那样子,比那会还阴沉十倍!”   “二十倍!”旁边立刻有人跳出来纠正。   司白蹙起眉,这倒是奇了。   “行了行了,给你们放假放的脑子都没了是吧?回去做事去!”   众人乌泱泱的聚过来,乌泱泱的散去,她等了等,才推门进去。   不在?   她走过办公区,往内室走,门只是被虚虚的掩了,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奇怪的敲敲门,“承祈?”   没人应,她等了会,水声没有小下来,司白又唤了声,还是没有人回答,那阵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也顾不得什么了,司白想也没想就推门而入。   “顾承祈你干什么!”   她快速从架子上抽下一条浴巾,把花洒关上,拿浴巾把她全身裹了起来。   这么长时间,整个浴室没有半丝热气儿,眼前的人和衣坐在花洒下,浑身被冷水浇了个透彻,十指和嘴唇都有些发白。   司白看着她,气的嘴唇都在发抖,“想自虐回家去啊!来公司做什么?博同情吗?!”   顾承祈眼睛像是没有聚焦一样,木木的转头看她,“我不能回去,那里全是他……”   他的影子,他的气味,他的声音。   “我没有自虐,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存在了,我这么讨人厌,会不会有一天,你们都看不到我了?”   看不到我的难过,我的痛苦,我的挣扎?   其实,我也是有心的啊……   “你在胡说什么啊?”她这个样子太吓人了,司白认识她三四年,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这个神情,哪怕是再危险的局面,她总能神色不动如山,密密布网于前,诱敌自投罗网。   她是百川最可靠的小姑娘。   不知不觉间,司白的声音带了哭腔,“你别吓我啊……顾承祈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我去叫承元来好不好?我现在就去!”   “回来。”她的声音像眼睛一样,空洞的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去把下个项目的企划案拿来,或者这个季度的财务报表,什么都行。”   ……   那天以后,顾承祈就没有离开百川半步,承元和华泽都被拦在公司门口不得进入,几次承元气的要砸玻璃,又被匆匆赶去的司白拦住。   “你告诉我她到底怎么回事?!”承元捏着她的肩头,力道大的司白都皱起了眉头。   司白抬头看了看,其实什么也看不到的,“别问了,她现在有那么一股劲撑着暂时没事儿,总之,你尽快想办法让她哭出来才……”   “哭他大爷!我想什么办法?我连她人都他妈见不着!”   司白忙安抚他,“你小点声啊!等等吧,过几天不是顾奶奶生日吗?她肯定会出来的。”   “谁能告诉我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   “好了你安静点!我先上去了,记住,一定要想办法!”   司白匆匆离去,华泽站在一旁若有所思,承元看了看他,疑惑道:“你这个样子……是知道她在抽什么风?”   “抽风?呵,我问问你,如果有一天你知道司白和你在一起是为了利用你的势力报复她爹,不仅如此,在没有遇到问题的时候,不向任何人透露你们是情侣关系,只等到舆论的风口浪尖,再把你推出去,你会作何反应?”   顾承元倒吸一口凉气,“老子弄死她。”   华泽回头望了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还不算太蠢”。   “可惜,你姐就是个窝囊废。”   ……   周三一大早,承祈就不见了。   仿佛百川没有连续几天昼夜不分,伏案工作的小姑娘。   司白带着早餐来,一推开办公室的门,一室空寂,她猛然想到前几天顾承祈全身湿漉漉,目光冰冷的对她说会不会有一天你也看不到我?   她背后一凉,早餐摔落在地也没功夫去收拾,抖着手拿手机,“顾承元,承祈不见了……”   承元小心的拿着手机走远,以防被年迈的爷爷注意到,“瞎说什么呢,她一大早就来这边了。”   “啊?”司白忙伸手抹了抹眼泪,又哭又笑的哽咽道,“那、那就好!那我晚点去行吗?午饭前?”   “行啊。”承元看着跪坐在爷爷身侧,温软笑着的小姑娘,想来那些有的没的的猜测应该都是华泽那家伙胡说八道,这看起来不是蛮好的嘛,前几天大概只是她来大姨妈了!   单细胞如顾承元,立刻想当然认定了这个结论,再开口就是不正经的黄腔,“那你晚来几分钟,我们就多加几分钟,公平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结束,就要开新的一卷了,陈先生的漫漫追妻路,才刚开始。 承祈:哦,之前是追夫路? 乔大扑:宝宝其实你一直是被诱拐反扑的!你哪有追?!   ☆、谎话情歌      时光荏苒,身体机能的下降,我们会逐渐淡忘时间,淡忘爱情,淡忘曾经那些痛彻心扉的失去。   顾焕山那一双原本精神矍铄的鹰眼,在岁月的折磨下,已经日渐浑浊。   “慎之,那件大衣你给你妈妈带来了吗?”   每年的这个时候,还有春节,顾慎之都会偕妻回国,但这些年眼见父亲记性越来越差,意识不是停留在妻子死前,就是他把孙女扔到学校寄宿的那段时间,他也早有打算把事业重心转移到国内。   明玥在一旁打量了一下丈夫,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爸爸,这次给您带的镇纸您喜欢吗?慎之说,这是哪位大收藏家的私藏,我是不懂这些,只不过瞧着好看。您是专家,您给评评?”   顾将军也不再是从前那样说一不二,思绪会轻易被绕开,听到儿媳柔声提到礼物,开怀道:“好极了!”   顾承祈就在一旁微微笑着,表现的一切如常,该活泼的时候依然会逗得全家哈哈大笑,唯一知道内情的司白在这气氛大好的家庭聚会中,也无法表露什么。   晚饭后,承祈提前告辞,在座的都知道她要去哪里,慎之起身亲自把女儿送出去,承元看到她的背影才发现她怎么又瘦了?便低声问司白,疑惑的问:“真的跟闵执哥有关系吗?”   司白认真的想了想,承祈向来不把心事说出来,从来都是她心细如发的去发现她到底怎么了?可想了想这几天,除了刚来百川的时候顾承祈的反应太过吓人,接下来除了不要命一样工作,好像没什么证明她不对劲的蛛丝马迹。   可这是最大的不对劲。   “我不知道啊,但是怎么陈总没来?承祈没有跟他说吗?你不是告诉我他已经来见过爷爷和小叔叔了吗……”   承元这才意识到真的是有问题了,华泽说陈闵执居心叵测,所以说他只要让顾家势力在Z市最大的顾行之知道他已经跟承祈在一起就行了?   至于顾承祈的父母?反正又不想对她负责任,顾慎之还身在异国,见与不见有何关系?   卧槽?!   顾承元猛的起身往外走,性急之下还带倒了一张椅子,顾行之坐在一旁听到声响抬起头,皱着眉头,“急什么?像什么样子。”   ……   陈闵执刚把最后一份文件签完,闭目重重的靠在椅子上,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好像上周小姑娘想要预约这个的夜晚?现在看来,应该可以陪她吃个宵夜,如果顺利,还能多看她一会,逗她说说话。   他嘴角含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笑意,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才发现竟然已经好些天没有联系她了?她也没联系他?   小东西!   他拨了通讯录最上面的那个号码,无人接听?   正打算再打过去,顾承元的电话接了进来,他眉一皱,是她怎么了吗?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心头一凛,忙按了接听键。   “闵执哥,你在哪儿呢?”   顾承元跟承祈是顾家年龄最相近两个孩子,也是关系最好的,这会听起来,语气说不上是着急,只是有些怪。   “在公司。怎么了?”   “哦……那你吃饭了吗?”   “承元,到底怎么了。”陈闵执想起那时承祈的表情,也说不出来的怪异,“今天是什么日子?上周承祈跟我提过,只是最近wish和天漫的事情太多了。”   “……今天是奶奶生前的生日。”承元默了默,心下这时把华泽的话确信了八成,“所以华泽说的都是真的?你是为了……才和顾承祈在一起?”   像是一柄石锤狠狠敲在心口最脆弱的地方,这下陈闵执什么也顾不上了,推翻了椅子连外套都来不及拿,飞奔出门,在转角正好撞到拿着文件的刘鑫。   “陈总你干嘛去啊!这有文件十万火急啊!”   “拿去给我哥。”他挥开他的手,余光看到被放置在角落茶水间的那个熟悉的保温桶,眉心一跳,他指着那个桶问刘鑫,“那个怎么会在那儿?”   刘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那个啊,“哦那里头的汤都凉了,而且太油,我怕你吃了胃受不了,我就……”   陈闵执目光阴冷的令刘鑫浑身直发抖,明明室内四季常温啊,可这会怎么牙齿都不由自主的打颤了?   “明天,在我的桌子上放上你的辞职信。”   ……   陈闵执驱车在晚高峰的市区,堵得脾气都没有了,只剩下绵绵不尽的恐惧。   ……   “看来以后不能常常带你去家里面嘛,你看你已经吓坏了!”   “不是晚餐,路上填调查问卷送的。你不是还要继续忙吗?快去吧,把‘热了两次’的晚饭吃完再工作……”   “行。”   “你不会喜欢的。”   ……   前面是看不到头的车海,陈闵执一颗心跳的剧烈的他险些以为就要从胸口跳出来,可是没有,再睁眼的时候一切如常。   他低下头抵在方向盘上。   行什么?你明明都生气了,为什么要忍着,为什么不问我?   我不会喜欢什么?你吗?   我喜欢啊,我没有告诉过你,你的一切,我根本无法阻止自己不去爱。   为什么要这样?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我总是以为自己把你扯得牢牢的,你离不开我,正如我离开五年后归来,你眼中的惊喜没人比我看的透彻。   可是现在呢,你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离开我?   想都别想。   “华泽,她在你那里吗?”他站在公寓楼下,房间里一片黑暗。   他想,如果她不开心了,会不会又去喝酒了?没有哪一次,他像现在这样悔恨为什么要自作聪明把烈酒都带走,自以为她的痛苦她的难过只要他在就全然不复存在。   原来他才是她痛苦的根源。   “不在。”华泽硬邦邦的扔下一句话,便挂了电话。   陈闵执看着莫名被挂断的电话,脸色越发的黑,再打回去就是无人接听了,他压抑着就要喷薄而出的火气,拨了久违的好友的电话。   “嗯。”   “承祈、去哪儿了?”   宋柏简避开一家人,走到露台,那里还有他们小时候一起种的樱桃树,现在已经可以结果实了,“宝山。”   ……   承祈在宝山呆了良久,其实她一点都不怕的,反而在这里她会觉得心安,心里头平静的像这个世界都与她无关。   这很好。   只是临走前答应了父亲,10点之前一定回家。她看了看时间,抱膝又坐了一会,任山上阴冷的风吹打在她的脸颊上,她闭了闭眼,只可惜这么冷,一点都不像奶奶温柔的抚摸。   “奶奶,本来想……想带他来看您的,可是他不愿意,也可能是他不知道吧……奶奶,你看,除了你们,没有人喜欢我,我很讨厌、很坏……”   “对,脾气还不好,长得也一般般,小小年纪就知道怼人,平时怼还不够,还要到商界去怼,你哪里好了?一点都不好!”   这话一说出来,承祈慢悠悠的笑了起来,“小谢你好讨厌呀。”   谢睿隽伸手递到她面前,“起来吧讨厌鬼。”   承祈挑挑眉,“讨厌鬼说谁?”   她自己撑着膝盖直起身,只是腿蜷的太久,猛的站起来腿麻的站不住,谢睿隽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手,入手冰凉的触感惹得他眉头一紧。   “怎么这么冰?你在这儿坐了多久?是不是我不来你要在这里坐一夜?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就不知道害怕?!”   承祈默默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你怎么这么多疑问句?”   谢睿隽瞪着她,她就不甘示弱的挑衅回去,还得他先服软,脱了外套搭在她肩头,伸手强硬的把外套上的扣子一个个扣好,“穿着,下山了再给我,伯父伯母回家了吧,别让他们又为你操心!”   “唔。”   她双手都被困在了外套里,看起来像是残疾小女孩披了个麻袋一样,谢睿隽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揪了揪她的马尾,“你看起来好蠢喔!”   承祈嘴角抽了抽,也不理他,谢睿隽像是玩上瘾了一样,不屈不挠的撩拨她,终于到山脚下他车子跟前的时候,她忍无可忍,从衣服里面生拉硬扯,谢睿隽笑的都要岔气儿了,忙拦住她,“别乱动!回头把我衣服弄坏了!”   他伸手过去,把扣子一粒一粒解开,第一次面对面离她这么近她还没有跑开,谢睿隽像是魔怔了一样缓缓抬眼去看她。   好看。   他一直知道顾承祈是个好看的任性姑娘。   他从来也没告诉过她,他对她一见钟情。   那么水灵灵的小姑娘,活色生香的冲进来,俏生生的指责他,其实他早就见色起意愿意把照片交出去换她一个手机号码,只是……   怎么有小姑娘嚣张不讲理起来都这么可爱呢?   所以忍不住不去撩拨她,而他也吃到了小姑娘暴怒的后果,那一拳打的,现在想到都会觉得鼻酸呢。   顾承祈看他半天手不动了,便抬头看他,困惑的眼神再对上他那么满的情意的时候也楞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却碰到了车身。   谢睿隽喉结一动,往前一步逼近她,“顾承祈我……”   “你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的时候听了一首歌——《不谈爱情》,蛮符合小谢的人设的。 其实我也很喜欢小谢,埋了挺多小谢的梗在文里头,如果可以,最后或许补一个小谢的番外?   ☆、情歌谎话      这个声音一响起来,两人都愣了一愣,承祈看到来人,甚至还有些慌张,忙把余下的扣子解开,把外套脱下来还给谢睿隽。   可他没有接过来的意思,一把把她揽到怀里,陈闵执的脸色沉的都要滴水了,承祈也慌了神,推着他小声的说,“你这是干什么?”   谢睿隽手臂更紧了些,抬着下巴挑衅似的看着来人,“来的真巧,你们陈家人就是这样,不管做什么,都真‘巧’。”   陈闵执眼睛只看着顾承祈,冷声道:“过来。”   她看他那个样子,下意识的就要抬腿过去,谢睿隽揽着她往后扯,恨铁不成钢似的骂,“你有没有脑子!我不是告诉过你他是在利用你了吗?还过去!非得他把你害死了你才甘心?好,就算你不考虑自己,也不考虑顾家了?!”   顾承祈眼里那点星光扑闪着就要灭了,“你这么激动干嘛呀?”她执拗的退出他的怀抱,抬起头看着他,“快回家去吧,这个事儿……是我跟他之间的问题。”   谢睿隽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但一碰触到她那近乎乞求的目光时,他心酸的一塌糊涂,任由她一步步的背对他远去,走到另一个人身边。   她对那个人说,“来的时候,我让家里人先走了,方便的话,你能送我一程吗?”   陈闵执在听到她说“我跟他”的时候,脸色已经软化了,哪怕这会她依然非常见外非常疏远的跟他说话,他也只是微拧了眉,看到她越来越显单薄的身形,心头一疼,点点头走过去为她开车门。   顾承祈走过去正要上车的时候,谢睿隽叫住了她。   “顾承祈,如果你后悔了,我是说不管什么时候你后悔了,你都要第一个来找我。”   陈闵执脸更黑了,目光阴鸷,浑身冒着寒气的看过去,谢睿隽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那目光……   他想也没想,冲过去狠狠的一拳打在他的颧骨上。   打华泽的时候,他根本没打算把他怎么着,可这个人……他恨不得这一拳下去他就不再存在。   顾承祈吓了一跳,忙跑过去拉住陈闵执,他的脸色更难看了,转过头来看她,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你护着他?”   承祈看了他一眼,缓缓低下眼睫,哑声问谢睿隽,“你怎么样?哪里疼?”   谢睿隽冲她安抚的笑了笑,目光无比怜惜的看着她,话却是对他说的,“顾承祈是个人,是比你身边那群莺莺燕燕不知道强了多少倍的人,你锁不住她,也没本事留住她。”   陈闵执心下巨颤,拉过承祈锁在怀里,半拖半抱的拽到车上,回过头心虚的连看他一眼都没能,驱车逃一样离开。   ……   顾承祈太-安静了,安静像是什么都没感受到,什么都与她无关一样。   这让陈闵执很害怕。   他努力压抑着情绪,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柔声道:“对不起,这段时间太忙了,我忘记了今天是顾奶奶的生日,别生我的气,好吗?”   “好。”她回答的很快,很轻。   顾承祈说谎的时候,总是回答的很快。   陈闵执一直都知道,这会看她这个反应,又慌乱又恼怒。手握得更紧,“饿不饿?等会回家我给你做吃的好不好?”   承祈没动,只是淡淡的说:“不了,我爸妈回来了,今晚我去顾家。”   “那好,那我明天去接你。”   “不用了,你最近不是很忙吗,不用分心照顾我……”   陈闵执霍然停下车,阴鸷的盯着她,而她依然是淡淡的样子,情绪没有波动,她轻轻眨了下眼睛,如蝶的睫毛一颤,可是那长长的睫毛下却是让他心惊的死寂。   那么冷漠,那么……绝望。   陈闵执抿紧了嘴角,他不想看她这个样子,“你想知道什么?来问我我告诉你。”   施舍?   她笑了笑,“这样啊,好啊,那我问一问,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想借助我家的势力达成你的什么目的?”   “顾承祈!”   “还是说,”她略微提高了音量,“你刚开始是因为怜悯和我在一起,而后发现我竟然还有些利用价值,所以这么久以来,不得不‘忍辱负重’的继续和我在一起?”   他不喜欢她这样,一点也不喜欢,于是有些口不择言,“顾家名望滔天,谁不想沾点?怎么,你后悔了?好啊,那趁还来得及,我放你走,去啊!去他身边。不过你就这么确定,你全心想护着的那个男人没抱着利用你的心?”   像是在意料之中一样,“你说这话是认真的?”   陈闵执一愣,完全没意料到她是这样的反应,可是他拉不下脸服软,就因为这一次的‘拉不下脸’,他险些彻底的失去了她。   他默然,承祈便当他是默认了,伸手去开车门,陈闵执大惊,动作比思维要快,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紧紧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她怎么瘦成了这样……   他的语气不知不觉软了下来,“你不能走,我对你这么好,你走了你欠我的怎么办,不还了?”   其实这语气已经是在服软了,甚至有些耍赖的意味。   承祈微微一笑,抬手把他的手拉下来,“等到你觉得合适的时机,把我推出去吧,说我是你的一夜情也好,你的女朋友也好,你疯狂的痴迷者也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陈闵执心口猛的一抽,剧烈的痉挛让他连呼吸都无法进行,真想把什么都抛下不管,就把她揉在怀里,锁在身边,她说什么都好,就是不要离开,他不让她离开。   可是没办法,想象中的他无所不能,现实中的他只能看她越走越远,而他留在原地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买单,一笔都逃不掉。   ……   午夜,秋雨飘飘洒洒的落下来,顾慎之靠在床边处理公司的事务,明玥也没倒过来时差,依偎在他身边看书。   门被笃笃的敲开,两人抬头看过去,小女儿好像灵魂都没有了一样,呆呆的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的样子,“爸爸,我能不能跟妈妈一起睡?”   顾慎之合上电脑,跟明玥对视了一眼,他探身吻了吻妻子,便起身离开被褥,走到女儿跟前,手掌着她小巧的后脑,轻轻吻在她额头。   “当然。做个好梦,宝贝。”   承祈险些落下泪来,明玥温柔的把被子掀开,等女儿过来又为她掩了掩,看向丈夫,柔柔一笑,顾慎之这才将门带上。   明玥把书折了一个角,放在一边,将灯都关上,只留一盏昏暗的壁灯,在女儿身边躺下。   承祈几乎是立刻就靠了过来,像小时候一样无助的贴在母亲怀里,任由妈妈身上令人安心的气味充斥着她全部的感官。   顾慎之来到女儿的房间,信步走到窗台前,雨点滴滴答答的落在树叶上,打出的声音令人无端生出许多难过。   他垂眼看着那树下的一辆车,就静静的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幽幽冷笑,欺负我的女儿,嫌命太长吗?   ……   第二天,陈闵执回到wish的时候,像极了前几天的承祈,玩了命的工作,刘鑫当然没有真的被开,但也调离了陈闵执身边,陈佑闵担心弟弟,便擅自做主又把林尔真安排在了他身边。   此时他已经什么都不想了,林尔真也确实是最了解他的人,他必须有一个可靠的人照料他的饮食,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问题。   他真的太迫切了,计划在他连轴转的高强度施压下,生生提前了半个月之多,林尔真把午餐送进来,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文件,拿过来便吃。   哪怕这么久了,尔真还是觉得惊讶,“以前叫你几遍都不知道吃饭,这一分手,反倒长大了?”   “没有分手。”他语气有些硬,“我不同意分手。”   五年了,林尔真都没有对陈闵执绝望,但这一次,听了陈佑闵那番言辞后,又目睹了这一次,她真的不想再对他抱有希望。   她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以手托腮的调侃,“是哦,毕竟你都没有告诉任何人你和承祈在一起了,没有在一起自然也不会分手。”   陈闵执顿了顿,哑口无言。   林尔真看着有趣,“不如你直接告诉她好了,告诉她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做。”   他一滞,讶然抬头看她,“你知道?”   她挑挑眉,“还得多谢你把我调到你哥身边啊,他都告诉我了。”   陈闵执快速的把最后一口饭塞到嘴里,“我不能告诉她,任何事情在没有结果前都是有风险的,我不能把她牵扯进来。”   尔真只笑,收拾着饭盒,一针见血的扎到他的伤口上,“喔~那你之前干嘛要去见顾行之?不是想暗示他,他侄女已经被你吞吃入腹了,你们最好按兵不动,不然恐怕会发生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吗?”   她没有得到答案,可她看到他目光中的悲伤,到底是爱过的男人啊,虽然站在女性的立场上,她鄙视陈闵执的行为,同情顾承祈的隐忍。   但站在她自己的立场上,她心疼眼前这个不知所措的男人。   她走到门前,听到他的声音。   那么冷硬,那么坚定。   “所以我一刻都不想多等,我想快点把事情都解决干净,然后立刻把她追回来,就搁在我身边一步不离,不然她在哪儿我都不放心。那之后,她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只要她还愿意理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作者有话要说:  陈少爷:??? 乔大扑:……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收拾干净。 陈少爷:收拾多久? 乔大扑:哦,看我心情吧。 陈少爷:活该你扑到死, 乔大扑:好的少爷,知道了少爷,您这卷结束再想着抱媳妇儿睡觉吧! 顾萌萌:别理她,她脑子有毛病,这事儿看我不看她。(づ ̄3 ̄)づ╭?~ 乔大扑:??? 陈少爷:好的媳妇儿,知道了媳妇儿。 乔大扑:??????????????????   ☆、计      天漫最近出了乱子。   按照陈佑闵的原计划,如果陈氏企业的大股东摇摆不定,就利用天漫对陈氏集团的对外贸易进行攻击,这些年众人都以为陈佑闵失了宠,被陈烜仪冷淡对待。   但谁也不知道,这正合他意。与其说是他被父亲厌恶,但不如说这一切原本就都在他的计划中。   每一步,每一个棋子。   唯一他没有算到的就是顾慎之竟然毫无征兆的把事业重心转移到国内。   他原本以为,如果顾将军夫人去世那年,顾慎之没有动作的话,那么至少还要十年The Moon才会进军国内市场。   天漫最顶层的总裁办公室中,整个一层,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在。   陈佑闵走到落地窗前,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放到嘴边才想到弟弟不久前把这是这样被他放到嘴边的烟抽下来,烟瘾比他还大的弟弟竟然教育起他来——   “抽烟事情就可以解决了吗?对身体不好你赶紧戒了。”   他笑笑,抬手取了打火机点燃香烟。   陈闵执会回国,帮他一起对付父亲;他会遇见承祈,爱上她;他会再次执拗嘴硬的认为自己可以不为爱情所扰,他可以驾驭感情;他会自以为只要他不让承祈离开,她就绝对不会离开;他会后悔,他会幡然醒悟。   他会像他一样,沉溺在温香软玉之中。   这一切陈佑闵都了然于心,因为这分明是他曾经走过的路啊。   那支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电话响起来,才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摁灭了烟,“怎么了?”   “刚刚刘庆林和张淳来找我了,说什么江山是他们跟陈烜仪打下来的,多少还要念及旧情,都他妈狗屁!变着法想多要钱!”   “闵执,天漫的股份也受到冲击,顾慎之回国不过三天,股价已经下降到了历史最低,你认为这是巧合吗?”陈佑闵幽幽开口,语气还是一贯的冷淡。   “……哥。”陈闵执松了松领口,“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我不能把她拉进来,否则我今后怎么面对她家。”   陈佑闵从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缓缓勾出笑意,但是语气还是那样毫无波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今后跟顾家有什么联系?”   “嗯。她不可能嫁给别人,她只能嫁给我,如果我娶不到她,别人也不行。”   陈闵执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桌上那张照片,绿裙乌发的小姑娘,笑盈盈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他看着她,喉口都酸涩起来。   两次,明明有两次他可以永远的和她在一起,可都被他丢弃。   还会有第三次吗?   “好。”像是早知结果一样,陈佑闵淡笑开口,“闵执,我很高兴。”   你终于不再假装成熟和孤单,你终于愿意直面这世界上的温暖,你会得到阳光下被众人祝福的爱,不像我,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一个人守着腐朽活下去。   ……   尔真把第二天的工作行程向陈闵执汇报完,看到他发红充血的眼睛,心头一痛,“休息吧,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想要按你预想的时间完成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他仰着头靠在真皮座椅上,脖颈和手臂都酸疼的不行,还有脑子跟眼睛。   他点头应付她,“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林尔真盯着他,“我今天就住公司里。把你的手机给我,我明天早上还给你。”   陈闵执缓缓睁开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自从林尔真不再对他存有希望之后,就越来越不在意言行了,“我知道你有手机是不会立刻去休息的。宋柏简和顾承元都不敢接你电话了吧,你还要在华泽那里听多久的骂才能换一句‘她很好’?”   陈闵执看着那张照片,声音低低的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有时候在想,这五年里她有没有这样打探过我的近况?她能像谁打探?”   真他妈……矫情啊!   林尔真有些牙酸,“要不您麻利儿的打?打完了麻利儿的去睡?您再伤春感秋一会,华少爷估计都睡熟了。”   陈闵执笑了笑,“回家去吧,明天你可以晚点来。”   尔真挑挑眉,拿起文件起身要离开,陈闵执开始拨号,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转过身多问了一句,“哎。”   陈闵执举着手机往她这边看。   “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顾承祈这个人,你会喜欢我吗?”   “不会。”他想也没想,“尔真,我们太像了。”   林尔真一阵恍惚,他的声音和样子跟另一个男人在她眼前渐渐重合,只不过那个男人比他更冷漠——   “不会,你们太像了,或者说我们三个人太像了。两个重感冒的人相互依偎,只会加重病情而已。承祈不是,她是阳光的,健康的,没有人比她更适合陈闵执。”   那天陈佑闵对她说完这番话,尔真还不甘示弱,“你错了,你忽略了另外一个可能,就是顾承祈被传染,也变成你口中的重感冒患者。”   陈佑闵笑的高深莫测,“别人有可能,承祈不会。”   他说:“闵执舍不得。”   ……   尔真手扶着门框,看陈闵执已经开始了通话,微微一笑,不发一词替他掩上房门。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华泽看到他的来电便立刻接了起来,他才不会告诉陈闵执他一直熬着不睡就是为了等他的电话呢,“不对,是你最近越来越晚了。”   陈闵执慢慢笑了,承祈有一句话说的真对,他们几个人中,华泽是最矛盾的。   他比任何人都游戏人间,又比任何人都重视感情。   “你等我啊?”实在是疲惫,只不过这深秋的夜晚无端有些温暖。   “呸,谁他妈等你谁孙子!”   “她最近好吗?”   “请你下次问我‘她今天好吗’可以吗?不然我这次次语文第一次的人真不想再跟你做朋友了!”华泽对家里的下人做手势,让他们把这一桌浓茶通通收走。   “好。”   他说“朋友”。陈闵执终于晓得这无端生出的温暖并非“无端”。   “谢谢。”   “谢个屁。”华泽嘟囔着,戴上真丝眼罩,安心的躺在床上,“她不大好,好像是莞莞那边出了点问题,不知道多久了,我今儿才知道。顾大伯太狠了,现在连我都要防,我的娘诶,我这么沉鱼落雁的脸庞子,他竟然觉得我也有可能跟你是一伙的?”   说的顾慎之,陈闵执还是有些苦恼,下意识想去拿烟,才发现其实有很久,他没再抽烟了,只有她不在的时候,他才会觉得,烟真好啊。   “文莞怎么了?”   “抄袭。”华泽燃上香薰,舒适的喟叹,“现在几个主流媒体都这么传,莞莞宝贝儿跟我一样,都是混文艺圈子的,这个名头一出来,唉……”   “媒体?谢氏?”   “对。”他说,“谢丰林那个王八蛋,想捧小女星,让莞莞把那套什么设计做出来给那个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啥宝贝,莞莞死活不肯,真要命,我跟华老头说了,我们家老爷子霸气诶,说什么Z市的记者也该清清血了。我估计他又想收购啥了。”   ……   华娆把一沓资料扔给她弟弟的时候,忍不住问出口,“你不是替你那个小青梅不忿吗?怎么还关心他?”   华泽接过文件,牛头不对马嘴的插科打诨,“哇老头子真棒!我们家情报系统真是牛!天下第一!”   “牛个屁。”华娆恨铁不成钢的踢他一脚,“你见识过顾慎之和陈佑闵的情报系统吗就瞎咧咧,不过虽然陈佑闵厉害,但在顾慎之那只老狐狸面前,还真是显得非常白兔。”   华泽翻了几页,就拿起来扇风了,“哎老姐,想不想把我们家的媒体培养起来啊?我给你支个招呗~”   ……   谢氏。   “顾小姐真是爽快啊,不愧是慎之的女儿。”   顾承祈端坐在一旁,笑的矜持,“谢伯伯过奖了,这本就是小辈不懂事,还劳伯父烦心,都是应该的。”   谢丰林手里捏着两个油光水亮的核桃,一双眸子盯得承祈十分不舒服。他笑着,偏头跟身边的人递了个眼色。   那姑娘衣领开的极低,露出一大块春光来,说话也是酥酥软软的语调,“承祈小姐,听说风雷过去的几个人,可是带了他们新研究的好项目呢,这块百川可不准独吞呀~”   承祈不动声色,抿着唇做出十分震惊和恼怒的样子,“谢伯父未免也太狮子大开口了!”   “哎呀承祈呀,你还小,这个项目棘手的程度你根本没法想象,你又不了解手游市场,谢氏有经验,伯父帮着你,你吃不了亏,知道吗?”   我的项目,你倒是了解的蛮不错的。   承祈咬牙切齿,却又只能黑着脸同意的模样,让谢丰林满意的很,承祈刚一离开,他指着门口对身边的女人说,“就这点道行还跟我斗呢,自不量力的小兔崽子,跟她爹再学几年吧!”   那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让承祈听到而已,可此时她一改屋内的呐呐不安,表情淡然的笑了笑,慎之先生才不是兔子,所以她最多只承认自己是个小狼崽子。   转了个弯,就碰上这里的少东家。   “你遇到麻烦,什么时候才能先来找我?”这位少东家的表情失落的很,受伤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慎之爸爸是最牛逼的毋庸置疑,陈闵执没有什么做生意的天分,技术上是高手,所以陈家兄弟加起来玩不过慎之爸爸的。 嗷嗷嗷嗷慎之爸爸要帮心肝宝贝儿出头了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最好的你      好像恍然之间又看到了几年前的翩翩少年,那么倨傲又不可一世,顾承祈只一晃神,便不甚在意地回答,“在商言商而已。”   “狗屁的‘在商言商’!你顾承祈就是这样的人,从来遇到问题就是一个人去解决,哦不对,你还会一个人去哭。”谢睿隽情绪有些失控,怒极反笑,笑意里还有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她的讽刺,逼近她的双眼,“一个人蹲在角落,哭着问陈闵执你怎么不在!”   顾承祈面色一白,语气也变得凉薄,冷笑着开口,“是啊,不然你怎么会一边说喜欢我要保护我,然后转头就去跟顾晏上-床?”   “顾承祈!”谢睿隽不知道是羞还是恼,一拳“咚”的砸在她身后的墙壁上,那声闷响,听得真是让人肉痛。   “我道歉。”她开口又淡又疏离,“所以就当我们扯平了吧,再也别有联系。”   “说到底,你就是不喜欢我。不然为什么陈闵执也……你不还是九死不悔的爱他?”   顾承祈也怔住了,他还真是问了一个绝世好问题。   或许……如他所说吧,哪怕时至今日她决定放手,也只是不想让陈闵执煎熬。   “可能吧,我走了。”   她笑笑就离开,他看着她离开,好像她从未在他生命中活色生香的走过。   ……   从谢氏回来,不管是否还有后续,风雷被拱手相送都是不争的事实。   李珺这几个实实在在的技术人员还是不忿的。   “顾总,你想救朋友我们可以理解,但你拿我们的劳动成果徇私这是不是就不太好了?”   顾承祈撩了撩头发,坐到椅子里翘起腿,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奖金一样给你们开。”   “这不是奖金的问题!”感觉好像是跟她不知道怎么沟通一样,李珺双手握拳撑在她的办公桌上,懊恼的绕了一个圈,“今年,我们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风雷这个项目上,不止你顾承祈,是整个百川,整个儿你懂不懂?!然后我们放弃了wish《山海》的合作,我们都在忙风雷!你现在告诉我,你把我们的半成品,分文不取拱手相让?!”   “李珺。”她双手相交平放在桌面上,略严肃地回答他,“我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你们,能让你们发光发热的不止风雷这个项目,跟在我手下,在百川,你还愁没有让你出人头地的机会?”   “哼,谁他妈知道下次还会被你送给谁?!”他冷笑地讥讽。   “有些事,如果这次不处理干净,下次真的还不知道会送给谁。”她把头发撩到一侧,意味深长地暗示。   李珺不了解商界的弯弯绕绕,也讨厌这些,这些年他是目睹了顾承祈这个小女孩是怎么把百川一点点垒起来的,对于这种制衡权术,他倒不怀疑她的手段,只是……   “……那为什么风雷来的那些好手你也送去了?”   “蠢货,东西是死的,送就送了,人是活的啊。”顾承祈瞥他一眼,“想走,谢氏拦不住,想来,百川……还能关上门不给进吗?”   谢氏一直是Z市传媒业的巨头,近年眼馋互联网行业的利润,就在IT行业做了好些为很多IT好手所不耻的事情,抄袭,打压同行,恶性竞争……   承祈之所以答应谢丰林把风雷这次来的核心人员也一并“送”去谢氏,是因为她知道令谢氏IT业一炮而红的手游——《风吹》,就是韩宥带着团队花了一整年做出来的东西,就因为谢氏先是剽窃,再是控制了舆论和宣传,才使风雷的《风吹》扑街的这么厉害,从而直接导致了风雷破产被收购。   但是谢丰林想不到的是,韩宥竟然连夜去找了顾承祈,希望百川能参与收购计划。   李珺作为技术部的老大,虽然韩宥的到来使得他老大的地位名存实亡,但是他依然对韩宥这个大牛有着惺惺相惜的感觉。虽然他不懂这里头的学问,但他又不傻,顾承祈这一点拨,他默了默。   “你太坏了,太可怕了,你这不是坑谢氏吗?”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承祈笑了笑,从抽屉里拿了一包咖啡推到他面前,“封口费。”   李珺捏着那半盒咖啡哭笑不得,还没开口,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承祈扬声,“进来。”   司白这才推门而入,看到李珺微有些惊讶,承祈不以为意,笑着指了指他对司白说,“来使小性子的,怎么了?”   司白知道内情的,想想李珺那个个性不为同事鸣不平才奇怪了,噗嗤笑了一声,才道,“Wish工作室的陈总来了。”   ……   其实顾承祈不想去见他的,她有魄力提出和他分开,并不代表她能若无其事的和他私底下见面,更遑论像现在这样面对他如火如炬的目光。   她挂上职业性的微笑走上前伸出手,“陈总,久仰。”   陈闵执一愣,笑容瞬间有些勉强,但还是伸出手握住她的,“久仰。”   他的手掌还是那样干燥温暖,一如往常,承祈耳朵紧了紧,像是被什么捏住了一样,忙松开了手,也顾不上什么礼节,率先坐下。   其实这件事让下面的人来做应该是更合适的,可是他还是坚持自己来,因为或许,还能见她一面,再跟她说说话,像在梦里发生的一样。   “听说陈总是想来谈一谈《山海》的合作事项?”   陈闵执的手还悬在半空,手心还留有她细腻的触感,他收回手,坐在她对面,“是。”   “可据我所知,wish不久前已经选定了合作团队,是《山海》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静静地看着她,未发一词,可是他的目光分明让顾承祈感觉到他在说她明知故问一样,只是经历过那一番窘迫,她哪还敢自作多情?   所以她也没说话,这么多年谈判桌上学来的技巧,也只是刚好让她能在他面前保持微笑不露窘态而已。   他像是叹息了一声,看到她微红的耳尖,心口被她疏离的一声“陈总”刺得酸痛才略微缓和了一些,“因为百川更合适,更优秀的技术人员,更完美的团队合作,更顶端的机器设备。”   还有最好的你。   他含着淡笑看她,可此时顾承祈却觉得难堪。   不知道其他女孩子是怎么样,此时的顾承祈能接受任何人的帮助,唯独接受不了他的。   可是以各自利益为前提,商人属性还是压过的女孩子属性。   她站起身,再次冲他伸出了手,“具体事项我们再商议,合作愉快。”   陈闵执有些后悔了,他应该多说点废话的。   从他见到她到现在,有十分钟吗?   可是……算了。   “合作愉快。”   ……   这件事广而告之后,李珺韩宥这几个自然很高兴,百川上下又抱着马上又能出一款红遍大江南北的游戏的心情投入下一轮工作。   这就是新人公司的好处吧,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一样。   承祈没有开车,在路上慢慢的走着,一边走一边笑,笑着笑着嘴角慢慢垂了下去。   最后她去了花泽03,自从华泽把酒吧当终身事业红红火火的打理了起来之后,02开业不久,身处闹市区深处的03也随之开业,生意红火远胜前面两家。   承祈一进门,立刻有男人迎上来,那句好像世界通用的台词“妹妹喝一杯啊”还没说完,就被保安撂倒,然后就有服务生恭敬地为承祈引路。   “哟,贵客!”华泽从美人堆里走出来,挑着嘴角要笑不笑。   顾承祈虽然不管他行走花丛,但不代表她能接受他这样,更何况她现在郁闷的像一颗手榴弹,谁拔了那根引线就炸谁。   于是她冷冷的看了这一屋子莺莺燕燕,然后转头就走,华泽忙伸手拽住她,“干嘛干嘛!我让她们走还不行吗!”   然后华泽的手像上了发条一样冲美人们摆手,示意她们离开。能在花泽待下去的,必然是有点眼色,又安静又快速的离开。   华泽这才松开手,去柜子里拿酒,“好久没来了啊,我给你的那些酒喝完了?”   承祈坐到一边,手托着腮看他熟练的拿杯子倒酒,“没,被人偷走了。”   华泽闻言抬眼睇她一眼,“被谁啊?”   “……家贼。”   “噗。”华泽轻笑出声,承祈的眼刀立刻飞了过来,他忙转移话题,“今天去谢氏了?顺利吗?”   “嗯。”   “嗤,谢丰林老了,又沉溺女色,他那把骨头早晚散掉,谢睿隽嘛,”华泽笑着摇摇头,“太嫩了,被父母宠得不可一世。”   承祈低着头闷酒,不予置评,华泽便接着说下去,“倒是小贱贱……”   “能别提他吗?”顾承祈打断他,伸手去够酒瓶。   华泽“啧”了一声,把瓶子拿起来递给她,“你还生你哥的气呢?妹妹诶,你们亲兄妹,哪有隔夜仇,更何况你们这是隔年愁了吧,隔了多少年了?!”   “你闭嘴吧!忘恩负义,另娶她人。不就是文家倒了给不了他想要是仕途了吗?那不是还有顾家吗?急巴巴地要娶蒋家的,嗤。”   她捏着瓶子,就不饮烈酒,喉咙都不太适应这个感觉了,不然怎么鼻子和眼睛都酸涩不已?   华泽看了看她,决定还是不多嘴了,看着这段往事,还得宋柏简亲自来抗才行。   “你啊。”他看着她猛灌的样子,皱了皱眉,“要不咱找点别的途径去发泄?别喝酒了,你爹知道之后差点把我给卸了!”   “唔。”顾承祈不知道是醉了,还是想醉了,“他也让我别喝酒了,可能他是觉得我烦吧……”   那语气,那神情,真是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许个愿。 希望接下来的十年里,能坚持写作和背单词。   ☆、情之一字   “他不烦你。”华泽转身拿了一支度数低了些的,味道却极好的果酒,“今儿喝这个,我要给你讲一个故事。”   顾承祈眨眨眼,顺从的接过那瓶色彩艳丽的酒,跟杯子里还没有喝完的那点混在了一起,不甚在意的抿了一口,冲他抬了抬杯,“讲。”   华泽看着她,回忆好像被牵扯到很久很久以前,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不晓得是笑还是悲伤的弧度。   “有个男孩子,父亲叱咤商海,母亲温婉可人,哥哥英朗聪慧,而他呢,天资过人,天之骄子。这真是一个标准的幸福家庭啊,对吧?可是没有人知道这个看似阳光无限好的家庭下面,隐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黑料。   叱咤风云的父亲,那么威严不可侵犯的父亲,曾经不被家族重视的岁月中,爱上了一个镇里姑娘,姑娘是真的很美啊,娇俏可爱,就是一双眼睛不能视物,大家叫她——阿闵。”   阿闵?   闵?!   听到这里顾承祈蓦然蹙起了眉心,华泽仿佛预料到她会这样一样,依然闲适慵懒的笑,示意她听他讲完。   “父亲真的很爱她呀,但是他更爱的是雍容富贵。陈家终于派人来接他了,这个被有意外放的儿子,他知道同胞兄弟不争气,让自己的父亲愿意退而求其次,所以他百般顺从,服从家族里的联姻,就这样,男孩的父亲娶了另外一位富家千金,就是后来男孩名义上的母亲,我们叫她CC怎么样?   CC很倾慕丈夫,可渐渐地,她发现丈夫不对劲,但是人前的浓情蜜意和对她百般的照顾,令她宁愿自我放逐,直到丈夫的父亲去世,丈夫真正独掌大权的那一天,她知道了少女阿闵。   原来男孩的父亲,一直与这个盲女暗度陈仓,阿闵看不到东西,认识男孩的父亲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由他转述与她听,阿闵自然不知道日日与他在一起的人,早已有了家世,那是阿闵已经身怀六甲。   CC从小被娇养,哦,就跟你一个样儿,一家人都疼着宠着。她知道之后这还了得?马上找了人砸开了丈夫的小金屋。阿闵大受刺激,孩子就这样没了。”   华泽说到这里停了停,因为承祈的手一直在抖,她抿着的嘴角隐隐有些发白了,他了然,敲了敲桌子,“还能听下去?”   人物暗示的这样明显,她还能不知道这个所谓“男孩”是谁吗?   可是这没由来的慌乱令她心揪,承祈抖着手指把杯子里的酒吞下去。   不行啊,这点度数,根本麻痹不了那一浪一浪的酸涩。   可即便这样……   “你讲。”   华泽一颔首,十指交握,双臂搭在座椅上,清了清嗓子继续回忆。   “男孩的父亲气死啦,哼,怎么就没把这个畜生气死呢?他找了男人,把自己的妻子,自己的结发妻——强-暴了。”   顾承祈倒吸一口凉气,华泽仿若未闻,顾自说道,“还不止一次哦,很多次,直到发妻也有了身孕,别的男人的孩子。   你说,这个人是不是畜生?他指着病床上几乎奄奄一息的妻子说:‘你也该尝尝看有身孕然后孩子从身上流掉的感觉,才晓得如何为□□,哦不,你该先明白如何为人。’   这话刚说完,男孩的父亲就被大舅子打了,只是打的不够惨,因为彼时的陈氏,已经不是发妻母家得罪的起的了,甚至说,母家还须仰仗陈氏,所以也就秘密处理了那个让CC怀孕的男人。   后来啊,发妻的孩子没能流掉,也算是母亲跟孩子的联系太强吧,男孩的父亲也就容忍了这个孩子生下来,取名——陈佑闵。”   佑闵,佑闵。   护佑我的爱人,我的心上人,我的阿闵。   顾承祈双手握拳握得紧紧的,指尖都深深的陷到肉里,华泽啧了一声,探身过去把她的手掰开,那么冰凉,“算了算了,就这点承受力,不说了。”   “不要。”顾承祈的眼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满了水珠,她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男孩就是陈闵执,对吧,你继续说吧,直接说,别什么CC、男孩的了。”   华泽深深看向她,眼底渐渐蕴出温和的笑意,“好。”   “大概是上天对陈焕山的惩罚吧,阿闵的身体状态一天不如一天,她也不再搭理陈焕山,只一次次哭求他放了她,或者杀了她,那个畜生怎么可能愿意?他就把阿闵囚禁了起来。呵。   他锁住阿闵,在她身上一次一次的索求他要的温暖,后来的阿闵就像一个精致的活死人,直到死了还是没有怀上他要的孩子,陈焕山终于恼了,又不忍心对阿闵撒气,这些莫名其妙的脾气就全然撒在了发妻秦可可身上,真的是命,可可又怀上了,这次她太害怕了,她逃到闺蜜夫家,直到孩子生下来。   那个孩子,太像阿闵了,陈焕山看到之后也没舍得弄死这个孩子,他留下了孩子,把发妻丢到一边,丢到他与阿闵相遇的那个乡镇,派人看着不许人靠近更不许她逃掉或死去,一天一天,比地狱还不如。   孩子呢,他就是陈闵执,闵执,对少女阿闵一生的执着。”   ……   很久很久,华泽停下来很久很久,承祈双手抓着衣服,无声无息的掉眼泪,他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可是越擦越多。   承祈哽咽着,轻声问,“可可伯母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那里,不过陈佑闵现在很厉害啦,他收买了那些人,她现在的日子应该好过很多。”   “我不知道……”承祈泣不成声的捂住脸,“我不知道呀,我不知道,对不起……”   “你对不起谁啊,你什么都没做错,瞎说什么呢?”华泽抽了纸递给她,语气温柔。   怎么没有错呢?   如果知道他曾经经历过这些,她不会这么嚣张让他难堪,她会理解他当初为什么一定要帮林尔真,她会明白他为什么执意不让父亲插手,她会明白他那句——“你永远不会懂的原因。”   可是,没有人告诉她啊!   她哭的是在太厉害了,华泽都忍不住眼眶一热,忙安慰她,“好啦好啦,跟你讲另外一件事开心开心好不好?”   “嗯!”那么浓的鼻音华泽听着都跟着吸了吸鼻子。   “陈氏的原本同意帮着陈氏兄弟的几个股东,倒戈啦!天漫的股价又受到了大冲击,wish拒绝了之前敲定的合作伙伴,赔了好多好多违约金呐哈哈哈哈!哎哎哎别打我啊,你不开心嘛?娘诶不要打脸啊啊啊!!”   ……   顾承祈真的很难过,而且又是那个人和他的家人,让她这样难过。   华泽被打的右眼都发青,蹲在角落苦逼兮兮的种毒蘑菇,又愤怒地想摔门走又怂包地怕再被打。   等到他发现顾承祈掉着眼泪一口一口的抿酒,抿的眼泪越来越多,手越来越不稳的时候,正快活的打算跑开,手机铃好死不死的响了起来。   他吓得半死,捂着铃声缩到更角落的地方,愤怒地压低声音吼:“干什么!”   陈闵执被吼的一愣,看了眼时间,是今天打得太晚把他吵醒了?   “你睡了?”   承祈应该是发现缩在角落的那一团了,拿着酒瓶朝那边砸了过去,“小贼!躲那儿干嘛?出来跟奶奶单挑啊!”   我的娘诶!   华泽脚底抹油赶紧逃了出来,找来服务生把门锁上不让她冲出来,拍着胸脯惊魂未定的样子,“吓死人家了吓死人家了!”   陈闵执听到那朝思暮想的声音,一下子就坐直了,“萌萌?!”   “啊。”华泽大咧咧地往前跳着走,“我刚把你的戏剧性的一生简单的给顾小姐做了个介绍,她表示,这些故事很下酒,这会喝了得有五六瓶了,正常发挥,这会差不多醉的不行不行的了。”   他走到角落,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挑了下眉,意有所指的样子,“我估计现在啊,谁对她做了什么她都不会反抗的吧~”   靠。   陈闵执在心里骂了他一句,脸颊却诚实的飘起一片红云。   那些夜晚,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那些和-谐而美好的夜晚。   她晶莹的鹿眼,猫叫似的的抽泣,葱白一样的十指……   他忙站起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让冰凉的夜风吹到脸上。   “陈少爷你来不来啊,天天问,不如自己来看看她怎么样啊?”   ……   “命运好幽默,让爱的人都沉默   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   回忆如困兽,寂寞太久而渐渐温柔   啦啦啦啦呐呐呐……”   他来的时候,屋外的服务生尽职尽责的把房门打开,便静静地离开,他站在门口听她蹲在墙边口齿不清的哼唱这首歌,后面像耍赖一样嗯嗯啊啊的,大概是忘词了?   他轻轻笑了出来,走过去矮下身与她平视,看到那双水漉漉的大眼眨巴眨巴的看向他,陈闵执心头一软,伸手捏捏她的脸。   “这是什么歌啊?”   “情歌儿啊。”她声音清亮,只是眼圈明显的红肿,和脸颊的泪痕让他心疼。   他不想让她知道的,哪怕他曾想过不择手段让她留下,也不想她这样为他伤心流泪,她已经被他累的苦了五年了……   承祈的回答让他一愣,良久才缓缓笑着,“很好听。你教我,以后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网差成这个样子我竟然还能登上来,看来移动都不同意我断更!   ☆、你不知道      承祈歪了歪头,那动作就像是小动物去蹭人的掌心。   “不好!”   陈闵执单腿屈起,另一条半跪在地上,心里被她的醉态熏得又软又甜,“为什么啊?”   “我教你唱,你帮我做另一件事好不好?”   “好。”陈闵执毫不犹豫地回答她,然后才含笑发问,“什么事?”   “你帮我告诉陈闵执,对不起。”   陈闵执一僵,良久没有动作,他忙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翻涌的情绪,也顾不得什么了,伸手猛地把她揽到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承祈被他抱得半跪在地上,在他怀里泣不成声,醉或不醉已经没有这么重要了,只要眼前看到的是他就好。   一声一声,带着泪水的咸涩,敲到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不要说了,萌萌,不要说了。”   他的心都要被她念碎了。   承祈的声音就真的弱了下来,可是还是哽咽着一句一句重复,陈闵执略略松开她贴住她的唇的时候,大脑根本就没来得及多想什么,他就是觉得,她这样不停的说着,他就连呼吸都是痛的。   还是记忆中那么柔软的触感,沾上了潮湿的微咸微苦,可他的心是满的,所以感觉到的也是甜的。   他本来,真的只想阻止小姑娘继续说下来,可是一接触到她,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渴望。   停下来,根本做不到。   舌尖温柔的舔舐她的唇瓣,把那淡淡的苦涩和全部的甜美都卷进口腔,小姑娘的动作有些僵,可她没有抗拒他的靠近,任由他为所欲为。   这是不是就代表,你还爱着我呢?   良久,他才放开她,承祈被吻得气喘吁吁地靠在他怀里,陈闵执温柔地笑着,大拇指轻轻碰触她微肿的红唇,“陈闵执已经知道了,刚刚他说,只要你愿意跟他在一起,这一切他都愿意既往不咎。”   他还愿意用今后的一生,来弥补你那五年所有的空缺和难过。   只是……“你愿意吗?”   承祈那双眸子逐渐恢复清明,她淡淡地开口,“不。”   **   华泽一直等在一旁没离开,他嬉笑着跟身边的小姑娘调-情,看到陈闵执出来,他笑容满面的迎上去,走进了才发现他一脸阴沉,走的离房间稍远便停了下来,无力地靠在墙上,头微微垂着。   “怎么了?”他站在他身边,从口袋里拿了烟递给他,“来一支?”   陈闵执没作声,把他的手推了过去。   华泽不以为意,把烟盒收了回去,也像他一样伸长了腿靠在墙上,笑得吊儿郎当的,“承祈不愿意跟你在一起,对吧?”   陈闵执面无波澜的看了他一眼,那目光阴凉得让华泽都不得不收起了那副面孔,正色道:“如果答应了你,那才不是顾承祈了。”   华泽笑看着他,“我好奇了,你跟她说了啥?”   “她一直在哭,在跟我道歉,我……”陈闵执微有动容,却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你就心疼啦?”华泽幸灾乐祸似的笑出来,陈闵执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却全无刚开始的戾气和冷漠。   “好好好。”鉴于现在的陈闵执先生还是危险的,华泽明智地决定不再调戏他,“那我换个问题,她跟你说了啥,让你出来的时候自带冷气作用?”   说到这个,陈闵执的脸黑了下来,“她说,她不想继续跟我在一起了,她觉得累了。”   “唔……”华泽含混地应了一声,想想却觉得不对,“这是她的原话?”   不像啊……   陈闵执没回答,这不是她的原话,她说的是——   我还是喜欢你,甚至可以说我爱你,可是我没勇气继续跟你在一起了。陈闵执你知道吗,单方面喜欢一个人太累了。既然你爱自由,我给你啊。   可是顾承祈你可知道,从前那个一心想要自由的人,现在早已为你沦陷。   我依然爱自由。   可我,更爱你啊。   华泽噗嗤噗嗤地憋着笑,“唉我也是昏头了,看你这个鬼样子,这丫头能说什么好话啊?要我说,要不就算了,我看你身边那个痴心不悔的林小姐蛮不错的,还有做饭,对吧?这个丫头在厨房里倒腾了一整天差点炸了厨房才倒腾出一壶汤,我听说你让公司里的员工拿去喂狗了?哈哈哈干得漂亮!就是可怜了那只无辜的汪。”   华泽这一刀插-得,这是又准又狠,直直刺进陈闵执心窝血液最丰沛的地方,热乎乎的血液噗噗地往外喷,偏偏他还无话可说。   “这些天,我会尽快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一弄好我就马上来……你帮我照看她一些。”   像是刚才那些挖人心肺一样的话不是出自他口一样,华泽哥两好地揽着他的肩膀,“好说,照看小可爱我擅长啊!不过说起来,顾大伯这次是下定决心玩你跟你哥了,怎么样啊,你们两抵抗得住吗?”   “伯父是给我们设置了很多难题,但是陈焕山老了,这些年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公司上下早就对他有意见,他做的最好的房地产现在都成了夕阳泡沫,更别提几乎被我哥架空的现金牛海外贸易了,只是时间问题。”他淡淡地直叙,“我就怕萌萌会喜欢上别人……”   “唔,小可爱最近也忙。”华泽说,“宋柏简最近给我们家提供了一个非常妙的方案,可以一举又帮了莞莞,又打击了谢氏传媒,不过呢他怕承祈知道之后怀疑他的居心,让我瞒着,所以很多问题这不就需要华氏跟百川联手了嘛,她可能得非常非常忙一段时间。”   陈闵执点点头,他想如果承祈意识不到是宋柏简在出谋划策,那可能这段时间她真的太忙了,毕竟华泽,最怕朋友误会他是基于利益去接近他们的。   华泽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所以你放心吧!她短时间内不会像你一样‘红杏出墙’哒~”   “……滚开。”   **   果不其然,最近承祈简直忙得恨不得把一分钟劈成两半来用。   司白立在一旁,“顾总,风雷相关参与策划的人员今天已经到谢氏报道了,创意企划书,一早也送了过去。”   “嗯。”承祈眼睛盯着财务报表,在尾页签上了字,递给一旁的人,“没问题了,去做事吧。”   财务部门的人离开之后,她才抬头对司白说,“韩宥有分寸,谢氏先不管了,我们眼下把重心放在《山海》上,这个项目,只能成功。”   司白认真地点头,然后又问了些其他的问题,承祈一一答了,一抬头看到她还杵在跟前,蹙眉问道:“还有什么事?”   司白伸手撑在办公桌上,身子微微前倾,“韩宥这么多年的心血被你拿去送人了,估计还得担着个泄露公司机密的骂名,你现在让百川把全部精力拿来打造你们夫妻档的手游……啧啧啧,韩宥好~冤~啊~”   “我的人,干干净净出去,就能干干净净回来,没把握的事儿我会让自己人去做?”顾承祈挑着眉,神色又恢复成司白熟知的傲慢的样子,“至于夫妻档……哼,再让我听到一次,我就让你跟顾承元变成夫妻档烤咸鱼!”   “顾总您还有别的指示吗哦没有了吗好的那我就先出去了!”   顾承祈看着她面带红云匆忙离开,微笑而不自知。   现在这样,一辈子都这样的话,也蛮好的。   **   傍晚的时候,她再一次来到了倾世工作室门口,这次工作室里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清,有个小姑娘大概是没见过承祈,看到她久久地站在那里,像个雕塑一样不言不语,只是偶尔眨动的眼睛让人意识到她是活着的。   小姑娘跑过来,“姑娘是来看婚纱的吗?”   “婚纱?”承祈莫名其妙地反问,她一直只知道倾世是定做礼服的,什么时候做起了婚服?   “是哒,我们最近新推出了几款婚纱,中式的西式的都有,非常受欢迎呢!您可以进来看一看。”   小姑娘的眼看起来有些像曾经的自己,干净又热情,承祈笑了笑,跟着她走进去,“不会打扰你下班吗?现在已经这么晚啦。”   小姑娘欢天喜地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在意客人影响到了自己的休息时间,泡了滚烫的茶端过来给她,又不递给承祈转而放在桌子上,双手被烫得通红,她捏着耳垂直跳,“太烫啦太烫啦,您等会再喝!不会呀,店里已经很久没有客人来了,明明之前生意很多的嘛,我都在想是不是因为老板收留了我,是我把客人都克走了……”   小姑娘说到这里眼睛都垂了下来,可怜兮兮的小样子真是我见犹怜,承祈笑着逗她,“不是你克的。”   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承祈才继续说,“是被你气跑的,大晚上给客人泡浓茶?居心叵测啊小姑娘!”   “啊!”女孩子慌乱起来也是可爱的,“对不起对不起!我重新给您倒一杯!”   承祈这才拦住她,“逗你的,我今天刚好需要浓茶提神,你给的刚好。”   女孩子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好看极了,“姐姐要看什么样的?我去给你拿!”   “你叫什么名字?”承祈问,“倾世是一直都有婚服设计吗?” 作者有话要说:  陈少爷:??? 乔扑扑:你想得美,追都没追就想姑娘跟你和好?怎么不做梦去呀! 陈少爷:哦,我一般不梦到这个。 乔扑扑:??? 陈少爷(看顾萌萌,目光慢慢变绿):下一个话题。   ☆、贵圈真乱      “我叫秦圆,秦诗姐姐都叫我圆圆!”秦圆脸蛋红扑扑的,看上去讨人喜欢极了,“不是呀,是最近才有的,秦诗姐姐好像说自己有个好朋友,可能马上要结婚了,要给她做衣服,先做些其他的练练手这样子呢。”   “嗯。”承祈垂眼盯着茶杯里浮浮沉沉,渐舒渐展碧绿的茶叶,是谁呢?让她这样上心,“给哪个朋友啊?”   “姐姐没说,应该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吧,姐姐说起那句话的时候,看起来很温柔。”秦圆食指抵着下巴,像是在认真思考,忽而话锋一转,小丫头浓黑的眉都拧了起来,一脸苦大仇深的,“唉,本来生意可好呢,可是后来一个姐姐想要秦诗姐姐的一个设计,姐姐不给,然后就没人来了……”   跟自己知道的差不多,只是……“那个设计是婚服?”   “应该是的!那个姐姐自己闯到了秦诗姐姐私人的房间,出来就嚷嚷要那件衣服,秦诗姐姐那个房间只有一套衣装,是我来这里的时候就有的,就是一套婚服。可好看了!我猜就是给那个快要结婚的朋友的吧!”   承祈微挑了眉尾,看来谢丰林要拿来哄小模特的设计竟然是一套婚服?呵。   承祈把茶杯放到茶几上,“这些事不要逢人就说,我要是个坏人怎么办?”   秦圆被承祈忽然严肃的态度惊呆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张小嘴儿张张合合说不出话,半晌才犹疑讷讷地开口,“你不是吧……”   “不是。把门关上吧,这么晚了,快回家休息吧。”承祈站起来,“别担心,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很久,你就当放个小假,很快,就会有很多客人上门的。”   **   一个月后,Z市举城震惊。   一家默默无闻的新闻社,先是跟拍到谢丰林与几名小嫩模举止亲密地从酒店电梯里出去,几个人直直往套间里去,跟谢丰林依偎的最近的俨然是名模叶璘,该新闻社特意放开标注,重点圈出了谢丰林放在模特臀部的手。   而后又爆出谢氏“伉俪”正在闹离婚。   一时之间天涯、微博等各大平台纷纷炸开了锅,网友议论纷纷。   ——天呐谢丰林得有快60了吧?这么多妹子,是要上天啊?   ——叶璘?我还是她的粉丝呢,心都要碎了她竟然是外围女……   ——前几天谢丰林不还跟老婆秀完恩爱吗?这是秀死快?   ——谢氏不会得罪谁了吧……   ——就喜欢这样敢讲真话的记者!现在Z市的记者都姓谢,终于有人敢勇敢地发声了!支持……我去看看这家新闻社叫啥……   ——好像之前就有帖子说谢丰林跟一个Y姓模特牵扯不清,Y还逼谢丰林离婚呢,帖子还说谢丰林被下降头了,不过后来被平台删了,现在想想真是细思极恐。   ——娘诶!我朋友的同学认识秦诗,你们还记得秦诗吗?之前被谢氏下面的霹雳工作室爆出来抄袭剽窃的那个设计师,据说是因为叶璘看上了人家的设计,秦诗说是私人的不愿意给,所以……你们懂得!   ——贵圈真乱(哈士奇吐舌头)~   ……   华泽坐在顾承祈对面捧着电脑看留言看得乐不可支,偶尔还声情并茂地念出来,“啧啧啧,谢丰林那对老膝盖要跪烂了吧!要不我让我家老头子送副‘跪得容易’去?”   司白翻了个白眼,“华少爷您可省省吧,马上你们华氏就要露脸了,您不得避避嫌?”   华泽翘着兰花指点她,“小姑娘脑子透亮!”说完马上又变脸,拉着承祈的衣袖抹眼泪,“小可爱~你看你弟弟家的小白白,她冲我翻白眼!人家委屈死了呢~”   承祈正在研究《山海》的技术改进,看得一个头两个大,闻言嫌恶地把他推到一边,“烦死了走开!没事干就让你家的人把谢丰林技术剽窃爆出来吧,找几家小公司发律师函过去。”   华泽啧啧两声,“妹妹,你好歹给人家一个喘气儿的间隙啊,你这样,人家会更以为有人在黑谢氏。”   “真凭实据铁证如山,我们只不过抛个引子,谢氏这几年马不停蹄地作死,得罪的人还少?起了这个头,有的是人想来踩他一脚,我们先让他外忧不断自乱阵脚,才好赶紧把韩宥他们接回来啊。”   “最毒妇人心啊~~”华泽慢悠悠地站起身,优哉游哉地躲开了承祈扔过来的文件夹,扭到司白跟前,挑着桃花眼坏笑,“小白妹妹,你看你家老板多坏,不如你跟了我吧,包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那华少爷,您看我成吗?”   “成~我看你……”华泽笑眯眯的脸一瞬间僵住,这声音一听就是……“哎呀今儿天真好啊我得赶紧去办事了小可爱我走了哈!”   只可惜花拳绣腿一身没有二两肉的华少爷,当然打不过从小跟顾承祈干架到大的顾小少爷,他自觉地放弃挣扎捂住脸,“小圆子别打脸!!!”   “嘁。”顾承元把他扔在一边,大咧咧地坐在司白旁边揽住她,一边又跟他姐良心建议,“这种骚包的货以后不如禁止进入百川,省得拉低百川的精神档次和文化宗旨。”   承祈嘴角笼着一抹淡笑,“等到他把这件事办好,可以考虑。”   华泽痛苦地学西施捧心,修长的手指抖啊抖,捂着心口往门口飘,“顾家都是负心汉啊喂~~”   承祈乐了,司白默契地把手边的文件递给承元,承元一把丢出去,重重打在被他快速关上的门板上。   “你怎么来了?”承祈清了清嗓子,开口问。   顾承元玩着司白的头发,嗯了一声,过了一会才犹豫着开口,“你知道最近,大伯……嗯,就是有点针对闵执哥他们吧?”   承祈手下顿了顿,淡淡地应了声。   “你知道!那你怎么……”顾承元似乎以为承祈这么无动于衷是被瞒在鼓里,没想到她竟然早就知晓,“大伯心疼你,可是、可是你不知道闵执哥为了今天准备了多少年,还有佑闵哥,他们受了多少苦!”   司白皱眉小声打断他,“承元!”   承元闷闷地闭上了嘴,只是神情还有些郁郁,承祈把手里的工作都停下,手肘撑在桌上问他,“我也知道。”   顾承元浓眉一皱,想发作看了看一脸不赞同的司白,又生生忍了回去。   “司白,你先把这些给李珺送过去,告诉他先这样做着。”承祈给司白递了个眼色。   “承祈?!”   “去吧,李珺急着要。”   司白又警告性地瞪了承元一眼,才不放心地离开了,等到房门一闭,顾承祈大跨步走到她面前,迫使承祈不得不微微仰头看着他。   “说吧,你的想法。”   承祈笑了笑,“我什么想法啊?TheMoon要在中国发展,与陈氏所涉猎的产业重合度最大,不给他们设置点障碍,怎么博竞争优势?另外据我所知,我爸是给陈氏设置难题,不是陈氏兄弟吧。”   “你是怪陈闵执的吧?”顾承元非常冷漠地开口,那清冷的语调让承祈浑身一抖,“因为闵执哥对不起你,所以你让大伯对付他对不对?”   承祈垂着的眼猛然看向他,那里头承元只看到了浓浓的自嘲,“如果不是我愿意,谁能对不起我?”   顾承元听不懂承祈这些话里有话,轻蔑地哼了一声,“顾承祈我看错你了!”   他摔门出去,就看到司白冷着脸站在门口,顾承元那点嚣张戾气一下子灭了个干净,司白拽着他的胳膊,把他带到茶水间。   “你少脑子啊!这些话你能说给你姐听?!”   顾承元在家里就是被宠的上天,司白确实能降住他,但他那骨子里头的傲气却始终没改掉,“怎么不能?我跟你说过陈焕山是怎么对待他们两的母亲的,儿子长大了想把妈妈接回家都不行,怎么不能想办法把陈焕山的权利弄掉?她就是自私!什么都想着自己!”   “你闭嘴!”司白气得浑身剧烈的颤抖着,“顾承祈是不是是个白莲花圣母才对得起你和你的闵执哥?!她自私?对不起,看来我误会你了,您哪是少脑子?您有这物件吗?”   司白转身就走,顾承元那股子少爷脾气也被激起来了,大力的一把拉住她,“你把话说清楚!”   司白冷哼一声,“她早就去跟顾伯伯说过了,不然顾伯伯的手段,你以为这一个月陈闵执他们能处理完天漫和陈氏股东的事?现在顾伯伯这样做,是在摘顾家跟陈焕山的关系!”   顾承元这才恍然大悟,张着嘴傻不愣登的样子看得司白又一阵火起。   “赶紧滚!以后百川你也少来!没脑子!”   “反了你了!是我太久没振夫纲了是吧!!”顾承元又羞又恼,没头没脑地把司白拥到怀里抱紧。   司白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你!去!死!”   顾承元任由她不轻不重地掐着他腰间的肉,闷在她脖颈里郁闷地喘息,“她干嘛不跟我这样说……非得故意误导我。我本来就……”   承元的声音委委屈屈的,越来越小,司白听得好笑,又气他没脑子。   “哎,你等会,帮我跟我姐道个歉啊……我知道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行之之前跟陈佑闵翻脸了,是陈焕山几次登门才挽回了这段关系,所以明面上,大家都以为顾家会支持陈焕山。这次他大势已去,而且慎之爸爸又明白自己女儿的心性,是要想法子换一换支持方,TheMoon这会回国,也是基于这两方面的考虑。   ☆、有没有      “顾总,前台那里有位先生说要见您。”   承祈抬眼看了看日程,今天没有预约,如果是华泽承元之流会直接让他们进来的,她重新去看报表,“不见。”   说完便松开了按钮,只是不多时,内线又响了起来,她有些奇怪,按下之后秘书室战战兢兢的声音传过来,“顾总,那位先生说您该吃饭了……”   “姓名?”   “没说……”   “让保安请出去。”承祈的声音有些冷淡,每天的事情多到让她焦头烂额,也懒得搭理这些有闲心玩“猜猜我是谁”的游戏。   “他已经离开了。”秘书室说道,“他给您留了一个保温桶,就放在前台,前台问您是否要给您送上来?”   “保温桶?”承祈奇道,蛇精病?   “是,他留了一句话——‘以后做饭的工作留给我,毕竟我做的吃着安心些。’什么……的。”   “……”顾承祈大致知道是谁了,她揉着眉心无力地问,“是wish的陈总吗?”   “不是,他们认得陈总的,如果是一定直说了。”   “不用管。”承祈伸手去按按键之前补充了一句,“保温桶放在那里吧,等他下次再来原样还给他,包括里面的东西,任何人不要去碰。”   **   等到承祈把手头上的工作完成了七七八八,伸了伸懒腰,按了内线,“让司白……”话还没说话,司白便推门而入,端着饭盒冲她笑,承祈也笑,便说,“没事了。”   司白把饭拿到内室的饭桌上,承祈也跟着过去了,“你做了什么呀?有没有红烧肉!”   “有啊有啊,你们姐弟的口味还真像。”司白把筷子递给她,先盛了一碗汤,也推给了她。   承祈低了眼喝汤,故意无视了司白的话,余光看到桌上那个保温桶,突然福至心灵的一个激灵,“这不会是你从前台那拿过来的吧!你要是敢跟顾承元那个天杀的串通一气我就打死你!”   司白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拿着手里的调羹狠狠地敲了她一下,“我昨天炖了一夜!什么就变成从前台拿的了?!”   “哦……”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嘛,辛苦啦~”   “哼。”司白想了想开口,“承元让我跟你说对不起,你也知道他这个人脑子简单,想什么都一根筋,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承祈低着眼快速地扒拉着米饭,没有回应她,其实司白也能理解承祈生气,毕竟换她是承祈,自己的弟弟,从小这么亲密的弟弟,突然帮着外人质疑自己,这个搁谁也缓不过来啊。   她叹了口气,“算了,我也生气,不帮他说好话了。”   顾承祈依然不出声,闷闷的把自己的那份解决干净,然后捧着汤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啜,“我能理解,但是得给我点时间消化,让我一下子接受我弟弟的冷嘲热讽,我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也没法笑脸相对。你别担心了。”   司白嗯了声,她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让承祈难受,“刚刚你说前台有汤?谁送的?”   哪知道她顾左右而言他的对象,依然让承祈无言。   “可能是陈闵执吧,不管了,我们两没什么可能的,我不能再让自己继续抱有什么可笑的幻想。”   司白听了她的回答,简直懊恼地想扇自己,抿紧了嘴只管吃饭。   承祈却像丝毫不在意一样,拿着pad不知道在浏览着什么。   “华泽很不错嘛,做得有模有样的,现在微博热搜连续几天都是华氏旗下的兴阳新闻社,还有很多网友在发帖猜测秦诗是不是根本就是被冤枉的,几条疑点列的有理有据,哎司白,这些就是传说中的水军吗?”   司白凑过来看了看,“我不大懂这些诶,不过我觉得可能就像你说的,华少爷只是抛了点迷雾弹出去,网友嘛,最喜欢这些看起来玄之又玄的东西了,浅的想深,深的想迷,只要节奏带得好就没问题。”   “活到老学到老。”承祈不断刷新着网页,看最新留言,她一向专攻市场经济,没想到舆论媒体的价值竟然如此惊人,这么好的牌生生被谢氏玩烂,大概也只能说明谢丰林命数将尽吧。   “哦对了,谢睿隽那边……你想过怎么解释吗?”司白犹犹豫豫地开口,咬着筷子问得有些不忍心。   “如果不是华泽速度快,谢丰林就要爆出来秦诗就是文莞了。”承祈的眼睛暗了暗,看起来杀意浓重,“我要对付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谢丰林,谢氏可不是,他巴不得赶紧吞了百川和倾世,如果能顺带毁了华家下面的几家小新闻社那就最棒了,不行的话,拉出来黑一黑也不错。”   承祈勾了勾嘴角,“我本来就没那么多热心肠,谢丰林自以为是,捏着点把柄就得寸进尺,吃相太丑,我容不下他。”   **   华灯已上,月至中天。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她自己的那个公寓了,那里到处都是他的气息,光是立在那里,往事一幕一幕就想电影按了快进64倍的速度一样,快速在眼前流动。   承祈还是害怕,她会什么都不管地强迫他在她身边,就像五年前一样,明知结果,依然愿意飞蛾扑火。   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回到了这里,电梯叮的打开,那感觉恍若隔世,承祈怔在原地半晌,电梯合上了门在那层没动,她伸手又按了开门的按键,这才抬脚走出来。   承祈走到门前,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的时候,像是鼓足了勇气,才抬手开门。   客厅,厨房,他说很好,就是多点食材,少点酒精就更好了。   卧室,飘窗,他说很好,果然承祈是个会享受的。   浴室,卧具,他说萌萌,说你爱我。   我爱你啊,我那么爱你可是陈闵执你呢?在这个地方,你曾对我有过半点动心吗?   突然之间,她很想见见他,很想问问他,这么多年,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丝一毫?   在国外的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你会不会在梦中见到我,就像我一样?   在我身边,有没有片刻让你觉得,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有没有,后悔过身边没有我?   顾承祈靠在墙上,慢慢地闭上眼,她没有开灯,飘窗上的雪纺窗帘被风吹动,轻轻地碰到她的脸颊,轻柔的有些发痒。   睡吧,明天,就再也不回来了。   这个念头刚尘埃落定,睡意也渐渐找上了门,她已经连续好些天睡在办公室里了,今日好不容易敲定了《山海》的最后宣传建议,可以稍微多睡一会,她便回来了。   只是走到楼下的时候,眼神比她的嘴巴诚实多了,余光看到那只保温桶,就是当初,她拿来装猪脚汤的那个啊。   她把自己埋在手臂里,紧紧抱住自己,不停地告诉自己,你是存在的,我能感受到你。   意识朦胧间,她好像听到有人倒吸凉气的声音,只是已经陷入黑甜梦乡的意识竟然感到无比安全,因此也没有醒来,不过她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身体一轻,然后被放到了一个熟悉温软的怀里,她连嘤咛一声也无,歪了歪头又睡过去。   **   第二日清晨,承祈揉着乱蓬蓬的头发,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这真是这几个月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了,现在再处理一个谢丰林也没问题嘛。   她从床上踩到柔软的地毯的时候,才猛然惊醒,不对啊,昨天不是睡在……那里吗?   她愣愣地指着飘窗跟前的那个小角落,怎么这一大早睡在了床上?   承祈抓了抓头发,丝毫没有头绪,只能当自己睡得冷了自动自发地滚到床上来的。当下有了决定,也不再多想,径直去了浴室,泡了个香喷喷暖乎乎的香薰澡,太久没有用家里这个按摩浴缸了,这会简直像是神仙一样的快活,承祈半眯了眼享受这个难得的清晨。   放在一边的手机嗡嗡地聒噪,她贴着面膜,手一点点摸索过去,拿过来也没看直接贴到耳边,“嗯?”   华泽被这慵懒的调调吓得浑身一苏,忙把手机从耳边挪开,仔细又看了眼手机,确实是“可怕的小可爱”没错啊,他惊魂未定地问:“你做马杀鸡呢?吓我一跳!”   “有、屁、快、放!”   华泽打电话过来,必然是有天大的好事,不然他是不会来邀功的,果不其然,电话那头他美滋滋,贱兮兮的声音应景地传来,“莞莞抄袭的臭名声被洗干净啦,只不过叶璘那个小婊砸又说什么,秦诗是她的闺蜜,两人私交甚好什么的,被媒体这样误解,她觉得很抱歉,我呸!”   顾承祈挑了挑垫在脑后的毛巾,闲适道:“小喽啰,回头稍微叫人教训一下就行了,我们的重心不是这个人。”   “唔,我最喜欢教做人了,这个你就别操心了。”华泽刚挂了华老爷子大力嘉奖的电话,哪怕他天天嘴上说不在乎老爹的评价,这会依然还是喜不自禁,“谢丰林的霹雳工作室玩儿完啦,故意构陷污蔑他人,在网上的名声已经差爆了,多亏了这次,兴阳获封Z市第一媒体,华老头开心地都跳了起来哈哈哈!”   “嗯。”虽然她语气还是很淡,不过熟悉承祈如华泽,一定知道她也开心得不得了,“《山海》马上就要内测了,宣传什么,给你个恩赐~”   “……”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啦终于有了存稿~   ☆、尘埃落定      《山海》在市场上的反响出乎意料的好,公测近半月,平台下载就已经突破1000万人次。   前段时间出尽风头的兴阳新闻社,也挪出了整个版面用来对这次游戏的技术人员进行专访,百川和wish工作室两位年轻的领导人,首次同台亮相,再一次给谢氏一个沉重的打击。   ——天呐,百川的老板竟然这么年轻?这么好看?她大学毕业了吗?!妈,我好像恋爱了!!   ——怪不得业内都传谢氏以大欺小,胁迫百川把风雷吐出来,难道都是真的?   ——说到底还是顾承祈没本事呗,靠顾家的虚名成立了公司,又没本事守住,啧啧啧。   ——楼上是谢氏的狗吧,谢丰林做了多少缺德事儿你眼瞎看不到啊,《风吹》不就是剽窃了人家风雷的创意?还要坑韩大神过去,亏了大神没被威逼利诱,百川又惜才,只可惜百川的领导人太年轻了,不过现在有wish做盟友了,顾MM咱们现在靠山硬着呢快把大神接回家吧!   ——话说……你们不觉得顾美人儿和陈帅帅特别的、特别特别的配吗!!   ——说配的等我!我本来还站陈公子和林姑娘呢,这样一看,顾美人跟他才是真正的王子公主啊……   ——楼上的还当看小说呢,这年头公主都是骑士的,灰姑娘才属于王子好吗?!   ——楼上胡说!骑士跟王子才是王道!   ……   “老大,韩宥回来了!”   “老大老大快出来啊啊啊!!”   承祈关掉了页面,笑意在嘴角怎么也压不住,从办公室里走出去,故意本着个脸,“叫什么叫,没大没小!”   韩宥身边站着李珺,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到承祈,韩宥走过来,李珺也站直了身子。   “顾总,幸不辱命。”   “不错不错,会给你奖金的哈!”顾承祈试图傻笑着把他糊弄过去。   韩宥一脸认真,微微低下头,在吃瓜群众看来,那笑容又淡又温柔,薄唇轻启吐出的字也是柔和的,“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钱,别装傻,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吃瓜群众们……沸腾了!   男同胞们嗷呜地狼嚎起来,女孩子们捂着脸尖叫不已。   承祈头都要大了,这熊孩子!   “你你你竟然敢威胁你老板?!”   “嗯哼。”韩宥脸上的笑容之无害,让承祈恨得直磨牙,不过谁让他确实值得呢。   “行行行,你把名字给我。”   “孟芜。”   咦???   有胆子大的暗戳戳地碰碰承祈,“韩大神不是在跟你表白么老大?”   “表白你个头啊!他是让我帮他养老婆!”   “咦???!!!”   围观群众纷纷表示受到了惊吓,小心脏受不了这么大起大落,需要一顿大餐安抚情绪,承祈哭笑不得的允诺了周五请客聚餐,顺便为韩宥一行人接风。   安抚了饿狼一小群,虽然时间还早,但是早就跟顾宅那边的人说好这次大家都回家,就当是家庭聚会,承祈临走前问了司白,司白笑得体贴无比地表示她要有一点私人时间。   承祈想了想,这次八成她不是把宋柏简打哭,就是把顾承元打的叫妈妈,哪一个都有损顾家的光辉形象,于是也不再多说。   **   “萌萌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外头冷吧?”刘婶儿看到承祈,热情惊喜地迎上来,接过她的外套递给佣人,笑容满面地拉着她的手到客厅,“快坐会,柏简也刚到,这会子大概去书房了,其他人还没回来,我灶上煲着汤呢,我先给你盛一碗暖暖身子,啊?”   “嗳。”承祈含笑应了,刘婶儿走后,她就在客厅里转来转去,直到抬眼看到了不知道在楼梯转角站了多久的宋柏简。   他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承祈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地打量他了,瘦了些,肩膀却不再瘦削,看起来更英挺可靠了,只是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尴尬,承祈无波无澜地回望过去,两人对视了一会,还是宋柏简率先放弃,偏开视线,轻咳一声,“你来啦?”   “嗯。”   “那你……咳,我先回书房了。”   “站着。”   宋柏简果然顿住了脚步,顾承祈抱臂慢悠悠地走到他身前两步远,恨恨地骂,“就这么不乐意跟我呆着?不就是搅了你跟蒋灿的婚礼吗!小心眼!记仇记到现在!!”   宋柏简转过来不敢置信地瞪她,这丫头……他气得牙痒痒,顾承祈傲慢的微微抬着下巴的样子,让他更压不住火气,“谁小心眼?谁记仇记到现在?!不是你?”   承祈无辜地若无其事地错开脸,摇头晃脑地往回走,小声嘀咕,“不是我啊~”   宋柏简简直被她这毫无章法的无赖弄得哭笑不得,不过心头那块巨石也慢慢放了下来,他轻笑一声,跟着她也往沙发这边走。   刘婶儿刚好装了两碗汤过来,看着两兄妹没有掐起来,无比欣慰地笑言,“今天萌萌来得早,你们兄妹难得有单独相处的时机,好好聊聊,谨言啊看你们这些年一句话都不跟对方说,又愁又心疼,你们这群孩子啊,别再给长辈添烦恼了。”   “谁要跟他聊!”承祈亲亲热热地谢过刘婶儿,捧着汤碗睨了宋柏简一眼,傲娇地嘀咕。   刘婶儿指着她笑骂小丫头,宋柏简也只笑不语。   等她再次回到厨房,他才慢慢开口,“你这次做得很好,爷爷都夸你了。”   承祈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什么叫‘都’?爷爷经常夸我的好不好?而且,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啊?想让我也夸夸你?”   宋柏简明显一怔,她看着他这幅样子,微挑了眉,更加骄傲了,“你这是什么表情?华泽是什么性格的人我还不知道吗。这么明显的借机上位,他才不会去动这个脑子,虽然说文莞……秦诗也因此得利,不过最终最大受益者还是华氏,华泽不会想不到。很明显,幕后主谋就是你。”   “呵。”宋柏简轻轻笑了一声,“怪不得大舅常说华泽可惜了。果真,这么好的脑子,就是太看重情义,不然一定是生意场上的阎罗。”   承祈不置可否,表情已经很温柔了,偏偏说话还带着刺儿,斜着眼看他,“是啊,看起来最薄情的才是最重情的人,而看上去最深情的,竟然才是真正的薄幸郎。”   宋柏简心里大舒,小丫头肯说出来了,就说明她已经愿意跟他缓和关系,他笑着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承祈一愣,才慢半拍地抬手去打他。   “你哥哥也不是机器人,也不能说删除哪个消极情绪文件包就立刻消除了,我也有感情啊,那会你这个铁血女王见天儿的劝我去死,文莞那个小屁孩还……算了,你们啊,是姑娘可以发脾气,我是男人,你说的也对,我得更有担当才对。”   说到这儿承祈脸一红,其实她早就想明白了,只是……“哟,原来你是在撒娇想让文莞吃醋啊!你好幼稚!”   “……”   顾小姐,说一句对不起,或者我原谅你了,就这么难吗?   **   不管这到底是谁的主意,但是最后出了风头的还是承祈,因此饭桌上,家里的长辈还是大大的夸赞了一番顾承祈,顾晏在一旁冷冷笑出声,顾行之脸一垮,这次都不用老将军皱眉头了,顾晏径直站了起来。   “还没恭喜妹妹,跟陈闵执这次做得真是漂亮,只是我想问问,踩着别人上位的感觉好吗?”   她的语气比表情更加阴鸷,承祈连谢丰林都不怕,更遑论顾晏这个外厉内荏的女孩子。   “哦?你不妨先问问这个‘别人’?”   顾晏眉头微挑,冷笑一声,挺直了背脊,可是眼底的那点伤心还是被人看得分明,“我怎么都忘了,我们家小公主这张嘴是如何擅长颠倒是非了。行,今晚看起来更像是小公主的庆功宴,我就不在这儿扫兴了。”   “站住。”顾行之淡淡地开口,声线却有些不稳。   “我站住做什么?你不是说我不是你女儿吗!”顾晏今晚有些不对劲,像是压抑许久的情绪统统得到了发泄一样,猫一样的眼睛近乎狰狞地瞪着。   “小晏,胡说什么呢,你都没吃几口,快坐下。”顾谨言依然那么温温柔柔的,在僵持的局面里,仍然是她打破僵局。   “不了。”顾晏这才恍然察觉自己失态,声音低了些,没有那么的疾言厉色,偏过头不看着一家子,声音仍是硬邦邦的带着哭腔,“我不大舒服,你们吃吧。”   她那句低声说的对不起,大家都听到了。   “爷爷,我跟你说啊,顾承元这个小崽子前几天跑到我公司里去,撒泼说我自私自利。”承祈突然开口,那么爱娇的声音,猛的让压抑的饭桌上的氛围一下子得到了缓和。她冲着抬起小下巴,一副小女儿情态,“我难受死了,爷爷你要帮我教训他!”   顾承元原本被顾晏的行为搞得愤懑不已的心绪,被承祈这么告小状一打乱,愣愣抬起头不明所以然的呆着眼口,“啊?”   “你还敢否认?这算什么?你叫得我整个公司都知道了!我的脸都被你丢干净了!”   “承元?怎么回事?”老将军最护孙女了,这一听还了得。   “哎???”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提要就是想帮我大儿子表个白,然后顺便遛一遛韩宥和孟芜,我下一篇小说的男女主~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喜欢的可以收藏下~   ☆、弄巧成拙      顾焕山看着傻乎乎的孙子,还有噘着嘴娇俏地告着状的孙女,好像方才没有另外一个孩子在这里胡言乱语,让他老人家既心疼又愤怒。   他爽朗地大笑,“好好,慎之明玥啊,你们的女儿,你们可得为她撑腰啊。”   明玥拿餐巾按了按嘴角,笑得矜持,可那笑容顾行之看着心里发毛,冲儿子举了举酒杯,“儿子,撑住咯。”   顾承元在长辈们统统倒戈相对的局面里,表情越来越痛苦,“伯伯伯母,您手下留情!”   “你这孩子。”明玥轻啐了一句,“我记得前段时间你带了个小姑娘来家里,是吧?长得很不错,我听行之说,你们两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呢,她叫什么名字?”   承元浑身发抖,面露惊恐地直摇头,“伯母千错万错都是侄儿的错,我嘴贱乱说话!伯母您别动她!”   一家人看到承元这幅怂样都笑出了声,慎之只是温柔地在桌下握住了妻子的手,顾承祈托腮,笑嘻嘻地补充,“叫司白呀~妈咪明天要不要来我公司嘞?司白就在我那里工作呢。”   “顾承祈你!”承元的表情像被雷劈了一样,又惊又怒地瞪着她。   承祈依然不知道在傻乐些什么,大概是这对兄妹的反应太有意思了,连一向温柔少言的顾谨言都忍不住打趣,“哪有姐姐还没谈婚论嫁,弟弟抢了先的?行之,这婚期,我看还得再定。”   顾行之也抚着额头做痛苦状,“唉我怎么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咱们萌萌实在是太挑,谁知道多久才能挑好夫家,承元心急,我看那姑娘也真不错,就应了他,不过这不还得爸爸和哥哥姐姐们做主吗?”   “这样啊。”顾谨言挑着眉打量小侄女,抬手拉着弟媳的手,柔声建议,“明玥,我认识一个男孩子,是检察官,长得非常好,家世跟咱们家也般配,就是家远点了在C市,萌萌去了,我怕你两舍不得。”   明玥自然接过话头,“这孩子打小就不大在我们身边,再说C市不就在隔壁吗?总比美国和中国距离近,到时候啊,让慎之在那边买一栋房,也能常常见着。”   一直保持缄默争取把存在感降到零的顾承元,在桌子底下戳了戳他姐,“嘿,你也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吗?”   “……”   “嗷嗷嗷别打了,唉呀妈呀我说错啥了啊啊啊!姑妈!大伯母!你们别光看啊拦下这个疯女人啊!”   **   谢丰林的丑闻激怒了谢氏高层,紧急董事会后,暂停了谢丰林在谢氏所有的执行权,谢家一时大大受挫,但这段时间,承祈倒是见了一次谢睿隽。   曾经那么不可一世的少爷,短短几日竟然有了些脱胎换骨的味道,眼神里的凌厉和沧桑,纵使顾承祈嘴上说着问心无愧,可终究,那是有点的。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看着对方又同时笑出来,谢睿隽嘴角仍有笑意,“你先说。”   她摇摇头,入冬了,风已经不能用是否温柔来形容,毕竟只要有风,就是挟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凛冽感,这种情形,不适合告别的。   “你说吧。我一开口,咱们可能又会不欢而散。”   “不会的。”他把围巾取下来,抬手想给她系上,可是那围巾拿在手里,他却怔忡了,不知道该进还是退,只能看着围巾笑言,“你看,我们两从来没有了解过对方,我把我以为的好给了你,不许你不要,不许你不满意……搞得我们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你冷不冷?”   顾承祈把帽子戴上,弯了弯嘴角接过来,顺势隔着帽子围到脖子上,打了个结,那布料摸起来真是柔软,像……   “喂你干嘛呀!”   谢睿隽拉着围巾垂下来的部分,把她的脸拉到跟前,有些无奈又不耐地瞪她,“你这样系就像是个智障小孩你知道吗?”   “智障小孩”啪啪啪地把他的手打开,抬手就要去取围巾,“烦死了,拿着你的围巾赶紧滚!”   谢睿隽拦下她,声线一下子柔和起来,“好了,跟个疯子一样。你晾了我这么多年,怎么就不能忍我说你一句‘智障’?”   承祈一时默然无语,谢睿隽看着她,目光骤然深得像藏了一汪海水,见不着那最下面到底有什么。   “我要走了,去德国。”他看着她,笑了笑,“你太厉害啦,我爸爸输得心服口服,所以派我好好去学习,回来打败你。”   “对不起。”她看向不知名的远方,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口道歉,只是好像……欠他一句道歉,“你爸爸他……威胁到文莞了。”   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秦诗即文莞,大家都没有去戳破,一方面是顾忌顾承祈,一方面是畏惧宋柏简。   两个顾家的孩子,日益成长、令人无法不侧目而视的小辈。   “如果是我,你会这样不顾一切地只为了帮我吗?”他盯着她的侧颜,目光灼灼。   顾承祈没有做声,只是不知原因的笑着,谢睿隽了然,“我说真的,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德国?据说那里的香肠非常美味。”   她想也没想地摇了摇头,拒绝的话还没有开口,便被谢睿隽打断,“你别急着给我答复啊,再等一段时间,等到……陈氏兄弟凯旋,你再决定,怎么样?”   承祈浑身一僵,心好像被谁猛地掐了一下,酸疼的感觉一下子窜到四肢百骸。   谢睿隽看她这样,也不再继续,“我等会还有点事要办,你午饭去哪儿吃?要我送你回家吗?哦对了,你刚想说什么?”   “啊……忘了,估计也不是很重要,想到再跟你说好了。”承祈仔细想了想,“不了,家里给我安排相亲来着。”   “相亲?!”谢睿隽奇道,“你们家是有多想把你嫁出去啊?”   承祈也叹气,估计本来只是打趣,后来又发现好像真的可行,只是慎之先生没有言语,不晓得是为什么。   “可能是……不想我再跟陈闵执死灰复燃了吧。”   **   跟谢睿隽短暂的座谈会结束,她便往约定好的餐厅去了,这么多年职场的经历,教会了承祈宁早不可晚,只是来前司白特地嘱咐过,约会什么的,女生最好迟到个五分钟左右。   承祈没什么经验,想了想,也就答应了。这会在车子上掐着时间一目十行地浏览着家里给的资料,这哪里是资料……简直就是一本自传好吗?!   她烦躁地扔在一边,捏了捏眉心闭目养神,看时间差不多了才下车赴约。   等到小姑娘体贴地把她领到包厢,里面果真早有男士在等待,他见到承祈进来,便起身,相当绅士地为她拉了椅子,才娓娓介绍,“顾小姐你好,我是陆铭尧。”   “陆先生,久仰。”见到真人,怎么说呢,不是说不好看,只是有些……奇怪。不过这么多年的打磨,这点好奇心还是压抑得了的。   陆铭尧大抵心思不在这,不过家教极好,风度礼节一点也未失掉。两人你来我往,这顿饭吃得也算圆满。   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顾小姐,有一事我本该早些告知你的,但是怕坏了你的食欲,这才……”   承祈拿过毛巾擦手,心想你终于说了,我都替你累得慌,不过面上还是温柔的笑意,“但说无妨。只要不是因为对我的长相不满意,我百无禁忌。”   大概承祈的语气太欢快太不在意了,内敛如陆铭尧都微微笑了出来,“怎会,顾小姐艳冠Z市,连向来不夸奖小辈的家父,都说顾小姐是我们这一辈难得的才貌双全的姑娘,真正担得起名媛二子的……”   “好了好了。”承祈支着头笑,指着天花板,“你快看啊,你给我戴的高帽子快把房顶顶穿了都,直说吧。”   “好。”陆铭尧顿了顿,“陆某早有心上人,只是还未来得及与长辈说,便被骗来……”   “不妨事儿。”承祈喝了口清茶,她本意也不想相亲,这下有人出去顶着,她倒乐得方便,“只是这有了心上人,可要早点跟家里头报备,不然下次你要是跟一个不甚才貌双全,但有对你一见倾心的,你不就麻烦了?”   “极是。”陆铭尧一笑,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他歉意地看向她。   承祈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自便,只是在他重新进来后,恶作剧似的开口,“冒昧地问一下,陆先生的资料,是否有误?”   “你指的是什么?”   “年龄。”承祈眯着眼看他越来越黑的脸,资料上写着32岁,可眼前这个留着干净利落的小胡须,一副老成模样的男人,分明有40岁的样子啊,“陆先生,平日里,有话直说便好。”   “……”陆铭尧一怔,突然大笑,“这才对,怪不得阿城说你有趣。”   阿城?不认得。承祈耸耸肩,主动伸出右手,“非常美味而愉快的午餐,多谢款待。”   陆铭尧握住她的手,眼神深深,“如果有机会,欢迎顾小姐来C市做客。”   承祈含笑应了,陆铭尧大概是真有急事,她也不想与他一起出去,便推说有事,让他先行离开处理事情,陆铭尧只默了一刻,便庄重地道歉离开。   她又坐了几分钟,才推开包厢的门,门刚一打开一条缝,呛人的烟味就传了过来,承祈忍不住咳嗽,那人眼也没抬,便指间的烟灭了,看过来。   “你猜,我想了多少个借口想进去把你拉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陆铭尧的弟弟叫陆舜城,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个在秦微生日宴会上像醉酒的承祈邀舞,被调戏,然后话都没说完承祈就被陈闵执拉走的那个小哥。怎么可能让这个小哥只打的照面呢,但是后来改了改大纲,舜城不知道还会不会出现了,就在这里说明一下。   ☆、如你所愿      “你找我?”说不心动是假的,说心绪平静是假的,承祈疑问的语气中隐隐有些惊喜,但当她看到陈闵执因为她的语气脸色而略微放松时,她垂了垂眼把自己的情绪往更里头压了压。   “公事的话,陈总还是去百川更好。”   “私事呢?”他看到她那样,脸色立马冷了下来,可又怕吓着了她,那说出口的话生生拗成了奇奇怪怪的温柔语调。   承祈背脊一僵,脸上的笑有些僵硬,“陈总说笑了,我们之间,哪有什么私事可言?”   陈闵执沉着脸看她,忽而猛地把承祈推到墙上,双手撑在她身边的墙壁上,低下头看她的眼睛,“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觉得我是在利用你?”   《山海》后期,凡是百川那边出现了问题,他总是要亲力亲为的,只可惜后来再去,总也不见着她。   在做技术调试的时候,就因为听到她的助理说,顾总总是这样不按时吃东西,怎么能行?回公司之后,这么密不透风的工作安排,他也要把饭点的时间空出来,亲手给她煲汤,做饭菜。   担心她不见他,他让助理送过去,又怕她不知道是他,才留了这么一段是似而非的话给她。只可惜,每次助理去送,前一天的东西总是被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   华泽知道后直笑说小可爱识大体,都没给你拿去喂狗。   天晓得当时陈闵执听到后心头那剜肉一样的痛,让他忍了几个呼吸才缓过来。可是那晚毫无戒备软软窝在胸口安睡的,也是她,让他这么心疼、又心痛的她。   顾承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屈肘抵在他胸前,眼睛是看不到底的黑,耳朵上却染了薄薄一层嫩嫩的粉,“你我都是生意人,互相利用是本能,你何必对这个耿耿于怀。”   “可是我没有。”陈闵执的声音是染了雾气了吗?怎么带了这么潮湿的寒气。“你还怪我是吗?我承认当初我是想……”   “够了!”顾承祈抬起头看他,眉间缭绕着少有的怒气,“你们总爱我是不是怪你们?怎么?是不是我说了不怪,你们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忘记以前的事了?”   陈闵执的话说到一半顿在舌尖,身子也一僵,承祈趁机把他推开,离他远了些,“我不怪你,你不用再找我说这些口不对心的话,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你尽管拿去,我之前说的话也作数,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阴沉得吓人,顾承祈忍不住往后小小的退了一步。   “如你所愿。”他说着,大步过来毫不温柔地把顾承祈抓过去,暴力地踢开门,把她推到刚刚那个包厢里,抬手扯了扯领带,顾承祈吓得夺门想跑,陈闵执长臂一展,精准无误地把她捞了过来,扔在沙发上。   那沙发装饰精美,就是太……咯人。顾承祈被摔到那上头,精准地被扶手上的饰品擦到了手肘,闷哼了一声,皱着的眉头还未展开,陈闵执已经危险地压了过来。   他扬手把她手里拿着的外套拽过来丢到一边,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堪堪碰到她的额头,他一字一句地说,“做什么都没关系?”   顾承祈哪里见识过这样的陈闵执?   “你他妈给我滚!”   “说脏话?”陈闵执阴鸷地望着她,捏着她的两颊恶狠狠地咬她娇嫩的唇。他真的是在咬,牙齿毫不留情地□□她,呼痛也不放开。   承祈骨子里那点争强好胜的血腥气彻彻底底的被他的举动激发了出来,闭紧了牙关,陈闵执的动作只一顿,半眯着眼手下猛地一用力,承祈只觉得脸颊一阵酸疼,牙关像是不受控制了一样松开,陈闵执在她唇齿间闷闷地笑,然后舌尖像是胜利者逡巡自己的战利品一样探了进来。   顾承祈心下恼火,全身都被他控制得一动都没法动弹的境地下,她抵住他的舌头,狠狠地咬了下去。口腔中最坚硬的器官与最柔软的器官相撞,血腥味一瞬间溢满两人的唇齿。陈闵执眼神一震,但也只片刻,他手下的力气更大的捏着她的两颊,更用力更凶狠的亲吻她。   本来陈闵执还存了逗逗她就收的心,这下暴戾气也引出来了,手中的力气也不受控制,每当他脑中还有一丝清醒,意识到可能真的会弄疼她想放松禁锢时,她得了自由的部位就会变本加厉地攻击他。   心疼突然发酵成了宣泄,陈闵执喟叹着更用力地吮吸唇齿间思念已久的气味。   等到他好不容易满足,堪堪离开她的唇,顾承祈一刻不差伸手去插-他的眼睛,可是这次陈闵执动都没动,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就这样直直地看她。   果然,她的手指在距离他眼球两厘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陈闵执看着她那双剪得平平整整的指甲,嫩嫩纤长的青葱,慢慢笑了出来,抬手把她伸出来的两个手指握在手心,声音低沉地蛊惑她,“别人家的小姑娘,指甲上都花里胡哨的,你怎么这么素净?”   甚至连指甲都很短。   他慢慢地又压了过来,在她的耳边低低的开口,“你这指甲再长一点,我就真的要被你戳瞎了。”   “那你还不躲!”挨着他的唇的那只耳朵,一下子就烫了起来,她努力往另一边偏头想离他远一点,听他这样说就这样偏着头恶狠狠地骂。   陈闵执看她这样,半眯了眼,不爽地伸手把她的头扭正,“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顾承祈简直讨厌死他这样了!   大家好聚好散不行吗?干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她?   “对。”那语气几乎是愤怒而不耐的。   陈闵执有些阴鸷,冷漠地盯着她,像是在估量她这话里的真实度。   “你自找的。”他霍然起身,锁着她的手牵在身边,从地上把她的外套拿起来,抬手给她穿好,当中承祈一有挣扎不配合,他的动作和力道就大几分,露在外面的细白的手腕已经发红,承祈也感觉到了疼,可就是抿着嘴一声不吭,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   这一路,陈闵执是憋着火气的,车子开得像飞起来一样,顾承祈看着这周围不对劲,“你要带我去哪儿?”   陈闵执阴着脸不说话,他生气的时候,其实承祈也是怕的,所有人都认同无欲则刚,可这世界上能做到“无欲”的有几个?   “你把我放在路边就行,我是不会跟家里人告状说你……”   陈闵执闻言哼笑了一声,目光仍然看着前方,有些轻蔑地开口,“说完啊,告状说我怎么?说我差点强了你?”   “陈闵执我们已经分手了!”   所以有必要这样牵扯不清吗?   “我没同意,你就还是我的。”   是、你、麻、痹!   顾承祈也不说话了,咬着牙等他停车,毕竟她没有过“生不能同衾,死必当同穴”这种脑残念头。   只是车子一停,陈闵执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一样,一只手就控得她无法动弹,更遑论逃跑,他拿着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电话,“停掉一台电梯到停车场。”   顾承祈就在这边骂,“我去你妈的陈闵执,你带我来这干嘛!放开老子!”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陈闵执抬手把她锁到怀里,伸手捂住她的嘴,“嗯,是她……好,你看着准备……嗯,就这样。”   承祈在他手心里怒不可遏,还停一台电梯?带着她就要这么偷偷摸摸的?不是百川顾总的身份,连个正门她顾承祈都走不得?!   我去你大爷的吧!   她温润的气息喷到他的手心里,连带着他心里最柔软的某处也跟着一痒,莫名其妙地他就松了力道,看着她竟然有些痴了。   可惜顾承祈这会满脑子都是“打死他”,眼睛里凶戾的像是要吃了他才甘心,他堪堪手松,话还没说出口,顾承祈屈肘就朝他心口打了过去,陈闵执见色就起了贼心,哪防着这个双唇娇艳欲滴的小姑娘还有这招,当下中招,痛苦的弯了腰,顾承祈趁机抬手去敲他后颈,反应过来的陈闵执哪还给她袭击的机会,略用了力气捏了她手肘上的一点,承祈的胳膊当下酸痛不已,丝毫力气都没有。   “看来你是想让我在这里就办了你?”他声音竟然还有些温柔,空出一只手去解领带,被暂时废了战斗力的顾小姐真的慌了,她可没准备陪他不要脸,可是这会想跑又跑不了。   “陈闵执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想想看林尔真,想想看你的心上人,你不能这样,你会一次性伤害三个人的!”   陈闵执瞳孔一缩,她的鹿眼睁得那么大,里面的惊恐他一览无遗,甚至还淡淡笼上了雾气,他的心一瞬间酸涩不已。   “你……”   “不算我!”她惊慌地打断他,恐惧地抖着唇,“就算不算我,你不用考虑我,也想想看你和你的心上人啊。”   陈闵执眉头一皱,心疼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承祈觉着陈闵执是口是心非的接近她,想如他所愿的离开。 陈闵执觉得顾萌萌是口是心非的说什么他做什么都可以,所以想如 他 所愿的霸王硬上弓O__O "…   ☆、囚心求心      陈闵执手劲一松,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目光中一闪而过的犹疑和心痛。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顾承祈瞄准了他失神的那片刻时间,拔腿就跑,手包外套什么的也都不管了,这会儿,快离开这个危险的人物才是正经的!   只是还没跑几步就被人从身后大力地扯住,高跟鞋受力不稳,脚腕狠狠地扭了一下,陈闵执也只以为她是站立不稳,扶了她一下便顺势把她锁在怀里,快速地扯掉领带,把被他反扭到身后的双手紧紧地捆了起来。   然后把她从怀里扯出来,勾着冷笑,声音轻慢的开口,“跑啊,再跑。”   脚腕上剧烈的痛感已经让人无法忽视,也不知道是太疼还是太委屈了,她眼睛上迅速地积满了水汽,可他只一瞬的恍惚,便快速冷静下来。   “小姑娘,狼来了的故事,我也是听过的。”   然后便扯着她的胳膊把她往电梯里带,真的是太疼了,那钻心的痛感实在是禁不住他大力地拉扯,再一次歪倒的承祈几乎是哭喊,“陈闵执我去你大爷的!”   陈闵执这才发现不对劲,低头看到她明显红肿起来的脚腕,倒抽一口凉气,心疼得无以复加,弯身把她打横抱在怀里,小姑娘气得厉害,眼尾一抹红像金鱼漂亮的尾巴,嘴巴还倔强的抿紧,他恶趣味横生,开口便是不正经,“这样正好,不怕你不从了。”   **   他一路把她抱在怀里,承祈就一刻不停地咒骂他,他却只觉得悦耳一样,嘴角勾着惬意的笑,承祈骂了一会也觉得无聊,其实她也不怎么会骂人,骂来骂去不过就是“神经病”啊,“我去你大爷”之类的颠三倒四的说来说去。   他把与办公室相连的私人空间的门踢开,动作无比轻柔的把她放到软榻上,单膝跪在地上把她的鞋袜脱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处,还好只是扭到了,并未伤到骨头和韧带,不由安心地舒了一口气。   一手握着她纤白的未受伤的足,一手拿着她的高跟,皱着眉,“不冷吗?”   顾承祈手还被领带反绑着,蹬了几下,没能顺利从他手里把脚拿出来,“要不是你,我根本不需要在室外呆这么久,也不可能扭到脚!”   陈闵执风轻云淡地瞥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把她安顿好,又绕到她身后把她的手松绑,看到被勒出来的一道道红痕,心疼的伸手轻轻地抚着,心头一软,“你乖一点,我就不这样了好不好?”   他这样低声下气,承祈也没什么好脸色,从他掌心里快速抽了手,转着手腕缓解被反扭的不适感。   他又盯着她看了一会,才起身从冰箱里取了冰袋,怕冻着她又包了几层毛巾,盖在她的伤处。   “对不起。”他说。   “那就赶紧送我回家啊!”   “绝没可能。”他拉过绒毯盖在她身上,调了调室温,语气冷淡,“这两天,你就呆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   他是半蹲在踏前的,说的话也实在是不招人喜欢,由是顾承祈狠狠地一脚踢在他的肩膀上,他重心不稳瘫坐在地上,稍显无奈地宠溺,“听话,最后关头了,我不能出问题,你也不能。”   她一会儿要跟谢睿隽去德国,一会儿又去跟C市的陆家相亲。他真的吃不准哪次她会真的一意孤行,那时候他要怎么做才能把她抢回来?   其实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太麻烦了,与其跟一群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他还是更热衷于追逐这个小姑娘的心,哪怕他也很生涩,很慌乱,偶尔也会被她闹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把饭菜亲自做好,又亲自端到她面前,可这么费心想讨好的姑娘,抱着被子缩在一角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小姑娘这样其实……也很可爱啊!   伸手摸摸她的头,“我要走了,你需要的东西这里都有,委屈一下,我晚上回来。”   “等、等一下……”顾承祈明显怔住了,她实在不敢相信这个家伙真的要把她关起来,啊不,现在这种情况,说是非法□□也对吧!   “陈闵执……陈、你给我站住!”顾承祈想跳过来追他,哪知他头也不回地关上门就走了,承祈却连一步都还没迈开,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一样呆在软榻上。   “我被关起来了?”她睁大了眼睛自言自语,周围寂静一片,还有房门轻微落锁的声音,都在嘲笑她有多么的后知后觉,登时恼火得一塌糊涂,抡起抱枕往房门那边砸,“陈闵执你个混蛋你竟然敢关我!!!”   **   其实承祈是非常想要有骨气地不吃饭的,可是……真的太香太诱人了点吧!   陈闵执这样是犯规的啊!   她左右瞥瞥,心想他总不能在自己住的地方装什么摄像头吧……   林尔真带了医生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吃饱喝足地窝在软榻上甜睡了。   她没有把陈闵执暗黑的窗帘拉上,午后的阳光温柔的从落地窗漏进来,她是半趴在软被上的,头发盖了一脸,大概是碰到了哪里,她不适地皱了皱眉,嘴里不清不楚地嘀咕着抬手耙头发往后撩了撩,只是撩过去不久,又很快恢复原样。   尔真站在门口,看着阳光中睡得毫无戒备的女孩子,纯真美丽的像个小天使,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陈佑闵要用“阳光”这种词语来形容她。   如果不带任何感情,就这样看着她,真的很容易就会被她感染啊。   “林小姐,我是否方便进去?”医生在身后小声地询问。   尔真恍然回神,歉意的笑笑,“请稍等。”   **   哪怕陈闵执已经确认没什么大碍,可还是担心,就叫了私人医生来,这位年长的,备受人尊敬的老医生留了药离开时,顾承祈还昏昏沉沉的不知今夕何夕。   林尔真送走医生再进来,就看到她捧着脸,大眼半眯着,好像随时都会睡过去。   “我刚刚没锁门啊,你都不跑?”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打趣她。   承祈姿势都没变,“你要真想让我走,就麻烦把你的手机借我用用。”她撑开眼,“你们公司真穷,总裁办公室里都没有电话?!”   “有啊,”尔真指指屋外,“在办公室,这里没有,这里是他私人场所,平时我这个特助都进不来的。”   承祈想到那天来送汤的时候,林尔真那句“闵执在洗澡”就气不打一出来,哼了一声,不屑道:“是吗?特、助!”   “是啊。”她似乎什么都忘记了一样,理直气壮地回答,“电话我是不能给你的,我也要出去了,晚饭我已经送了过来你记得去吃,陈总今晚可能会回来的很晚,你不要等他。”   一说到陈闵执某人就炸毛,“谁要等他啊!”   她笑笑,走到门前突然叫了她一声,承祈皱着眉看她,尔真迎着霞光,冬日的白天真的是短,不过也好,这寒冷的天气,只要再下一场雪,这人间所有的污秽都会被掩埋吧?   “我跟陈闵执没有过哦,从来都没有。”她低头笑得温柔又伤神,“如果谁跟我有过,可能目前为止只有林启成吧。”   到那个时候,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不过,我想过的。”晚霞浓稠的像化不开的水彩,在她有些苍白的脸颊上染了一层花红,“我们离开那天,他在候机室去卫生间的时候,你的电话打了进来,是我善做主张的删掉了你的来电,也没有告诉他就关了机。如果他当时接到你的电话,他会改变主意的回去的。”   顾承祈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虽然她很想知道事情的起末,但她没想过用这种撕开别人伤口的方式得知,“你、不用这样……”   少年轻狂的时候啊,明明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规避后来的苦难与分离,可他们偏偏选择了最愚笨的方式,还自以为是聪明、自以为是成全,清高而孤僻地躲在角落,心里却难过得想要死去。   尔真的神色有些不自在,双手不由自主地扣着衣角,在霞光被西山吞去最后一抹亮色之前,离开了房间。   **   陈闵执晚上回来的时候,她还没有睡着,在软榻上翻来覆去的,一会抱膝发呆,一会打滚懊恼,想到林尔真离开前说的话,她嘟着嘴跟自己反驳——白天睡得太多了而已,才没有等他!   他轻手轻脚的开门进来,承祈几乎是立刻从榻上弹坐起来,他吓了一跳,这才伸手去开灯,一脸的倦色在看到她的时候忽而褪去。   他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随手解开衬衫的两粒扣子,“傻乎乎的,怎么不去床上睡?”   “……”   承祈把手边仅剩的一个抱枕砸了出去,“睡你妹啊!我要回家!”   陈闵执一偏头,轻松地躲了过去,任它滚在地上无动于衷,半蹲到她面前,轻轻地握起她的脚,红肿已经退下来很多了,医生离开后又单独跟他通了电话让他安心,正经了一辈子的老医生难得开起了玩笑——   “把小姑娘困在身边,成什么样子?”   他笑了笑,点着她的鼻子,“不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是觉得老医生说的很有道理啊!!! 顾萌萌应该被困在我的被窝里才对啊!!   ☆、密室逃脱      承祈简直哭笑不得,气得牙根都要咬断,无语地瞪都不想瞪他。   陈闵执笑笑,弯下腰要去抱她,承祈还以为他要干什么,伸着那只没受伤的脚在空气里乱踢乱蹬,“你个混蛋你要干什么?!滚开滚开滚滚滚!”   他被她冷不丁踢中了锁骨,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心里却松泛了起来,抬手抓住她的脚腕,“不许闹了!过来跟我说说话。”   承祈才不想理他,可是她屈肘撑着榻,一只脚还被他攥在手里的姿势实在是太不雅观了!她蹬着腿,脸上热热的,窘迫的小声答:“说说说,你先松手……”   他嘴角弯弯,眼角眉梢的温柔简直让人无端生出一种春暖花开的错觉,他一松手她就滚到角落裹着软被缩成一个团,一双黝黑的鹿眼湿漉漉地打转,他也由着她,声音低沉温柔,“明天。明天,重新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承祈心里一沉,周遭一片寂静,一个温柔的笑着信心满满的等她回答,一个嘴角都弯了下来精气神儿都被抽走了一样。   “可以啊。我说过了嘛,你想怎么样都行。”她终于开口打破这尴尬又暧昧的沉默,只是转念一想这样说好像不大妥当,比如如果她更严谨一些现在大概就不用被困在这里,跟面前这个半眯着眼,表情危险的家伙面面相觑。   察言观色什么的,承祈还算是个行家的,她连忙改口,“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随时对外说我曾是你的女朋友,吸眼球也好,制衡我小叔叔也好,你觉得可以了就去做吧。但是不包括非法监-禁,像这样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陈闵执阴沉的脸在听到她说“我说错了”开始缓和,可是她后面的话才真正让他心疼又恼火,只好压着火气解释,“我不要对外说什么,我只想问你愿不愿意。”   所谓世人眼光与看法,与我何干?我只想问问你,我亲爱的,宝贝的姑娘,你是否还愿意与我在一起?   别犹豫,说你愿意,说你爱我,像从前一样,好不好?   “明天?为什么是明天?你在做什么?”   她心里打鼓,有些想法呼之欲出令她期待,却又让她恐慌。   不对外是什么意思?还让她继续陪他做见不得光的爱情买卖?   陈闵执的一颗心都要软化了,他伸手,把团成一个团只露出一个毛绒绒小脑袋的小家伙拉过来圈在怀里,揉了揉她柔软的发,轻笑着打趣,“如果你现在就想开始,我没有意见啊。”   虽然现在所有人都清楚陈焕山败局已定,明天也不过是他正式宣告退出陈氏企业的管理层,开始颐养天年,但是陈佑闵丝毫没有松懈,他便也跟着没放松那根弦。   可是现在,温香软玉在怀,所有世俗的纷扰和嘈杂都在这一墙之外,这里是他的一眼万年,他的生生世世。   顾承祈真是烦死了他的顾左右而言他,说得跟谁不会一样。她翻了翻眼睛,伸手推他,“走开啦!臭死了别抱我!”   他笑了笑,轻轻捏着她的手腕顺势绕到颈后,然后打横把她抱了起来,承祈骤然失重,大惊失色,另一只手也忙绕到他脖后抓紧,一双星眸大睁着,“你、你干嘛!”   他面色淡淡的,实际光是手下柔软的触感已经让他心猿意马了起来,他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把她放下,顾承祈还愣着呢,微仰着头呆呆的看他的样子真是可爱又可口。   行动总是和心跳保持在同一个速度上,他俯下-身,一手撑在柔软的床铺上,一手掌在她脖后,唇轻柔又急切地贴上去,极怜惜地舔吻她柔软的唇瓣。   承祈的眼睛一瞬间瞪圆,睫毛极轻的抖了一下,他很快就离开了,与她鼻尖相抵,呼吸相闻,“乖乖的,睡觉吧。”   说完就自顾自地走进浴室,留承祈一人继续愣在那里,直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她才恍然回神,脖子都红了起来,她伸手去拉被子,拉了两次才把被子拉过来,快速把自己裹进去,喃喃道:“蛇精病啊!”   **   陈闵执在花洒下淋着水,一只手撑在墙上,心里的那阵悸动却怎么也平复不下来,那些故作镇定的姿态在只有他一个人的空间里迅速分崩离析不见分毫,蒙蒙的水汽中,他沾满了水珠的脸颊上似乎也飘着可疑的红云。   没想……这样的。   怕自己把持不住,也怕再一次吓到她。   这甜蜜的、磨人的爱情啊。   他关上水,穿上浴袍走出去,小姑娘似乎爱极了角落,不管是在软榻上还是床上,总是挨着边睡,他轻笑一声,那声音传到假寐的承祈耳朵里,整个背都紧了。   床的另一边一沉,承祈几不可见的又往边边挪了一下,这小动作自然一点不错的落到他眼里,他玩心顿起,不由地又往她那边挨近了些,承祈就又……   “陈闵执你根本就是智障吧!”   本来就已经是极限了,再挪一挪不可避免的就要掉下去,陈闵执眼疾手快地把她揽住拉到怀里,吓得半死的顾小姐……破口大骂。   其实看到她裹着被要掉下去的时候,他也吓得半死,生怕不够快让她受伤,陡然提上来的心在看到她在他怀里俏生生的抱怨时,才算稳稳落回原处。   他看着她,喉结缓缓地动了一下,承祈被他这样沉默而热烈的目光看得无所适从,只觉得他怀里越来越热,她有些畏惧地伸手抵在他胸口上,“你不是要办大事的人吗,赶紧睡觉去吧!办完送我回家!”   她还以为自己是人质呢?   陈闵执眉心一跳,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就这样又看了她一会,才哑着声音开口,“晚安。”   他轻轻吻了她额头一下,翻身下床,随手把滚落在地上的抱枕捡起来放到软榻上,那软榻承祈睡着刚好,可陈闵执高,大概不会很舒服吧……   承祈拥着被子坐起来跟他打商量,“嗳,这样好不好?我睡榻你睡床,然后明天你把我送……”   “不好。”他关灯前又看了她一眼,“要不你乖乖睡,要不你过来跟我一起睡。”   “……”承祈快速的躺下盖好被子,“晚安!”   陈闵执笑了笑,却有些惋惜。   夜深露水重,可这温暖的小小一间里,竟好似可以一夜花开。   太黑了,这里的窗帘厚重,窗外的月光一丝半点也漏不进来,这昏暗的夜里,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承祈有些怕。   “我这里没有小壁灯,顶灯太亮了些,如果你晚上要去卫生间,把我叫起来。”   她红着脸缩到被子里,“其实我能走路的,脚已经不是很疼了。”   “你夜视也不好,会摔倒的。”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很温柔。   他半晌没有得到回应,直到他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才听到那边传来小小弱弱的一声——   “好。”   他得到回应,便继续说,有了黑暗做盾,他终于有勇气把这么多年的心里话都说出来,“有一年,英国出现了极大规模的流星雨。那时候wish出现了点状况,我心情很差,刚好几个朋友要去山上观察流星雨,我就跟着去了。流星出现的时候,我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   你那边,是不是也有这么一批流星划过天空?   你看没看到?会不会也想到我?”   他声音极低,似乎还有些喑哑。   顾承祈的心里一痒,像是有一只软毛刷子温柔的刷过最敏感柔软的地方,让她悸动的连呼吸都一滞。   “我不去山上过夜,Z市……连星星都见不着还流星雨呢。”   她也敛了那股横劲儿,软着的嗓音听起来像一只可怜兮兮需要安抚的猫咪,陈闵执听着舒心极了,“我带你去看,以后所有你想看到的东西,我都带你去看。”   请你给我这个机会。   只是很长,很长时间,直到他陷入黑甜梦境,他都没有得到回应。   **   承祈一夜未成眠,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陈闵执的话,在她心里,脑海里,利用这么多年的爱恋与思念,细细熬成了一锅粥。   只是这粥是甜蜜,是苦涩,她却没勇气去尝一尝。   听到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才闭上眼假装睡着,那灼热的注视令她几乎要破功,但还好在这之前,他已然离开。   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她是否会再一次义无反顾?   这些她都不知道,她只清楚只要迈出了那一步,是峰回路转还是重蹈覆辙,决定权就又一次交到了陈闵执的手里。   她抱着膝在床上呆了一会,这样可不行!   打定了主意她就立刻翻身下床,一只脚跳着往外走,似乎、好像没听到落锁的声音?   她尝试着一扭房门,果然!   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承祈的眼睛亮了亮,跳着脚去拿电话。   “华先生,请你现在、立刻、马上到陈氏企业来接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个标题起得真是……看到就想笑。 你萌去看神奇动物在哪里了没~超好看,突然觉得那只喜欢藏钱的嗅嗅(是的字幕组是这么翻译的),还有默默然,这些译名莫名的萌。   ☆、这人间温暖如春      华先生的单身公寓,极尽奢华,顾承祈一进去,就由衷地赞美他——“骚包。”   华泽把钥匙扔在玄关的小柜子那里,脱了外套,里面竟然还穿着家居服,屈指打了一下她的脑袋,“没良心的东西,起开,老子要去睡觉了。”   承祈捂着头往旁边挪了一点,却在华泽双手插兜,昂首挺胸往前走的时候一声不吭地伸脚去绊他……   华泽哪防了这些,抬腿就被绊了个踉跄,站稳了就扑过来打她,承祈拖着伤脚一跳一跳、哈哈笑着躲他,华泽停住手,“你腿怎么了?”   “陈闵执那个混蛋……”说起这伤痕累累的手脚她就心痛,嘴里喃喃不清的骂着,华泽也大概了解了一些,她没再继续说,他也就没问。   打了电话叫外卖,然后从冰箱里倒了杯牛奶递给她,承祈啜了一口被冰得舌头都麻了,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花花,这都冬天您能稍微把它给我热一下吗!”   华泽骂她屁事多,但还是接过去放进微波炉转了一会。等待的时间里,他靠在桌子上,抱臂问她:“你知不知道莞莞去wish堵过林尔真?还顺便揍了小执执。”   “啊?!”顾承祈一只脚翘在茶几上,怀里抱着个抱枕,闻言吃惊地扭头看他,“什么时候啊?”   “你跟他刚分手后不久。”华泽把热好的牛奶递给她,然后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也学她把脚翘起来,“莞莞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大中午的直接就冲到wish那边了,被拦在了前台,刚好遇到了林尔真……”   他像是回忆起了极有趣的事情,嗤嗤的笑个不停,“你能想象到莞莞那个性格就骂人吗?!哈哈哈我是想不到,不过这些年她一个人在外面,身边就严豫这一个还帮不上什么忙的家伙,泼辣一点也有好处。”   承祈心里一暖,她一直以为文莞是厌恶她的,可华泽这么一提,似乎也不尽然,哪怕她每次去倾世,十次有八次是文莞不在的,只要她心情欠佳,反而次次她都没有缺席,嘴上说着烦,行动上却温柔又耐心地陪她纾解。   她是变了,可她仍然在乎着她啊,这就还是文莞。   华泽看她傻不愣登的笑就烦,拉过抱枕就砸过去,承祈被砸中了也不恼,两个抱枕叠一块抱着,下巴软软的靠在上面,大眼眨啊眨的听他继续讲。   华泽哼了一声,“然后动静闹得太大了,就有人给总裁办打电话,当时陈闵执碰巧从办公室出来听到他们在议论,就下来看了,哪知我们莞莞这么厉害,小执执走近后她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个巴掌,你想听我的情报里,莞莞宝贝儿当时说了什么吗?”   承祈正幸福开心的满眼冒泡,听他这样讲自然忙不迭地点头,“废话,快讲!”   “你是不是总以为顾承祈身边没朋友护着她,让你这么为所欲为想利用她就接近,用完了就踢开?是,我人微言轻动不了你陈总,但你记住了,但凡你跟她落我手里一丁点,你都别想着轻轻松松过去!”   “啊!”承祈听他声情并茂地叙述完,捂着心口倒在沙发上,幸福的在上面打滚。   “就这么开心?”华泽虽然嘴上鄙夷,可眼角已经微微露出了笑意。   “就这么开心!”   不知道你会不会懂,那些我原以为厌恶着我的人,竟然都时时刻刻关心着、思念着我,如我一般。   我以为我不再是上帝眷顾的姑娘,由是我身边爱我的、我爱的都纷纷离我而去,可今天我听到他在层层叠叠的云层外对我说,“你看啊,这是你的心安处。”   我不会说给你听,因为我终于明白,我的世界其实很大,我一直没把你包含在里头——一直默默地接纳我所有负面情绪的树洞。   “谢谢你啊。”承祈脸埋在抱枕里,低声说。   “嘁。”华泽翻了个白眼,“看来莞莞在你心里才是最重要的,陈闵执宋柏简之流,只能往后排,更遑论谢睿隽这等被你害得差点‘家破人亡’之辈。”   承祈抬腿踢他,“滚去拿外卖去!”   华泽猛然被击中小腿,疼得差点跳起来,指着她骂,“去哪儿拿!这他妈来了吗?!”   话音还留有尾音,那边门铃就响了起来,承祈挑着眉,一本正经的点头,“来了。”   “真他妈神了你。”华泽认命地站起来去开门。   **   吃饱喝足的少女窝在靠近窗户的沙发里把华泽呼来喝去的使唤着,对这位姑奶奶,华先生向来是敢言不敢怒。   “烦请您挪动尊贵的屁股,容在下送你回家成吗?”   “不回!”她调整了下靠枕的位置,舒适得直叹气,“回去了哪有人这么伺候我啊~”   回去了他们铁定会追根刨底的问手腕怎么回事,脚又怎么回事?怎么说?说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被绳子缠住了手腕,然后重心不稳又摔下去扭到了脚?   华泽气得直踢她躺着的沙发,压着喷薄而出的火气耐心地诱导她,“那我请陈少爷来伺候你行不行?他现在肯定完事儿了,接下来他闲着呢,我把房子送给你,你两想怎么着都……唔啊啊啊你扭我干什么!”   “你怎么开口闭口都是他!”承祈恼羞成怒,“他完什么事?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啧,什么‘我们’啊?哪有我啊,哦也有我,我稍微给他们提供了点便利哈哈哈。”华泽插着腰笑得欠揍无比,“他跟他哥正‘犯上作乱’呢,这会估计已经结束了吧,我联系一下兴阳?”   顾承祈口是心非的嘟囔,“谁要看啊……”却又伸着脖子去看他手机,被华泽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立刻调转了头,心虚的转眼珠。   “行了,别装了。”华泽鄙夷的说,那边跟手机里的人吩咐,“有录音吗?放出来。”   他开了扬声器,沙沙的声音过后,是陈焕山难掩老迈的嗓音——   “……陈氏需要有更年轻的力量,而不再是陈焕山的力量……我很高兴看到我的儿子,如今已经如此优秀,接下来,是他们的天下……请各位媒体朋友多多照顾……”   承祈一时默然,叱咤Z市多年的陈焕山如今被逼无奈解甲归田,竟然是这番语气与说辞,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恐怕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   接下来是媒体询问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对着陈佑闵去的,正当她示意华泽可以关掉了的时候,那边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请问陈闵执先生,您与林尔真小姐确实是传闻中wish的神雕侠侣吗?”   话音刚落,便是众人哄笑的声音,那人不为所动,仍然执着的问下去,“那么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公布恋情?”   顾承祈呼吸都跟着一滞,忙伸手制止华泽要挂断的动作,很快,熟悉的,低沉的声音从话筒中传过来。   “我确实很快就会公布恋情,但不是与尔真。林小姐是难得的优秀人才,我和哥哥都非常欣赏她。”   四两拨千斤?   承祈抿着嘴角笑,还你和哥哥嘞?你哥哥知不知道林尔真还是一说呢。   “那陈先生能否透露一下,那位女士是谁?”   华泽看她笑得像个花痴,抬手就把手机关了。   承祈还想听他是怎么回答的,瞪着眼看他,“你干嘛呀!”   “想知道自己去问啊。”   “……谁想知道了。”   **   陈闵执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里间房门大开,自然又是一室冰凉。   他没有进去,坐在椅子上闭目,结束了会议之后的一腔激动与热切,慢慢的也随之冰凉了起来。   她还是走了。   只要他不加禁锢,她就会这样迫不及待的离开。   可是往事如烟,没有完全散尽,微微留有一丝半缕烟尘气缭绕在鼻端,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你曾经有多么的愚蠢和可笑。   就这样呆坐在座椅中,时间缓慢的从他疲累的脸上划过,日头西斜,霞光流溢,日光敛藏在西山的背后。   手机嗡嗡的震动,过了很久他才从口袋里拿出来看。   “ε = = (づ′▽`)づ我刚刚问佑闵哥哥了,他说他一点都不欣赏你的林小姐,你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大骗纸!”   咚。   是什么被一击而中,而后柔情四溢,温暖如春。   “跑哪儿去了?”   上学的时候他就不爱发短信,寥寥几次还是跟她发的,其他的都是直接拨电话过去。工作之后就更讨厌发短信了,明明几句话就解释清楚,何必一字一字的按呢?   可是现在,他心口满的都要溢出来,那些失落和对自己的失望因为这条短信骤然一扫而空。   陈先生,栽了啊。   他微笑着吐槽自己,手指点着屏幕,竟然有些急切,等到再次响起的时候,他拿过来点开——   “<( ̄︶ ̄)>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嘿!”   屏幕后的顾承祈发完短信,扔掉手机,滚在软被里打滚。   啊好像没办法压抑自己的“洪荒之力”了呀~没关系了吧,如果郎有情妾有意,这样就没关系了吧~   可是华先生说的也很对,总得让陈少爷吃点苦头才行。   嗳呀!真的好纠结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啦啦啦啦啦啦啦~   ☆、与君共   承祈滚着滚着,手机就欢快的唱起了歌——那首谢睿隽深情着的演唱的苦情歌。   她手忙脚乱地从枕头堆,软被下翻出来,捧着脸乐嘻嘻地看着,等了一会才按了接听,“嗯哼,陈先生有何贵干?”   陈闵执等待接听的那段时间里,已经拿好了东西出门,他按下停车场的楼层按钮,一边对电话里的人柔声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承祈在床上翻了个身,仰面看着床帐顶,撇了撇嘴,满心甜蜜的冒泡泡,“为什么要告诉你?”说完自己都笑了出来,“我们两好无聊啊,你干嘛呢?吃饭了没?”   “没有。”他打开车门,手指敲着方向盘笑,“出来陪我吃饭?”   “那你晚上送我回家吗?”承祈抠着抱枕上的纹路,微微有点底气不足,又期待的问。   陈闵执手指一顿,笑意越来越藏不住,也不用再藏,“如果你想回来的话,多晚我都送你回家,好不好?”   “唔。”承祈想了想,这样办的话似乎没有问题,“那好吧。”   **   陈闵执的车停在楼下,承祈站在窗台那远远的看到他的车开过来,正想直接冲下去,突然想到不久前新学的五分钟定律,磨磨蹭蹭了一会才抓着手包往楼下跑。   电梯门打开,她深深吐了口气,拿着手机看了又看,确定没什么不妥才慢慢踱出门。   陈闵执一身黑衣靠在车身上,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低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承祈一丛门里走出来,他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一样抬头看过来。   承祈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走到他跟前又上下看了看自己,小心地问:“我哪里不对劲吗?”   他有些别扭的别开眼,清咳一声,转身打开副驾驶车门,声音硬邦邦的,“上车。”   “……哦。”   本来,还想跟他卖弄一下这条新裙子呢。   可现在看起来,似乎某人一点都不喜欢,承祈撇撇嘴,几次偷瞄过去,那人都一本正经目不斜视的开着车,有时候好像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还故意调转目光不看她。   真是……欠揍啊!   红灯停车等候时,陈少爷再一次躲开了顾小姐的目光后,承祈那股小姐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小心眼儿!不就让你多等了几分钟吗?至于摆着张臭脸嘛?不吃了不吃了!开门老娘要下车!”   说完她真的伸手去拽门把手,可那只手还没碰到,另一只手就被快速的拉住,她回头看他,还是满面怒容的样子,陈闵执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软下身段来哄她。   “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跟你摆臭脸?这是马路上呢,别闹。”   承祈也不是真的想下车,这会他既然已经先服软摆好梯子了,她自然也就识趣地跟着下来,可还是别别扭扭。   他就拉着她的手攥在手心里不放,干燥温暖的大手轻轻揉捏着她的,红灯亮起之前,他低低的开口,“我特别乐意等你。还有,你今天真好看。”   承祈:o(*////▽////*)q   陈闵执从后视镜里看一眼立刻乖巧如兔、双颊嫣红的小姑娘,淡然的收回目光专心开车,除了不小心把车头塞到人家酒店大门,这一路真的是顺顺当当。   他下车把车钥匙交给服务生,拉着承祈的手往里走。小姑娘下了车,离开了封闭的只有两人相处的环境,脸上的温度也降了下来,手被温柔又密实地包着,真是让人安心。   “陈少爷了不起!我们顾家来这里吃饭也是要提前预约的,您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带着我闯进来啦?”   陈闵执手紧了紧,绕进走廊的时候回头看了喋喋不休的小姑娘一眼,意味深长的低声说了一句,“提前订好的。”   “什么?”   “没什么。”他紧了紧手上的力道,脚下的步伐也快了些。   承祈一头雾水,被他拉着又跟不上他的脚步,几乎是一路小跑着的跟在他身后。   “你怎么了啊?陈闵执?喂!喂喂!你打什么坏主意呢是不是想卖了我!啊?”   陈闵执在一个包厢门口站定,抬手把她一缕碎发撩到耳后,柔声道:“别怕。”   “哈?”顾承祈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陈闵执敲了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拉着她急切又坚定地走进去。   承祈……她真的以为这是单纯的跟他出来吃个晚饭,真的没想到竟然是跟他家里人一起单纯的吃个晚饭啊!   她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这略诡异的场面——   陈佑闵坐在桌边,一脸阴鸷地捏着酒杯,看到他们略略点头示意。   而另外一个人,坐在房间离他最远的角落,低着头,手里捧着个玻璃杯,双手紧紧地握着,指节都隐隐泛白。   她狐疑地看向陈闵执,这是什么情况?   陈闵执似乎也对眼前这一幕纳罕得很,轻声唤道:“妈妈?怎么不跟哥哥先吃呢?”   妈妈?!曾经Z市的商界豪门秦家幺女?   承祈安静乖巧地站在一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陈佑闵仍坐在那里,那股迫人的压力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他走过来,声音柔和得听上去很奇怪,“妈,阿执也来了,过来吃一点吧。”   “阿执?”那妇人的嗓音竟然还像孩童一样稚嫩,只是入目的那张脸,却苍老得不成样子,但是那样浑浊、不应是她这个年龄具有的眼,再看到承祈的一瞬陡然亮起光来,“慎之哥哥?你是……慎之哥哥!你终于记得来找我了吗?!”   承祈奇怪地往后看了看,老爸并不在啊,她转过头看到妇人仍然盯着自己,便伸手朝自己指了指,还未开口,妇人又仓皇地摇头,“不,不对,你不是慎之!你是个姑娘!”   她目光痴迷,快步走上前握住承祈的手,“好孩子,告诉我你是谁?是不是我的慎之哥哥的妹妹?”   这么温暖的室内,妇人的手便冰凉的像冰一样,那样切切又紧密的拉着她的手,身边的陈闵执眉头一皱,承祈倒不以为意,乖顺地回答她,“夫人,我叫顾承祈,顾慎之先生是我的父亲。”   “父亲?”   “是啊,夫人。”承祈顺着她的力道把她带到餐桌前,陈佑闵旁边,继续柔声道,“您与我爸爸是旧识吗?”   “啊……慎之哥哥,都有女儿了呢。”妇人眼中一瞬间划过一丝遗憾,但再次看向承祈时,那点灰暗就完全被掩盖住了,“是啊是啊,我跟慎之哥哥,是青梅竹马。”   想象一下,一个两鬓霜白,眼角处处都是岁月刻下的痕迹的妇人,用着稚童一样的语调,天真无邪的说着心上人的样子。   陈佑闵脸都有些黑了,自己的母亲对一个女孩子说,你的父亲曾是我的心上人?他声音压得很沉,“妈!”   妇人被吓了一跳,看向陈佑闵的眼光几乎是惧怕又憎恶的,她抓紧了承祈的手,往她身后躲了躲,承祈也只是微笑着听她说话,此时面上笑意不改,继续轻声细语地跟她交谈,“真的吗?那我爸爸真是太幸运了!”   妇人的脸上这才重新笑了起来,只是仍然拉着承祈的手不放,前言不搭后语的要把曾经的事一件一件讲给承祈听。   承祈察言观色,在陈佑闵脸更黑之前,适时的问道:“夫人饿了吗?我们先吃点东西,再继续聊好不好?”   **   这顿饭用的,简直是灾难。   陈佑闵全程黑着脸,想讨好妇人给她夹菜,妇人就如临大敌,躲到承祈身后不敢动。   陈闵执看着哥哥这样,兴致也不高涨。   但是妇人极喜欢承祈的样子,一直拉着她的手,絮絮地讲个不停,临走前也不愿意离开,承祈认真地一再对她保证一定会再去看她,她这才松手,跟长子回去。   陈闵执跟哥哥在不远处就这么看着她们,承祈往那边看了,陈佑闵才木着脸走过来,朝承祈点点头,要离开时承祈叫住了他。   “佑闵哥哥,你看,我也这样叫你的,你不必介怀。”承祈柔柔笑着,“阿姨现在一定很害怕,到了陌生的环境,面对陌生的人,她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别在意。”   陈佑闵自嘲一笑,面色稍缓,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乖。”   母子二人乘车离开,陈闵执走到承祈身后,语调认真又压抑,“谢谢你。”   “哼,突然发现我还是很有一套的是不是?”面对陈闵执的时候,承祈俨然换了一张脸,“是不是觉得套住我简直赚翻了?”   陈闵执看着她,良久没有开口,昏黄的路灯下,她甚至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她有些无措,“怎么了?”   陈闵执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紧紧把她拉到怀里,抱住了,声音像是呢喃,随着夜风钻到她心里。   “是啊,赚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与君共就是——饭跟你一起吃,不堪的过去也跟你一起面对啊。 啊米娜桑,我下面这一周有考试,大概要停更个三四天,最迟周五一定会继续更的。 承祈是我写的第一篇小说,虽然有很多地方需要继续努力,但是我也想尽全力给他们一个圆满的、不留遗憾的故事。 这本书大概还是五章左右就完结了,接下来,乔又会继续加油,争取下本不做扑扑君~   ☆、“自作多情”   冬日的风,说冰冷已经是最委婉的形容词了,这天上飘飘忽忽的开始落下冰碴,掉到鼻尖上,一口热气就没了踪影。   承祈一动不动的被陈闵执这样抱着,许久才小声开口,“陈先生,如果你不准备跟我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说好带我来吃饭,你哥哥和妈妈却出现在这里的话,我想你是时候送我回家了。”   承祈在他怀里,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体一僵,片刻怀抱微松。   她不晓得是哪句话让他意外,但是如今她已经不想再去猜测他的情绪了,以往都是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被嫌烦也不离开,挥挥手就跑过来。   现在嘛,她微微笑着挑眉。   陈先生,我们风水轮回转。   她看着他有些消瘦的脸,还有更加英挺招人喜欢的眉眼,轻声挑衅,“怎么?你又要锁我啊?我跟你讲啊陈少爷,我可是跟家里打过招呼的,如果晚上11点打我公寓那里的电话却没人接的话,就直接带人杀去你那里,你想试试看顾家的能耐吗?”   陈闵执半晌没有言语,只是表情还是柔软的无奈着,他把她的外套扣好,叫来门外的服务生,不过片刻,车子就被开过来,他开了副驾驶的门,等她上车坐好,才绕到驾驶座去。   “萌萌。”他突然叫她。   承祈正低着头玩《山海》,闻言只“嗯?”了一声,也没有抬头看他。   陈闵执微皱眉,但声音仍然宠溺的温柔着,“不要在车上玩手机,对眼睛不好。”   “嗯?”承祈又重复了一遍那个语调,伸手按了暂停键,笑嘻嘻地开口,“你要管我啊?我爸爸都不管我,那只有我男朋友才能管我了。”   陈闵执眸光一柔,轻笑出声,“好。”他在一个红灯的岔路口停下了车,“找个合适的时间,我去拜访伯父伯母。”   “好什么呀?”承祈笑起来的时候,其实还真的蛮人畜无害的,所以不管是当年她单枪匹马踹了林尔真的桌子,还是后来打了谢睿隽,只要她笑,真的会让人觉得她就是无辜的。   他以为小姑娘这是想方设法让他说情话,心都软了,抬手顺着她的头发,语调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告诉你的爸爸妈妈,我想做你的男朋友啊。”   承祈不动,任凭他温柔的碰触,只是他话音一落,她仍保持着那样的笑容,说出的话却比现在正在下的冰碴还要冷。   “你不会真的以为,被你一次又一次抛弃之后,我还想跟你在一起吧?”她低着头继续去玩手机,“你想得美,我又不是抖M。”   陈闵执真的没料到承祈是这个反应,虽然按理说,她确实应该是这个反应,只是五年后在他面前,她总是隐忍小心。   “萌萌,你……”   车子再一次停下,一直闷声不吭的陈闵执才出声,只是话一开口,就断了。   承祈抬头,看到已经到了公寓楼下,甜笑的天真无邪,“我怎么啦?”   陈闵执应该是有千万句话想说的,可是看着她,却一句狡辩都说不出口,憋了半天才有些可怜的问:“你不喜欢我了是吗?我让你失望了对不对?”   “不啊,我当然还喜欢你。”承祈掰着手指头数他的优点,“你看哈,你有钱,长得也好看,虽然不如我哈哈。最重要的是,我追了你等了你那么多年诶,就算是要全我自己的面子,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说你不好吧,那不就是间接证明了我自己眼光有问题吗?”   “那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抛弃了我两次,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吃过一次了,也觉得挺难吃的,不想再吃了。”   说完承祈就拉开车门下去了,陈闵执定了一瞬,飞快的下车拉住她,喉结一动,他哑着声音开口,“五年前我们都还小,是我不对错过了你……后来,我、我没有抛弃你……”   “哦?那你的意思是当时说‘分手’的不是你,是我咯?”承祈挑着眉一字一顿的逼问。   陈闵执一下子就噎住了,当时确实是他开口说什么“你后悔我就放你走”这种欠揍的话的。   “我说了你就当真?你明知道当时我是被气急了的……”   陈闵执越说越害怕,手里握着她手腕的力道也在不经意间越来越大,承祈吃痛,伸手去掰他的手指,陈闵执松了松力道,却没有放开她。   “为什么不当真?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是当真的。”   他往前一步把她圈子啊他与车身之间,声音低沉蛊惑着,“那我说爱你,你怎么就不信?”   “你什么时候说过!”承祈蓦然激动起来,眼睛瞪得溜圆。   原来关键点在这里啊……   陈闵执舒了一口气,倾身压住她,嘴唇靠在她耳边呵气,“怎么没有,之前在卧室,沙发,还有浴缸里,你……”   “啊你闭嘴!”承祈又羞又恼,拿着手包把他打开,“在你学会好好说话之前,你不要再跟我说话了!”   **   虽然小姑娘羞恼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很好看,他也很开心她对着他终于不再是之前那样看似温顺实则恐惧的样子了,可是……啧。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重新把小姑娘圈到自己的领域里去呢?   某人那颗可以坐在电脑前写一整天顾小姐认为是乱码的代码,现在正式开始算计怎么做才能夺得这位顾小姐的芳心。   他伸手按了某位刚开始新的一天的大少爷的电话,“在哪里?”   到了02,陈闵执刚下了车就看到了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某大少爷。   华泽肯定也看到他了,小跑着迎过来,警惕的瞪眼,厉声质问他,“干哈!我说你们两烦不烦,有什么事情不是打一炮能解决的?实在不行就打两炮!再不行就肯定是你有问题了,别什么事都来烦我行不行!我是知心大哥哥吗?”   他接过陈闵执手里的钥匙丢给身边的服务生,然后还颇嫌弃的跟他分开两步远走。   陈闵执悠闲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包间,上下认真打量了他一番,肯定的给了否定的回答,“不是。”   华泽白了他一眼,正想回说“废话”,哪知还没开口就听他补充道,“你是知心大姐姐。”   华泽:……   “你最近是不是心结打开了,烦心事儿做完了,所以以前的毒舌功底又回来了?我告诉你你这样是不对的!”   陈闵执坐到沙发上,华泽嘴里喋喋不休着去挑酒,拿了一瓶转过身问他,“这支?”   他抬眼看了一眼,“拿她平时喝的那种。”   “顾承祈?她有什么品味,什么都是拿度数最高的往嘴里灌。”华泽嘴里说着,手下还是去挑酒了,“其实她在我这喝的大部分都被我兑过,不然这么烈的酒她一个小姑娘常常喝,总归还是对身体非常不好的。”   “常常到什么程度?”陈闵执看着华泽熟练的开瓶放冰倒酒,语调沉沉的发问。   “你刚走的那一年,每晚。”他抬头看他一眼。   陈闵执默然不做声,华泽看着他那样,把酒杯推过去给他,“怎么了?心疼啊?”   “嗯。也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其实这五年,我倒真的发现了一些小可爱身上之前没看出来的点。”他说,“怎么说呢,其实有一点林尔真没说错,承祈得到的太多了,她从小身边的人都疼她护着她,她想要星星慎之先生都能去给她摘,所以对于亲情,她并没有多么重视。”   陈闵执微微拧眉,他抬手制止他开口,“你听我说完,我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我只是说,因为她从来都不缺,所以对于她来说,这个就没有那么重要,因此在后来行之先生和老将军误解她,她也是只伤心,并没有因此愤怒,你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你继续说。”他抬手把一杯酒灌进嗓子里去,辣得食道到心口都发疼。   华泽给他倒上酒,才继续,“她有可能,比我们想象的都冷情果断,所以在顾奶奶去世,你离开,莞莞生死不明的情况下,连宋柏简都一蹶不振好一阵时间,她却能快速的恢复过来,卯足了劲学习,考上了大学后就跟在她爸身后做生意。啧,真不愧是华尔街传奇的女儿。”   “但是,能证明她多么在乎你和莞莞的,也正是这五年。她冷情,却在一次又一次被莞莞拒之门外之后,还能义无反顾的承担了她读书做工作室的所有费用。她果断……”华泽看着他,目光深深的不知道是在看他,还是越过了他再看远处的某点。   “她果断,在你再次出现之后,还是选择跟你在一起,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离开你才是最好的决定?后来,这也是我后来才想到的,这些哪还需要我去提醒她?她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利用、算计。她只不过是说服自己不去相信罢了。”   之后,华泽没再说话,房间里长久的沉寂着。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开始日更啦~(虽然收藏都要掉完了...( _ _)ノ|壁 顾承祈这叫窝里横~认准了谁可以凭她欺负,就要虐一虐吊一吊才行。 总之接下来就是甜甜甜啦~   ☆、角色互换   陈闵执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明白她在跟我闹别扭,可是你知道的,我们错过太久了,我不想把时间耗费在这种事情上,我想……”   过去那些自以为是,是确有其事还是自我欺骗都不重要了,过去的成为疤痕的已经结痂,不痛了但还有一道疤在那里提醒着所有的人。   可还有未来啊。   “怎么叫耗费啊你这个直男!”华泽气得直翻白眼,“要不是打不过你我真想揍你了。她有情你有意,追求周旋都叫情趣,你以为只有天天打炮才叫不浪费?真懒得骂你。”   陈闵执抬头,灼灼地看向他,“怎么做?”   “能怎么做?你以为顾承祈是你在英国身边的那群花红柳绿?她精明着呢,坦诚相待呗,还能怎么着?”   提及英国那段时间……陈闵执脸都黑了,华泽看着有趣就继续逗他,“嘿兄弟,你是怎么过慎之先生那一关的?我挺好奇的,顾先生爱妻宠女可是出了名的,你这么欺负他闺女,你都没掉一层皮大出血就被放过了?”   说了半天,一句正经的都没有就算了,还被他白白占了半天嘴上的便宜,他翘起腿捏着酒杯,“伯父跟我妈曾经是旧相识,我外婆家曾经是想把她嫁给顾伯父的,可是那时伯父已经跟伯母在一起了,顾将军就拒绝了秦家,可是我妈一直被家里娇纵着,做了些荒唐事,外公求到了顾将军面前……”   “后来伯父就带着伯母出国了,秦家面子大损,正好那时他需要一个可靠的、值钱的妻子,就娶了我妈,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伯父估计也是后来秦家去求他,才知道我妈妈的处境,但那个时候这些已经是陈家的家事了,他大概想管也管不了。”   陈闵执说起陈焕山的时候,已经很平静了,“但是伯父还是觉得亏欠吧,我去求了他好几天,终于被允许见他,他看到我只问了一句,这件事我跟我哥是否有把握。”   华泽听得云里雾里,“这事跟慎之先生还有关?乖乖……听说当年小可爱妈咪也是巾帼英雄那类的女侠,威武的不得了呢,这件事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哦对,你怎么说的?”   “我说,有把握,但是结果没出来之前,我什么都不敢许诺,所以伯父,请您原谅我,承祈跟在我身边,我也害怕外界会针对她。”   华泽顿时肃然起敬,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好理由!好借口!你这哪还需要我教?我才要拜你为师啊!”   陈闵执苦笑,其实这真的是他的真心话,虽然当时他一时气急说了那些混账话让承祈伤心了,他很心疼,但并不后悔,毕竟这是对彼此伤害都最小的一种暂时分离不是吗?   他起身,要离开了,华泽整个人已经陷进沙发里,抬起一只手,“小执执啊,我怎么好像听说,小可爱公寓对面那户人家要出售房子啊。”   陈闵执微微侧身,挑眉。   “如果出三倍五倍的价格,应该不会有人不卖吧?”他阖着眼假寐,“毕竟那个公寓是我们华家名下的产业,里面还有没有像承祈那样的人,我最一清二楚了不是吗?”   陈闵执嘴角微勾,“多谢。”   **   因此第二天晚上,承祈从百川回来,就看到隔壁正在“拆房子”。   她拦住一个正忙里忙外搬东西进又搬东西出来的小哥,“装修呐这是?”   小哥抹了把额上的汗,难得这冰天雪地里头他还满脸通红的大汗淋漓,“嗯,这里原来的房主把房子卖了,现在的房主要房子要的急,我们这不就得加班加点的做事嘛!哎你!说你呢小心点啊!别把东西给先生碰坏了!”   承祈忙侧身让道,小哥看看她,又笑咪咪地补充,“姑娘放心,我们这边弄好就走了,不会影响您休息哒!”   承祈笑笑,转身回了房间,洗了澡出来回到卧室床上,她擦着头发从床边拿起手机,上面有一条不久前推送进来的消息,她抬手点开——   “明天想吃什么?咖喱鸡怎么样?”   是陈闵执的。   承祈嘴角抿着弯了起来,把毛巾盖在头上,趴在床上回他。   “最讨厌吃咖喱鸡!!”   发送成功之后,她把手机丢开,滚在床上手脚乱蹬乱挥,抬头就是明晃晃的顶灯,她盯着看了一会,手机又响了起来,她忙撑起身去拿。   “我听说,女孩子说讨厌就是喜欢的意思啊,只是你算是女孩子吗?”   喵?   喵喵喵??   这人是不是欠揍???   她直接拨了电话过去,那边一接听,她不等对方说话,就直接吼道:“陈闵执你的意思是想搞基是吗!”   “咳……”   嗯?   承祈话音一落,那边隐隐传来的低笑声让她委实一怔,火气渐渐降下来,脸上的温度却慢慢升了起来。   “萌萌啊,我是陈佑闵。”   嗷!!   承祈一头扎进软被里,懊恼的不得了,怎么就这么……冲动呢!   那边怎么还再笑啊!陈闵执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啊!   “喂。”陈闵执送哥哥手里接过电话,声音里也隐隐埋着笑意。   “喂你妹啊!”她小声的骂。   陈闵执跟哥哥点点头,便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拿着手机在空荡的走廊里走着,只是想着她此刻懊恼的满脸通红的样子,就觉得好像这偌大的房子也不显得空寂了。   “怎么了?”他眉目舒展着轻笑。   顾承祈从被子里钻出来,头发毛茸茸乱蓬蓬的,看起来像一只刚长出软软尖爪的幼猫。   “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别告诉我刚刚跟我发短信的是你哥!”   “不是啊。”他走进自己的房间,轻轻带上门,“是我,不过告诉我女孩子说讨厌就是喜欢的,是他。”   “……那他怎么接你的电话啊?”   “我去帮他取资料,你的电话进来了,我就让他开了扬声器。”他把房间里的窗户关上,就靠在窗边的墙边跟她讲话,难得好心情的跟她废话,“怎么,你不喜欢他接?那以后不给他接好不好?你只跟我一个人打电话,怎么样?”   “……并不想跟你说话,再见!”   她挂掉电话,迅速地把手机关机扔在一边,然后关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连壁灯都忘记了开。   好讨厌啊!   不是说好了要虐他吗……   不带这样的,不能这样的!   ……   陈闵执看着嘟嘟被挂断的电话,却仍然笑得像个弱智。   好了小姑娘,晚安。   我们明天见。   **   快到年底了,财务报表什么的一件两件都得开始收尾,承祈连续看了一上午的报表,脖子都硬的不像是自己的了,看了看时间,一挑眉,把桌上的报表都推到一边,按下秘书室——   “进来吃饭!”   司白犹豫了又犹豫,“顾总,刚刚前台说,WISH那边的陈总过来了,就在楼下……”   “唔?”她揉着脖子的手一顿,“怎么不请到会客厅?”   “嗯……”司白斟词酌句的开口,“刚开始是一直来给您送午饭的那位先生来的,前台那边您不是吩咐过一律不许碰都放在那里吗?所以她们没敢往上面通告,那位先生没像之前一样离开,而是打了通电话,陈总就过来了……”   “陈总来多久了?”   “说是不到12点就到了。”   可现在已经快一点了……   顾承祈把内线按断,直接冲了出去,从电梯出来,果然看到就站在不远处的某人,还有身边围了一层又一层、百川为数不多的女员工和大群没见过的生面孔。   她走过去,“这是做什么呢?是在提醒我可以把午休时间适当缩短吗?”   她声音不大,但沉声说出口却隐隐有一股相当严肃的感觉。   翻译部的小姑娘围过来,义正言辞的谴责她家老大,“顾总,你怎么把陈先生晾在这里啊!这不符合咱们百川的文化宗旨啊!”   “闭嘴!”顾承祈转过头威胁她,“扣你年终奖!”   小姑娘吐吐舌头噤声,其他人笑了起来也都各自散开,熙熙攘攘间还能听见女孩子们热火朝天的议论。   “怎么样我就说他们是一对儿吧你们还不信!”   “这不科学啊……那林……”   “嘘!”   这群自以为很小声的蠢货!   承祈正打算转过头把他们的名字都记下来,年终奖扣一半用来聚餐,陈闵执走过来,逆着光,根本没有风的室内,竟然也能让人联想到“风度翩翩,衣袂飘飘”。   要命!   “走吧,带我去你们餐厅参观一下。”   说完他径直往里面走,根本没人拦他,承祈奇道:“你这不是能进来吗?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故意就站在外面让她们围观的?”   “怎么会?你想多了。”他淡然的开口,侧脸冲她笑得很……很不矜持。   是这样吗?   那为什么不去她办公室?非往餐厅那种人又多又杂的地方去?   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   承祈跟在他身后,暗戳戳的腹诽。   日光倾城,阳光穿过玻璃明晃晃的照进来,这个世界,没什么人能逃脱得了该来的爱情。   万幸,总算还不晚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忧郁了好久的心情,被你的名字、男票、室友还有微博上的小天使治愈了! 嘤,新海诚终于成为了要剧情有剧情,要画面有画面的大牛!!   ☆、悔不当初   嘴上说着参观,陈闵执到了那里却没有真的去看什么。   1点多百川的餐厅里人依然很多,承祈的办公室在顶层,专门跑下来她嫌麻烦,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司白带饭来去她办公室里吃。   写程序的那几个混小子看到顾承祈的时候嗷嗷的叫了起来——   “哟~快看那是谁!”   “那不是我们镇店之宝吗~”   “闭嘴你们这群哈士奇,小可爱快来我这里坐~”   顾承祈脸一黑,陈闵执倒有些诧异,偏过头饶有兴致地看她,“你们公司上下级关系真好。”   “没有的事儿……”顾承祈飞了一个眼刀过去,一边忙不迭的把陈闵执往另一边推,“他们就是人来疯。我不常来这里,而且今天不是你也来了吗,平时他们特尊敬我!”   陈闵执只是笑,没作声,把手里的东西一一摆好。   承祈看他这样,还以为他不信,就继续说道:“真的!我平时对他们可严肃了,他们都怕我!没有这么不要脸过的,不过说真的,你们公司的程序员也这样吗?你也这样吗?精神分裂偶尔多个人格什么的?!”   她那个样子,又认真又无奈,看起来真是可爱极了,陈闵执笑意更深,把筷子递给她,“先吃饭。”   说起来,老天爷还真是有趣。   顾承祈不会做饭,但是她身边的人却好像各个都是做料理的一把好手。   司白暂且不论,几乎承祈在公司里的饮食都是她来照料。   就连华泽那个娘娘腔,都有堪比中华小当家的好手艺。   承祈简直无语到哭泣,不过后来细想,毕竟是娘娘腔吗哈哈哈……   可是陈闵执呢……   她喝了一口汤,鲜的几乎要把舌头吞下去,举着调羹对着他,“实话实讲,你根本不是陈闵执对吧?是俏厨娘还是海螺姑娘?!说!”   “做我女朋友我就说。”他好整以暇的抬眉,抬手拿了她的筷子给她布菜,再把筷子放好。   承祈连愣都没打一下,放下汤碗又去挑咖喱鸡里面的土豆吃,包了慢慢一口饭在嘴里,惬意的眼都眯了起来。   “你不吃啊?”她压着菜去舀里面的汤,然后拌在米饭里吃的津津有味。   当然吃过了,自从林尔真得了陈佑闵的“金牌令箭”,他哪敢有一次不按时吃饭?   可是他一点都不想这样说。   他靠在椅背上,低着眼,声音完美的掺入委屈的意味,“没,现在感觉有点不舒服……不过没事,我都习惯了,你要乖乖的按时吃东西,以后不要挑食,好吗?”   承祈果然上套,停下筷子,明明上一刻还鲜美无比的饭菜,此刻在口中味同嚼蜡。   她起身,“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陈闵执一把拉住她,话还没开口呢,以李珺为首的几个兔崽子嘻嘻哈哈的坏笑着“路过”。   “哟,这是咱妹婿?”   “瞎说啥,明明是大嫂!”   韩宥从谢氏功成身退,舆论一边倒的倾向他和百川,连带着被谢氏剽窃,业内外一直大受好评的《风吹》也被攻击。   先是下载平台被网友刷负,之后就是几个有名望的大V联合转发声讨谢氏和谢丰林,游戏人数当日就激减近百分之三十。   现在重回百川,跟百川的一把手李珺平起平坐,甚至奖金比他还多些,最重要的是,他得到了想要的。   如此心满意足的心情,这生活都圆满了许多,一直耿耿于怀的《风吹》,现在也不是很重要了。   他就这样想着,嘴角不由弯弯,笑看他家年轻的老大是如果恶狠狠的咬牙切齿,可能是心情太好了,笑容太碍眼了,顾承祈恶狠狠的眼风一转,小刀子一样往他这边捅。   少年,你媳妇儿是不想要了?!   承祈危险的挑眉威胁他。   韩宥忙收了看热闹的表情,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开口,“陈总,久仰。”   陈闵执笑笑,松开承祈的手,站起身来握住他的,“你好。”   李珺站在一边啧啧的直撇嘴,轻推了一下韩宥,“老韩你真假!咱前不久不才跟WISH合作过吗,陈总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你这是干啥啊,还久仰……”然后他转过身,立刻拉起陈闵执另一只手,语气庄重,“陈总,久仰久仰!”   陈闵执:“……”   韩宥:“……”   周围围着的一群人直嘘他,他仍然面不改色的,好像做着一件极正经的事情,陈闵执也只能笑,“你好你好。”   **   终于送走了这群活宝,直到最后陈闵执也没让承祈去买饭,只是把她剩下来没吃完的饭菜给吃了,当时承祈还托着腮笑他,“哟,洁癖王病愈出院啦?”   陈闵执抬头看她一眼,似笑非笑的,“又不是没吃过。”   “啊?”   “口水什么的。”   “……!!”   直到现在两个人在路上散步,承祈还憋着气不愿意搭理他,使小性子一样走得离他越来越远,陈闵执笑笑,一把把她拽到身边来,她就瞪着水汪汪的眼推他,陈闵执只能耐心的像哄孩子一样哄她,“有车,小心。”   承祈终于不闹了,就是还是不愿意挨在他怀里,两个人保持着一拳的距离悠悠闲闲地轧马路。   “你们年会选在哪里?”陈闵执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状似随意的开口。   承祈说了一个酒店的名字,说完才意识到有猫腻,警惕地看向他,“你想干嘛?!不许跟我在一个酒店!不对,不许在我方圆一千米内!”   “为什么?”   “哼!谁不知道你们天漫财大气粗啊,跟你在一起不就要被你比下去了?本来就……”她抿了下嘴角,清了清嗓子才继续,“反正不许听到没!”   陈闵执就笑,今天他好像心情特别好一样,总是笑笑笑的,其实他是一个特别适合笑的男人,这么好看的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眼尾上扬,勾的人心都乱了。   “那这样,你请客我买单,怎么样?”   他说的那么诚心诚意,可顾承祈仍然鄙夷怀疑地看他,撇撇嘴支吾了两声没答应也没否定,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走了一会,冬日阳光明媚,可一点都没有温暖的意思,但是这样寒天冻地的,竟然谁也不觉得冷。   “你哥哥真挺不容易的,我一直觉得这些年他被陈叔叔压得死死的呢,没想到天漫真正的东家竟然是他,而且还要留有余地去帮你,真厉害……”   心爱的小姑娘一脸崇拜却是对另外一个男人,就算那是亲哥,不对,而且那还是亲哥。换谁谁受得了,陈闵执难得没有听她说完就开口打断,在原地站定,认真的看着她,“WISH我哥没有帮忙,我在英国的时候,他已经自顾不暇了,我们算是异国两地各自为战。”   那个工作室,是我一人之力打拼下来的,是我一个人哦,没有依靠家里人,没有依靠哥哥。   其实承祈没有这个意思,她说的这些年也不是两人离开的这五年,而是五年之前,那时候天漫其实已经在市内崭露头角了,几个大火的动漫都是天漫捧出来的。   但是他这么急切的想证明自己求表扬的样子,还真是很少见,也好可爱啊!   她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抱抱他了,承祈憋着笑,同样严肃认真地看他,“我知道,你最棒了,比你哥哥还棒。”   在我心里,谁都比不过你,光芒万丈。   陈闵执并没有因为她这句表扬使情绪得到舒缓,反而他还以为她只是搪塞,但又实在不知道从何解释,他本来就是那种内敛不知道如何表达情感的人,这下有口难言,憋得胸口闷闷的发疼。   承祈的心都要被千年难遇的陈闵执泡软泡苏了,整个人都沉浸在粉红色甜蜜蜜的泡泡里,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的异样,“我都没来得及问过你,英国、怎么样?那里的姑娘好不好看?”   其实承祈的原意,是想听陈闵执说“都没有你好看”、“你最好看”什么的。可是陈闵执一听,浑身一僵,他脑子像突发状况一样钝钝的卡住了,神色立刻不自然起来。   承祈踢着脚,眼睛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前面,倒是没有注意到他,只是走着走着发现身边没人了,才转过身去,他就站在两步远之外。   “怎么啦?”   陈闵执隔着两步,就这两步,却像是跟她隔了千万里远一样,他嘴唇开开合合,脑子里一团浆糊。   是谁告诉了她?她又知道了些什么?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后悔过自己的曾经,明明当初是想报复她,可是计策得逞,现在他为什么会恐慌成这个样子?   再愚钝,看到他这个样子也该明白事情不对劲了吧。   她慢慢往前走了一步,微微歪了歪头,轻声开口,“你如果说她们好看,我就打死你。”   “萌萌。”他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哑了,还略微带着颤,“我在英国的时候,有过女……女伴。”   是女伴。   是陪在身边的女人,不是女朋友……   他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她,却惊讶的发现她的表情很……莫名其妙?   “……你这个表情让我以为你在英国有一个老婆。”   她松了一口气,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想到不对啊,不是要虐他的吗?   承祈马上转过头,目光高冷姿态傲娇,“你有老婆也跟我没关系啊,你又不是我老婆。”   她说完就顾自往前走了,如果她回过头,大概就能看到陈闵执这会的表情,有多么的挣扎和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这整个星期都在写论文写论文写论文,实在没顾得上码字。 给自己立个flag吧,12月结束前完结这一篇。   ☆、和盘托出   “顾承祈。”   前几天,这个城市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   承祈到现在还记得,那天早上她推开窗子,树上屋檐上落了一层积雪,从公寓楼上看下去,这个城市像极了幼年吃的某种带糖霜的果子。   只是并不甜蜜,冷风一吹,她便冷得赶紧合上了窗。   现在,陈闵执的声音,竟然也夹带了这么一股让她直打寒颤的意味。   她回过头,“嗯?”   温柔的尾音,带着羽毛一样的轻柔小心翼翼地落到他的心窝。   他快步走过去,“我想跟你谈谈,可能需要比较长的一段时间。”   承祈抬头看他的眼睛,那里头明明白白一个小女孩,还有一丝丝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和恐慌。   “唔。”   **   承祈不得不承认,陈闵执不是很懂女儿心。   “冷死了!”她瞪他,“去咖啡屋不好吗!你嫌有人的话我就把整间给你包下来啊,你这是干嘛,大冬天的来湖中央划船?这湖怎么就没结冰?!”   陈闵执手里还紧紧拽着她的手,从刚才她答应可以谈谈开始,他就是这样紧紧拽着她,一路拉到了中央公园。   她说的没错,冬天绝对不是一个适宜划船的季节,这冷风吹的,他都有些抖。   可是没办法,只有这样才不会让她听了生气就跑开,总不至于……她跳湖吧?   他回头看看她,伸手按了开关,把引擎开到最大,往水更深的地方开过去。   “对不起。”他心怀不轨,所以姿态尤其的低。   然后把她两只手都拉到手心里捂着,不知道是真的很冷还是怎么的,他声音抖得有些过分,“咳,是这样……当年、我是说你十八岁那年,我回到Z市,看到你跟谢睿隽……我以为你们在一起了,那时候我很难过,所以回到英国之后,我过了一段很荒唐的日子。”   承祈眉尾一挑,手被他湿湿的手心包着,其实不怎么舒服,只是她刚一动,他就更紧一点,这样更不舒服了,所幸就任他去。   “什么意思啊?你干什么了?”   “女伴,我那时候换了很多女伴。”   承祈一个激灵,心里头急速下沉,湖面上的风比路上还要大些冷些,她被吹得太阳穴一阵阵发疼,开口的语气就不是自己能控制住的了。   “我今儿还真是长见识了,第一次听人把滥-交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合着听你这语气,是怪我咯?是因为我先跟别人好了,才使得‘痴情’的你心灰意冷,从此爱上的人繁多,可内心里的只有一个?   陈闵执你特么少恶心我了,当初带着个女人走的人是谁,是我吗?你走的时候一句话没跟我交代,这么多年你在哪里也没有告诉过我,你要求我为你守着什么?你有立场怪我什么?”   她真是气急了,说完这通话,胸口急促的上下起伏着,恶狠狠的想从他手里把手抽出来,抽了两下没抽动,她咬牙切齿地说:“如意算盘打得真好,玩腻了那群女人,回到国内想帮你哥了,想明白了那群家伙在事业上帮不了你,但是没事啊,不是还有顾承祈那个勾勾手指就会麻利儿滚过来的傻逼吗?这么想想你陈闵执的魅力真他妈大呢!”   “顾承祈!”陈闵执手劲儿无意识的大了许多,他不明白明明小姑娘就在眼前,可为什么他看着她,竟然会有种她离他有千万里远的错觉呢?   “你乖、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他语无伦次的试图缓解她现在激动的情绪。   “不是哪样?那是这样的吗?”哪知道顾承祈只是冷笑了一声,举起被他捏得紧紧的手腕,“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不是吗?你怕我会生气离开,就把带到这个地方,你害怕你的解释说服不了我,就这么捏着我。所以你想过没有,当初我知道你是在利用我的时候,我有多害怕,你现在这样……我有多疼?!”   陈闵执仿佛如梦初醒一样,立刻松了桎梏,果不其然她细白的手腕上一圈红红的明显的指印,他心疼得无以复加,指腹极尽温柔地抚着。   “对不起。”   “我知道我做错了,我……我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当初我还懵懂的时候,你一头扎了进来,不怕你嫌我肉麻恶心,那时候你真的是、像阳光一样,让我觉得这世界,还能温暖美好成那副样子。”   “你说得对,我没有立场怪你,后来的事我也没法狡辩,可是承祈,我不是你,我在想问题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先考虑利益如何,我否认不了,回国后接近你,是抱了这个心思。你怪……你生气,我觉得很应该。”   他低着头,微卷的头发柔软的垂下来,微微遮住了他的眼睛,承祈觉得心里堵堵得很不舒服。   她没说话,他就接着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是我先离开,我以为我讨厌你不想再看到你了,可是我在英国的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我求我哥找人去……看看你,他每月会给我寄一些你的照片和最近做了什么事。我看到你因为我失落、看着你难过,我竟然还有些开心,开心你那么喜欢我,就像我一样。”   他目光深深地看着她,那么深情得让承祈有些发毛,一时也忘了挣扎,任由他重新把她的手包回手心里。   “我知道这样很变态,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真的萌萌。你18岁那天,我跟我哥说我要回国来看看他,让他帮我安排,那是我五年之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求他,但是我一下飞机就去找你了,找了你一整天,最后在学校图书馆那里,看到你跟谢睿隽在一起。”   “你放屁!”顾承祈简直忍无可忍,他所谓的解释就是睁着眼说瞎话吗?“你瞎啊,那天明明有那么多人!我也跟你讲过……”   “我知道!”他忙安抚解释,“可是心怀不轨的,只有他。”   那么多人,大家都在笑,都在看烟花看彼此,只有那个可恶的谢睿隽,眼睛里只有你一个人,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当晚我就回去了,连我哥一眼都没看到,回国之后,我想把你的东西都扔掉,可是我舍不得,就只能换一种方式麻痹自己,幼稚地想表明我也是可以没有你活下去的。”   是够幼稚的。   承祈偏过头翻了个白眼,也无怪乎当初顾晏在顾家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反应那么惊人又奇怪。   “可是我错了,她们都不是你,也代替不了你,所以后来,WISH本来是不用这么早成立的,我把我哥的计划提前了半年。”他不动声色的把她更多的圈到自己的领地,压低了声音循循善诱,“你知道WISH是什么意思吗?”   “希望工程。”她说,“你是不是拿自动取名器取得?真草率,这名儿太俗了,希望工作室……听起来跟李铁柱王二狗画风很类似。”   她的表情还是很不耐的,他说的这些,她并不是很相信。   放羊的陈闵执啊,让顾村民怎么再相信你?   “……”陈闵执嘴角抽了抽,他伸手去捏她的下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手劲一下子轻柔了起来,他看着她的眼睛,非常认真,又非常紧张,“你就这么想?”   希望,祈望,承祈。   我的心意,你感受不到?   她伸手挥掉他捏着她下巴的手,往外坐了坐,他身上的味道让她有点窒息,大脑也没法正常思考了,这样很不好。   “你先离我远点,别动手动脚的。”这话说的时候,她脸上还有点烧。   她坐了一会,偏头去看湖面,陈闵执就在身后看她。   原来他不在乎她,又舍不得放掉她,牵着扯着两个人就是断不了,所以让他产生了一种,只要他不放弃,承祈就不会离开他。   这些事,也不是没有可能彻底的瞒她一辈子,就算谢睿隽、顾晏或者谁跟她说了,他也有把握让她继续留在他身边。   可是有可能、有把握,都不代表万无一失啊。   他害怕的是,他的少女知道一切后万念俱灰的表情,那会比割他的心还疼。   所以,和盘托出。   陈闵执认认真真地看着她,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会尽我所能补偿你、疼爱你,请你原谅我的幼稚与无措。   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穷极一生在你身后守护你。无法与你终老固然煎熬,但比不过你在我身边却痛苦。   我曾经向往的自由,在你面前,已经一文不值。   你能听到吗?我的心,在说爱你啊。   **   顾承祈又看了一会,风吹得她的眼睛都疼了,就转过头去按那个钮,然后掉转方向去岸边。   陈闵执刚有动作,她就出言威胁,“你敢碰我就把你扔水里去!”   “……”陈闵执顿了顿,还是把手缩了回去,低低轻轻地开口,小心翼翼的语气真是闻所未闻,“那你能原谅我吗?”   冬天漏了一个大窟窿,里面是深不可见的黑暗,他们两就在黑洞周围打转,谁都没出声,知道游船被岸边的人用钩子勾住,承祈站起来要往前走,陈闵执神色更暗了些,他才听到她说——   “看你表现吧。”   怎么会不怨呢,可是这段感情谁没做错点什么?   我介意你曾经的迷失,我又何尝没有过?   只是上天何其仁慈,还愿让我们两个矫情的家伙重新相遇——以更成熟的姿态。   那就、试试看吧~   这个冬天,有一瞬似乎温暖如春。 作者有话要说:  不破不立。 好冷好冷,注意保暖!   ☆、像个变态   陈闵执快走几步跟她并肩,因为她那几个字,原本惴惴不安的心情舒缓了许多。   现在细想,小姑娘当时发脾气了才不叫可怕,真正吓人的明明是她不声不吭,默默地离他越来越远。   陈闵执心头悸动,手指微动,去碰触她的,看她没有抵触和厌恶的意思,便尝试去拉她,小心翼翼地就像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一样,看着心上少女别别扭扭的走在身边,自己心里又酸又甜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更疼爱她一些。   承祈脸上一烧,扭过头不看他,手却没有从他手心里再抽出来。   “晚上有什么安排吗?”他问。   “有。”她立刻接口。   她是真有事情要做,陈闵执可以把事情一股脑推给他哥,自己把工作重心都放在追姑娘上面,可是顾承祈不能啊。   被他干燥温暖的手心裹着,整个人就像是某种昆虫被蜜糖拉扯着坠入深不见底的蜜罐,纵使甜蜜,也有畏惧。   她借机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神态自然地把手抽回来,摸摸脸放进大衣口袋里,“嗯,我该回公司了。”   陈闵执也不拦她,“好,我送你过去。”   他说的那么情真意切,承祈自然不疑有他。   只是晚上从公司出来,在门口又看到了这个人,莫名地生出一股“原来如此”的感慨。   她指着放在车后座的食材。   “你们家的阿姨终于被你跟你哥的黑脸气跑了?还是你哥终于发现你在料理上的造诣远胜于做生意上的?”   陈闵执就知道,有的时候,跟她说话是绝对不能顺着她的话走的,最好理都别理。   他专心地开车,还要一边提防小丫头时不时伸过来捣乱的手。   车子开到承祈家公寓一层的停车场,他从后座把食材拿在一只手里,还空了一只手来牵她,她才不给他牵。   “你干嘛?我邀请你来我家里给我做饭了?”   陈闵执非常配合地仔细回想,“好像没有。”   “那你还不滚?”   “我是说,我好像没有邀请你来我家里吃饭。”   空荡荡的停车场,四处漏风,承祈被风吹得直缩脖子,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眼睛瞪得滚圆看他,青葱一样的手指颤颤地指着他的鼻子。   “臭不要脸!哪个是你家啊!”   “A座210……”陈闵执笑得有些痞痞的,刻意顿了顿,“2102。”   顾承祈在听前半段的时候,高跟鞋已经在跃跃欲试了,但是听到后半句,凶神恶煞的表情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陈闵执!”   “嗯哼?”   “你到底想干嘛?!你把我邻居赶走干嘛!”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游刃有余地逗她,走到电梯前按了按钮,才转过头看她,那目光,直叫承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   陈闵执笑笑,“国人喜贺乔迁之喜,你没带礼金我都不怪你了,请你吃一顿饭——还是我做饭我洗碗,你还跟我这么大声咧咧,哪家的女孩子像你这样?”   承祈憋气憋得脸都红了,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电梯叮的打开,她甩开他率先走进去,然后伸手猛捣关门键,还伸手伸脚去踢他不让他进来,“那你去找别的女孩啊滚蛋!”   陈闵执无可奈何的笑着,一只手就控得她无法动弹,顺顺当当地进了来。   “还闹!”他低笑,“我不去找别人家的,我就资环你这样的。”   承祈被他按在电梯凉凉的壁上,冬天穿得多,倒没有觉得冷,反而觉得空间逼仄令人呼吸困难。   “说的跟真的一样……你快放开我!”   两个人在电梯里疯闹成一团,出来的时候承祈头发都毛毛的,撒丫子往自己家里跑,只是还没跑两步就被陈闵执长手一揽,夹在手臂下,快速地开门把她推到屋子里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给她。   承祈无法,可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作,插着腰质问他,“这么冷的天我打赤脚吗?”   陈闵执像是提前就什么都知道了一样,从鞋柜最上面一层拿出一双粉红色的毛绒绒的拖鞋放到她脚边,“自己玩,半个小时就能吃饭了,到时候叫你。”   他拎着食材头也不回地往厨房走,承祈撇撇嘴换了鞋子,慢悠悠地观赏他的房间。   一看就是匆匆住进来的,这么富丽堂皇的装修,根本不是他陈闵执热衷的样子,客厅虽大,但是没什么东西,有什么好玩的……   她扒着厨房的玻璃门,故意问他,“客厅不好玩,我要去参观你卧室!”   陈闵执不知道想做什么东西,看背影就够行色匆匆的了,闻言停下刀,偏头看她,若有所思,“不怕进去了出不来?”   这家伙……   厨房的热气真大,脸都被熏烫了。承祈挑着眉坚持调戏他,“怎么啦?你里面藏了多少小黄片?半个小时看不完呀?”   他一顿,笑着摇摇头,把处理好的葱姜往砂锅里放,随意道:“去吧。”   **   顾承祈一进来就发现她错了,他的卧室比客厅还无聊,偌大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件家具都没有更遑论摆设。   她不禁腹诽,是陈佑闵那家伙过河拆桥把他赶出家门了吗?怎么这么急着住进来?   衣柜是嵌入式的,跟承祈的一样,看来两边的户型倒是相差不大。   她想着,手下就自作主张地推开了门。   ……   衬衫、西服、外套,每件每样按颜色、长短一一放好,看起来好像差不多,其实就连最普通的白衬衫,从暗纹、材质到袖扣的样式都是不同的。   骚包!   承祈撇撇嘴下了定论,正要离开,突然看到有一处格子,看起来似乎不像是男装。   她皱皱眉走过去,小样,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还敢给我养女人?!   可真的走到跟前,她就愣了,这些全部、都是她的衣服啊……   这个……傻瓜啊。   承祈看了一会,觉得眼眶酸酸热热的,可能是这里头还有没有挥发干净的甲醛,她想,所以她把东西都放回原处,转身欲走,一转头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陈闵执。   换衣间里四面都是镜子,承祈在这样的情景下有些无所适从,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好。   “你怎么都不出声啊!在英国专修的是吓死人系辅修走路没声系吗?”   陈闵执轻声开口,“叫了你好多声了,还以为你看小黄片看得休克,我这不就赶紧进来看看了吗。”   他伸手揽着她,把她往餐厅那里带,“我的收藏,怎么样?”   “屁。”她嘟囔着骂他,“你偷我衣服我还没跟你算账,竟然还敢明目张胆地挂起来,意欲何为啊?!”   他快走了两步,把餐桌前的椅子稍往后拉了一点,等她入座,然后才坐到她对面去。   “这个啊……”他沉声说,却不说完。   怪不得这么快,原来乔迁之喜是吃火锅。   碧油油的菜,新鲜的肉,浓白的汤,还有各式她爱吃的菌菇,都是小小的一碟,却铺了满满一桌。   “如果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那我只好买一个假人娃娃,给她喷你的香水,穿你的衣服,权当做是你来陪着我。”   他拿漏勺涮羊肉,一边言辞恳切。羊肉鲜红的颜色渐渐退去,变得卷曲又可口,他舀出来全部放到她面前,抬眼才看到她此时龇牙咧嘴的表情,不由失笑,“你这是做什么?”   “你太变态了,你怎么能这么变态?变态的我都不想理你了。”   陈闵执睇她一眼,神色认真,“只要你还愿意留下来,我当一辈子变态也不要紧。”   他言辞轻缓低慢,像是一只带电的尾巴,沿着她的脊柱一路向上,直到整个后背都发紧,无法动弹。   “你又这样,总是说一些胡言乱语……”她飞快地躲开他的视线,睫毛抖了一下,然后“镇定”地把羊肉沾上了辣椒粉,辣得直吐舌头。   陈闵执哭笑不得的捏着她的下巴,拿了盐罐子让她舌尖上倒了些,“好了好了,含一会就不辣了。”   然后起身,承祈睁大了眼“唔唔”的拉住他,他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我去给你倒点牛奶。”   柔情四溢的面容,却在转身之后慢慢沉了下来。   华泽说我要坦诚,我做了。   还要怎样,才能让你心无芥蒂地再次接受我?   谁能告诉我呢,我好一一做了。   可惜,陈闵执没有开上帝视角,除了硬着头皮去揣摩,然后动辄得咎,却又乐在其中。   他把牛奶放进微波炉里转,从磨砂玻璃门那里往外看,小姑娘的身影被光点打乱成五彩斑斓的一块一块,那么让人心惊的美丽。   冬夜的月色,是情人之间的咒。   清冷是她,动人是她。   微波炉,叮的一声。   承祈往他这边看了看,“唔唔”地催促,陈闵执终于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把牛奶取出来,迎着他的小少女的目光,一步一步走过去。   “好了,吐掉吧。”他拍拍她的头。   小姑娘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抬臂拉下他的脖子,唇密密地覆上去,趁陈闵执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眯着眼睛冲近在咫尺的惊异的脸笑了笑,然后咸咸的舌尖快速温润地在他口中舔了一圈,一触即离。   离开之后,顾承祈毫不负责任地快速跑开了,漱了口蹬蹬蹬又跑了回来的罪魁祸首,遮着口诧异地望着还僵在原地的某人,“你干嘛呐?好啦,快去吐掉吧~” 作者有话要说:  (??艸`?)又降温了,注意保暖。 这篇昨晚码好了,但是晚上网实在是太差了,没能发上来。   ☆、跟过去说再见   她笑得那么没心没肺,陈闵执看在眼里,眼底都热了起来,转了目光,不动声色的坐回位置上,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伸手去往滚开的火锅里放。   “你干嘛!”承祈吓了一跳,忙拽着他的袖子往回扯,心有余悸,“煮猪蹄子啊?你真体贴还记得我爱吃,但是这样不洗洗去去毛的话,我不会吃的!”   “坐下吃饭。”陈闵执尴尬地咳了一声,脸上慢慢飘上两朵红云,渐渐地连耳根脖子都红了,“这家的暖气可能坏了,有点热。”   承祈坐在位置上,饶有兴致地托着腮瞧他,笑眯眯的,“哦?是吗?”   “……嗯。”   “那好吧。”承祈看着眼前整个人都好像被煮熟了一样的某人,笑笑还是决定放过他,“我还要吃羊肉。”   “好。”   **   时间一晃,这一年,眼见的就到了头。   顾承祈最近越来越懒了,百川忙成一团的时候,她也能躲到外面去大半天不出现。   司白气哼哼地拿报表戳她脑袋,“你也是真敢放手,不怕我把你的公司卖了?”   这位大爷怎么回答她的?   “不怕啊,公司哪有我们家顾承元少爷值钱?”   “……”司白满头黑线,想打她又不敢,只能暗戳戳地拿老掉牙的往事捅她刀,“还去倾世啊?秦小姐怎么不把你赶出来了?!”   “赶啊~多去几次她不就懒得赶了嘛~事在人为!”   ……这个成语可以用在这里?   话是这么说,可现在坐在秦诗私人工作室里,躺的舒舒服服晒太阳喝茶的女人又是谁?   刚一进门就被自家的小妹告知,“顾小姐,又、来了”的秦诗,也就是曾经的文莞,不可避免的再一次火山爆发了。   她蹬蹬蹬上了楼,一把推开房门,看着躺在她的软榻里,一点客人的自觉都没有,还微笑着冲她打招呼的女人,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来,试图压制自己喷薄而出的、想要捏死她的冲动。   “百川的总裁办公室是搬到这里来了吗?顾、总!”   文莞以前可是不会用这么大的嗓门说话的,顾承祈眯了一只眼睛,用手掏了掏耳朵,“干嘛呀?我又没聋。”她伸脚点点椅子旁边的长毛地毯,“来来,坐下休息一会!”   文莞的白眼险些翻上了天,嫌恶地看了一眼小几上的果酒,转身热了一杯奶茶,把她手边的酒换了,“你什么身子你自己不知道啊,还天天喝酒!”   承祈撇撇嘴,强行辩解道:“又没有很严重……再说这叫酒啊?你尝尝看啊,甜甜酸酸的,这是少女们的初恋~”   “……要喝酒就滚出去喝,别让我知道!”   文莞横她一眼,她这辈子也忘不了承祈那日来这里声声泣血一样的抽泣,之后她身陷抄袭丑闻□□乏术,这丫头就再也没出现这个情况她也只是奇怪却并没有时间去深究,直到她听闻陈家二公子再一次把顾千金单方面踢出局的桃色新闻,连二人五年前似有若无的那段暧昧也不知道被谁挖了出来大炒特抄,那是她第一次有想杀人的欲望。   她没来得及想些什么,也根本什么都没打算去想,就单枪匹马地杀到了陈闵执的公司,堵了林尔真,又打了陈闵执。   老天,她至今想到那天都懊恼不已,明明这么久的时间里,她以为岁月已经足够厚待,给了她一颗铁石心肠,未曾想过当有一日她听闻她的女孩在别人那里受了委屈,她依然是会抛弃一切,冲上去为她撑腰。   一如这些年来的顾承祈。   “嗳呦~小莞莞你就是害羞,还是像曾经一样嘛,一逗就害羞!”承祈捧着奶茶杯,笑得又蠢又憨,哪有传闻中一丁半点的冷厉风行和铁腕女王的风范。   文莞又羞又恼,手下就不留情,戳着她的头不轻不重地往前一推,承祈鼻梁刚刚好磕到杯沿上,痛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她看着一阵解气,也没给自己倒点什么喝,脱了外套拉了把椅子坐下,表情和语气都包含深意的样子,“怎么了,谁又给了你初恋的体验?还是陈闵执?”   承祈笑得眼都眯起来了,穿着宽大的毛绒绒白毛衣,头发拢成了一个团子,看起来竟然真的还像十七八岁时候的样子。   “我的初恋可不美好,是还没有成熟的杨桃,看着会流口水,可是吃起来又酸又苦。不想再来一次。”   这话初一听好像还有点伤感,可是看她脸上这么慵懒惬意的小样子,还有那轻快满足的语调,谁又能觉得她是在说多么苦涩的话啊。   “嘁。”文莞其实看着她有些出神了,可神志清明后第一反应又是嫌弃地嗤笑。   顾承祈也毫不在意,她再怎么改名换姓,再怎么口是心非,文玩就是文莞,谁也改变不了。   “年底的时候花花要宴请全城的世家子女,你要不要来?”她问。   “华先生真是大方,连我这个落魄世家也给算上?不去了,省得辱没了华公子的好名声。”文莞无不讽刺地回答。   “哦。”顾承祈说着就掏手机。   文莞眉头一跳,“你干嘛?”   “我哥让我来问问,然后他再决定去不去,我得赶紧说,花花那边急着要名单呢!”   “……”   **   那一年的最后一天的夜里,Z市飘了雪。   白白的,凉凉的雪花,一点一点填满这个城市空虚的每个角落。   华泽穿着一身尤其骚包的紫西服,一头好好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卷的像一桶盖在脑袋上的泡面一样,站在宴会大厅中招蜂引蝶。   远远看到顾承祈进来,哪怕是他也微愣了一下。   淡粉色的晚礼服,从腰开始就是一层层薄如蝉翼的纱,一层一层直直铺到脚下,长卷发披在身后,明眸粉唇款款而至,华泽当真重新领教了如何才能“人畜无害”的“摄人魂魄”。   他绅士地微笑,跟身边的女士致歉离开,揽着她的肩冲正跟她搭讪的某家的小公子笑了笑,小公子耸耸肩,笑得桀骜又温和,“等会可否有幸与顾小姐共舞一曲?”   顾小姐还没有开口,华泽硬邦邦地吐字,“顾小姐杀伤力太大,我觉得还是别了吧。”   然后不等小公子再次开口,硬生生地把承祈拉走,走到角落里才松开手,抚着小心脏劫后余生一样,“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要是阿执还没放大招你就被勾走了,我会被打死的!”   承祈停下正理头发的手,恨铁不成钢地戳他脑门儿,“你还手呗,就怕他怕成这样?以后怎么做我的靠山啊!哦对,什么大招啊?”   “以后?”华泽眼睛一亮,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卧槽卧槽?这是……成了?”   他挤眉弄眼的样子太惹人嫌弃了,顾承祈只有摇头叹息的份儿,“没出息没出息,你还是别做我的娘家人了……”   说完她就转身往外走,华泽被嫌弃了也不怕,锲而不舍地追上来,“真的成了?陈闵执那货可以啊~”   “成什么啊?”她顺着头发,回头看他,“他把我虐这么惨,这才哪到哪儿?我还没尽兴呢。”   华泽一愣,想说点什么,觉得顾小可爱是得寸进尺了些,又觉得陈阿执确实欠虐,两厢纠结下,他还是决定缄口不言,安安静静、快快乐乐做个吃瓜群众比较好哈!   **   华泽吃喝玩乐名冠Z市的时候,顾承祈还没有回国。   如今看他站在台上,振臂一呼,欢呼声如排山倒海而来,不由对他“Z市第一交际花”的名号更深信不疑了几分。   她端着果汁站在角落,仍不断有人上来搭讪,她就微微笑着看着他,直到来人识趣地离开。   “顾承祈。”   那声音喑哑得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发出来的,声调却又无比的耳熟。   她回头看过去,光点跳跃闪烁的间隙,她看到来人的脸,大吃一惊,“小谢?你怎么了?!”   怎么能有人,把一夜长大如此深刻地刻在脸上?   眉目间少了曾经的不逊,多了些疲累和妥协,也多了些、成熟男人有的东西。   谢睿隽摸摸脸,讪然一笑,“是不是感觉我有一夜白头的征兆?”   “胡说八道。”承祈一乐,“最多是一夜有了吴秀波先生的味道。”   谢睿隽哈哈一笑,没再继续跟着她的胡言乱语走,“我接手了谢氏,明天就走啦,去德国。我想、再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他那样热切又满怀期待地望着她,眼里似乎只有她,眉目间缭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周围其实很吵闹,灯光闪烁,打在眼上,似乎都能让人产生光怪陆离的幻象。   他的心吊地高高的,砰砰跳的很快。怎么说呢,此刻谢睿隽感觉像是整个人被淹进水中。   声音听不到,只有自己的心跳。   眼前看不到,只有幻影中的人们。   “不了。”   承祈笑得很轻松,就这两个字,谢睿隽似乎一瞬间被一双手从水中托了起来,脱离了海水的窒息感,新鲜的空气灌进胸腔,他舒了一口气,竟然有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承祈看得眉一皱,玩笑似的嗔道:“其实你根本就是嫌我吃得多不想带我去吧?”   谢睿隽听得一笑,终于是那种诚心诚意地笑了出来,“答对了。”   顾承祈一翻白眼,嘴角含笑,“懒得理你!”   这边轻轻松松的你一言我一语,外面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阵骚动,承祈好奇地转头看过去,谢睿隽像是早就知道一样,微笑着看她的侧脸。 作者有话要说:  笑一笑,挥挥手,再见还是好朋友。 我今年结束以前一定能完结(坚定脸   ☆、他的心意   那是陈闵执。   站在聚光灯下。   前奏刚深情款款的响起,全场的灯光骤然黯淡了下去,原本热闹的会所,顷刻间安静了起来,只隐隐有窃窃的议论声。   谢睿隽在另一束追光打到承祈身上前,微笑着退到角落。   只剩她一个人,站在光圈中依然不明所以的傻傻看着台上的人,他也看着她,眼里只有她,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众人在一个炙热紧张,一个懵懂干净两个目光中来回张望——   “时光是琥珀,泪一滴滴被反锁   情书再不朽,也磨成沙漏   ……   回忆如困兽,寂寞太久而渐渐温柔   放开了拳头,反而更自由”   我的爱人啊,在我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你一头撞进我的世界,带进来阳光驱散黑暗,可我不懂,我以为我将终我一生追求我母亲和兄长所没有获得的自由。   “……   还好我有,我这一首情歌   轻轻的,轻轻哼着,苦着笑着   我的天长地久”   所以你知道吗?没有你的日子,阳光不再,黑暗布满我整个世界,更甚往昔。我荒唐度日,我试图遗忘,都没有用。   “……   还好我有,我下一首情歌   生命宛如静静地、相拥的河   永远 天长地久”   亲爱的你听到了吗?   我的心。   **   一曲终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全场寂静,人们的目光终于从陈闵执身上离开,转向追光下的另一个人。   另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花了妆的人。   不知道是谁带了头,原本鸦雀无声的会所,被一浪高过一浪的口哨声、叫嚷着“kiss”的欢呼声压过,承祈这才恍然回神,偏过头避开几台摄像机抹眼泪。   陈闵执原本凭着一腔冲动的热得发烫的一颗心走到这么多人——几乎是全城这个圈子里的所有人面前,如此高调的示爱。可现在反观已经失控的现场、低着头神色不明的小姑娘、还有那个最让他糟心的站在角落目光还一丝不错放在小姑娘身上的谢睿隽。   他真的有些慌了,当年在英国被几家公司联合举报攻击WISH的时候,他也没有这般无措恐慌过。   他站在台上,握着话筒的那只手都浸出了汗,另一只手连放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比较好,余光忽地看到黑暗处人影一动,他想也没想大步走向他的姑娘,慌乱间带倒了支着话筒的架子,话筒落地时,从音响中传出来巨大的一声“咚”,嘈杂的人群有瞬间的安静,看到陈闵执的动作时,又开始新一轮更肆无忌惮的哄笑和欢呼。   陈闵执走到她面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过来,只是下意识地、不再抗拒,选择顺从他的心。   “你……你不用有负担,我只是,只是想这样做而已……”   他的声音略来略弱,像是底气不足。她还是没作声,只是情绪慢慢没再那么激动。他看着她又是那么一派平静不动如山的样子,又慌又怕,连话都说得颠三倒四。   周围就算不是相熟的人,也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多多少少都知道陈家这位二少爷的秉性——闷骚得一塌糊涂,明明内心大有波澜,脸上还能一片平静,这幅臭德行不知道让多少无知少女上过当。   噫,该死的、欠揍的冰山脸。   可是现在!竟然能看到万年冰山千年难遇的羞涩和直白,是个谁也不能放过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哟~陈少爷心挺大啊,追我们承祈妹妹你身家够不够啊?”   “啧啧啧,好一出痴情男儿永追真爱的励志剧啊,今儿来的值!”   “承祈妹妹快给个说法啊,要不让我们死心,要不让陈老二死心!”   ……   陈闵执的脸越来越红,这群禽兽越来越浑的调侃他还能勉强抵抗得住,但是眼前小人儿意味不明的、专注探寻的目光却让他昏了头。   “我……”   “闭嘴!”   他的话才说了一个主语,就被承祈低声打断,然后她以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一把拉住陈闵执的领带,将他猛然拉低。   唇、和唇再一次贴合。   陈闵执倒吸一口气,手臂已经先于大脑的思考,早一步把她抱紧,耳边嘈杂的声音瞬间远去,余光总能看到的那个人,也笑笑的远离了他的视线内,他喟叹一声,安心地加深了这个吻,也更紧的收紧了怀抱。   好像,长点肉了?   不像曾经一样一抱都是骨头,不过还是瘦的,以后要每顿饭都看着她,吃完一碗……哦不两碗才行。   冷静睿智的陈先生啊,因为一个吻,瞬间将未来几十年的每分每秒、乃至每顿饭的菜色都脑补了完全。   禁锢吗?谁在乎呢。   **   那晚的宴会,直到结束也没有人放弃调侃陈闵执,连最后陈闵执送承祈回家,还有人追到车子跟前——   “你不用有负担……我啊!顾承祈你干嘛?!”   陈闵执阴着脸还能忍,顾小姐可不是个好脾气的善茬,那男人话还没学完,就被承祈拿手包砸了头。   “徐公子慎言,别什么都学,这会对象还是个姑娘还好,要是哪天你把这话又完整的说给了哪个男人听……你晓得我这人向来嘴巴不严的,要是哪天我串门子的时候不小心说给你家徐司令听……你猜你三条腿会先断哪一条?”   徐公子额上冷汗都要掉下来了,“你……你特码怎么什么都知道?!”   承祈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倒是陈闵执,饶有兴致地欣赏完小姑娘像小公鸡一样挺立着鸡冠子护短的样子,眉间渐渐舒展,手探过去揉揉她的头发,突然感觉这一晚把这辈子的脸面都丢干净也无所谓了,被揉乱了头发的小姑娘转头似嗔非嗔地横了他一眼,却没有躲开。   陈闵执的心都被这一眼泡软了,发动车子之前,还记得再为徐公子补上一刀,“今晚这里的人……大概只有你跟前的这个姑娘不知道?”   那姑娘有些茫然,傻气兮兮地开口,“我知道啊……”   徐公子倒吸一口凉气,顾承祈反而笑了出来,陈闵执看她笑了,自然心情大好,随意地告了别便驱车离开,离开了一段距离隐隐还能听到徐公子强人怒火地教做人——   “刚刚那种情况,你完全可以保持沉默……”   **   离开了喧闹的聚会和幸灾乐祸又似乎与有荣焉的众人,两人反而没有那么放得开了。   车子已经停下很久,可一个抠着安全带低着眼不说话,陈闵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陪着她傻坐在那里。   良久良久,顾承祈像忍不住了一样,抬起眼看他,嘴角抿了又抿,微皱着眉开口,“你没又什么话跟我说?”   陈闵执看着她,有些奇怪,该说的刚刚不都唱给……她听了?   顾承祈一看他那个样子,一股邪火在心头噗噗直冒,啪地解开安全带,面无表情的从车上下来,头也不回地快步往电梯里走。   陈闵执一惊,赶紧跟着她下来,堪堪在电梯门关紧之前挤了进来,有些头疼又甜蜜地苦笑,“怎么了又?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承祈瞪着眼恶狠狠地看他,可那眼神哪里像是在生气?明明说是撒娇更让人信服些。   那双眼睛里落了一片星光,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陈闵执低着头看她,声音又轻又软地哄道:“我道歉……别生气啊。”   这话简直不像是他这种人会说的!   陈闵执自负清高,是的这句评价隐隐是贬义多些,但他的的确确是这样的多一些,偶尔会有温言软语,但也是强压施舍的意味更多,像这样不顾一切的软下身段,真是不多见。   而承祈,真是最吃,也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   于是,故技重施。   她拉着他的领带,力道比在宴会上更大,陈闵执猝不及防磕到她的牙齿,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齿间溢散开,可两个人都没有在乎,陈闵执只愣了一刻便拥紧了触手可及的温软身躯反客为主,承祈被他吻得几乎喘不过来气,脸颊越来越红,陈闵执才恋恋不舍地略略放松力道容她喘息,只是唇齿依然胶着着她的,温柔的安抚。   承祈回过神来,狠狠的咬着他的唇瓣威胁,“说你爱我,快点!不然咬烂你的嘴!”   陈闵执这才恍然大悟,绕了这么久,原来她是在等他说这个……   他了然一笑,舌尖温柔地舔吻着她的唇瓣,哄她松开紧合的牙关,把她整个儿捞进怀里抱紧,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耳后敏-感的那处软肉,声音温柔又坚定,“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啊,你不知道吗?嗯?”   承祈打了个哆嗦,“鬼才知道!”她嘴里这么说,可是脸上藏不起来的笑意,和更往心上人怀里依偎一些的动作却暴露了她真正的想法。   二人都足够了解对方,所以谁都没有戳穿,只是在这封闭的电梯内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的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电梯门开开合合多次,面对着门的承祈才发现竟然两个人还在地下车库……   她红着脸从他怀里挣脱开,上前一步按了楼层按钮,陈闵执有些尴尬的清咳一声,又是一室沉默,电梯叮的打开,承祈如获大赦,匆忙说了句晚安便头也不回的跑走。   走到门前才愣住了,想起当时被她当手榴弹扔出去的手包,简直欲哭无泪、悔不当初。   “那个谁……”她转身,看到陈闵执也在看她,刚刚伪装好的嚣张气焰矮了半截,“我上次给你的备用钥匙呢?拿出来让我看看它在你那里有没有受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好!flag倒了!   ☆、鲜有人至的关卡   陈闵执挂断电话走进内室,承祈忙把抱在怀里的抱枕放在一边。   “我的包呢?”   “他们派人去找了。”他把手机放在一边,脚步往玄关那边走,中途却停了下来,转过身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我忘记钥匙被我放在哪里了,兴许是搬家的时候被弄丢了。”   承祈从沙发上跳起来,“啊?!”   陈闵执堪堪扶住小姑娘的双肩,头微微后仰,才使下巴免受撞击之苦,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人,“怎么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很温柔,承祈立刻就红了脸,从他手下侧开身子,小声说:“那你能不能借我一辆车?我回顾家……或者我给司白打个电话……”   “不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陈闵执的瞳孔一瞬间变化几多,情绪快得承祈一丝一毫都抓不住。   承祈看得有些愣,“你怎么……”   “没什么。”他有些僵硬地偏过头,“你住在这里吧,我去别的地方。”   她不愿意跟他住在一起。   这个认知骤然浮现在脑海时,那种瞬间脱力的感觉令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她自然知道他这幅模样是有些生气了。承祈正扭着手指不知所措,看他当真拿着钥匙要离开了,话没经过大脑就说出口了,“你去哪儿啊!”   “怎么,你留我?”他语带讽刺,想起自己今晚的所作所为,越发觉得丢人,而且似乎某人也不领情得很,自嘲的笑意也有些凉。   可是,经过今天晚上这场“闹剧”,顾承祈可没了假意温顺的小心、察言观色的闲工夫,曾经的驴脾气变本加厉,一点撩拨也受不得。   “你丫这个阴阳怪气的语气是跟谁学的!”她只手插着腰,随手抓了个东西就砸过去,另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骂,“好好跟你说话讲不听,一辆车子也不借,我堂堂顾家大小姐还能借你车子不还还是怎么地?让你帮我打电话也不打,这会又跟我摆脸色要离家出走,我求着你住这儿了是吗!就这么膈应不乐意跟我在一块是吗?那你去你的别处吧,去那个林尔真的处!”   其实这话一开口,顾承祈就有些后悔了。   平日里她嚣张任性是一回事,这样子不给人留情面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说陈闵执已经把自己的心窝掏出来给她看,就是搁平常人平常事上,她顾承祈也不该再翻旧账戳人脓疮。   果不其然,陈闵执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一张薄唇抿得死紧,那个砸偏了的抱枕,被砸到墙上后软软的回弹了一下,滚落到陈闵执脚边。   “不许去……”顾承祈小声嘟囔着,耳朵尖都红了,还强撑着硬声硬气的颐气指使,“我不许你去找林尔真,你想去也不成……”   陈闵执当真忍无可忍,这么一个坏脾气的丫头,打不得骂不得,对她完全无可奈何。更何况,她如今这幅小意乖顺的样子,更是死死戳中他的死穴。   “我什么时候说,要去找别人了?”几乎是恶狠狠的语气,可说出口却那样无奈和甜蜜。   顾承祈小心抬眼打量他的脸色,果然缓和很多,躲开他的目光,鼓了鼓双颊。   **   这晚,这个屋子里没有人离开,但也没人继续说什么,第二日承祈醒来的时候,房内另外一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一床棉被整整齐齐的被叠好放在沙发上。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还穿着陈闵执的大衬衫,四周也明明还残留着他的空气,只是不知怎地,心里登时一空。   往四周看了一圈,没发现有电话,这样看来,想离开的话,就只能自食其力了。   承祈转身,往衣帽间走去。   如果他没有重新整理过这里的话,这里应该还留有几件被他“顺来”的衣裳。   唔,就是这里了!   只是一开柜门,入目的除了原本属于她的衣裳,还多了几套色彩明丽,剪裁简单大方衣装。承祈眉头一皱,随即便舒展,随手拿了一件来穿,尺码竟然刚刚好!   这个闷骚的男人,哼!   嘴里这么不清不楚地抱怨,可是心里却像打翻了蜜罐一样。   她这边还兀自甜蜜着,门口的门铃却不适时的响了起来。   承祈眼睛一亮,丢下手边其他的衣服,连拖鞋也没穿,赤着脚就往外面跑,“陈闵执!”   “诶?你怎么来了?”顾承祈困惑地看着眼前头上像盖了一桶泡面一样的人。   华泽一只手挑着一包东西吊在她眼前,脖子上还挂着昨晚被承祈拿来当手榴弹的手包,另一只手不知道在手机上点些什么,不多时手机里传来“滴滴”的音乐声,他这才懊恼地骂了声娘,抬头看她,“发什么愣呢!拿着啊!”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伸手把那包东西接过来,率先转身,华泽也随后进来了。   “那是给你带的早饭,你赶紧麻利儿的吃了,完事儿哥也好交差。”他边说着,边大剌剌往座椅上一瘫,只是双手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他那个破手机。   “交什么差?”承祈把包装盒里的餐盘拿出来,一碗煮的米花都炸开的稠糯的紫米粥,几样装碟精致的小菜,还有一笼还冒着热气的汤包,看得令人食指大动。可是眼前这个人太碍眼了,还有他手里的那个玩意儿,声音怎么这么大?“把你那破玩意儿关上,吵死了!”   华泽没搭理她,只是没过多久,又响起了“滴滴”的声音。   “次奥!”他咒骂着,把手机扔到了一边,“你们做游戏的人是不是都这么无聊?这个关卡明明什么奖励都没有,干嘛还搞这么难?网上的攻略我也看不懂,烦死了!”   “你玩什么呢?”承祈凑过去看他的手机,“这什么游戏啊?”   “MyStory啊,不是说是手游届超火超传奇的一款游戏吗?你们团队当初没研究过?”   承祈摇头,“没有,吸纳韩宥团队之前,我们的重心不是游戏。”   不过这个名字确实十分的熟悉,好像是……   “哦,这样啊。这是WISH成立之后的第一款游戏,听说、”华泽点了点手机屏幕,笑得不怀好意,“听说他是靠这个,才捡回一条命的哦~”   承祈刚放下手机的手,复又抬起拿了起来,手指按着界面,视角换来换去,“……打这一关吗?很难?”   “唔。”华泽笑了笑,探过头去跟她解说,“据论坛里的人说,他们完全搞不懂这个隐藏关卡存在的意义,没有接任务的NPC,跟主线副线任务没有任何关系,地图上找不到这个区域,更可笑的事,通关之后连一丢丢的任务奖励都没有!”   “那你还做干什么?”承祈不解地问。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做的嘛!”华泽一拍桌子,气势磅礴,“据说这个公测之后,过了这个关卡的估计总共不超过十个人,一个是我刚刚讲的,这个完全没有意义。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一关实在是神他妈难。   首先,要全凭运气过山脚下这个迷阵。其次要依次跟‘四大金刚’决斗,最末,听着啊这就是最变态的——要来到最终任务地点时,游戏世界恰巧晨曦初现。你说说,变不变态?!神烦,这不是故意吊人胃口吗?!”   嗯?   这还真是奇怪的套路,一般在游戏中,策划方设计关卡时,比起好运会更重视玩家的技巧,这种几乎大半以上成功概率,都来源于概率的做法……吊人胃口还真不是这样吊的。   而且,还没有任何任务奖励?   华泽冷眼看着默默不自觉放下汤匙,十指不停跳动在屏幕上的小姑娘,嘴边不禁溢出笑意,清咳了一声,便靠在椅背上,听着“滴滴”的音乐声隔一会便响一次,慢慢地,相隔的间隙越来越长,长到他几乎感觉不到屁股的存在。   “……臭丫头这个劳什子送你了,哦对了,还有这个破玩意。”他从脖子上把她的包拿下来扔到一旁,“坐的老子屁股都麻了,走了走了!”   “拜拜。”承祈头也不抬的,随意挥了挥手,便当告别了。   华泽兴致上头,恶作剧一样伸手使劲儿戳了戳她的头,然后飞身跑了出去,承祈手上忙着,偏头没躲开他,却也只是骂了他一声,便继续沉浸在这一关中。   久久。   另一首音乐从手机里响了起来。   什么运气啊,这一关,根本只是做给两个人的关卡啊。   承祈盯着通关后的剧情滚动看着,直到画面定格在最后一个画面,她才把手机放下。   冬日里,白天总是很短,明明时间还早,可是这霞光却已铺了一屋。   这个男人啊……   红唇弯起的弧度渐渐增大,连多等一刻都像是荒废,她从座椅上跳下来,从手包里拿了车钥匙,想了想还是把那支手机带在了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陈闵执第一次留宿在承祈家的时候,偷拿了她好几件他认为不好看的衣裳。 *WISH成立之后,陈闵执就没再继续那段荒唐的日子。 *华泽来送饭是陈闵执拜托的,但是他玩游戏不是,是花助攻自个儿想的。 ---- 除了第三条,其他的其实在前文里我也曾提及,只是断更了这么久,帮大家伙重新回忆则个。明天最终章~番外未定可点。   ☆、最终篇   这次进入陈闵执的办公室,倒是十分的轻易,与前一次被堵在前台相比,倒是形成了十分鲜明又有趣的对比。   不过刚进了WISH的大门,到了前台还没开口自报家门,那前台的小姑娘便满面笑容的迎过来,“顾总来啦,您这边请。陈总在会议室呢,我带您先去办公室好吗?”   承祈微愣,“好”字还没说出口,电梯方向就急忙忙跑过来一人,跑到那姑娘面前站定,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问:“小、小璐璐,顾、顾、顾小姐呢?”   璐璐看起来十分不怕他,嘴角抿着笑调侃,“刘特助忙昏头了吧,哪来的咕咕咕小姐啊!”   “啊?!”那人一惊,脸都有些发白了,“走了?卧槽那老子死定了啊!!今天老大脾气特别不好!他又要骂我没用了嘤嘤嘤……”   璐璐看他当真急得要哭出来,这才饶过他,掩着唇笑,“好了好了,这位是百川的顾总。顾总,这位是刘特助,看着是挺不靠谱的,但是人非常热心,在技术方面,陈总也很赞赏呢。”   ……   “你叫什么名字?”   电梯缓缓上行,顾承祈开口问身边的这个男人,或者称之为大男孩更准确一些。   “顾总,小的叫刘鑫,嘿嘿。”那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样子,挠着头笑得憨憨的,“您比照片上还好看呐!”   “小的……”承祈好笑地重复了一遍,“谢谢你啊,还劳烦你特地跑下来一趟。”   “嘿嘿。”刘鑫脸都红了,正眼也不敢看她一眼,只是这大名鼎鼎的顾总,倒是比传闻中的好相处多了,一直和颜悦色的,“我真担心我哪里会怠慢了您惹我们老大不开心,如果是尔真姐的话,肯定就没这个担心了啊!也不怪老大总嫌我没用……”   “嗯?”或许是今天心情太好,也可能是在楼下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有意思,难得对外板正了五年的顾承祈也开起了玩笑,“那他肯定是觉得你不如你尔真姐貌美呗。”   顾承祈话音刚落,那电梯门便开了,刘鑫侧了侧身让她先行,闻言似乎恍然大悟,又立刻回过神来,反驳道:“老大才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呢!”   这一层只有一间办公室,刘鑫把办公室门推开,满面笑容,“顾小姐在这里等一下哈,二陈会晤、呃我的意思是陈总跟陈佑闵先生会谈,向来是不准任何人任何事打扰的。”   “他不知道?”承祈奇道,原本还以为是陈闵执无暇脱身,让特助来的,这样看来并非如此啊,“那你就不怕,陈总本不愿见我?”   “那怎么可能!”刘鑫像是听到了什么类似于他安生二十余年,有人突然告知他其实是外星人之类的消息,一双迷离的小眼睛瞪得大大的,“我们工作室,哪个不知道你是我们老板娘啊!”   “什么东西?”   “《山海》公测之后,老大就已经着手准备要把我们打包送给百川啊……”   **   顾承祈托着腮坐在他的座位上。   这里并不陌生,前不久还被某个“圣诞老人”强行掳来,被迫住了一晚。   脑子里回想着方才热血小特助的话,心口一甜。   手臂在桌面上放平,整个人像抽了骨头一样软在座位上,脑袋偏向一侧,手机屏幕还盈盈的发着暗光,她伸手在上面戳了戳,光线便陡然亮了起来,画面还是个关卡最后的剧情定格——   男人与女人,在这简朴的竹屋中,对着这四海八荒拜了天地。一身喜服的男人,满目柔情掀开了新娘的龙凤盖头……   啧。   这个男人啊。   承祈抿着笑意,等着等着,便熟睡了去。   **   会议室中,陈佑闵修长的点了点桌面,陈闵执才似乎是恍然回神。   “你怎么回事?”陈佑闵叹口气,略抬手让秘书把材料收起来,眉头微敛地问弟弟。   “没什么。”陈闵执口气有些硬。   “又跟萌萌有关系?”   “唔。”竟然已经被点破了,陈闵执也就没必要再藏着掩着,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也罢。”陈佑闵豁然笑了起来,“那就等你把媳妇儿哄好了,咱们再谈,反正最终获利方又不是天漫,我可不急。”   陈闵执被堵得无言,抬手按了内线叫人进来收拾,还没挂断,刘鑫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老大老大,你们终于结束了吗?!顾总来找你啦!”   “谁?”陈闵执原本抬手揉额的动作一滞,立刻便反应了过来这个顾总是指的谁,霍的站了起来,“她来多久了?”   刘鑫被吓了一跳,讷讷地开口,“有、有一阵子了……”   本以为看到老板这个表情和语气,是又要挨骂的前奏,没想到自己话还没有说完,这人便风一样的冲了出去。   “唉。”陈佑闵笑叹道,拍了拍泫然欲泣的热血少年的肩,“没事没事,这次他没空训你了。”   **   陈闵执一路从会议室狂奔出来,连等电梯的时间都嫌过于漫长,直接从安全通道跑了上来,在办公室门口站定时,一颗心跳得还像是立刻就要从胸腔蹦出来一样。   他抬手推门的动作顿了一下。   不会又跑了吧……这次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她一个人回去了。   他深深吐了一口气,轻轻将门推开,入目的情形,令他心里一阵柔软。   小少女趴在宽大的办公桌前,睡得无知无觉,呼吸柔软匀长,一声一声像一只手一下下安抚他焦虑的心情。   他就这样低着头站在桌前看她,看了许久,也没想起来将她唤醒。   直到女孩子的睫毛极轻的动了下,一双星眸慢慢睁开。   顾承祈迷迷蒙蒙还不大清醒的时候,看到眼前的人被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地往后倾了下,看清了是他才揉着眼睛开口,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你怎么不叫醒我啊,胳膊都麻了。”   “唔。”他神色有些不自在的转移开视线,走去房间一角倒水,一边看似随意地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承祈眯着眼笑,双手托腮盯着他,欢快道:“没什么事啊~”   “……”   陈闵执一梗,一时也无话好讲,把水杯放到她面前,胸口却憋闷得有些发疼,便快步走到窗前。   “泊舟,你对人家好生冷淡啊~”   陈闵执身形一僵,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承祈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干嘛,我说错啦?你不是泊舟?还是我不是辛安?”   这次顾承祈可以肯定了,这人脸上,诚然、显然是红了。   “咦?辛安呐,取自‘此心安处是吾乡’中的谐音吗?某人真是闷骚至死敬业至死呢,都把自己的脸拿去当原型去建模啦?这也就算了,您少爷怎么拿我的脸去建模啊?还是给您配对儿?我是晓得我一向貌美的,不过您此举有些唐突了吧?经过我同意了吗?”   顾承祈双手背到身后,大摇大摆地走到他面前,“既然后悔了就早点回来嘛~说不定我大发善心,毕业之后就收了你了啊~”   规定玩家必须在游戏中晨曦初现时到达任务最终的场地,不过就是因为当初他离开这座城市时,恰好天光乍现罢了。   他是真的后悔了,后悔这么长时间,彼此之间的缺席。   陈闵执窘迫不已,又苦思不得她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个关卡的?是因为他设置的时候,太过欲盖弥彰了吗?   当初思念成灾,他实在是毫无办法,除了这种类似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的做法,他想不到其他可以暂时缓解情绪的法子,便在众人的不解下,坚持设置了这么一个关卡。   至少这样可以证明在这世界的某一个空间里,他与她可共白首,那么如果将来两人注定错过,缺憾或可少一丝。   “啧,还设什么迷阵,那明明就是我自创的舞步嘛,也难得当初毒舌嫌弃我跳得丑死了的陈少爷能一直念念不忘,记到现在呢~”   大概是承祈当初的神态太过嚣张了,忍无可忍决定不再忍耐的陈少爷,扣着十分小人得志的顾承祈,一低头就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唇。   被打断的人一点也不恼火,嘴角深深的弯起来,抬起手臂勾在了男人的脖子上,任由他渐渐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陈闵执才放开她,伸手按着她的后脑将她压进怀里,闷闷地开口,“你的一切我都记得。你以为我乐意记这些没营养的东西吗?是根本没办法忘记……”   嘁。   死要面子。   不过算啦。承祈伸手用力的抱了抱他,笑眯眯、心情甚好的决定原谅他以前做的一切错事,“饿死了,你要是请我吃饭的话,我就考虑收你进我后宫,怎么样?”   陈闵执慢慢把她放开,表情有些无奈,更多的是松了口气,拍拍她的头,“走吧。”   承祈就拖着他的手耍赖皮,“饿得走不动啦,你背我!”   日光灯下,女孩子眼睛亮亮的,似乎与记忆中多年前那个在绿荫道里少女的脸一瞬间重合,那一晚,是这么多年思之如狂的温软夜风,明净如水的月光,还有她。   “上来吧。”他弯下腰,“不过先说好,上来就是陈家的媳妇了,你可考虑好。”   承祈一刻也没停顿,哈哈笑着扑到他背上。   “猪八戒背媳妇儿~” 作者有话要说:  年轻气盛的时候,我们会做很多很多,鲁莽又冲动的事,如果有机会弥补,可千万别放弃啊。   不管是爱情也好,亲情、友情、学业、事业都好。   真没想到自己能在大纲写的乱七八糟的情况下完完整整的写完一篇故事,我对自己很满意啦!第二个故事,希望能遇到一个更好的自己。   鹿渺   于2017年1月18日00:35书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